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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薄命 雨泠簷 4228 字 2個月前

露出了有點失落的表情,看了自己手腕上的珠子一眼,似乎是種買到一件假貨的感歎。那中人覺得在她臉上好像還看到了一點強顏歡笑的意味,隻見她在門前站了一會兒,凍得忍不住搓手,一邊吩咐仆役,“去請同來的幾位中人也去廊下坐坐吧,一人喝一碗熱漿,免得染了風寒……”

同來的還有幾個年輕中人,方才都在院中等著,此刻那仆役領命而去,把他們請到了稍遠處。

謝長庭這才轉過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太冷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順手關上了門。

這間廳堂前、後各有一門,中有屏風相隔,關上前門,穿堂的冷風立刻隔絕在外,確實讓人覺得溫暖許多。那中人亦未起疑,是舒舒服服捧著手中的酪漿,熱漿流過食管帶來舒暢的微燙感。這間屋子裡,除了謝長庭與他,已經再無旁人,隻透過雕花屏風的縫隙,可見將軍府中仆役的身影,來來往往。

都是在為他的到來而忙碌啊——

中人微微眯起了眼,享受著被奉為上賓這一刻。用熱水滌過的巾櫛擦了擦手,又放回桌上。

一道冰冷的光自謝長庭眼中掠過。就是現在。

那中人隻聽一連串腳步聲移過來,轉眼到了背後,尚來不及回頭,隻餘光看到手邊的巾櫛忽地被抽走了。方一怔,忽地感覺那潮濕溫暖的觸?感一下糊到了自己脖頸之上,隨即陡然抽緊——

“大膽!你竟敢——”脖頸被死死勒住帶來了一陣猝然的窒息,他用力想要叫喊什麼,但隻能發出幾個微弱的咳音,像是破碎的百葉窗一樣可憐。手臂在空竭力揮動,恍惚中傳來清脆的“啪”一聲,原來是掀掉了桌上的碗,瓷片碎了一地。這倒恰恰回了他的神,讓他猛一掙,連人帶椅都摔到了地上。

謝長庭被向後衝了半步,巾櫛離開了他的脖頸。終於能呼吸了,他拚命地喘氣。

這個中人年紀已經十分年邁,經曆這麼一場突變,幾乎連站都站不起來。但對於死亡極度的恐懼,令他顧不得一地狼藉,匍匐著身體向前爬。當再一次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立即轉過身,一把抓住了那條奪命的巾櫛,謝長庭稍怔了一下,忽地俯身從地上拾了一片碎瓷,用力割下去。

那中人的瞳孔在驚恐萬狀中猛地放大,謝長庭迅速彆開了臉。

耳邊隻聽輕輕的“嗤”一聲,她等了一下,卻什麼都沒發生,不由疑惑將臉轉回來。這才意識到自己無意識中割那一下有多重,幾乎把那中人的半邊脖頸都切開了,是以血如泉湧淌了滿地,並不如預想中一大蓬濺出來。

方才的異響驚動了守在門外的仆役們,此時紛紛前來察看,繞過屏風,瞧見屋內場景,不由都驚得呆了。

見有幾個年幼的似乎驚懼欲喊,謝長庭當即喝止了,“都閉嘴!”又道,“ 一刻鐘之內,把府裡所有人叫到這裡。從後麵走,彆驚動廊下那些中人。”

她站在一地血泊中發號施令,神情居然異常的冷靜。

“是、是……”

屋裡充斥著濃濃的血腥味,有些人已經麵色發白,捂著嘴快要嘔吐出來。待六神無主的一夥兒人又簇擁著,退了出去,謝長庭手一鬆,瓷片當啷一聲落地。

她才終於如%e8%84%b1力一般,滑坐在地上,顫唞著掩住了麵容。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表達能力已死,含淚來解釋下這個珍珠是怎麼回事兒QAQ

