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呢，他緩步走近藍色立方的實驗場地，臉上依舊不動聲色。

裡頭十分空曠，天花板約莫有五層樓高；各種儀器林立其間，不停歇的滴答聲和閃爍的指示燈都在昭示著忙碌的工作狀態；白大褂們穿梭其中，也不乏穿著黑色緊身勁裝的特工……

反正希德遠遠地就認出了鷹眼。他在新墨西哥州的錘子研究基地見過對方，對那居高臨下的姿態以及背上的箭鏃印象深刻。

“瞧啊，我們的大救星來了！”鷹眼不愧為鷹眼，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希德的到來。“說實話，這模樣還挺俊的，身材也不錯。是吧，頭兒？”他沒忍住吹了聲口哨。

對“救星”形容和口哨聲都不感冒的弗瑞眉頭直跳。他警告性地盯了屬下一眼，這才轉身麵對希德。“現在你看見了，就是這個東西。”他估計爆炸的問題找不出結果，果斷放棄了再次提起的想法。

希德沒有立刻回答。他繞著那個像是球形發射器的玩意兒轉了兩圈，又研究地盯著它腳下延展出去的長軌道。“藍色立方？”宇宙立方？

弗瑞點頭。他的視線緊緊貼在希德臉上，似乎指望看出什麼破綻。

這種直接注視，希德當然不可能忽略。但他沒費神看回去，因為他相信弗瑞不能從他臉上發現任何東西。“它看起來很完美。”

聽到這句話，一邊調試儀器的塞爾維格教授不由抬起了頭。“你真在行！”他讚道，“說得沒錯，它的一切都很完美！無論是邊長還是平麵，都精準光滑，沒有任何瑕疵，簡直是數學和物理的極致、所有立方的楷模！”

“聽起來不是什麼人都能造出來的。”弗瑞眼珠轉動。

“造出來？”塞爾維格短促地笑了一聲。“我隻能說，如果能利用它其中哪怕百分之一的能量，就足以毀滅地球！”

“這聽起來很不得了。”希德多看了弗瑞一眼。

弗瑞覺得，自己肯定從那一眼裡看到了懷疑。拿著這麼個強大物體，的確很難讓人相信，研究它隻是為了清潔能源。塞爾維格隻是個科學家，還能用這理由搪塞過去；如果是一個斯塔克，還是一個經常和神盾局打交道的斯塔克，絕不可能相信他的說辭。

但希德並沒有抓著這點大做文章。“我不管你們打算用它來做什麼，”他輕輕敲了一下儀器的鐵臂，“我不關心。我隻想說，如果你們是為了這個才找我來，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怎麼說？”弗瑞追問。

“我之前從沒見過這東西，之後大概也不會有興趣。”希德開始一條一條地列舉理由，“我研究的是生物醫學，能量不是我的領域。還有，如果你們真的需要這方麵的專業建議——無論是能源還是彆的——我都建議你們尋求真正專家的幫助，而不是寄希望於……”他小幅度攤手，“莫須有的運氣。”

弗瑞臉色頓時變得很不好看，因為希德說的每條都中了——

沒見過，沒錯，嬰兒本就不會記得什麼東西；研究的是生物醫學，沒錯，實際上希德剛上大學時還有人猜測斯塔克家二少肯定青春期叛逆、否則就會修和托尼一樣的專業；真正的專家他們不敢請，因為一請就會露餡，比如說托尼；最後，他本來想看看，希德和藍色立方之間是不是存在某種聯係，現在這種期待也落空了——

竟然什麼都沒發生！

仿佛想要火上澆油，鷹眼這時候插了一句話：“我現在相信你是個斯塔克了……”他再次從架台上蕩了下來，“剛才你說話的調子簡直和鋼鐵俠一模一樣！”嘲諷臉技能max啊！

這話題太突兀，希德和弗瑞都轉頭看過去——希德是狐疑，而弗瑞是恨鐵不成鋼。

“嘿，我隻是說出了實話而已！”鷹眼顯然覺得希德的懷疑讓他很受傷，“你得知道，我一般不給比我帥的人這麼高的評價……”

“夠了！”弗瑞滿頭黑線，不得不出聲打斷。他知道他這個下屬偶爾會采用一些非常規方法來迂回達到目的，但他覺得那些小把戲在希德麵前都不會有用。“把立方取下來，教授。”他轉頭吩咐。

因為不知道內情，所以雖然塞爾維格聽了他們的爭執，但不知道問題所在。這時候聽見弗瑞的話，他就照做了。

不再通電的藍色立方依舊散發光芒，隻不過亮度黯淡不少。

弗瑞單手托著它，獨眼盯著希德。“拿著它，給我看看。”

希德沒說話，也沒動。

按照他從洛基思維裡了解的，無限寶石大多不能直接碰觸；就算能接受它的能量，也一定會產生某種異變，飛沙走石和鎧甲附身都算，最糟的情況會讓持有人灰飛煙滅。

而宇宙立方顯然沒有這種特質。不說弗瑞，它在之前就已經輾轉多人之手，他們都安然無恙。

但當然，就算宇宙立方不是無限寶石之一，它依舊和它們有共同點——巨大的能量！

希德有些拿不定主意。弗瑞肯定知道他在冒險，但他根本不知道他冒的是多大的險。反正從個人角度說，希德不覺得掀翻整個聯合暗能量行動中心是個好主意。

因為他的遲疑，鷹眼在半路接過了遞交的工作。“我都還沒拿過呢，”他仿佛在抱怨，“這東西沉甸甸的……”他這麼說著，突然間手一抖，立方滑落——

希德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伸手去接。一出手他就知道中計，但這時候已經晚了——他的指尖碰到了立方表麵，一股熱流閃電般地擊中了他——

