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募然夏闌珊 江心許 4354 字 2個月前

妻,當然隻有被扔掉的命。這就是蘇家的生存法則。

直到她十八歲那次重傷看到蘇天成罪惡的笑容,她才猶如被劍劈開了混沌,意識到母%e4%ba%b2的死也許根本不是什麼意外,而是蘇天成清理垃圾的方式罷了。

“媽,我後悔了,我不要爸爸了,我們兩個人相依為命快樂地過一輩子就好了。”她無數次這樣想著,痛悔,乃至在夢裡崩潰,醒來之後枕麵全是淚漬。

她的人生經曆著與常人不同的險惡,她既活得單純又活得複雜至極。

人心的醜惡,並非隻有蘇天成。

“呆蘇,你是不是走不動了啊?再忍忍,前麵就快到旅館了。”

眷夏卻停滯不動。

“念安,如果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愛你的人也消失了,你會害怕嗎?”

“害怕有用嗎?”念安怔了怔,笑著回答。

“可是,那多孤獨啊,你終於知道,這世上和你相關的,隻剩下你自己了。”眷夏垂眸,掩去了眸底泄露的情緒。

“我們現在有彼此。”念安像是想到了什麼,自顧自抿出一個極涼的笑容,終於開口,“我多希望你就是我的媽媽。”

“念安……”

“好了彆呆了,想那些有的沒的有什麼用,女人啊,總是陷在過去的困境裡難以逃%e8%84%b1,麻煩死了,我們應該先到旅店這才是正事吧。”

眷夏輕笑。

是啊,人不可能永遠活在過去。她看得還沒有一個八歲的小男孩通透。念安從來沒放棄過對生活的希望,有十六次的失敗逃亡,他還是努力成功了這第十七次。可她呢,現在都自由了,為什麼反而喪失鬥誌和激情了呢。

“好,繼續走。”

到旅店的時候已經傍晚了,雖然知道對住的地方不能有什麼期待,但是眷夏還是被這家五星級旅館驚呆了。

沒錯,五星級旅館。大大的“五星級旅館”五個大字被歪歪斜斜地寫在水泥鑄成的牆體上。最可笑的是,字旁邊還用紅色的廣告顏料畫了五個醒目的五角星,生怕來客不知道這家旅館是“五星級”旅館似的。

考慮到經費問題,根據念安的提議,眷夏開了一間標準間。

其實室內並沒有那麼糟糕,就像是普通的白坯房,兩張單人床,一個眷夏懷疑能不能打開的老舊電視機,居然還有天線。

酷熱的夏天,房間裡隻有一個像是年久失修的吊扇,打開後吱嘎吱嘎的響,風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好在眷夏是個隨遇而安的人,而這樣的生活,她雖然有些不適應,但是也不會抗拒和排斥。不管怎麼樣,至少她自由。

念安一進房間就歡快地跑進這個勉強能稱之為浴室的地方洗澡去了。

眷夏把行李箱裡的衣物拿出來擺放好,略微收拾了一下這個她可能要住幾天的小地方。她還沒有想好往哪兒去,這幾天勢必要依附在這個小旅店了。她也沒有什麼長遠的打算,得過且過一陣吧。到時若是有了想法能夠穩定下來,她可以再去租一間小屋子。

坐在床邊怔忡了一陣,對於未來,她好像真的很迷茫。

“念安你慢點洗,等我一會兒。”眷夏像是想到了什麼,對浴室裡的念安叮囑。

“哎,呆蘇,你乾什麼去!”

