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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薄命 雨泠簷 4265 字 2個月前

,不論%e4%ba%b2疏——本王今日便手刃此女,血祭戰旗,以告天下之民!”

他說得實在大義凜然——為了天下之民,發妻亦可殺。倘有日後,便是弑君殺兄,又有誰能指責他半分呢?

壇下的眾人立時又是一陣沸騰。在此起彼伏的“萬歲聖明”聲中,白刃光華一現,湘王已抽出腰間的佩刀,盈盈冷光映著他毫無表情的臉,竟顯出一種極端詭譎的俊美來。謝長庭心中猛一突,忙喝到:“且慢!”

刀鋒微微一頓,湘王回過頭來看著她。

“請殿下饒過王妃一命!”剛剛那個幾乎手起刀落的瞬間令謝長庭亦有一點口不擇言,待混亂的思維平息下來,她才慢慢組織起措辭,“……殿下既是為天下之民討罪,便更該已以寬容仁愛示人。怎可效仿夏桀商紂故事,憑一己好惡而濫殺?”

“謝夫人對王妃如此義氣,倒真令人刮目相看。”

他說著手中刀鋒卻是一轉,直指著謝長庭,似笑非笑,“那倘若要你替她死,我就饒過她,夫人願意嗎?”

他確實是極了解她,謝長庭是一個非常惜命的人——看到她麵上閃過一瞬間的掙紮,湘王不由微微揚起了%e5%94%87角。

“我……”

“我不願意!”就在這時,一旁的湘王妃忽然高聲道。

她看著謝長庭,微微苦笑了一下,“不用為我求情,我認了——這就是我的命,我認了!我嫁給他九年——”她說著,轉頭看向湘王,“我嫁給你九年,你沒有正眼看過我一次,對你而言,我就是一件可有可無的擺設、一件幫你善後的物品!我告訴你,我也受夠了——你殺了我吧!我真的受夠了!”

湘王妃雙眼通紅,%e8%83%b8口劇烈的起伏,說到末了,幾乎是聲嘶力竭。

“可是你也並未正眼看過我。”湘王低頭看著她,目光中帶了一點點憐憫,似是對著一個將死之人,竟十分耐心,“這九年來,我並未虧欠過你什麼。”

不、不是的——

湘王妃絕望地閉了一下眼睛,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九年前在儀和宮的屏風後,曾有一雙眼睛那麼期待、專注、傾慕地看過他。隻是那個注視太短暫,還來不及將傾慕變成愛情,就已被他的冷淡、程式化的婚姻、日複一日生活所磨平……他從不知道,這九年來究竟虧欠了她什麼。從今以後,也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你說的對,是,殿下,就是這樣……”恍惚之間,她臉上竟淒然露出一個笑容來,“今日妾身死於殿下之手,亦無可怨。隻求殿下榮登大寶,百歲千秋過後,不必與妾身合葬,生不同衾,死不同%e7%a9%b4。你我之間,緣止於今日,從此生生世世,黃泉碧落……但願永遠不要再相見了。”

“好。”湘王隻是點了點頭,“我會將你的骸骨送還故土。”

聽到這句話,湘王妃長長出了口氣……最好不相見,她心中半是悵惘,卻又半是如釋重負。見他手中的刀又提了起來,冰冷鋒銳的刀刃在空中飛快一劃,如一輪滿月跌落青天,直直墜向自己懷裡。而就在這時,背後卻忽有一股巨力撲來,那刀鋒錯著幾分,緊貼她的頸側而過,卻隻聽“嗤”一聲,削破了身後那人的衣衫。

“求殿下饒過娘娘一命!”解藍卻也顧不得那許多,急急將湘王妃護在懷裡,“求殿下開恩,娘娘無論做了什麼,總歸罪不至死!求殿下網開一麵,饒過娘娘吧!”

“你滾開!”湘王妃本已閉目待死,這時候卻猛地掙紮起來,“我乾乾淨淨死了,用不著你求情!”

