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
原來她從昨天下午,昏迷到今天。蕭折靡很有精神,甚至麵色白裡透紅,她知道這是回光返照。
“這是走到哪裡來了?”
蕭折靡走上山巔,宇文炎正拿著一隻小酒壺,麵對瑟瑟陽光,麵色糾結而矛盾,還有無法言說的心疼。她想太子殿下曾說他是個癡情人,現在大約是想起了他心裡的姑娘,那個叫元繡繁的人吧。
其實,死了的人,又怎麼能複生。寶藥再靈,也隻能救活人而已。
“還在楚國,好像是常州……你今天看起來氣色不錯。”
還在楚國,那就好,我終究也是死在自己的國家裡,我還能看到如此鐘靈毓秀,波光粼粼的山川河流,以及埋葬我的地方,也是這一片美麗的風景。
蕭折靡聳了聳肩,也凝視那輪紅日,好像看著她的生命一點一點消逝一樣。
“回光返照罷了,我應該很快就要死了,等到這殘陽變成夕陽。”
“那你一定要記得替我在地府看看繡繁,她的眼睛和你很像。”他這樣說,然後又笑笑,將酒壺遞過來,問道:“來一口?”
蕭折靡點頭,也不忌諱,接過來飲了兩口,酒壺就見了底,她還給宇文炎,歉意地說:“沒了。”
“還想喝?我可以叫人送一壇過來。”宇文炎隨手將酒壺扔下了山崖,並沒有落地聲傳上來,看來這涯有些深。
她擺手示意不必,靜靜地微笑道:“我覺得越來越沒力氣了,讓我再多看兩眼這日光。”
這時候他們突然聽到身後有淺淺的地動山搖,隨著那一片鐵蹄聲“嘚嘚”地響起,他們看見了千軍萬馬包圍整個越軍。
最前麵的那人寶藍色長袍飛揚,容色冠蓋滿京華。
宇文炎似笑非笑道:“他還是來找你了。”
蕭折靡笑著低歎:“是啊,唉,真是白費苦心。”
“你好像並不怎麼失望,其實你現在心中很竊喜吧?”宇文炎搖搖頭,感慨道:“其實,死在他麵前比讓他不知道你怎麼死的要好受些。你總不希望,你的太子殿下變成我這樣的人,為了救活一個死去的人,害死更多的人。”
“原來你也知道。”蕭折靡損了一句,便不再看他,隻是抬起頭看向馬上的男人。
他們方才對話時言笑晏晏,映在身後美麗的風景裡,真是神仙眷侶,恍如國手丹青。
重儀太子表情寒涼,策馬至他們兩人的身前,目光堅定地望著她:“我還是,不能讓你走。”
蕭折靡無奈地答:“殿下這又是何必?為了留住我,與越軍開戰,死傷無數,這是昏君的行為。”
重儀太子手持長弓,從馬背上的箭筒裡摸出一支箭矢搭在弓上,右手三指用力,頓時弓弦錚錚作響。他對準宇文炎的%e8%83%b8口,說道:“做昏君,我也不讓你走。”`思`兔`網`
這是她聽過,最動人的情話。
蕭折靡無言以對,但她還來不及阻止,重儀太子手中之箭已經離弦,身前越軍驚聲高呼,還有幾名大將想殺出重圍撲過來相救,但宇文炎不閃不避,硬生生讓那支箭重重紮入他的%e8%83%b8口,然後被箭矢的力道往後一衝,整個人紅衣染血,墜下山涯。
其實隻要他肯躲,那支箭傷不了他。
蕭折靡想不通他為什麼不躲,也許是人生沒有了希望吧。她看了一會兒崖底,那下麵雲霧籠罩,枝林茂密,根本看不清。於是蕭折靡轉過頭,她開口喉嚨就是一甜,猛地噴出一口黑血,眼前頓時完全昏暗,她晃了晃,頹然倒地。
“郡主——!!”
施微發瘋似的從馬上撲下來,一把拉過她的手腕來,刹那之間血色儘褪,牙齒發顫地吐出幾個字:“郡主……沒有……呼吸了……”
重儀太子看著天邊殘陽如血,紅霞滿天,有一瞬間的恍惚,原來已經是黃昏。
他眨了眨眼,轟然從馬上墜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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