大家還記得影帝送過妹子一顆紫珍珠嗎?這章她戴出來的就是這個。首先這個珍珠確實有兩顆,進貢上來讓影帝藏私了一顆(甲),還有一顆(乙)送進宮太後得了,後來又送給太子潼哥兒。太後生辰時候太子把(乙)掛在笛子上作為禮物,被解藍偷換成鑲嵌了(甲)的巫蠱,湘王集團成功嫁禍√

之後(乙)換到了解藍手裡,被影帝送給謝長庭。所以這個世界上隻有湘王集團和謝長庭知道這個玩意是有一模一樣的兩顆。謝長庭用這個去試傳旨中人,確定其是湘王爪牙。

☆、77 夜詔(下)

一刻鐘之後,待將軍府眾人再過來時,廳堂內已經被收拾過了。

地上的血跡被寥寥草草擦拭過一遍,那具老中人的屍體,不知被拖到了何處。倘若忽略腥澀的空氣,倒也勉強可以裝作這裡什麼都沒有發生。謝長庭坐在當中椅上,臉色平靜,就好像隻是嫌棄晚餐做得不好吃,要來一場訓話一般。

“我也不瞞你們,咱們府上得罪了人,如今出了點兒事,”她卻語出驚人,“將軍眼下不在,究竟能不能回來,我也不知道。留在這裡,隻恐害了你們諸位性命。大家收拾下細軟之物,連夜散了吧,悄悄出去,誰都彆走前麵,驚動了那幾個中人。”

聽她這話,眾人不由得麵麵相覷——傳聞確真不假啊。

符止平日裡雖不怎麼管府上的事,但對待這些下人,也算頗為和善。可惜命中有此一劫,好好一個人,活生生讓她給克了。

可樹倒猢猻散,到這個時候,誰還顧得上誰呢?夜色之中,將軍符的閤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一府之人,很快也走得七七八八。幸而楊氏等人在幾天前便回了漢中,謝長庭的父兄還留在謝府,倒暫時不需擔心殃及池魚。

隻唯獨還剩下一個談瑤——她還沒回家。這也是他們夫妻商量後的結果,不必太快就把人打包送回去,也算是給鐘離家留一點麵子,以免他們之後又來鬨。是以這些天一直讓雪賜領著她,在長安城各處遊玩。今日同樣如此,她在外麵逛了一天,回來早早睡下了,這會兒被喊起來整個人都迷迷瞪瞪的,“……雪賜姊姊呢?”

“她不在。”雪賜剛剛被打發到謝府去遞信兒了,謝長庭拉過談瑤,“你跟我來,”她們一邊往後院走,謝長庭一邊簡短解釋了幾句狀況,“眼下這府裡不安全,讓雪猊領你走,到你方叔叔家住一晚。”

“啊?”談瑤沒反應過來。但是一抬眼,發覺府裡早已冷冷清清,沒了人氣。她有點怕了,“那……那我什麼時候回來?”

“明天。明天我和將軍一起去接你。”

得了這個承諾,談瑤方才鬆了口氣。謝長庭替她理了理鬢角,談瑤隻覺那手指觸在額頭上微微涼的觸?感令人安心。卻忽聽她又輕聲道,“瑤瑤,倘若明天我們沒有去,不管誰去接你,對你說什麼,都不要跟他走。直接讓方叔叔送你回漢中,知道嗎?”

談瑤隻覺得心中一揪,似有種極不祥的預感緩緩盤踞。

再待要問什麼,謝長庭卻已經牽著她送到了門口,雪猊手中拎著個小包袱,正向她招手。談瑤隻來得及回頭問了一句:“那你呢?這府裡不安全……夫人不走嗎?”

