時禦花園人滿為患,聖元帝闊步走來,身後跟著兩位年長的皇子,今聖子息不豐,膝下隻有三位皇子,三皇子出世後後宮再無動靜。大皇子和二皇子母家背景深厚,勢力廣大,加上聖元帝未冊後,沒有嫡子,圍繞著二位皇子的鬥爭從未停歇。三皇子背景單薄,年紀又小,自是無人問津,好在聖元帝平素對此子頗為疼愛,未有人敢怠慢。
眾人叩拜,聖元帝落座,命眾人入席。
樂紹成官拜征西大將軍,捐毒一役告捷班師回朝封定國公,席次不低,亦是兩方勢力爭取的對象,隻不過這老滑頭跟泥鰍似的,逮他不住。
聖元帝撫須笑道:“樂卿也來了,有一陣子不見,清減不少。”
樂紹成拱手道:“勞聖上掛礙,臣慚愧。”
聖元帝一擺手說:“樂卿是朕的肱骨之臣,有恙在身朕如何能不憂心?”
樂紹成恭聲說:“謝聖上,臣已無礙,請聖上寬心。”
大皇子未語先笑,道:“聽聞定國公有一子,頗有乃父風範,一直無緣得見,未知此次可有帶來?”
樂紹成心裡咯噔一下,不動聲色道:“大皇子言重,犬子頑劣,目下由拙荊看顧。”
大皇子剛想開口被二皇子搶過話茬:“國公之子我也有所耳聞,應與三弟年齡相仿,他們若能結識一定很談得來,說來三弟呢?”
聖元帝道:“今早淑妃派人傳話來焱兒不太舒服,朕便沒讓他來。”
大皇子一臉關切的說:“三弟自小體弱,應當好好休養。”
二皇子道:“我府上有一枚老參,回去就派人給三弟送來,讓他好好補補。”
兩位皇子兄友弟恭,天家%e4%ba%b2情溢於言表,裡裡外外數百隻眼睛看在眼裡,心裡暗笑。
小無異跟娘%e4%ba%b2軟磨硬泡了半天才得以應允出來玩一會兒,可是禦花園大歸大,除了假山怪石和一些漂亮的樓閣亭台沒彆的了,還不如家裡的偃甲房,花花草草倒是不少大多都是小無異沒見過的。
一隻冰藍色的蝴蝶猝然映入眼簾,在夜幕中散發著淡淡的光芒,蝴蝶在無異身前優雅飛旋,又輕巧的落在他的肩上,無異登時僵直,連呼吸也不由得放輕緩,生怕驚走這美麗的生物,突然蝴蝶抖抖蝶翼,施施然往一個方向飛去,小無異邁著小%e8%85%bf緊跟。
飛了一段路,蝴蝶停下了,留在他的指尖,似在%e4%ba%b2%e5%90%bb。
那個男孩側頭看了眼小無異,眉目如畫,小小年紀便可見風華,然而冷冷淡淡的像塊冰。小無異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他對此感到好奇,可他從小就沒有朋友也不知該如何開口,隻好在原地抱膝坐下。
“你喜歡這隻蝴蝶?”男孩突然出聲。
小無異像是沒反應過來,呆呆的連眼睛都忘了眨。
男孩看了他一會兒,背過身正要離開,便聽見身後響起一個軟軟的聲音:“喜歡。”
男孩看了看無異又看了看蝴蝶,掌心凝起靈力,蝴蝶被封在一個透明的球內,他走到小無異身前將東西遞過去。
他說:“送你。”
小無異驚喜的睜大眼,雙手接過,揚起一個明媚的笑容:“謝謝。”
男孩似乎也被這笑容感染了,悄悄彎了嘴角。
小無異摸了摸小球,涼絲絲的。
男孩像是看穿了他的疑惑說:“這是我用法力凝聚而成,裡麵的蝴蝶也是。”
小無異歪過頭問:“法力?”
男孩道:“是我師尊教我的。”
小無異眼睛一亮,興奮道:“好厲害!”
