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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秦景進門前會這樣,提醒她。

然後她就看著秦景進來了。

公主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了——原來她已經這麼不了解秦景了嗎?她還以為經過前天的事他一定再不想看到自己了。

秦景和往日一樣,服侍她喝完藥,然後從身後變出一本話本來,“公主的‘夜寵妖女十八式’新一本出了。”

“……你念給我聽吧。”公主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比起她的輾轉反側夜不能寐,秦景的淡定境界居然這麼高麼!

這是第一次,公主聽自己最喜歡的重口味小黃本走神了。

本以為讀完今天的內容,他就要走了,但秦景放下書,竟擺出一副和她促膝長談的模樣來。

公主眉毛一挑,正襟危坐,心中冷笑:要開始了嗎?她就說秦景這樣的人,不可能當做沒有那件事。

秦景平靜道,“公主對駙馬還未挑好是吧?”

公主一呆,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毛遂自薦?他經過了一夜思索,終於發現愛上她了?呃好可惜,她不能娶……哦是嫁他。

“如果公主還沒有考慮好,不妨考慮一下屬下的主子,南明世子陳昭。世子自小聰明絕頂,三歲能文五歲能武,被南明王帶在身邊教養……”

等等這是什麼奇怪的畫風?

公主的麵色古怪,為什麼她的男人在她麵前誇誇而談另一個男人——另一個男人還是她的前夫,雖然他不知道。

“你希望我嫁給陳世子?”公主問。

秦景點頭。

“為什麼?”公主想不通。

“公主不要覺得陳世子不好,他性格溫和文武雙成,手下能人無數,公主嫁給他絕不吃虧。至於白姑娘,公主也不需要擔心。陳世子隻是受兄妹情誼而照顧白姑娘,公主若嫁過去,陳世子會懂得其中方寸……”

宜安公主從來沒聽秦景說過這麼長的一段話,要不是場景不對,她都想找個小本本給他記下來,這麼惜字如金的人居然說了一大段話!

宜安公主麵色更古怪了,“你和陳昭到底什麼關係?他連和白鸞歌的事都告訴你啦?你居然還為他說話……”

前世她和秦景共處五年,她都沒有聽秦景評價過陳昭一句!也或許他評價了她沒在意……

公主這話說的真奇怪,秦景頓一下,“屬下是世子的影衛,並沒有‘什麼關係’。”

公主看著他的眼神莫測:因為跟她上了一次,他的腦子被換了一個嗎?

之後趕路途中,公主便經常聽秦景勸說她嫁給陳昭。而當她問為什麼時,他總是說陳昭如何好。

公主受不了了,叫來木蘭吩咐——再下一次藥!撬開秦景的嘴!

木蘭無語:公主你是愛上給秦侍衛下藥這件事了嗎?

第14章 秦景前世番外-我的公主【慶祝聖誕】

我的公主。

我第一次見到公主,是在她與世子的婚宴上。那場婚事因為白姑娘的介入,場麵無比混亂。

她掀開頭蓋,看向周圍人群。

我已經記不清她那時的容貌了,隻記得一片烈烈的紅,四周闃寂。即使婚事被白姑娘攪得亂七八糟,公主仍然沒有當場給世子難看。

那時我便想著,或許所有人都想著——公主一定很喜歡世子,才願意包容這場失敗的婚宴。

這世上的婚姻,並不一定非是一見鐘情。即使世子和公主之間仍有許多問題,但他們總會如同世間所有的夫妻那樣,挺過去,倒也當得起“天作之合”的評價。

世子和公主的緣分始於那場婚宴,而我雖然早見過公主許多次,但我第一次對公主產生印象,是在公主嫁入王府後的那年冬天。

在遇到公主之前,我從不知道女人之間的掐架會那麼可怕。

彼時我奉世子之命執行一次任務,九死一生才活著回來。我應該立刻去見世子,但我在去書房的半途上,就已經沒了力氣。

我靠著廊柱歇息,想休息下再去見世子。就是這段時間,公主和白姑娘也到了這裡。這裡很偏僻,少有人來,我隻好掩藏自己的氣息,希望沒有被察覺。

我頭腦昏沉,渾身劇痛,我也不知道她們在爭執什麼,就見白姑娘和公主先後落了水。

即使我如此難受,也記得公主的身份,記得她是南明世子妃。隻有幾個小丫鬟在岸上喊著救人,但等救人的來了,也不知道得什麼時候。

世子是我的主人,公主是世子的妻子,自然也是我的主人。

我毫不猶豫跳下了水。

儘管我身上餘毒未清,血痕累累,麵目全非,我也要救上公主。但我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公主。身上一沾水,血便染紅了一大片。我模糊看到水影中,公主嬌好又吃驚的麵容。

血水中,公主雪白的衣袂紛亂,烏黑長發招搖若歌。她的麵容忽遠忽近,她在水下,被我摟住腰向上浮。

她既不掙紮,也不驚慌,甚至連眼睛也不閉。這個同樣不識水性的公主,就在水下睜大烏黑分明的眼睛,看著另一邊的白姑娘向下沉去。

她那樣安靜,好像落水沒什麼可怕的,死亡沒什麼可怕的。她氣息奄奄,卻盯著白姑娘看,好像在等什麼。

我不知道她在等什麼,我隻想救起這位公主。

但是當陳世子的身影出現在水中,去撈向白姑娘時,我看向公主瞬間慘白的臉,便明白了她在看什麼。

世子也不識水性。

當他最%e4%ba%b2密的兩個女子同時落水,他會救誰?

