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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薄命 雨泠簷 4263 字 2個月前

突然,這些人難免都有些驚得愣住了,聽湘王這一呼,方才醒過神來,一擁而上。那胡商雖悍勇,卻寡難敵眾,被一名護衛踢中了手腕,痛呼一聲,短刀飛了出去。還待去撿時,身上卻已挨了好幾刀,血流不止,劇痛之下雙膝一軟,轉眼被人反剪了雙手伏跪在地。

口中猶自痛罵:“昏王無道!我既身死,天下尚有萬人得而誅之……”話音未落,卻被身旁的一個護衛狠狠抽了一耳光,提刀待要殺他。卻被湘王厲聲喝止:“慢著!”

他說著整了整衣冠,站起身來,方才一陣慌亂,讓他的形容不免有些狼狽。而此刻居高臨下,自有種不怒自威的儀態,竟壓得人抬不起頭來。

一時人人緘默,卻唯聽那胡商哈哈大笑:“昔有壯士荊軻刺秦,我今日效仿其事,正是死得其所!”

笑到最後,氣息漸微,嘎嘎之聲猶不絕,令人聞之悚然。眾護衛皆是一驚,見那胡商麵色青中帶紫,不一會兒工夫,口鼻中漸有白沫溢出。忙有人掰開他的嘴,見其中含了一隻小囊,此時早已被咬破,竟是已自行服了劇毒。

“我已儘力……符將軍,來世再報……您知遇……之恩……”

他說完強掙紮起來,斜身向下首一拜,含笑而死。

符止與這人素不相識,忽聽他死前口中竟提到自己,不免大大一愕,方一抬頭之時,卻見上首湘王的目光冷冷投射過來。心中一凜,轉念之下方知自胡商獻馬開始,便是湘王設的一場局,亦不免苦笑他倒當真是心機如海。

“本王惜將軍之才,待你如座上之賓。”湘王麵如寒霜,一字一字,緩緩道,“卻不想你懷如此豺狼虎豹之心——”

繼而他音調一高,“將此逆臣給本王拿下!”

那胡商的屍首傷萎頓在地,會廳裡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此刻湘王既一聲令下,又有誰敢置一詞。眾護衛紛紛抽刀,正欲一擁上前之時,卻聽背後“砰”一聲響,卻是一直作壁上觀的謝長庭忽而起身,掀翻了麵前幾案。

一時杯盤狼藉,酒液傾泄在波斯紅的地毯上,浸濕了烏沉沉一大片。

“你……”湘王初以為她是驚駭之下,當眾失態。但心念轉軸,立即明白不對,飛快抬手一捉,謝長庭卻早有防備,極靈巧地閃身避開。幾步跑下台階,踢翻了沿途所有燈台。火苗落在沾酒的地毯上,倏爾一下竄高,火%e8%88%8c如長龍一般迅速在席間蔓延,賓客們相互推搡,疾聲驚呼,立時亂成了一團。

“走水了!”一眾護衛也慌了起來,“保護殿下!救火——快救火!”

當年湘王也曾是製造混亂的高手,如何不知謝長庭的心思。當下臉色一沉:“捉拿逆臣!倘若誰放走了符止,本王先取他性命!”

這些人不禁一陣猶豫,在抗命與置主上於險地而不管之間略有搖擺,最終是選擇了後者,一致將矛頭對準了符止。一時眾護衛團團圍上,符止難以周轉,伸手奪了率先衝過來兩人的兵刃,咬牙苦撐——也無怪湘王念念不忘,始終絕不了要招攬的心思。他這個人,確實有種常人難以企及的孤勇。眼下大批護衛圍攏過來,源源不絕,他起先還不願殺人,到後來眼前燈光、火光、血光晃成一片,手起刀落之處,幾已不知所砍為何物。刀刃翻卷,又被熱血濺上,遠遠望去竟仿佛他手中握的不是殺人兵刃,而是軟紅十丈,有種彆樣的淒絕冶豔。

“想走?”

