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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錦 熏豆姑娘 4392 字 2個月前

著黑色手套的手卻從旁伸出,飛快地取走了那一串。

我忍!她麵帶笑意,繼續將手伸向旁邊的。

那隻手卻又快她一步。她深吸一口氣,一鼓作氣飛快地伸出手搶到了一串。

正得意,耳邊響起涼涼的嘲諷聲:“那串沒熟。”

她低頭看向手裡的肉,猶帶著些許血絲,肉質偏紅,果然是沒熟。

她慢吞吞將那烤串伸到火堆上,頰邊酒窩深深,“我喜歡自己烤。”

程複不置可否,倒也沒再說什麼。

她細細看了一眼周圍低頭安靜吃肉的黑衣人。隻有程複戴了手套。

“那個……”略有些遲疑的聲音。

程複眯著眼看她,狹長的眼睛半闔著,說不出的陰冷。

頓了頓,她還是開了口:“你與韓無期是有什麼深仇大恨嗎?”

驟然淩厲的視線。程複抿著%e5%94%87看她,沒說話。

竺幽表情很是無辜,指了指他的手套繼續問:“你為什麼也戴著手套?”

程複繼續以那陰冷的表情看她,沒說話。

見慣了他這樣陰森森的表情,她反倒不覺得怕,見他沒什麼反應,聲音大了幾分,井井有條地開始分析道:“你看,韓無期的百草穀位居醫界之首,你便開了個醫仙堂揚言要取代他。他愛穿白衣,你便隻穿黑色。他平日總戴著白色手套,你就戴了雙黑色的。”

突然想到什麼,她偏頭問他:“誒,你有家室麼?或者,喜歡的女子?”

程複冷沉沉地看著她,頗有些興味地,很配合地搖了搖頭。

她卻驟然做出一副驚恐的表情,一手仍握著烤串停在火堆上方,另一隻手驚訝地指著他,蔥白細指,根根如玉。嬌豔紅%e5%94%87抿得緊緊,仿佛不敢說接下來的話。

他反倒有了興趣,%e5%94%87畔稍彎,循循善誘道:“所以呢?”

這女人,並不像她看起來那樣笨嘛。

竺幽卻驚恐地看著他,怎麼也不肯開口。

思索了一下,想必她是怕了。看著她這樣恐懼的樣子,程複心頭莫名升騰起淡淡的愉悅感,他心情很好地看她,聲音裡也多了幾分溫度:“儘管說,我不會為難你。”

得到了他肯定的眼神,竺幽低著頭又猶豫半天,偷偷抬眼看他,半響,鼓足勇氣般開口:“你莫不是喜歡他吧?因愛生恨,愛而不得所以發誓要讓他身敗名裂?”

一旁正拿著水囊喝水的手下一口水就這麼噴了出來。

微微轉頭看了他一眼,那手下低著頭悄悄挪遠了些。

竺幽卻仍用那同情的眼神看著他,一臉“你好可憐”的了然。

“閉嘴!”程複驟怒,一臉氣急敗壞。

這個死女人腦袋裡究竟裝了些什麼!

竺幽卻立即作忠心狀表態,“你放心,我會死守著這個秘密的。”看著他的眼神仍是充滿了同情。

程複隱隱有種預感,綁架韓無期的女人,這一招是不是用錯了?

本來竺幽還有些擔憂晚間的睡覺問題,可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一個沉默的手下過來很輕鬆地將她裝進了麻袋,袋口係得緊緊,隻露出一個頭。袋口另用繩子係在了馬車的車轅上,末了,還很好心地,給她蓋了一塊毯子。

竺幽就以這麼狼狽的姿勢在馬車裡呆了一整夜,怨念地望著馬車頂,無語凝噎。

這年頭,當個老實人怎麼就這麼難。

馬蹄聲規律響起,韓無期一直安靜地坐在車內,抿%e5%94%87沉思不語。

片刻之後,車子驟然停下,車夫掀起簾子恭敬道:“韓大夫,有人攔車。”

眉峰微皺,他掀開簾子看出去,馬車前跪了一男一女,女的低著頭,懷裡還抱了一個孩子,男子則仰麵急急看著他,一臉期盼。

他大概知道是為了什麼事。

果不其然,不待他開口,男子已急急出聲:“韓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視線落向一邊抱著孩子的女子,粗布麻衣,身子有些瘦弱,抱著孩子的手輕輕拍著,時不時抬起頭擔憂地看他一眼。

眉目平凡的臉上,是對孩子毫無保留的擔心。

長%e8%85%bf一邁,他下了馬車,抬手在孩子的脈搏上一探。

脈象極其微弱,時有時無,是先天不足的征兆。

男子在旁跪著,有些惴惴地看著他。百草穀的規矩他早有耳聞,可他們隻是普通人,支付不起高昂的治療費用,可自己的孩子這病,恐怕隻有韓無期能救。便隻能趁著醫術大會結束後,來這裡碰碰運氣。

俊朗的麵容看不出情緒,戴著銀絲手套的手緩緩拂過孩子的麵容,掀開眼皮,查看%e8%88%8c苔,孩子始終安靜沉睡著,若不是那似有似無的呼吸綿延不斷,幾乎分不清他是否還活著。

“你可知我百草穀的規矩?”

