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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薄命 雨泠簷 4283 字 2個月前

麵尷尬,拱了拱手,連聲道叨擾了,便要躬身退出去。

楊氏看他覺得好笑,回味一下鐘離夫人那番話,又覺得可氣。但她畢竟修養極好,即使心中有不悅,卻也沒有到要麵對麵和鐘離夫人辯個分明的地步,隻是皺眉道:“倘若你正是為你女兒那事來的,那咱們好好坐下來說清楚。薇兒是咱們看著長大的,她是個好孩子,但到底和我們停之沒有緣分。兒孫自有兒孫福,既非良配,我們做長輩的,也是強迫不得。來日成了怨偶,豈非更傷情分?”

這就是委婉的拒絕了,雖然直白了些,到底是客客氣氣,並沒有傷鐘離氏的麵子。卻沒想鐘離夫人聽了反倒嗤笑了出來,“非良配?”

“非良配……這話倒也是的。”她將這三字咀嚼了數遍,似是覺得極為可笑。眼中光芒陡然一寒,“夫人以為我今日是來做什麼?來問符停之為何不要我的女兒?你們怕是還不知,今年八月掖庭擢選采女,我的女兒如今,已是禦授%e4%ba%b2封的昭儀娘娘!”

她說到這裡停下來,目光不住地在符家每一個人臉上流連。介乎於恨意與快意之間的神情,讓她的麵容幾乎有些扭曲,“你們符家算什麼貴不可言的門楣,符停之又算什麼了不得的人物?我的女兒你們怕還高攀不起!”

她這話說完,屋裡幾個人都是一怔,說不上是豔羨……這本也沒什麼可羨慕,但驚訝總是有的。

靜了一陣,還是楊氏先打破了沉默,笑道:“原來還有這等事,我們竟都還未聽說,倒要恭喜夫人了。一朝出了兩位娘娘,往後鐘離氏的女兒,自當是千金難求了……”

她說的另一位自然是鐘離德妃,隻是一時間卻忽略了,德妃是鐘離薇的姑母。姑侄共侍一夫……說出來麵上其實不光彩。鐘離夫人以為她是有意嘲諷,被戳了痛處,氣得臉色鐵青。可轉瞬又是冷笑出聲——她今日來,就是為了給他們符家一個難堪。他們憑什麼?看不上她的女兒,關起門來歡歡喜喜地嫁女娶婦,自以為雙喜臨門……卻也不看看,符停之帶回來的是個什麼女人!

“夫人可問過你的好兒子,他這位良配又是什麼人?”

楊氏聽她這話麵露不解,微微側過頭,“……六娘?”

那邊符止卻隱約察覺到鐘離夫人或許知道什麼,不由心中一沉。還未及阻止,鐘離夫人已經忽地抬起眼,灼灼盯著謝長庭,“京城裡傳言你克死三個男人的流言成風。你倒恬不知恥,仗著漢中地無人識的你,便要登堂入室了!”

她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興奮的笑意,“你究竟是什麼來曆,謝氏,你若自己說不出口,我來替你說何妨?”

作者有話要說:

☆、49 十丈紅塵(中)

鐘離夫人對謝長庭的所知,最初是起源於鐘離薇從長安的來信,其中言辭激烈,多有抱怨之語。那時,鐘離夫人隻以為是女兒在將軍府受挫,心中帶怨,多少有些誇大其詞,是以心中並不在意。畢竟以鐘離家和符家的關係,符止就算不願意,也絕不敢違背整個家族的意思。

是以那時鐘離夫人是極為自信的。這不僅是源於對自己女兒的信心,更源於那種名門望族間、自恃高人一等的驕傲。她不相信符止能夠拒絕,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

更遑論是為了謝長庭這樣一個不祥之人。

所以當她得知鐘離薇被人客客氣氣請出了將軍府,自然是驚怒交加。儘管後來鐘離薇采選入宮,受封昭儀,讓她臉上倍感榮光,當作一段奇遇逢人便提當年有人算過她女兒命中有“潑天富貴”一事。但到底是對符家憤恨難平,再遣人去仔細打聽謝長庭究竟是什麼人,結果令她大吃一驚。同時又興奮異常——

原本想羞辱符家,還恐找不到理由。如今,卻是他們在自己打臉了!