公主在和自己的駙馬打賭,可惜她賭輸了。

上了岸,公主*的身子被擁簇著,我被擠出去,癱跪在地喘氣。我神智已經開始恍惚,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追隨向公主。

大冬天,她和世子都是一身濕透了的白衣,烏發沾麵,白姑娘還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他們兩個已經站了起來。

世子說,“你明知道她有孕,還騙她下水……我從未見過你這樣惡毒的女人。”

公主的笑容蒼白而冰冷,還透著一抹諷刺,“你不是已經救了她嗎?”

公主站在岸邊,看世子抱起白姑娘,被人簇擁著走遠。而她孤零零地站著,一身濕透,雪衣烏發,透出幾分蕭索。

那是我第一次記住公主的麵容。

她像站在黑白世界的界限上,麵容精致又蒼涼,白衣裹身身形纖瘦。她既不哭也不鬨,靜靜地看著自己的夫君抱著另一個女子離開。

她回頭看到了我,“把他帶走吧。”

“這……”丫鬟們麵麵相覷,覺得公主帶走一個大男人不合規矩。

公主笑容微涼,“他抱著一個女人走了,還不允許我帶走一個救我的人?”

我終究於這樣的情況下,被帶入了公主的院落裡。我也才知道,公主和世子的矛盾已經這樣深——世子搬離了婚房,公主也無動於衷。

我想公主是不認識我的,也不在乎我的。她把我帶回來,隻是順手而為。後來她%e4%ba%b2自熬藥照顧我,應該也隻是和世子置氣。

我自小孤苦,接受殘酷的訓練,從來沒有人在我生病時會照顧我,我也從不奢求。#思#兔#在#線#閱#讀#

被公主照顧的那十天,是我生命中最珍貴的十天。

她不問我是誰,不問我出身,不問我目的……她什麼都不在乎,隻是像照顧救命恩人一樣待我。或許她知道我是世子的人,但她無所謂。

她隻將我當成普通人看待。

十天,對我來說像是偷的一樣。我本可以恢複力氣後就去尋解藥,但鬼使神差,仍然留了下來。

我想知道這個讓世子又愛又恨的公主,到底是什麼樣的。她那樣張揚,那樣驕傲,賭上自己的全部跟世子作對……這樣一個讓王府頭疼的公主,到底是什麼樣的?

她坐在夜下水階上,望月出神;

她喂我喝藥,眼底卻也沒有我;

她有時候憤怒,有時候傷心,有時候茫然,可當她站在世子麵前時,一直隻是個不服輸的公主。

我在黑暗中,看著她猶豫,看著她掙紮,看著她落淚……最後看著她狠下心,布下層層陰招,終算計得白姑娘流產。

白姑娘孩子沒了的那天,也是我去向世子複命的那天。我悄然離去,想來公主也從不在意。不管我回不回頭,好像都能看到渾身濕漉漉的公主站在岸上,凍得哆嗦,卻隻不管不顧地盯著世子的背影看。

我想公主一定愛極了世子。

之後,在閒暇之餘,我經常去看望公主。沒有人知道我在關注她,她也不知道,世子也不知道。

我說不出原因,隻是總想起那個濕透了衣裳、白著臉的公主,心口就開始疼。越是見她,我越是難過。隻是不見她,我還是一樣的難過。

我盼望世子能回頭,看一眼他的妻子。我盼望她的心意不被辜負,世子終會發現她的好。他們是夫妻,是應該好好過一輩子的。

世子有一天對我說,派我去公主身邊,監視公主所為。

我終於能光明正大地去見公主。

她聲音涼涼的,並不在意我的存在,“你叫什麼?”

“屬下秦景。”

我抬頭,有些期盼她記得我。但她果然不記得了,她也沒有多看我一眼,她倚著欄杆出神,望著遼闊的天空出神。

即使我站在她身後,即使我為了這一刻等了好久,但在公主那裡,我恐怕並沒有什麼存在感。

但我並不在乎那些,我不在乎公主眼裡有沒有我,我不在乎公主是否怨恨我這個世子派來的探子,我隻想在離她最近的地方,靜靜看著她。

公主和白姑娘掐的死去活來,公主和世子互相仇恨,公主把國事濃縮到一個王府裡……無論她做什麼,她去哪裡,我都隻想陪伴她。

公主在冬天曾帶走一個侍衛。

這個侍衛為了能到她身邊而努力……

我想公主永遠不會知道這些,我不會說,沒人會知道。

她能記起我叫“秦景”,能允許我留下,我便已經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