隻聽到眷夏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好像是往樓下去了。

“老板,你這裡有沒有給八歲小孩子穿的衣服啊?就跟我一起來的小男孩那樣大的。或者你告訴我這附近哪裡有賣。”

“姑娘,一看你就是外鄉人吧,我們這窮地方哪裡會有什麼商店啊,都是集市,每個禮拜天會有人挑著東西過來賣,今天才禮拜二,你看這不趕巧的。”老板如實以告,像是看出了眷夏眉目間的焦灼,又說道,“姑娘你要是不嫌棄,我這兒還有我兒子小時候穿下來的幾套舊衣服,你就拿去吧。”

“多少錢?”眷夏說著就往口袋裡掏錢。

“就幾件舊衣服哪能要你錢啊。”老板連忙擺手,招呼著他的妻子給眷夏拿來幾套舊衣服,“你這小姑娘。”

眷夏見老板執意推拒,也不勉強,道了謝就上樓了。

“小姑娘,你們孤兒寡母的孤身在外,要千萬注意安全啊,不管什麼地方總是有一些不安分的人,你們在外麵可也不要放鬆了警惕心。”

背後傳來老板的叮囑。

其實誰也沒料到,這些話一語成讖。

☆、chapter 49

作者有話要說:  卡文卡了這麼久,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想寫到了筆尖卻反而寫不出東西,而且寫出來的這章又和我原來的構想不一樣。心酸啊,估計你們等的也夠嗆,抱歉了。

我對你啊,隻餘下不動聲色的溫柔。

筆尖觸過白紙的感覺是奇異的,微妙的,溫柔的。摩挲間的沙沙聲就像有什麼在輕輕撓動心房,產生蔓延千裡的蕩漾。

眷夏的筆,就在寫那句話後出神地頓在了那裡。

沒有察覺,身後那個小小的身影,對著那一行娟秀的字跡,竟像是產生了共鳴一般無語凝噎。

“蘇蘇,你有愛人嗎?”念安輕輕出聲,像是也怕打破了這平衡而悲傷的寧靜。

“愛人啊……”愛人的臉,仿佛已經模糊成光影,離她很久,很遠了。她有沒有有過愛人呢?愛人的定義,究竟是她愛的人,還是相愛的人?

“有嗎?或者,有過嗎?”

“念安,你年紀太小了,還不懂這些呢。”眷夏回過身,臉上帶著無懈可擊的微笑,本要去摸摸念安的腦袋,卻又落寞地隻是伸手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

“那你想著什麼人,才會寫下那樣一句話呢?”念安指著白紙上那一行傾注了所有感情的娟秀的眷夏的字。

“他啊……他是一個少年。”

像是回憶起了什麼場景,思念如藤蔓般迅速張開,密不透風地包裹住了她的整顆心臟,微微的酥|麻,最後漸漸連成一片難以自抑的心痛。

“是你的愛人嗎?”

眷夏像是在思索,最後仿佛是下了決定一般,艱難卻堅持地搖了搖頭,笑容裡是任何人都看得出卻看不懂的悲傷:“不是。他不是愛人。他是丈夫,不,現在,應該是前夫了。”

“你結過婚?!”念安也有些驚訝。

“看起來不像嗎?”

“總覺得你看起來涉世未深,卻為什麼有這麼滄桑的眼神呢?”念安把心中的不解說了出來,“你看起來,像是被家人保護的很好,不懂人心險惡的樣子。”

家人……可惜,她早就沒有家人了。

念安說的沒錯,她是不懂人心險惡。因為最險惡的,就在她的身邊。導致她隱忍多年韜光養晦所有的算計和心計都用在了蘇天成身上,所以,哪裡會有時間機會和心力去對付這世間的人心險惡呢?