“娘娘!”解藍卻隻是不鬆手,強拉著她跪下,抬頭哀視湘王,“奴才服侍殿下左右十餘年,自知身份,不敢有所彆求。隻求王爺念及過往九年夫妻恩情,饒娘娘不死!”

他是個極會說話之人,一麵讓湘王念及夫妻恩情,一麵卻又提起自己服侍十餘年之功。因知湘王對王妃毫無感情,唯一能賭的,就是他是否會買自己這一賬。他二人主仆十餘年的情分,不知在湘王心中,可還稍有些分量麼?

這番話過後,湘王果然略略沉默了片刻。

認真論起來,解藍固然對湘王妃懷有一些非分之想,但這些年打點王府、服侍內外,也可稱得上儘心儘力。至於他私底下那些心思,湘王未必不知,隻是一方麵用這個人已經用得殊為順手,另一方麵,由於解藍自身硬件不足,也不可能對湘王妃真的做出什麼。是以這些年都這樣過來了,眼下用人之際,倒不該抹了解藍麵子,更重要的,亦不必斷了他這一分念想。

“你說的倒也是。”湘王說著,慢慢放下了持刀的手,“一日夫妻百日恩,縱她有諸多失當之處,也該留她一條性命。”

解藍緊緊揪著的心才隨之一緩:“多謝殿下開恩!”他連連叩首,又說了些許感激的話,才忙一拉湘王妃,“娘娘今日幾番驚嚇,想是疲憊,我先送娘娘下去……”

這時候湘王妃卻已經沒了一點掙紮,由他拉著,跌跌撞撞向壇下走去——直至方才她才真正意識到,在湘王心中自己與他九年的夫妻恩情,竟還不如一個解藍重。回首社稷壇上,雲蒸霞蔚之間他如天神矗立,高不可攀,再想起自己這錯付的九年,似是極天罔地,身如浮萍,再無所托,隻餘一片茫然。

湘王看著解藍攙扶著湘王妃的背影漸漸走遠,%e5%94%87邊則又浮起一縷似是而非的笑來,“這一開恩不要緊,本王……又該拿什麼祭旗呢?”

他說著回過頭來,謝長庭恰迎上他深不見底的目光,心中陡然一寒。卻隻見眼前刀影一閃,如電光掠過之間,已有一潑熱血如瀑濺起,不僅浸透了那湘字戰旗。更甚連雪白的幢幡、金紅的華蓋上,一霎如紅梅開遍。

謝長庭隻覺麵頰一熱,竟也是被濺上了血點。尚來不及反應,隻見一物拖泥帶水自空中拋過,骨碌碌滾至她腳邊。而另一邊那失了頭的蔡先生,已經萎頓在地,轉瞬間鮮血積了一灘。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糾結為什麼是這個蔡先生= = 影帝是即興表演,趕上誰是誰,他隻是躺槍了。有點兒血腥不要怕,下章就好了。

然後我成功地把這文拖到了2015_(:з」∠)_

元旦快樂哦麼麼噠。

☆、84 齋醮的尾巴

“設壇齋醮,卜問吉凶於天?”

同一時刻,長安城皇宮中的永啟皇帝也得到了消息,不免好一陣意外。再細細聽了稟報,齋醮的規格行製、所選黃道吉日、青詞的題目種種,其中用意,自瞞不過人。皇帝聽過後神色凝重,默然良久,才重重歎了口氣。

召來中謁官吩咐:“且去一趟寧朔將軍府,宣他——”

說到此處,皇帝才想起如今已無寧朔將軍府。前一些日子,或可能是天乾物燥,將軍府不知怎麼走了水,一夜之間竟燒成廢墟。

自那之後,符止一連稱了好幾日的病。皇帝隻道他需要一點時間處理家務,並未催促。但如今危局迫在眉睫,國之將覆,家尚何存。皇帝略略沉%e5%90%9f:“跟他說,湘南那邊動了,朕有話要交代。”