“你原嫁一夫,據說是妝奩陪嫁全無,膝下亦無所出……後來不久克死了夫君,你又先後與兩人成了苟且之事。那兩人相繼過世,不過短短兩年工夫,前後三人,儘數被你克死……”鐘離夫人滔滔將自己所知情況倒了出來,說得又急又快。而後緊追著質問道,“謝氏,奔者為妾。你不知羞恥,與人苟合竟連名分也無,我說的可對?”

她的話音落下,屋內一時靜到了極點。

唯餘清風穿堂,吹得水晶隔簾微微擺晃,彼此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所說的,雖有訛傳訛之嫌,細節部分略有出入,但大部分都是實情。這一點,不僅謝長庭清楚,符止清楚,就連符母楊氏,在這種不正常的寂靜中都已敏銳地捕捉到了一些什麼。沉默了一會兒,她轉頭吩咐:“蔻君,你跟小陸去外邊走走。”

蔻君在家拘了好幾天,這片刻放風的機會來之不易。猶猶豫豫地應了一聲,又向屋裡瞥了幾眼,拉著小陸轉身出去了。

“你們也先下去。”這話,卻是對屋中侍立的幾個丫鬟說的。

符止轉頭去看母%e4%ba%b2,她臉上的神情大體還是平靜的。可如此吩咐,其實已表明了她的態度,她信了。正因如此怕家醜外揚,更怕鐘離夫人抖落出些更不堪入耳的事情來,才率先將人支開。倘若那些都是真的,那當真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楊氏雖通情達理,但這樣的恥辱,她隻怕也忍不得。

知母莫若子,這些符止又何嘗不清楚。不欲再讓鐘離夫人說下去,正要開口打斷,卻被楊氏擺擺手製止:“你彆說。”她這時聲音還算鎮定。直到回頭望著謝長庭,才有一些不可自抑的顫唞,“六娘,你來說。鐘離夫人所言……是真的嗎?”

謝長庭聞聲抬起頭來。

微薄的光線透過隔簾照在雪頰上,似乎也未曾比往日更白上半分。她容色平靜,叫人無從猜透她在想什麼。

隔了一會兒,才聽她一字一句道:“我不曾與人苟合。”

本是極汙濁的字眼,從她口中說出來,卻隻有種倦眼旁觀的冷淡。

“其餘的……都是真的。”

“啪!”楊氏未能拿住手中的茶盞,沿桌腳滾落在地,碎瓷飛濺。因丫鬟都被遣了出去,也無人收拾,一地狼藉。

鐘離夫人看在眼中,卻是暢快至極,原本還以為要多費一番口%e8%88%8c工夫,卻不想她直接便承認了。強按捺著麵上的喜色,高聲斥道:“謝氏,你還狡辯什麼?旁的不說,便是你留宿將軍府近一個月,極儘狐媚之能事,勾著符停之每日與你顛倒,便是薇兒%e4%ba%b2眼所見!你若當真潔身自好,難道我們能誣陷你不成?”

她這話幾乎已經有一點下流了,楊氏何時聽過這等市井潑婦之語,一時就是想喝止,也無從開口。

謝長庭聞言反倒是笑了:“我什麼都認了,又何須為這一點細節狡辯?說沒有就是沒有。”她聲音極輕,卻自有一種擲地有聲在其間。鐘離夫人對上她漆黑的眼睛,不知為何竟隱隱覺得有些脊背發寒,不敢逼視。

隻聽她用一種近乎溫柔的語調說,“我留宿將軍府,夫人您的女兒又何嘗不是。再者,我與符將軍顛倒,這真是您的女兒%e4%ba%b2眼所見?”

