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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薄命 雨泠簷 4285 字 2個月前

城早也不是什麼秘密。沒過門的媳婦兒和這樣女人混在一起,丞相夫人心裡難免有種說不出的不舒服。目光一頓,再看向謝長庭的時候,便不由自主帶上一絲冷淡。

林夫人見勢不妙,忙%e4%ba%b2%e4%ba%b2熱熱上前來,對丞相夫人道:“好不容易來一趟。方才和主持說話,還說到您每年給寺裡的布施,都是最多的!您這樣的善心,我們家梓娘是有福氣了。”

這話聽在丞相夫人耳中十分受用。大戶人家的女眷們尚信菩薩,布施寺院成風。被這樣一岔,丞相夫人也不再理會謝長庭。和林夫人兩人說著佛理,向著寶殿去了。林夫人一邊走,又一邊回過頭,遞了個眼色叫林梓書跟上。

林梓書咬了咬牙,還是拉住謝長庭:“咱們到後頭轉轉去。寶殿裡都是和尚,有什麼好看的!”她是個直率人,當真喜歡謝長庭,看不慣丞相夫人主仆對她的態度。尤其是紫屏,一個丫鬟而已,擺臉色給誰看?

丞相夫人看在眼裡,麵色已經有些不悅。謝長庭何等的知情識趣,輕輕搖了下頭:“林小姐快隨您母%e4%ba%b2去吧。”

她用了個“您”字,刻意拉遠了和林梓書的距離。兩位長輩都很滿意。謝長庭靜靜看著她們幾人走遠,目光沉寂,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那種微妙的冷淡,仿佛萬般皆入眼,卻無一物入心一般——他人的冷眼與奚落,她早已受過太多。她還能忍,也必須忍。因為她隻有一次機會。她一步都不能錯。

所以這些許的屈辱,又算什麼呢。

她轉身向禪院後走去。清風颯颯,樓閣之上,悠悠的撞鐘聲響起來,餘音深遠綿長。古寺寂靜,觀音閣裡冷冷清清,唯餘寶相莊嚴。

觀音閣的小沙彌見有人進來,便走過來問她是否要布施——香案上有布施簿,香客布施的數目都一一記錄在上麵。往往下山之後,再著人將錢糧送來。她翻了翻,便向小沙彌要了筆,在簿上寫了幾筆。接著,便在香案前跪了下來。

通常香客布施,都要跪拜佛像以示心誠。這時間長短隨各人而定,一般大戶人家的女眷們,難免身嬌肉貴,短短跪一會兒也就夠了,菩薩麵前混個眼熟的意思。她卻不是,一跪就不再起。口中並不發願,但望著佛身金光,雙手合十,默然不語。

就這麼過了不知多久,門外沙沙的忽然響起了腳步聲。

觀音閣雖然冷清,要過後麵靜室去,卻是一條必經之路——這正是她跪在這裡的原因。

但聽這腳步聲穩健有力,並非是女子所發。她不由微微側頭,向門前看去。

寺內待久了,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隻看見門檻上光影一晃,卻沒看清,人已經進來了。是兩個人,一個引著另一個:

“符將軍請這邊來,觀音閣後麵,就是靜室了——”

她聽這稱呼,不由一怔,微抬起了眼。恰迎著符止也看過來,視線在古寺冷冷的空氣中一碰,都有點意外。

她跪得久了,兩%e8%85%bf裡有些打顫,但是人板整規矩,看上去依說不出的舊賞心悅目。符止審視地打量她,那一眼中分明包含著很多東西,詫異、不解、猜忌……但他很快收回了視線。仿若無物一般,從她身邊經過,抬步繞過佛像後麵去了。

謝長庭也垂下頭——他為什麼會在這裡,她覺得驚訝,同時心底還有一絲隱約的疑惑。

暮色漸合,林夫人和丞相夫人離了大雄寶殿,相攜回後邊靜室而去。此前,林夫人隻有議%e4%ba%b2的時候遠遠見過丞相夫人一麵,今日說上了話,打心眼裡覺得這位是個難得的好婆婆。梓娘的下半輩子有了著落,做母%e4%ba%b2的心裡高興。兩人說著話,穿過觀音閣,剛跨進來,就看到佛像前跪著的一個人影。