謝長庭卻是不能走。

也並非是要等符止回來——如她所言,其實她真不太確定他能不能回來。隻是眼下形勢,那人既把符止誆進宮去,想來做的是深夜驚皇帝一駕的打算——這個套路其實不得不說是十分似曾相識。就算不能激怒皇帝猜疑,想必禦史台也會陸續有人出來,將這事鬨得滿城風雨。況且這樣一點點消磨,軟刀子殺人,皇帝究竟還能否對符止信任如初。不好說。

眼下形勢危急,倘若她肯安分留在家中,寸步不移,倒還可證將軍府坦蕩青白。倘若她也倉皇出逃,便反又坐實了暗懷逆謀之意。隻怕更加說不清了。

送走了談瑤,謝長庭穿過後院,緩緩走回到廳堂內坐下。

此時將軍府幾已成一座空宅,寒鴉啼夜,鳴聲從不知何處傳來,又淒惻不知所終。響在耳邊,忽遠忽近。

她閉上雙眼,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那聲音漸漸急促,像是海潮在腦中轟鳴。空中依舊漂浮著淡淡的血腥味,她忽地伸出手,緊緊抓住身旁的桌沿,掌心裡全是濕黏的冷汗……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猛地睜開了眼,從腰間解下一隻舊得不像樣子的杏色香囊來,取出裡麵的醉心花煉丸,顫唞著含入口中。

“中謁者,張中謁?”院中忽地響起了腳步聲,緊接著,便有人在門口喊道,“張中謁,咱們該回去了……張中謁?您聽見了嗎?”

原來是廊下的幾個年輕中人喝完酪漿,又坐了小半個時辰,實在等不住,這才尋了過來。

可張中謁這時候早已不可能聽見了。謝長庭在心裡權衡了一下,這幾人已起了疑心,此時她開口與否,皆是不妥,遂也隻是默然以觀其變。幾個中人顯然聽命於那年長的張中謁,唯他馬首是瞻,似乎還頗有些畏懼。此刻不得他應答,還彼此猶豫了好一陣,發表了些什麼如“中謁者沒有回話”“裡麵似是沒人”“燈明明亮著”之類的議論,才終於漸漸察覺到事情有異,重重拍起了門。

“張中謁!張中謁——!”

謝長庭倏地站起來,吹熄了燭火。屋內霎時陷入一片幽暗,唯有透過雕花門透進來的慘白月光,和朦朦朧朧幾個人影。拍門聲停了一瞬,隨即更劇烈地響起來。

“張中謁!您在裡麵嗎?我們要闖進——”

那個“進”字還未說完,聲音卻陡然斷了。雕花門忽地映上了一蓬碧血。

院中響起幾聲淒厲嗡鳴,似是有什麼利器,要割裂這夜幕一般。再靜下來的時候那幾個人影都已不在了,四周有一瞬間的靜寂,隨後門“砰”地一聲被猛然撞開,一隻沾血的手準確無誤抓住了站在門後的她,將她扯進一個血腥、但溫暖的懷抱中去。

她怔了一下,才慢慢說道:“你回來了啊……”

她聲音懶散,簡直好像沒有睡醒,方才那些生死一線的驚險都不存在一般。符止緊緊將她勒在懷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和她一比,自己這樣緊張似乎也太丟人了,“嗯,這事不太對勁。在雍華門前我恰好又驚了馬,就回來了。”但緊繃的聲線還是暴露了一絲他內心的惶遽,“你沒事嗎?”

謝長庭搖搖頭。

沿明章街回來的途中他亦覺事有不妥,一路飛奔回到將軍府外,果然見遠遠燈火星點,似是要將闔府包圍起來。到了近前,才發覺那些兵丁服色統一、訓練有素,竟不知是何處派來的人馬。

他憑著對著附近環境熟稔才鑽了空子進來,也來不及解釋那許多,“你沒事就好。眼下這個地方我不能待了,你是同我一起走,還是留在這裡?”

謝長庭詫異他竟還有將她一個人留在這裡的想法,差點連“沒想到你是這種人”都說出來。

“我留在這裡是個死,逃出去或許還能活。但你則不然,你在這裡是安全的。”他歎了口氣,“等到天亮,我自有辦法入朝向陛下陳情解釋,隻是怕他既出手,已打定了主意不容我活過今夜,但你卻不必同我冒險。他未必會舍得動你。”

謝長庭這才意識到問題所在,他們說的‘他’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你覺得這是誰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