謝長庭袖口一緊,被猛地向後扯過去,整個人跌在珠箔鋪碎的台階上。湘王俯身看著她,近乎猙獰地微笑道,“看見了嗎?你和他,一個都走不了。”

他說著用力一掰她的臉,讓她不得不去看著符止的方向。火焰灼燙的氣浪湧入雙眼,謝長庭%e8%83%b8口急促地起伏,幾乎有種要窒息的錯覺。

忽覺%e5%94%87上一痛,竟是湘王%e5%90%bb了上來。

烈酒的澀、鮮血的腥……末了卻還餘下若有若無的一絲幽香,像一場夢境般不斷深陷。%e5%90%bb她居然是這樣的感覺。竟叫他一時有些把持不住,死死咬著她的%e5%94%87瓣,似要將她整個人撕碎了,一點點咽進自己身體裡。直到察覺腰間一緊,方才回過神來,卻是謝長庭扯下了他腰間掛的牙璋牌,用儘全身力氣向下首拋去!

“符止,走!”

符止一刀掃倒了衝到麵前兩個護衛,向起一躍,恰將牙璋牌握在手中。回過頭,隻見一片火海之中,她的雙眼依舊冷如冰雪,似是穿過這重重時光、這天涯咫尺的阻隔,依舊回到靈堂初見的那一天,無心無情的那一眼。

他握緊了手中的牙璋牌。

紫玉驄被拴在一旁的廊柱上,他迅速解開韁繩飛身而上,策馬踏過狼藉的筵廳。眾護衛還待去追,卻無奈紫玉驄實在腳程太快,轉眼消失在了門外。

“啪!”湘王猛然直起身,反手抽了謝長庭一個耳光。他實在太用力,以致她的嘴角立時便滲出一縷鮮血。謝長庭卻忽地笑起來,那笑容是前所未有的輕快恣意。隻讓人想到周幽烽火戲諸侯,為博褒姒一笑,大約是世間真有這樣的美人。一笑竟如累累白骨之中開出的一朵花,有種駭人的美態。

“在城內街巷設下關卡,持有牙璋牌亦不可放行。儘一切可能阻止出城。”湘王一怒過後,也迅速地冷靜下來開始處理後續,一連下了幾道命令,又拎起謝長庭,叫解藍先將她帶回府中“好生照顧”。解藍跟隨湘王多年,見他此刻麵色緊繃,看不出一丁點波瀾,心知他這是已怒到了極點,亦不免暗暗心驚。當下不敢多言,隻低低應了個是,抓起謝長庭就走。

回來以後紅零簡直要被嚇壞了。

“謝夫人今天可是有點過了,”解藍一麵將她推進門,一麵道,“之前夫人事事和殿下反著來,殿下確實也新鮮過陣子。隻是凡事有個度,您今天做這事,隻怕連這張臉都保不住您。”他說著冷笑了下,“眼下殿下來不及同您算賬,您且先想想如何免於一死吧!”

他說完便關門走了。那邊紅零才過來替謝長庭卸了釵環,也知是出了大事,竟大到她連問都不敢問的地步,隻默默去尋了個冰袋來,敷在謝長庭臉上傷處。

雖已經是極小心,但依舊疼得她不住吸氣,“……我自己來。”

見她這樣,紅零心裡亦有些不好受,但又說不出是因為什麼,半天才點了點頭:“你自己待會兒吧……”說著不由歎了口氣。謝長庭微微一怔,隨即有點好笑:“我還沒歎氣,你歎什麼?”

“我是歎你,弄成如今這樣可真是……”紅零又歎了一口氣,“活該呀。”

她說完好像也實在沒辦法表達對謝長庭的失望之情,自己轉身出去了。

剩下謝長庭獨自待在屋中。她在床上躺下,江陵的夜安靜下來,唯餘更鼓悶鈍的聲響,逡巡回蕩。她想要數清楚,究竟打了多少下,意識卻漸漸遠了。麵頰起初是麻痹一片,到後來消了腫,才覺出隱隱作痛。冰化了一半,大約是深夜了吧。

他出城了嗎?