擦著黑兒,林夫人一下沒瞧真切,差點叫出來。丞相夫人卻在她肩上一拍,止住了她。再看那個人,伶瘦的身條,寬綽的裙腰裡一係,更顯得後背挺拔。不是謝長庭又是哪個。

一旁案上放著布施簿,林夫人拿過來,隨手翻了翻。翻到謝長庭布施的那頁,立時就是一怔。千重綢莊財源廣進,這些是人人看在眼裡的,但謝長庭的苦處,不足為外人道。

林夫人和她有一點交情,心裡也明白。她一個人撐起這麼大一門生意,精打細算了多久,才有今天的光鮮。零散要用錢的地方太多,她實際的進項很有限,她怎麼會一次布施這麼多?

將布施簿推到丞相夫人麵前,叫她也看。丞相夫人麵色也是微微起了變化,再去看謝長庭的時候,眼裡就多了分憐憫。

她也真是命薄……丞相夫人轉著自己手上的鳳眼菩提子念珠,念佛的日子久了,丞相夫人多少相信自己也有些佛緣的。謝長庭的坎坷,讓她生出一分微妙的歎息來。有對她命運的感慨,也有居高臨下的那種優越。她走上前去,在謝長庭肘上一扶,勸道:“你心誠,菩薩自然庇佑著你。地上涼,跪久了仔細身子。”

謝長庭轉過臉來,容色蒼白。勉力笑了一笑,輕聲道:“多謝夫人關懷。我無礙的,再跪一會兒就起。”

丞相夫人心裡頗為感慨,對她的不滿早消散無形。和顏悅色道:“那你過會子就起來,咱們在靜室用齋飯。寺院裡規矩嚴,過了時候可沒有了。”

謝長庭微微一笑,點頭對她道謝。

丞相夫人和林夫人向靜室去了。待兩人都走遠了,門前才蹬蹬蹬跑進個人來。謝長庭回頭一看,果然是林梓書。笑著過來扶她:“我在外麵都聽見啦,就知道你肯定跪麻了%e8%85%bf,起不來了。咱們的齋餅蹭來了,我一口沒敢吃,留著給你墊肚子的!你現在吃不吃?要不還是先吃飯吧!”

她一邊扶起謝長庭往後邊走,嘴裡也不閒著——她一下午拘在兩位長輩身邊,實在憋壞了。又說了一連串在大雄寶殿的見聞。

忽而頓了一下,有些遲疑的樣子。謝長庭問她:“怎麼了?”

“謝夫人,你在觀音閣跪那麼久,有沒有看見什麼人過去?”

謝長庭這一下午過得猶如油煎火烤,兩條%e8%85%bf到現在還是麻的,哪有心思去看人。細一回憶,除了見符止那一麵也沒有了彆的。側過頭,瞥見林梓書滿臉期待之色,心中略覺得不妥當,轉眼間無數猜測念頭滑過腦海。

麵上卻還帶著笑:“人倒是見了不少。隻是不知道,能讓咱們梓娘入眼的是哪位?”

她語氣輕鬆。林梓書聽了則有些赧然,漲紅了臉:“這種話是能亂說的麼。”她咬了下%e5%94%87,放低了聲音道,“我也就在寶殿遠遠看了一眼,他打功德池前麵過。當真如古書中說的‘玉山上行,光映照人’!以往有人讚我兩個兄長一表人才,可如今才知那大概都是恭維之語了,竟還不及他的一半!”