她最複雜,卻也最單純。

“念安啊,現在你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唯一的。為什麼,竟然已經變成唯一的了呢。”念安像是在自言自語,像是也根本不需要眷夏給出答案。

她既然這樣說,那麼就是沒有家人了,看起來這樣柔弱秀致的女子,究竟是有一顆怎麼樣不甘屈服的心呢。

念安走過去,離眷夏更近,然後,慢慢地,溫柔如水地抱住了她。他不知道自己這個稚嫩的擁抱能給她多少溫暖,但是他在這一刻,是真的想驅散這個像姐姐又像他魂牽夢縈的母%e4%ba%b2的女子心中所有的落寞和陰霾。の思の兔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

如果他真的是她的唯一了,那就讓他一直陪伴著她。做她不會離開的唯一的家人。

感情也真的是太玄妙的東西,摸不著參不透,就好像他們的相遇相持和陪伴。除了緣分,那就是無解了。明明素昧平生,卻是真的從心底透出了%e4%ba%b2近的念頭,好像彼此,本來就應該是不可分離的%e4%ba%b2人。

眷夏也是被念安的擁抱驚住了,這是他第一次對她以敞開心扉的姿態做出那麼%e4%ba%b2密的動作。很久很久,眷夏才終於反應過來,慢慢地抱住這個瘦小的身體,然後安慰性地在他背後拍了拍,表示自己沒事。

“念安,你知道這邊最近的集市會在哪兒嗎?我想我們也要買點東西,然後就換個地方吧。畢竟住在這兒不是長久之計。”

“明天就是周日了,那我們收拾一下,然後走。”

“嗯。”

“蘇蘇,你想好去哪裡了嗎?”

“念安,你想不想離開貴州,離開這兒,去彆的地方,和我一起。”眷夏認真地征詢念安的意見。

雖然他說過什麼要跟著她之類的話,但是如果要離開這片土地,她也希望是念安心裡真的願意。

“我想走,我早就想走了。”念安沒有分毫猶豫。

“那你,想要去找你的媽媽嗎?”

媽媽,當然也想啊,即使拋下了他,那也是教他認字教給他很多道理陪伴了他五個春秋的媽媽啊。況且,他又怎麼能怎麼會怨怪他的母%e4%ba%b2,她本來就不屬於這裡,是罪惡的人心將她束縛在這裡,逼迫她不得不低頭。可是,三年多了,他又要怎樣去尋找她呢,而尋找到的意義,又是什麼呢?對於他的媽媽來說,他是一個不該出生的生命,是她苦痛過往的鐵證,是她不願回憶起的人生裡最大的汙跡。

媽媽沒有帶走他,媽媽如今一定擺%e8%84%b1了陰影重新過上了屬於她的生活,也許她會重新結婚,也許她又有了她的孩子。而他,這麼硬生生地再闖進媽媽的生活,真的會讓她幸福嗎?

他不願意。不願意做破壞媽媽生活的罪人。

“不想。”念安低聲道。

“為什麼?!”眷夏驚愕。

“這個世界那麼大,我們都應該放下一些人。而且,蘇蘇你就肯定媽媽想要再見到我嗎?”

“她是你的媽媽!”

“那也一樣。什麼人,沒有什麼不同。”

“怎麼會一樣呢!你是她的血脈,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是她生命裡不可抹去的存在!你的媽媽和全天底下所有母%e4%ba%b2一樣,她愛你!”眷夏執拗地糾正念安的想法。

一個八歲的孩子,腦袋裡究竟盤旋的是怎樣複雜又理智的情緒和思考呢?

“不,蘇蘇,我們都要長大都要成熟!如果媽媽會來找我。隻要她願意,我那麼日日夜夜徘徊在火車站附近,她怎麼會,到現在都沒有找到我。三年了。蘇蘇,三年了啊。”念安喃喃道,眼眶中似乎怔然著就要流下眼淚。

“那麼,前十六次逃跑,你根本……沒有真的想離開是嗎?你還是在等,而現在,算是絕望了麼。”

眷夏忽然懂了,這是一顆稚嫩的心三年的等候和堅持啊。

“也許她隻是找不到,或者彆的原因……”

“不,蘇蘇。媽媽那樣的出身,想要找我,簡直易如反掌。她隻是,不想而已。我看了那麼多新聞我每天都在關注,我努力認識更多字可以了解更多事,可是沒有。”念安的淚水終於像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