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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薄命 雨泠簷 4264 字 2個月前

知道你和符將軍相好,之前你勸我,我還對你不高興……唉!現在想想,當時你心裡定是極難做,仍要強顏歡笑來勸我。真是我不懂事,夫人彆怪我了吧!”

謝長庭聞言一怔,反倒是沉默了。這次裡佛寺之行從始至終,她就沒安著什麼好心。她竟有什麼資格讓林梓書給她道歉呢?

林梓書見她不說話,怕她多慮,壓低聲音道,“你放心,你和符將軍的事,我誰也沒說。連昨天我娘問我我也沒提呢!”說著又忍不住好奇,用手肘杵杵她,“說起來,你和符將軍是怎麼認識的?你既然和他……之前那幾位,又……”

謝長庭不由有點兒頭疼——昨天晚上回來她就睡了,瞎話還沒來得及編好。被這麼冷不防一問,她咳了一聲,含糊其辭:“還是來京城以前認識他的,老早的事兒了……後來他封疆這二年聯絡就斷了。我孤身一個人,也身不由己的。”

林梓書深信不疑,點點頭表示同情。想到自身,又忍不住歎了口氣:“誰不是身不由己的。這回我也看破啦,有緣無分的事兒太多,至少你和符將軍還是兩情相悅的。我呢?就隻能等著被塞上花轎,嫁給那位丞相公子了。”

她心性畢竟還很單純,什麼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我昨晚上也想過了,你和符將軍再般配不過。我跟著瞎湊什麼熱鬨。其實他在那裡一走,我連樣子也沒太看清呢!我就是覺得得有那麼個人,像戲文裡寫著那樣,一見鐘情的。要不然活這一輩子,不是白活了麼?”

謝長庭不禁莞爾,寬慰道:“年輕輕的說這種話做什麼?說不準丞相公子更合你心意呢,到時候再回過頭來看,他符止算什麼?三千弱水裡微不足道的一瓢嘛!”

林梓書被她逗笑了:“謝夫人你怎麼這麼說他呢?”

兩人畢竟年紀相仿,也沒有什麼根源上的矛盾。在房中說笑了一陣,天光漸亮,林夫人遣人來叫啟程。

寺門前林府和相府的馬車並列停著,兩位夫人正在一起說話。林梓書這回學規矩了,走上前恭恭敬敬給丞相夫人行禮,又道:“昨天是我不懂事,惹您生氣了。”

“這孩子,還說這些,倒顯得生分了。”丞相夫人也不計較。笑著攜起林梓書的手,“我一直盼著有個女孩兒,瞧見你,真覺得投緣。好好和你母%e4%ba%b2回家去吧,我那有幾攢皇後娘娘賞的宮花,瞧著倒是襯你,過兩日,打發人給你送去。”

林夫人忙在一旁推拒:“怎麼好要您的東西?小丫頭片子,那麼貴重的東西壓不住……”

“不值什麼。”丞相夫人笑了笑。又似乎是才想起來另一件事,對林夫人道,“對了,五月節帶著梓娘過府來吧。家裡%e4%ba%b2戚多,各家的女眷們也常有來往的。姑娘也彆天天在家裡憋著,就當是和我作伴兒,圖個熱鬨吧!”

林夫人有些受寵若驚。忙答應下來,滿麵喜色。

丞相夫人又轉頭看了看謝長庭。遲疑了一下,才道,“謝夫人也來吧!”她們三個%e4%ba%b2%e4%ba%b2熱熱像一家人,冷落謝長庭一個,丞相夫人也覺得不忍。但語氣畢竟生疏了幾分,“姊妹家那幾個姑娘,都是你千重綢莊的常客。你要是能來,她們想必也高興。”

謝長庭隻微微一笑,恭敬稱是。

於是事情就這麼定下來。各人登車回府。

京城的天一下暖和起來,倒叫人有些不習慣。入了五月,家家戶戶裁夏衣、貼新紗。每年到了這時節,千重綢莊顧客盈門,上上下下都是最忙碌的。

打沈家是東家時候,方掌櫃就在千重了。細細數來也有好幾個年頭。如此來他獨當一麵,說話辦事,早已有是一副乾練模樣。不過今年有點不一樣,謝長庭打發了個“二掌櫃”,放在店裡,叫跟著方掌櫃學生意。那人來的時候,方掌櫃卻不太看不上眼,隻覺得這二掌櫃一臉尖酸,不是福相。

“咱叫花餘進。東家看得起,叫當個二掌櫃的,方老爺您可彆忘心裡去!綢莊裡的事兒的事兒,還是您拿主意,我有的跟您學呢!”