模糊之際似聽道一聲門響,有腳步重重挪移過來。冰袋倏爾滑落在地,她伸手要去撿,卻被人猛地扼住脖頸,生生從床上提起來——謝長庭呼吸一窒,睜開了雙眼,麵前是湘王的臉,或可能是一夜未眠,他眼中竟蒙著一層可怖的血紅。

她便知他是沒有攔住,符止走了。

這樣想著竟全身都放鬆下來,好似卸了所有的擔子。直至氣息漸微,斷斷續續之間,忽聽他在自己耳邊道:“你是不是特彆怕死?現在呢,你以為死了就能了斷嗎?”

他忽地鬆了手,“我告訴你,我有千百種辦法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謝長庭,枉我一直對你這麼好——”見她伏在枕上不住咳嗽,他猶不解恨,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將她提到眼前來,“枉我對你這麼好,你是怎麼回報我的?我事事寵著你、順著你,卻想不到,你是這麼個養不熟的東西!”○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謝長庭和他對視了一會兒,方才道:“妾身是什麼樣的人,殿下不是早就清楚嗎。”

她語聲極淡,竟似是在說這是你心甘情願,與我有什麼關係。湘王下意識又要甩她一耳光,卻礙於已無處下手,幾乎氣得笑出來:“好、好……是我瞎了眼,我識人不清。幾乎忘了你不過就是個賤貨而已!”說著湊近她耳邊,“你跟過多少男人,自己都說不清了吧?他們把你伺候得爽嗎?嗯?”

作者有話要說:  彆擔(shi)心(wang),下章沒有強X。

☆、97 歲寒

湘王這話一說,謝長庭不免是一驚,一麵暗暗疑惑自己從前前的那些事,他怎麼會知道,一麵又想起他曾說十分了解自己的那些話,方知竟不是玩笑。

正思慮間,忽覺他的手握住了自己腳踝,沿著小%e8%85%bf緩緩向上,幾要伸入那薄如雪紗的裙擺之中。那冷膩的觸覺如毒蛇一路爬過,她猛地要抽回雙%e8%85%bf,卻被他一把握住,糾纏之間忽聽“嗤拉”一聲,竟是被他扯開了半邊裙紗來,一時雪膚半掩,滿室生春。

縱湘王原隻是存了施暴的念頭,此刻也不免心頭微熱,擁了她腰身:“聽話些,彆惹我不高興,你自己也少受些罪。”說著又去解她腰帶。謝長庭並沒有再掙紮,隻是伸手一按他的手,喚了聲“殿下”。

“倘若殿下執意如此,妾身亦無話可說。”

她坐起身來,淡淡道,“但您要知道,這不過是又一個弱質女子,被您逼入絕地後被迫屈從而已。您若要我,妾身不會以死明誌,但生誌不可奪,要妾身心甘情願跟您——”她偏頭一笑,冷冷吐出幾個字,“永遠不可能。”

湘王見她神情淡漠,那一笑卻如曇花綻放,冷倦入骨,心火一霎被澆滅了一半。隻聽她又道:“況且……長得再像又如何?您便是得了妾身,瓊音公主也不可能回來了。”

末了這句話刻毒至極,好似狠狠抽了他一耳光。“你想死是不是?”湘王陡然一伸手,將她提到眼前來,見她釵橫鬢亂,衣衫零落之間,麵色依舊平靜如水。那一雙眼睛漆黑又空濛,就好似一對琉璃珠子,即便是撕裂了、碾碎了麵前這人,卻不能奪她半點光彩一般。他心中忽有種膩味到極點的感覺,咬牙道,“生誌不可奪……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乾淨!”

說著一挽床前羅帳,捉住她雙手,捆在床頭上。謝長庭這回卻是真的不再掙紮了,已經說完了所有要說的,便冷眼由著他擺弄。正當這時,卻忽聽廊下一陣腳步聲淩亂,轉眼到了門前。

“殿下,大事不好!”門被急急拍響,“城頭守軍嘩變了——!”

湘王聞言不由狠狠一皺眉。今夜事態遠遠超出預想,他雖已在最大程度上妥善處理了後序,但難免有所疏漏。幸而他是個輕重緩急分得極清的人,當下一翻身坐在床沿,理清了衣冠,撇下謝長庭匆匆走了。待出來時天色已微微明,到了城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