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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錦 熏豆姑娘 4323 字 2個月前

隨手拿過他手裡的書,想象中應該又是一本醫書,卻不曾想,竟是個話本。

她誇張地舉著手裡的書,“想不到你竟然喜歡看這個,我還以為韓大夫一貫好學,非醫書不看。”

韓無期麵色未改,十分坦然道:“小時候的,偶然看到了,翻出來回味一下童年。”

竺幽垂眸翻著,心中忽然一動,抬頭笑看著他,揚一揚手裡的書:“借我看看。”

韓無期挑眉,不置可否。

薄薄的一本話本,很快就翻完了。午後日光淡淡,她大搖大擺拿著書向書房走去,沿路遠遠看到各個守衛,可能是因為早上的黃豆糕,看她的眼神都是充滿善意的,她遙遙點頭微笑,一路走到了書房門口。

就見韓伯從遠處走過來。

她停下腳步,笑著喊了聲韓伯。

“竺姑娘。”韓伯笑得和善,就見她揚了揚手裡的書,“早上無期給我一本書看,我看完了,想著換一本,就來找無期了。”她笑得無害,語氣是恰到好處的柔軟。

說完,像是才發現走到了書房門口,看了眼緊閉的書房門,對韓伯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知道他那裡還有沒有了,說是小時候看的。對了韓伯,你看到他人了嗎?”

“沒見到,公子應該在自己的房裡。”韓伯笑了笑,“姑娘若是待在府裡嫌悶,可以和公子出去逛逛,公子小時候難得出去玩,但每次出去都很開心。”韓伯或許是年紀大了,話也多了些,尤其是對著即將成為公子夫人的她,忍不住就說些陳年舊事。

說了許久,才抱歉地看著她,“老夫年紀大了,姑娘不要嫌我話多才好。”

竺幽忙表示不會。

因為突然碰到韓伯,本來打算自然而然進書房找書的招自然不能再用。其實想想也不成立,將軍的書房,怎麼可能會有這些小玩意。

晚上跟竺青說起這件事,他卻突然一揚眉,臉上帶著詭異的笑:“你該好好感謝我。”

竺幽看他笑得莫名,趴在桌上垂頭喪氣,沒好氣地回了句:“我煩著呢,沒空跟你開玩笑。”

竺青轉身就從自己的包裹裡翻出一本東西,神秘兮兮地放到她麵前,她將書翻過來,就看到靛青色的封麵上風骨淩然的“兵法”兩個字。

她一臉驚奇地看著書,又看看竺青,不可置信道:“師父撰寫的兵法?”

竺青點頭,笑得更是傲然,“師父亡故後我就一直隨身帶著,說吧,怎麼感謝我。”

竺幽愛不釋手地摩挲著那本書,再三確認是師父的筆跡後,又有些不舍,“師父留下來的書……”

竺青看著她一臉舍不得,笑得有些無奈,“這本書我看了很多遍,已經熟記在心了,而且憑韓摯對師父的態度,定然會十分珍惜。你將它拿去送人情,事成之後再帶走不遲。”

最終竺幽還是壓下了滿心的不舍,與竺青商定了詳細的計劃,才將書收好,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距離吃過晚飯不過半個時辰,天黑得早,沿路隻有暗淡的燈光。竺幽踩著鵝卵石的石徑走回去,就見到自己住的客房前那張石桌旁,坐著個熟悉的身影。

她不動聲色走上前,有些詫異,“無期,你怎麼來了?”

韓無期抬頭看她,又看看她身後的路,若有所思道:“從竺兄那回來?”

竺幽在他身旁坐下,點點頭,笑著回:“還是不怎麼習慣,就找哥哥說了會話。”

韓無期點頭,就見她視線被桌上的食盒吸引過去,他眼中自然而然浮現出笑意。

果然,竺幽手快,已經掀開了食盒蓋子,看著裡麵幾樣精致的點心驚得嘴都合不攏,半晌,結結巴巴地指著食盒問他:“你做的?”

韓無期點頭,調侃道:“讓你真切感受一下差距。”

竺幽無視他,直接拈起一塊放到口中,清甜爽口,縱然她剛吃過晚飯,仍是忍不住食指大動,吃了一塊就有些停不下來的趨勢,飛快又拈起一塊。

“好吃!”她由衷讚歎。

韓無期隻靜靜地看著她的動作,眼裡笑意沉沉。

竺幽分明覺得,他臉上的笑容是越來越多了。初見時那個冷若冰霜的男子,恍若隔世。

“無期。”不知想到了什麼,她的動作突然慢下來,眼睛平視著桌上的食盒,沒有看他。

“什麼?”

