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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薄命 雨泠簷 4284 字 2個月前

花餘進打發了去,不知道謝長庭吩咐了他什麼,等出來的時候,他滿麵都是笑。回頭收拾了東西就要走。方掌櫃瞧著挺納悶,站在門前看他。花餘進扛著鋪蓋一笑:“回見了您大掌櫃!京城這天兒真不好,我還是跟南方住著合適,等來年再回來瞧您吧!”

方掌櫃這就大概明白,謝長庭是把他發配出去了。彆管是去哪兒了,隻要這人願意走,千重上上下下都是高興的,也就不計較那許多。

轉眼到了六月裡,京城猶如個大蒸籠一般,天氣悶熱。

這天是雪猊的生日。清晨下了一場雨,到了午後,卻又熱起來。廚房裡做了長壽麵,熱氣騰騰,雪猊眼睛被熏得都快哭了。

小孩子不講究慶生,但是十歲這一年,俗稱“長尾巴”。一家人聚在一起,圖個福澤綿長。雪猊早已沒了父母,這天,隻有雪賜和謝長庭兩個陪著他過,倒也其樂融融。隻不過謝長庭有意騙他:“……長壽麵不能咬斷。斷了幾根,就要倒幾個月的黴。”

雪猊信以為真,隻敢一根一根嘬著吃,小臉都憋紅了。

雪賜在一旁看著,雖不能說話,嘴角卻也含著笑。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爭吵聲。雪猊被這麼忽然一嚇,差點咬到%e8%88%8c頭。那吵鬨聲不斷,似是店裡起了什麼爭執。謝長庭站起身來:“我去看看,很快回來。”

撩簾進店,就看見寧子臂彎裡搭了件衣服,正一臉為難站在那裡。他對麵是個年輕女子,苗銀蝴蝶押發,一對翠玉銀杏葉的耳墜,五官秀美。反倒是濃妝豔抹稍減了幾分她的顏色,眼角透出幾分鄙薄:“……你們自己店裡的衣服做工不好,想賴到我頭上?倒沒聽說過有這樣的規矩!”

“這是怎麼了?”謝長庭欠身走過來,和氣一笑。

寧子一見她來了,總算是見著救星,連忙訴苦:“夫人,這位姑娘剛剛挑衣服的時候……將這件衣服弄壞了。您瞧瞧,這領子成了這樣……”他將那件夏衫翻過來,果然,領口處空落落的。鬆石珠子灑了一地,謝長庭瞧了眼對麵那女子的手,大概也明白是怎麼回事。

指甲養得太長,有時候難免會有點麻煩。謝長庭略一沉%e5%90%9f,還是微微一笑道:“姑娘看中這件衣裳麼?巧了,這件衣裳我也是極愛的。咱們眼光相似,也算是有緣。這樣,我著人將這珠子重新繡上去。還給您算原先的價錢,如何?”

寧子在一邊聽得著急,這可虧大發了啊!這種珠繡極其繁複,賣的就是繡功的錢,重新繡上去,實在不合算。他嘴皮子動了動,方要開口阻攔,卻聽那女子哼了一聲:“您又是哪裡來的夫人,想訛著我買你們家的衣裳麼?”

她身邊的丫鬟也怪聲怪氣附和道:“也不看看是什麼身份,就想和小姐您攀關係。眼光相似?彆說出去讓人笑話了!”

謝長庭本是息事寧人的心,沒有必要為這一點小錢得罪人。可到了這時候也是無言以對。

寧子見狀下了決心,咬牙把著門,不給個說法就不讓走的架勢。謝長庭本也不是個好欺負的,當下也不再多言,取了個小瓷碟,一顆顆將地上的鬆石珠子拾起來。寧子的行為,她不阻止,一臉若無其事,是個默許的態度。

丫鬟惜燕恨得咬牙切齒,湊到她家主子耳邊低聲嘀咕了幾句。那女子臉上露出一陣遲疑來:“……這樣好麼?沒的打攪了他。”

惜燕瞥了謝長庭一眼,轉回來哼笑:“什麼好不好的,再這麼著,莫非真叫您被這些市井賤民欺負了去。將軍要是知道了,指不定怎麼心疼呢!”