男孩從沒被人這麼誇過,有些靦腆的問:“你叫什麼名字?”
小無異正要回答就被匆匆趕來的侍從打斷了:“哎呦,我的少爺,你怎麼在這兒啊?夫人都找你好久啦!快跟小的回去!”
小無異被侍從抱著往外走,手掌屈起圍在嘴邊,大喊道:“無異,我叫無異!”
說完又用拿著蝴蝶的那隻手奮力揮了揮。
男孩點點頭,轉身沒入黑暗,小無異突然垮下臉,很難過的樣子。
……他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一束銀光迅疾竄入夜幕,驟然炸開,宛如散落於天幕的星子,流光溢彩,美不勝收。
上元節即將結束,少年們的故事才剛剛展開。
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作者有話要說: 萌萌噠樂樂小天使XD
☆、故人
接近正午,日頭高照,長安城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鐘鼓抱著小熊隱去身形於人海中穿行,他皺起眉極為煩躁。
謝衣大清早留了一封書就出門了,小熊在謝衣百年間孜孜不倦的教導下勉強認了不少字,知道他出門後當即急得團團轉,直接衝出去找人差點沒栽進湖裡,若非鐘鼓及時趕到恐怕此刻已經成為魚食了。
每次謝衣出門小熊都會很擔心,總要求他帶上自己,謝衣雖然很疑惑,卻從未推拒過。他們已經搬了好幾次家,並且每個居所都設下重重防範,謝衣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這樣做但心底似乎有個聲音促使他這樣做,而且他隱約發覺自己失憶了,他的記憶出現了許多空白,每當他想要回憶時仿佛有一麵透明的牆將他隔開。
鐘鼓抱著小熊穿過人流,走到行人較少的地方,一直皺著的眉這才得以舒緩。
小熊仰頭看著一臉不爽的鐘鼓問:“你不舒服嗎?”
“無妨,濁氣不適罷了。”
小熊眨眨眼道:“那我們找到衣衣就趕緊回去,我記得他說要在城南等人。”
鐘鼓點點頭。
走了幾步路,鐘鼓突然停下腳步,小熊不解的盯著他,他低下頭露出迷惘的神色問:“城南在哪?”
樂紹成把傅清姣給樂無異做的木劍砍斷了,小家夥憤怒的吼了聲爹爹最討厭了,奪門而出。
一邊走一邊生氣,氣著氣著嚶嚶啜泣起來,到後來哭聲越來越大,一發不可收拾。
小無異邊走邊哭,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但他就是不想回家,一回家又要被討厭爹爹逼著學劍,而且娘%e4%ba%b2給他做的木劍也被弄壞了,肯定得挨罵。
走過巷角,哭聲漸弱,他愣怔的盯著白衣青年手中精致的小鳥。
“那隻小鳥,好漂亮!”
謝衣正在聽葉海用偃甲鳥傳來的訊息,被身後的動靜一驚,轉過身卻見一個孩子一臉驚豔的盯著自己手裡偃甲鳥,他走到樂無異身前蹲下。
樂無異驚奇道:“那是……木頭做的?跟真的一樣,還會自己動……”
謝衣抬手摸了摸樂無異的小腦瓜,輕聲問:“孩子,你是誰家的?你怎麼哭了?”
謝衣的話觸到了樂無異的傷心事,小無異大哭起來:“嗚,嗚嗚……爹爹把娘%e4%ba%b2師父給無異做的木劍砍斷了……娘%e4%ba%b2要罵無異的……”
“給我看看可好?”
樂無異抽泣著把斷劍遞過去,謝衣接過細細端詳,麵上閃過一抹訝色。他又看了眼樂無異,%e5%94%87角輕揚。
“孩子,這木劍壞得徹底,就算是我,一時也難以將它修複如初。”
樂無異聞言哭得更傷心了。
謝衣無奈道:“唉,你這孩子……既然是你爹爹砍斷的,與你沒有關係,你為何要哭?”