寧子在一旁聽了都覺得牙酸:“這名字取的可不怎麼好。花餘進!花錢餘下的都進了你的腰包麼?”

花餘進立刻嘻嘻一笑:“這位小哥說得是。東家也覺著這名字不好,做主給我改了。今後都叫迎福,幾位也這麼叫著吧!”

他話裡話外,一副有謝長庭撐腰的模樣。千重的眾人都有些不解,謝長庭為什麼會用這樣一個人。但是畢竟不會有人去問的。況且之後的幾天,也著實很難找到她的人。

就這麼慢慢地,到了五月節上。

五月節又叫端陽、浴蘭節。在民間是個熱鬨日子,百姓們佩豆娘、掛艾虎、塗雄黃,各地風俗不一而足。長安城臨渭水,龍舟競渡,更是一場盛會。

而女眷們的活動畢竟很有限,尤其是有些身份體麵的,去河邊看個龍舟,難免顯得不莊重。謝長庭這日如約過丞相府上。十來個人,在後院玩牌敘話。謝長庭是下午到的,陪著坐在小花廳裡。

她不玩牌,捧著茶盞在旁邊坐著看。

林夫人遞了碟炒瓜子到她麵前,自己也抓了把:“幾個年輕的都看龍舟去了,也難為你,在這兒陪我們坐著。”

謝長庭倒也不是個好動的,笑了笑道:“梓娘不是也沒去麼?要我說也是,岸上人擠人的,能看見什麼。”

“她可不能去。”林夫人嘀咕了聲。湊過來,壓低了聲音道,“剛剛一見著丞相夫人,就說什麼好些日子沒見梓娘了,想得慌……看這意思不讓走呢。估計是要安排小兩口見一麵。說實話我這心裡泛毛,剛有個丫鬟說走了嘴,他們家這位小公子彆的都好,就是脾氣有點兒不著調。再加上梓娘那個性子,待會兒彆嗆起來。這麼多人呢,鬨得下不來台就難看了……”

謝長庭聽了隻是展顏微微一笑。盯著手中的和田白玉茶盞,不知道在想什麼。

就在這時,隻聽門外有人報:“稟夫人,少爺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12 端陽之避午雨

一屋子人,忽然就是一靜。這時候簾子已經打起來,躬身走進來一個人。身穿著鴉青圓領袍,生得文秀俊美。可眉目間卻是個散漫樣子,見這麼多人在這裡,也滿不在乎,徑自走到丞相夫人跟前請安:“給娘道喜!”

王丞相子息單薄,中年才得了這位小王公子,被一家人捧在手心裡寵到大的。丞相夫人見兒子來了,眼中已先露了三分笑,嘴上卻苛責道:“又說什麼胡話,我有什麼可喜的?”

“您不是常說,我一天不惹禍,就是您大喜了嗎?”他一笑,“我已經好幾天沒惹禍了。給娘平添這麼個喜事,您不賞點什麼嗎?”

他沒個正經。這話說完,一屋子人都抿嘴笑起來。他眼光一轉,有些不懷好意地四下看看,目光最後落在一張有些陌生的麵孔上:“你,笑什麼?”