“是。”那中謁者應了一聲,領命去了。

而這時距那驚心動魄的一夜,已過去二十餘日——那夜符止墜馬過後,並未遭到預料之中的圍殲,在林中苦挨了半夜過後,發覺四周寂靜如死,竟是隻剩下他一人,心中覺得異樣,隱隱生出些不祥的預感來。強撐著又起來,循著逐影的去向漫漫尋找了一陣,隻是那時他傷重失血,幾乎是清醒與模糊參半的狀態,並未能走出多遠。直到天亮時分,亦無所斬獲,最終是被江帆派出城搜尋的兵丁救下。

再之後,就是不斷醒來與昏睡的交替。@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因將軍府被付之一炬,江帆送他回的是謝長庭家。他重傷高熱,三日未退。朦朧間知道身邊有許多人,來來往往,江帆、雪猊、雪賜……後來甚至還有談瑤、方掌櫃等人,但是沒有謝長庭。

即使在箭傷發作、昏迷瀕死的時刻,他也知道,她沒有回來。

三日後,他退熱蘇醒,第一件事便是叫來江帆詳儘又問了一遍當日的狀況。江帆卻也不知——那日清晨,他隻在山間找到了逐影的屍首和少許血跡,至於謝長庭,竟似乎是人間蒸發了一般,雪泥鴻爪,全無蹤跡。

又過了幾日,才從附近山中的住戶口中得知,那日清晨,似是有人見過一輛馬車,越嶺向南去了。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符止的表現可稱得上是十分平靜——雖然長期處於謝長庭強烈的智商壓製下,但那並不是說他就傻。基本上是怎麼回事情,如今也能猜出十之八、九。謝長庭如今固然還活著,活在哪裡未可知,但總歸不出湘王的轄製之下。湘王覺得有用的人,想來如今待她不會太差。

但或可能情至深處,是如何不能掩飾的,這些日子來府中眾人噤若寒蟬,在他麵前,並不敢稍有提與謝長庭有關的任何事。隻是如今還是在她家中,這樣一個睹物思人的絕佳所在,觸景傷懷再說難免。這些日子,他甚至連看謝少爺與謝興宗兩人都覺得順眼許多。

“湘南那邊動了?”

在家休養了二十多天,這感覺幾乎有一點恍如隔世。待奉詔入宮,聽皇帝麵授機宜一番過後,心頭不覺十分沉重。

皇帝今天也有點長籲短歎的,手足反目顯然在這種冥冥注定之中令他頗為惆悵,末了才道:“京畿三輔的禁軍布防,還是交由你朕才覺放心……”

京畿三輔在江帆手下管了這一陣子,算得上不功不過。皇帝以外之餘,也有些欣賞之意——隻是江帆畢竟太年輕了,才乾有餘,威嚴卻不足,京畿三輔在他手裡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不再有幾年的曆練,讓一個過年才滿十八的年輕人掌握京師軍事命脈,這未免是太過輕率了。

是以今日湘南那邊方才一動,皇帝便召了符止入宮,用意實則再明顯不過。連江帆心中都十分明白,自己的都統生涯,可以結束了。

這短短一個月內的一升一降實在可說得上跌宕起伏,但比起一個月前,接到調職文書的驚愕、狂喜、不知所措,如今江帆卻儼然沉穩了不少。聽到消息後,也隻是兀自坐在屋中發了一會兒怔,隨後取出笏囊中的三輔都統印,攏在袖中,緩緩走出門去。

“將軍,江郎君來了——”

天色未晚,符止已乘車從皇宮回了家——主憂臣辱昔所聞,大概說的也就是這樣了。君臣二人一個痛失愛妻,一個手足反目,如今簡直相顧無言、情不自堪。誰也沒有高談闊論的興致。

暮雲低垂,天色陰翳,帶著潮氣的風忽地吹過長安城冥冥天色下的街巷,帶來一陣“砰砰砰”門窗撞合聲。昭示著一場淒風苦雨,呼嘯而來。

按理說這樣的天氣隻有盛夏才有。

可眼下的永啟九年,許多事情似乎都不能以常理來判斷了。

又令人不由想起幾年前的那個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