鐘離夫人被問得一噎。

自然不可能是%e4%ba%b2眼所見,即便是也不能承認,否則便是壞了鐘離薇的名節。她不能夠拿自己女兒在宮中的錦繡前程去賭,哼了一聲:“你便是在將軍府沒有,難道和你以前那些男人也沒有?你敢說你是清白之身?”

她也是口不擇言,謝長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嫁過人,為什麼要說自己是清白之身。”

她說著也不再理會鐘離夫人,轉身對著楊氏,正色道,“之前我實迫不得已,欺瞞於夫人。深感歉疚,請夫人受我一拜。”

楊氏之前那麼多年的人生加起來,也沒有這一天所經曆的轉折多。這時已經不知道能說什麼好。隻是她之前確實是很喜歡謝長庭,眼下見她真要跪拜,心裡也是悵然不知什麼滋味:“不必這樣,唉……停之,快扶她起來……”

符止依言走上前,虛扶了一把,正欲攙她起來。卻被她拂開了手:“也請將軍受妾身一拜。”

他這下真愣住了:“你……”你做戲也要有個限度吧。⊥思⊥兔⊥在⊥線⊥閱⊥讀⊥

“妾身受將軍恩惠良多,實不敢再敗壞將軍名節。”她究竟是沒有拜下去,隻低頭對他福了福。便轉向楊氏道,“事到如今,也不敢再欺騙夫人,之前鐘離夫人所言儘是實情。隻是唯獨一節,我與符將軍之間清白,天地可鑒。我們本不是為探%e4%ba%b2而來,而是湘南叛亂,將軍帶兵平叛途中與我偶遇,後來半途出了變故,才一並逃難至此。此前所說我借住將軍府,也是因我曾受過%e8%85%bf傷,將軍好意為我延醫治療,才在他府上停留過一段時日。”

楊氏聽她這一席話,臉上是乍驚乍怒又是乍喜,最後已不知該作何表情。疑惑道:“這……這是真的?你們……”她想問你們之前怎麼不告訴我,但轉念一想,實是自己一上來就熱情得過分,何曾給過謝長庭置喙的餘地。

不由隻是長歎了一聲,“你們兩個孩子……”

這便是不計較了。

鐘離夫人未曾想到會是這樣個結果,到底是無功而返。心有中雖有不甘,可謝長庭那一套說辭有條有理,她一時間又挑不出錯處來——這也可以理解,因為謝長庭所說,本來就是真的。

楊氏說了這一陣耗費心神的話,已覺得極為疲倦。擺了擺手,叫丫鬟進來收拾地上的碎瓷,又打發人去街上“把那瘋丫頭給我找回來”,吩咐畢了,也不再說什麼。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都回去,自己則扶著丫鬟的手,一步一步走出的花廳。

謝長庭似是也有一些倦怠,轉身掀隔簾向後去了。

符止猜測她是有一點尷尬,畢竟方才發生的那些事太讓她難堪。便也沒有去打擾她,轉身緊走幾步,跟上了楊氏,“我扶您回房。”

楊氏沒有回話,隻是揮揮手,那一旁侍候的丫鬟躬身退了下去。

母子兩人沿著簷廊一路前行,微風穿廊,吹得簷下懸掛的角鈴振振作響。園中開滿玉簪花,一團團長得極繁茂,簇擁在闌乾以外,從格棱的空隙間招展,簌簌抖動。

楊氏有一些出神地遙遙望著,符止見了,便輕聲道:“我扶您去園中坐坐。”

“罷了。”楊氏這才回轉了目光,“我也乏了,你有什麼話,現在就說吧。”

他也覺得十分難以開口:“今天的事,您……彆往心裡去。”

楊氏搖了搖頭:“我沒有。”

他略鬆了一口氣,心中一緩之際,卻聽楊氏又道:“六娘說的那些,也不儘是真的吧……”

他不由一陣錯愕。楊氏抬頭看著兒子——他已經長得這樣高,以致她必須仰頭才能看著他,“我隻問問你,不論是什麼原因……六娘有%e8%85%bf傷,你給她延醫問藥;你帶她回家;你叫她借住在你府上……你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符止緊抿著%e5%94%87不語。

楊氏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