謝長庭稍愣了一下,見他指著自己。新裁的團扇掩了下口,就露出個茫然的神色來:“妾身謝氏,不知哪裡得罪了公子。笑也不成……那以後妾身不笑了。”

王公子一聽她自報家門,就知道指錯人了。本想戲弄下頭次見麵的林家的丫頭,聽說要成%e4%ba%b2——他對成%e4%ba%b2這事其實也不太願意,但是非要成的話,那麼最好還是找個好拿捏的。最好第一次見麵就讓她知道厲害,往後不敢逆著自己來。

沒想到這一指指錯了人。他心中大為尷尬,幸好在坐眾人皆不解其意。可轉頭再一看,唯獨謝長庭,用扇子遮了半張臉,可那雙眼睛依舊含笑,似乎早已看穿了他的伎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王公子一陣心虛,轉身將一旁座上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抱起來:“哥兒也來了,長這麼高了?”

這個小男孩長得挺討喜,王公子也想不起來了,大概是自己的侄子什麼的吧!他很少逗孩子,但是這會兒有點尷尬,抱來充門麵。孩子的母%e4%ba%b2一看忙去接:“安哥兒下來。孩子淘氣,彆踩臟了公子衣裳!”

丞相夫人笑起來:“沒事,讓他帶安哥兒外頭玩會兒去。”轉頭又道,“梓娘呢?也彆跟這兒拘著了,年輕人跟園子裡轉轉去,在這屋裡也是悶著。”

這個用意是在不得不說很明顯了。林夫人低咳了一聲,用手肘碰碰女兒,示意她快去。林梓書不太情願,磨磨蹭蹭站起來應了個是。走近了打量他一眼,也不和他說話,垂下頭顧自往門外去了。

王少初這下倒被她氣得一窒,她這是要反天啊。

當下幾步搶到她前頭,抱著安哥兒,率先大步出去了。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小花廳。都還是孩子,因為彼此賭氣,便都強忍著尷尬一路不說話。走了一陣,忽聽廊下清脆一聲鳥鳴,婉轉動聽。

林梓書轉過頭,看見廊下原來掛著個鸚鵡架。架上立著一隻虎皮鸚鵡,黃頭綠腹,背上一縷縷的褐紋,引吭鳴叫,天真可愛。她不由腳步一頓。王少初看在眼裡,覺得是該拿出自己氣度的時候了。

將安哥兒放在地上,轉過來打開旁邊食槽的頂蓋,抓了一把黍米遞給她:“喂嗎?”

林梓書先是一呆,隨後反應過來,幾乎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未來的夫君和她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邀請她喂鳥。這個心理上的落差也太大了,她如今已經不求他是個保境安民的英雄,退而求其次,至少也要是個端方清正的磊落丈夫吧?可他第一句話,就將膏粱子弟的種種劣性表露無遺,她簡直不知如何作答。

跺了跺腳,轉身去喚:“安哥兒,我們回去了!”

見她要走,他忙抬手攔著:“不成,你走了我娘肯定跟我急。”他也不是不明事理。這時隻得放緩了聲音開解,“你看,咱們其實是一樣的。你不想嫁我,我也不想娶你呀。既然出發點一樣,和和氣氣的不好嗎?”

有這麼開解的嗎?林梓書怒目看著他:“那正好,回去以後跟大人說,就把這%e4%ba%b2事退了吧!”

聽她這麼說,他也急了:“婚姻大事是這麼兒戲的嗎?”說完了,他自己也覺得似乎不太有說服力。於是歎了口氣,說了大實話,“梓娘是吧?你看啊,既然早晚都要成%e4%ba%b2,和誰成不都是一樣麼?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但我不是那麼小氣的人,要是成了%e4%ba%b2,以後定不會虧待你。咱們互相彆找麻煩,相安無事,一輩子挺快就過去了,是不是?”

林梓書聽了隻覺得無力。是啊,和誰不是一輩子?她一時心中惘然,默默接了黍米喂鳥。安哥兒在一旁樹下玩兒,兩個人就這麼安靜地在廊下站了一會兒,誰也沒有說話。

那鸚鵡見有人來喂,也不管是誰,歡快地在她手上亂啄。林梓書就問:“為什麼不買一對兒。”

“就是一對兒。”他說,“還有一隻藍白色的,叫我掛花廳後邊了。分開了好養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