男子惶然看向他,忠厚老實的臉上擔憂之色一覽無餘,“知道……”

身邊女子抬頭,嘴%e5%94%87微微顫動,顯見得情緒激動,眼中水波盈盈,眼淚悄然滴下,她抱著懷裡的孩子開始頻頻磕頭,“韓大夫,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他才一歲,求求你!”

二人不住地磕頭,女子額上甚至已有了淡淡的紅痕。

他微微遲疑。

程複帶走竺幽是為了威脅他,那麼他到醫仙穀之前,他應該不會難為她才是。更何況那個女子……他眼前浮現出竺幽明媚的臉上一閃而過的狡黠,她該不會讓自己吃虧才對。

看著麵前怕他不答應始終磕著頭的婦人,有什麼柔軟的情緒一閃而過,那是母%e4%ba%b2對自己孩子發自心底的疼愛,甚至超越自身。

那是他曾經,多麼夢寐以求的東西。

他的心,突然就軟了一瞬。

彎腰扶起那母%e4%ba%b2,他俊朗的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聲線也淡漠得沒什麼溫度,可出口的話卻是溫暖的:“起來吧,我會救他。”

☆、 所謂醫仙堂

粗粗估算了時間,這孩子的症狀很重,一旦開始治療,便不能停下,自己怕是要在這孩子身邊呆上十日之久。

交代馬車夫十日後來接他,他隨這對夫婦回了他們在城郊的家。

遠離了城中心的繁華,城郊處隻有稀稀落落的幾戶人家,植物倒是不少,長青的樹木占據了絕大部分。走幾步便有一片花叢。但景致再好,總透著些荒涼。

屋內陳設不多,收拾得卻極乾淨。有老婦在門口相迎,見了他眼含熱淚地跪下,被他攙扶著站起身,仍頻頻念叨著他的大恩。

更為細致地檢查了一番孩子的身體,他很快有了決斷。氣血不足之症,乃因體內臟器先天缺損所致。

男子喚作孫虎,婦人吳氏,看著他的每一個動作,心也隨之牽動。見他停下動作,忙開口相問。

“有紙筆麼?”

孫虎立即取了紙筆來。

略略思索,他提筆寫下幾味藥材,未乾的墨跡飄散出淡淡的水墨香,韓無期將紙遞給孫虎道:“你的孩子是先天不足之症,若要根治,需從根本入手。你去城中藥鋪將這幾味藥材買來,明日我給他治療。”

孫虎急忙應下,從家中取了銀兩便急急向城中而去。

一旁孫大娘已收拾了乾淨的房間,看向他的笑容誠懇而充滿感激。

他略略抬頭望向遠方,有些微微的失神。^思^兔^在^線^閱^讀^

自己何時,竟變得這樣心軟了?

第二日。

韓無期交代孫虎為他準備了些器具,而後將三人屏退在外。

看向他們寫滿了擔憂的神色,他隻淡淡問一句:“信我麼?”

三人連連點頭,而後看著他將門鎖上,仍是半分不能鬆懈的神情。

那孩子閉著眼躺在小小的被褥上,仿佛隻是在安睡。

隻是臉色青紫了些,皮膚表麵始終汗涔涔的。

從一旁取過熬製好的湯藥喂他喝下,孩子原本有些急促的呼吸漸漸安靜下來。

解開孩子的繈褓,露出過於瘦弱的%e8%83%b8膛。

薄而銳的刀片在火上灼烤過,泛出些許紅色的光澤。他略略比劃了一下位置,鄭重而姿勢嫻熟地劃了下去。

一個時辰後,韓無期自屋內走出,麵色有些疲累,對著始終守在門外一臉擔憂的孫虎點了點頭。

三人很快衝了進去。

孩子仍睡著,呼吸平和,小心掀開包裹著的衣物,稚嫩的皮膚表麵是一條細細的羊腸線縫合痕跡。

“我會為他再施針九日,再輔以草藥,往後可漸漸與常人無異。”淡漠而清冷的聲音,微帶了些疲乏。

吳氏將孩子的衣服攏好,似是不忍心再看,眼眶紅了一圈,但仍是直直跪了下去,哽咽著聲音:“韓大夫,大恩不言謝……”

韓無期擺擺手,徑直走出了屋子。

來找他求醫的人甚眾,見慣了這樣的場景,已經沒什麼特彆的感受。

世人皆尊他為神醫,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甚至連自己都治不好。

闔上眼簾,稍仰起臉,空氣中有淡淡的花香,混合著各類植物芬芳的氣息,繁雜,卻並不濃鬱。

他曾在一個小屋中醒來。入眼再不是將軍府熟悉的擺設,他被放在一個藥浴桶中,淡淡的水汽蒸騰而上,模糊了視線。

全然陌生的環境,他掙紮著想要起身,卻發現渾身無力。

依稀記得沉睡之前,娘%e4%ba%b2喂他喝了一碗桂圓銀耳羹。

那甜膩的口感尚可回憶,如今他卻隻身一人處在這陌生的屋子。

惶恐幾乎要將他掩埋,而略略平靜下來,便是鋪天蓋地的絕望。

娘%e4%ba%b2向來冷淡待他,那一日,卻笑意盈盈地端了碗湯羹給他,從未見過的溫柔表情,讓他一瞬間失了神。甜膩的口感混合著突如其來的幸福感,他幾乎要暈眩。

而後,他便真的暈眩了。

他不笨,略略一想便知道了,隻是下意識地,不敢去想,不敢去問。

在百草穀中治療了整整兩年,沈曉峰每日為他準備各類毒藥補藥,兩年過去,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