那女子便下了決心:“那就去請吧!”

惜燕吃了定心丸,點了點頭。再看謝長庭的時候,便滿是輕蔑,“不知好歹,寧朔將軍你總該聽說過!要拆了你這店,也不過是他一句話的事。你就等著吧!”

不聽說還好,這麼一聽,謝長庭幾乎沒忍住笑出來:“那我等著了,快去請您那位將軍過來——您也彆站著等,這邊坐會兒吧。”

那女子麵露狐疑,但也沒想那麼多,吩咐惜燕去了。

謝長庭這時候很好奇。叫人上了茶,和和氣氣在她對麵坐下:“恕我多問一句,您是那位寧朔將軍的什麼人?”

那女子看了她一眼,神態倨傲,也不答話。謝長庭見狀便不問了,含笑抿了一口茶,陪在一旁靜靜等。

約莫小半個時辰,門外終於有了動靜。符止一提常服的下擺,跨進門來。那女子一見,已急急站起來走上前,嗔聲喚道:“符將軍!”他卻隻含糊嗯了聲,目光逡巡,最後落在謝長庭身上,微露無奈。

“妾身給符將軍請安。”她走上來納福,仰起臉,眼中滿是似笑非笑的神情。

作者有話要說:

☆、20 符將軍的後院問題(下)

這位姑娘原叫鐘離薇,說起來倒還是和謝長庭有一丁點的緣分的。她是符俊臣母%e4%ba%b2一係族裡的女孩,和符俊臣血緣還比較近,到了符止這裡,就真有點遠了。

不過總也算是出身名門。惜燕是她從小帶在身邊的丫頭,自然什麼都向著她主子。也知道小姐這趟來京城,明麵上是幫著料理下表兄符俊臣的身後事,而事實上一個閨閣裡長大的女子,能管得多少人情世故就不得而知了——這一次說穿了,還是因為得著了寧朔將軍回京的消息。

符家是真正的名門望族,治世名相之後。後來南下歸隱,棄官從商,家底之殷實亦令人歎為觀止。符止其實算是旁支,但是年輕輕官拜從四品寧朔將軍,前途不可限量。鐘離氏幾代人依傍符家的勢力,符俊臣的母%e4%ba%b2就是鐘離氏人。他本人早亡,對鐘離氏十分不利,所以才忙著又送了個女孩過來,打的就是符止的主意。

而這一層,其實是符止不知曉的。他是的成長環境遠離家族內鬥,父母都不是錙銖必較的人,性情磊落。是以鐘離薇來到京城後,雖然住在他府上,卻始終難得有%e4%ba%b2近的機會。這就成為擺在這位千金小姐麵前巨大的難題。

惜燕也跟著著急,可這是沒辦法的事。人家符將軍根本不上心,姑娘家要矜持,總不好自己上趕著往上貼。於是今天這個事反倒成了機會——現在我們鐘離家的小姐被人欺負成了這樣,他總不好袖手旁觀吧!憐香惜玉是第一步,隻要有了開端,還愁後麵的事麼?

可結局總是不儘如人意,符止聽說惜燕來找自己,首先就是一皺眉。

這兩日京城出了一件大案——一個自稱廣夙真人的道士行妖術招搖撞騙,一連害了幾條人命。京城各府衙如今都在捉拿此人,鎮北巡撫負責宵禁,實行調度安排,很需要費一凡周章。

他為這事忙了大半天,惜燕哭哭啼啼來說她們主仆受了多大委屈,他心中煩悶。最終卻不能不管,歎了口氣:“你先出去等著,我收拾下跟你過去。”

他提前交接了手頭的事,換過常服,向外走去。

“符將軍——”明淨堂前站立著一人,手扶著門邊猙獰的黃銅鎮獸。這時候轉過身來,符止才看清了,不由一怔:“湘王殿下?”