樂無異抹著眼淚抽抽噎噎的說:“嗚嗚……娘%e4%ba%b2會說是無異劍術沒學好,所以才躲不開爹爹的劍……”
謝衣一怔,覺得孩子說的也頗有道理,輕聲道:“孩子,彆哭了……方才看你喜歡這隻偃甲鳥,若將它送給你,你要不要?”
謝衣手一攤,白皙的掌心赫然立著一隻精巧的偃甲鳥,樂無異停止了哭聲,怔忡的盯著偃甲鳥。
鐘鼓不認路,小熊從來沒分清過東南西北,兩個路癡在一起找人的下場就是他們把自己也丟了。
某龍抱著某熊站在長安城郊某座山上的涼亭內,相視無言。
小熊:“嗬嗬。”
鐘鼓麵無表情。
一股勁風刮過,一龍一熊消失在原地。
又一陣強風撲來,消失的身影重新出現。
小熊:“我對你能來到長安感到十分好奇,請問你能解釋一下嗎?”
鐘鼓慢吞吞的說:“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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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鼓抱著小熊往山上走,小熊垂頭喪氣的趴著,兩隻耳朵耷拉下來,沒精打采的樣子。
小熊悶悶的問:“我會不會永遠都找不到衣衣了。”
鐘鼓:“不會,你與他的緣分尚未結束。”
小熊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絲毫不曾猶豫,對於鐘鼓的話它向來深信不疑。
鐘鼓腳步不停,也不像是要去找謝衣的樣子,隻是往山上走。
小熊忍不住問:“你要去哪裡?”
“到了。”
古樸沉鬱的鐘聲幽幽鳴響,鏗鏘的鐘聲與此起彼伏的嗡聲交疊,仿佛是來自蒼穹的歎息,一座掩映於重山中的沉寂幽靜的寺廟出現在眼前。
鐘鼓金色的豎瞳中第一次浮現某種莫名的情緒。
那或許是他自己也不願承認的敬畏。
這座寺廟不大,廟頂鋪著青灰色的瓦片,殿內看上去雖然十分陳舊,勝在乾淨整潔,似是每日都有人清掃,一尊高大的佛像巋然盤坐,拈指一笑,憫默眾生。
小熊古怪的看著鐘鼓道:“你想來拜佛?”
鐘鼓瞟它一眼,一臉鄙視。
某熊默默縮回臉,鐘鼓要是拜佛,佛都要哭了。瞬間覺得自己蠢斃了。
“阿彌陀佛,兩位施主,一向安好?”
一個身披半舊袈裟的老僧站在門口,雙手合十,眉目慈和,竟與殿內佛像有幾分相類。
小熊探出腦袋問:“你認識我們?”
老和尚笑%e5%90%9f%e5%90%9f道:“可以這麼說。”
小熊呆了呆猛地一驚:“你看得見我們?!”
老和尚含笑點頭。
某熊爪子一戳鐘鼓,斜睨一眼,那樣子像是在說,你的法術也不怎麼樣嘛……
鐘鼓不為所動,不想跟這沒腦子的熊置氣,太失身份了。
某熊悻悻收回爪子。
鐘鼓冷冷問:“何事?”
老和尚道:“為故人尋故友。”
鐘鼓道:“帶路。”
“請隨我來。”
鐘鼓跟著老和尚走到後院,院子裡種了一棵老梧桐,時值深秋,院裡落了一地的梧桐葉,踩在地上發出沙沙聲,但也僅有一個人的腳步聲,鐘鼓的腳從不落在地上。
這寺廟委實小又坐落在重山的掩映下,平日裡香客應該不多,後院的廂房隻有稀稀落落的幾間,鐘鼓跟著老和尚走進一間敞著門的屋子。
屋裡陳設簡樸,一張床,一張桌,兩把椅子,其中一把椅子還缺了一條%e8%85%bf,拿木棍隨意支著,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也不為過。奇怪的是屋子右側設了一個小靈堂,靈堂所用器物異常華美,似是禦用貢品。
案上供了兩個牌位,老和尚在牌位前合十一禮。
老和尚緩緩道:“先祖曾與熊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