第30章

哐當一聲，宇宙立方骨碌碌地摔了出去，還在地上翻了好幾個滾。

“怎麼回事？中午的牛排沒有喂飽你嗎？”第一個出聲的竟然是塞爾維格教授。作為一個敬業的科學家，他當然見不得自己的實驗對象出一點閃失。“我還是把它放回去吧。”他嘟噥著說，快走幾步，把立方撿到懷裡。

隻有希德看著塞爾維格這麼做，因為弗瑞和鷹眼都盯著他。“不好意思，”他直起腰，臉上甚至勾出了一個歉意的笑，“手滑，沒接到。”

這表情語氣都毫無破綻，鷹眼實在沒想到這點，不由僵住了一瞬。但他很快調整過來，打哈哈道：“都是我的錯，和你沒關係！”

弗瑞這回真的是在瞪鷹眼了——要是鷹眼真的手滑，那他還能做一個百發百中的神射手嗎？一看就是蓄意的啊！沒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更何況希德實際上聰明得很？簡直偷%e9%b8%a1不成蝕把米！

不用上司瞪，鷹眼也知道這次他太冒失了。希德沒當麵揭穿已經是給神盾局麵子，作為局長的弗瑞肯定得見好就收。不然，真的惹毛斯塔克，對他們一點好處也沒有……

“好吧，既然這樣，這事到此為止。”弗瑞終於開口，語氣因為將要說的決定而變得乾巴巴的：“收拾一下，我會讓希爾特工送你回斯塔克大廈。”

“嗯？”希德微微挑眉，露出一個十足疑惑的表情，“事情不是還沒解決嗎？我很樂意履行我的公民義務。”

不論是弗瑞還是鷹眼，聽見這話時都必須辛苦地控製臉部肌肉，不讓自己露出諸如“你特麼騙鬼呢”以及“就算不是一個真的斯塔克、那種得寸進尺的技能也已經點滿了”的吐槽表情來。

“非常感謝，但我想沒事了。”弗瑞覺得，他這麼說的時候，%e8%88%8c頭都要打結了——氣的！

“那挺好，”弗瑞露出了他在商業談判成功後的招牌微笑，“我覺得我沒幫上什麼忙，隻能祝你們一切順利。”

他目的達成，心滿意足地說完就走，可苦了鷹眼。這麼幾句機鋒打下來，弗瑞要再找希德協助研究什麼的就基本不可能了。再想想，頂頭上司氣得要嘔血，哪裡還有屬下的好處？

就算希德預料到這種結尾，他也不可能對鷹眼報以同情：不光是因為鷹眼設計他，更因為他自己的麻煩還沒搞定——

真以為他碰到宇宙立方時什麼都沒發生嗎？

那可就大錯特錯了！③本③作③品③由③思③兔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網③友③整③理③上③傳③

實際上，弗瑞和鷹眼隻看到了表象。沒有聲音，沒有光線，沒有氣味……反正能被正常人五感、或者是儀器捕捉的信息，它們都沒有改變。所以神盾局當然隻能認為，一切平靜。

但希德知道不是這樣。他接觸到宇宙立方的時間很可能還不到半秒，但他在開始的一瞬間就知道有什麼不同——

一股熱意像電流一樣襲擊了他，從他指尖竄過，順著神經直達大腦；這隻是一種直觀的描述，因為它隨即展示出了它蘊含的、無法被任何其他人監測到的信息——

一個周圍微微反射著幽藍光芒的地方……

有個蓄著小胡子的男人放下手持顯微鏡……

一塊布滿灰黑石塊、各色海星、還泛著細微冰粒的海底……

一間高掛著萬字旗的武器實驗室……

一個人聲嘈雜、火把晃晃、還有一大群窮凶極惡士兵的老舊大廳……

然後四周變成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希德坐在加長轎車的後車廂裡回憶著這些，沒忍住揉了揉眉心。

換做是以前，他大概會對這些景象感到莫名其妙；但現在不同了，他明白他看到的是宇宙立方的轉手過程——

最開始的那塊地方估計是手提箱，那個小胡子男人是他爹霍華德(這個他絕不會認錯)，武器實驗室絕對和納|粹有關，而最後的那個則是修道院的牆壁夾層。

這全得歸功於洛基，否則他大概得更費勁地猜出來！

然後現在誰能來告訴他，為什麼他會得到來自宇宙立方的記錄？

希德隻覺得這件事越來越麻煩；而他痛恨麻煩，尤其是他搞不定的那種。

因為，照合理推測，宇宙立方之前既然被阿斯加德保管很久、後來才落入地球，黑暗之前應該還有彆的、更多的記錄。假使他能握著宇宙立方一分鐘或者更久，那他大概就能弄清楚一切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問題在於，他為什麼要弄清楚呢？

他，希德·霍華德·斯塔克，從小成長於富賈之家。雖說老爹一心撲在事業上，但好歹衣食住行從沒短缺過。從小到大讀的都是名校，天之驕子人中龍鳳，彆人羨慕都羨慕不來。他還有個天才老哥，嘴硬心軟的那種，他很喜歡。就算後來發現自己是養子、老哥又有事沒事地給他找麻煩，他也沒什麼想抱怨的——

相比於花時間尋找不知道在哪裡的父母，他為什麼不先珍惜手裡已經擁有的東西呢？

而且照這麼找下去，還不知道要找到何年何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