湘王三十來歲的樣子,久居高位,自有一番沉穩氣度,虎龍之姿。他轉向符止,淡聲道:“陛下著各府衙統一宵禁令牌,本王不過是來看看,辦得怎麼樣。到時候查點起來,也有個規章。”又微微一笑,“說起來,上次見將軍已經是三年前。這些日子聽聞你回京,可都還好麼?”

符止答了個好,一邊細細想著三年前究竟是什麼時候見過湘王,一邊緩步向外走著。

他沒有表現得太熱情,湘王便有所察覺,負手止了步,一笑道:“將軍還有事,這便去吧。本王還有幾句話要交代巡撫。”

符止略有那麼片刻的疑惑,但隨即掩藏了起來,推手告辭。

惜燕就等在巡撫外的台階下,他走了下來,路上問她具體的情況。惜燕也說不太清楚,叫人頭疼。他歎了一聲,隻想著乾脆就遂了她們主仆的意吧,到時候拿身份壓一壓,那邊不管是什麼人,大概都是隻能悶聲吃虧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誰想到,最後馬車在千重門前停下來。簡直所有麻煩事都趕到一塊兒去了。

謝長庭笑盈盈看著他,一副等著看他怎麼辦的樣子。那邊鐘離薇麵色已經很不好看,狐疑地瞧著他們。

他隻得輕咳一聲,示意謝長庭說話,“……怎麼回事?”

她這才應了一聲,開口講起了事情經過——她言辭客觀,連鐘離薇主仆也沒什麼可反駁。符止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男人看問題的角度究竟是不一樣,便問鐘離薇:“那衣裳你究竟看中沒有?”

鐘離薇囁嚅了下,沒說話。她其實是看中了的,可是嬌縱管了,不想低頭,才鬨得現在這樣子。

謝長庭何等精明,見這樣子,便一笑圓場:“既來了就是客,我們再沒眼色,也要看上幾分符將軍的麵子。”轉頭去吩咐寧子,“拿件一模一樣的來,給鐘離小姐試試。叫繡娘來瞧著尺寸,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再改。”

寧子老大不情願,但是謝長庭發了話,也隻得去了。

見謝長庭願意讓步,符止麵前,也不必鬨得太過分。鐘離薇拿了衣服去隔間裡試,寧子跑去後頭叫繡娘。一時間,店裡隻剩下他們兩人。

謝長庭將一隻瓷碟放在櫃台上,裡盛滿了鬆石珠子。她隨手拿了條絲線,將一顆顆石珠串起來。也沒有再說什麼。

符止看著她慢條斯理地串珠子,不知怎麼,心中一陣莫名歉疚。認真說起來,這件事的錯處本不在謝長庭身上,可卻一直是她在讓步。說來她是個極明白生意之道的人,寧可吃虧,隻求個息事寧人。如此懂事,忍氣吞聲,倒是和她之前一貫強勢的作風大相徑庭,叫人分不出哪個是真的她了。

他一時思緒紛紛,良久才歎了口氣:“謝夫人,咱們……來把賬結了吧。”

她抿%e5%94%87一笑:“結賬倒是不忙,左右就是一件衣裳,不值什麼。不過——”她一“不過”,他就本能感覺有些不好。果然,隻聽她饒有興致地問道,“妾身隻是想知道,那位鐘離小姐,是您什麼人?”

先前不覺得怎樣,叫她這樣一問,卻好像真變得不妥起來,“老家來的一位表%e4%ba%b2,論起來……大概是俊臣的表妹。”

“那她怎麼不姓符呢?”

這個問題解釋起來就複雜了,這些遠%e4%ba%b2的關係他自己也繞不太清楚。便乾脆反問她,“夫人關心這些做什麼呢?”

謝長庭低頭輕輕撥弄著瓷碟裡的鬆石珠子,她十指纖長,指甲剪得圓潤齊整,看上去乾乾淨淨。撥著鬆綠色的珠子,更顯得膚白如脂。

他視線停留了片刻,想起這雙手心的滑膩微涼,竟忽而有種握上去的欲望。

這念頭來得太快且太匪夷所思,他彆開了視線。幸好她沒有發現,隻是輕輕笑道:“妾身說過,如果是您府上的女眷來千重裁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