“如果……”她頓了頓,“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了。”她偷眼看了下他,發現他麵色淡淡的,看不出什麼情緒。

她突然就有點說不出口,%e8%83%b8腔沒來由地一陣悶痛。

“繼續。”波瀾不驚的聲音。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了,你也要多笑,不要整日板著一張臉,會讓人覺得很不好%e4%ba%b2近。”她一鼓作氣說完,不敢看他的眼睛。

等了半天,他才涼涼開口,“如果真有那一日,我就忘了你,好好活下去。”

她抬眼看他,夜色下他的臉不甚分明,隻那雙眼灼灼地看著她,似是要看進她心裡。

“好。”她垂眸,像是被一把鋒利的刀子狠狠剜去一塊肉,極細微的疼痛蔓延開來,完全不可抵擋。正要憋出一個笑來,就聽他的聲音暖了一些,在耳畔悠悠響起:“假設不成立,所以之後的所有都不成立。我說的是假話。”

他的手暖暖握過來,一字一句分外悅耳,“如果你不在了,我一定會很難過,所以你一定要一直一直陪著我。

☆、 心機費儘二

秋夜微涼,本是晴好的天,到了晚上卻下了一夜的雨。

早晨起來時,雨已經停了,竺幽負手站在池旁,一池枯敗的荷葉,有雨水彙聚其上,被風一吹,有晶瑩的水珠順著分明的脈絡流淌下來,彙入下方的水中,立時沒了痕跡。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草香味,混合著無處不在的清淡桂花香,讓人心曠神怡。

她在蓮池旁站了很久,遠遠看到韓摯向門外走去,透過朱紅色的大門看到他上了馬,她才回房取了那本《兵法》,徑直去了書房。

她走得極坦然,甚至在看到隱在暗處的那些守衛時臉上還掛著恬淡的笑。

一路暢通無阻。

因門窗緊閉,書房內光線並不大好。她很快走到那兩麵櫃子旁,以極快的身法各處看了一圈,並沒有看到什麼不尋常的地方,又小心將兩麵櫃子中的書籍和藏品一一搬開,然而預想中的暗格並沒有出現,她隻好又照著原樣將東西挪了回去。

徒勞無功,難免有些失落。正躊躇間,視線掃過書櫃正對麵的牆上,層層疊疊的淡紫色紗簾遮擋著一小塊牆麵。

那夜來時,也曾看到過這塊紗簾,隻是當時未及細看。然而這書房太過平常,此時再去細看,卻怎麼看都不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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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上前,正要將那紗簾掀開,門口突然傳來幾聲腳步聲。

竺幽一凜,飛快從懷裡拿出書放到桌上,回頭看向門口,就見門緩緩被打開,韓無期一襲白衣,雨後格外清新的空氣隨著他的動作卷進屋內,氣流湧動,帶來一陣冷意。

“聽人說你來了書房,怎麼了,是有什麼事嗎?”韓無期反手掩上門,在門口站定,狀似無意地看了一眼周邊,麵色淡淡。

竺幽一陣心虛,卻仍是勾出一個笑,指指桌上的書,獻寶似的說:“這是我師父撰寫的《兵法》,昨夜哥哥說他帶過來了,就和我商量著要送給將軍。”

韓無期走過去拿起書,簡單瀏覽了幾頁,筆鋒淩然,倒是與安寧寨門口那幾個大字如出一人手筆。

“你師父的字很瀟灑。”韓無期看向她,“可是這麼珍貴的東西,為什麼要拿來送人?”

竺幽低頭,腳隨意在地上踢著,聲音有些彆扭,“因為我的身份。從前在安寧寨住習慣了,長久不和外人接觸,便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可那天晚上看到你父%e4%ba%b2的態度,雖然已經掩飾得很好,但我還是能感覺出來,他並不是很能接受我的身份。”她臉上逸出一抹苦笑,“那晚和你一起來找他談過之後,雖然他態度明顯鬆動了些,可是啊,”她抬眼看他,吐了吐%e8%88%8c頭,眼睛裡有細碎閃動的光,“我還是希望能得到他的認可,這本兵法是師父%e4%ba%b2手書寫的,絕版哦,我猜想,以你父%e4%ba%b2對我師父的尊敬程度,一定會很喜歡。”

屋內有些靜,能清楚聽見外麵走過的腳步聲。

韓無期許久沒做聲,忽然一陣風吹來,門並未關嚴實,在那力道之下瞬間洞開。竺幽下意識地抬頭去看那紗簾,就見那紗布被風掀起一角,隱約露出裡麵的畫來。

色澤鮮豔,驚鴻一瞥間,她隻看到一個輪廓,隱約是個女子的畫像。

“那是什麼?”她很自然地指著那紗簾,疑惑地問。

韓無期順著她的手指方向看過去,淡紫色的紗質布簾一層一層折疊著,在牆麵的襯托下,並不顯得很突兀,就像是極普通的窗幔。

突兀的是,那個位置,並沒有窗。

他走過去,手一用力,整塊布簾都被掀開,露出裡麵色澤鮮麗的畫。

隻是一瞬,兩個人都愣了。

竺幽站得遠些,越過韓無期的肩膀,能看到畫上的女子膚色白皙,高梳著一個流雲髻,%e5%94%87角明明隻是淺淺勾起,卻極儘嫵媚。尤其是那雙眼睛,眼尾微微上挑,似乎隻是極輕慢的一個眼神,卻流露出無限韻味來,仿佛那不是畫,而是真有那樣一個人站在你麵前,隔著時光與你遙遙對視。

她走上前,看著韓無期難得失神的樣子,一時也有些發愣。

“她是?”

韓無期好像才回過神,%e5%94%87緊緊抿著,半晌才回了極輕的一句:“是我母%e4%ba%b2。”

這兩個字這樣陌生,他的聲音突然就有些啞,不複往日的清潤。

竺幽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就是在我幼時,對我下毒的那個人。”他再度開口,帶了些嘲諷的意味,十分輕慢的語氣,卻透露出濃濃的悲哀。

“想聽嗎?”他回過頭看她,那樣滿含悲哀的眼神,她竟有些不知所措,猶豫了一下,竺幽握住他的手,溫聲道:“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