謝長庭聽著心直往下沉,林梓書和相府這門婚事,是她極力想促成的。費儘心機和林夫人交好,便是為了和丞相府搭上關係。眼下好不容易過了丞相夫人一關,可陰錯陽差,林梓書竟瞧上了符止。

林梓書到底年紀尚輕,情竇初開,正是熱情的時候,隻怕難以勸解。她不知道符止有沒有婚配,好像是沒有——這樣子更是難上加難。謝長庭的諸多手段,無論是討好林夫人還是丞相夫人,都不過“投其所好”四字而已。可這一套眼下完全不對症結,她一時之間,倒也真想不出什麼特彆可行的主意來。

隻能先含糊勸著:“遠遠地看著一眼,未必真切。興許也不過是爾爾……再者說,再者說,正經爺們兒你瞧有幾個上寺院拜佛的?你父%e4%ba%b2和兄長們來麼?那人指不定是什麼遊手好閒之徒,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罷了。”

她不知道符止到佛寺來做什麼。心裡覺得很煩,不由自主將他越說越不堪。

他除了壞她的事兒,還能做什麼。

“小姐、謝夫人,你們來了。”轉眼到了靜室前。丫鬟提著籠紗的風燈等著,見兩人走過來,忙向裡迎,“兩位夫人等著你們呢。這就要用飯了。”

林梓書怏怏應了一聲——她從小長在深宅大院,沒有同齡的姊妹,難得遇上一個能說心事的人。沒想到謝長庭在這件事上態度冷淡,並不支持她。不由得放沉了腳步,人也沒那麼活潑,規規矩矩進屋去,給她母%e4%ba%b2和丞相夫人行禮。

謝長庭慢了一步,就差一句提醒兒沒出口。瞧上符止的事兒,千萬彆在丞相夫人麵前說。◎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作者有話要說:

☆、10 進香(下)

裡佛寺的靜室是兩進的小院。穿過前院,正屋裡齋飯已經擺上了。清炒蘆蒿、花香藕、金桔薑絲蜜……各式各樣滿滿一桌,賞心悅目。

一個桌子上吃飯,真有點一家人的樣子了。丞相夫人心裡高興,招手叫林梓書坐在自己身邊,笑道:“就等你們了。一下午連口水都沒喝著,餓了吧?”說著,替她夾了一筷子菜到碗裡。

林梓書忙道謝,有點不知所措。她還沒過門的姑娘,丞相夫人已經拿出做娘的架勢,她一下子習慣不起來。

林夫人瞧出女兒不自在,忙引過話頭,拉著謝長庭,和丞相夫人聊起布施的事來。說了一陣,提到下午在大雄寶殿,丞相夫人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我瞧著打功德池前頭過去個人,像是寧朔將軍。聽說前一陣子封疆詔撤了,他大概也回京了吧?”

林夫人應了一聲:“可不是,我也瞧見了,當時還以為看岔了。說來也真是造孽,聽說那苦寒之地,匈奴人個個兒茹毛飲血,一去就是三年!聽說寧朔將軍的婚事現在還沒著落,可不是耽誤人麼!”

她們這邊說著,謝長庭就知道要壞事。還沒來得及打岔,林梓書已經開口了:“那人是寧朔將軍?三夜破匈奴七城那個寧朔將軍?”

“喲,瞧瞧咱們梓娘都知道三夜破七城。”丞相夫人笑起來。

林夫人有些局促:“這丫頭從小就野,不知道坊間哪裡看來的話本子。也是我管教無方,您以後可彆慣著她,這丫頭有時候就是欠打……”

丞相夫人不以為意,依舊笑盈盈的,“閨女就該這樣養,我瞧著挺好。”話鋒一轉,又道,“但那些打打殺殺的玩意兒,咱們到底是少看,看多了腦子糊塗。那寧朔將軍會打仗又有什麼用,還不是連媳婦都娶不上,到廟裡燒香拜菩薩來了!”

林梓書聽了不太高興:“這話也不能這麼說,人家不一定是為了這個呀。男子漢大丈夫開疆拓土,求菩薩保佑國泰民安也行啊。”

丞相夫人覺得有一點不對勁。自己家的媳婦兒,總向著彆的男人說話是什麼意思。當下臉色稍沉。啜了口茶,還是換上笑容:“瞧瞧這孩子,真有誌氣。這性子也直爽,往後見了我們家少初,倆人八成有的聊。少初也說,男子漢舞風弄月不像樣子呢。”

林夫人在一旁聽得冷汗直冒,真有誌氣,這是誇人的話嗎?給女兒使眼色,林梓書卻根本沒往她這邊看。反倒點點頭,很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