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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折花上青雲 覆酒 4203 字 2個月前

幽幽一歎,回神笑問道,“所以你把她留在身邊保護你的安全?”

蕭折靡溫和地低聲笑笑,注視著羞花先生明亮的眼睛,緩緩道:“每個強者身邊應該都有一份安全保障不是嗎?如聖上,如東宮,如先生……如我。”

最後兩個字輕若雲羽,卻偏偏響如門外驚雷,那電光閃現,透過紗窗照耀在她的臉上,頓時亮如星辰,耀如日月。

羞花先生因為她這個出人意料的回答而大笑起來,她說得不痛不癢,卻讓人從中聽出凜然的驕傲和與生俱來的高貴不可侵犯。羞花點頭道:“不錯,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五姑娘,我想你將是我墨蘄此生最驕傲的弟子!”

墨蘄?

先生姓墨?

“我也希望如此。”蕭折靡隱隱猜到了什麼,微笑道:“先生今晚可以將當年沒有說完的往事儘數傾吐了,因為現在我們有共同的一個目的,而先生所求,弟子必當應允。”

羞花先生所求,自然是逼東宮太子造反,然後殺一人,救一人。

羞花先生終於盼來了這一天,情緒起伏很大,她端起茶盞深深地飲了一口,才沉靜下來,閉了閉眼,好似思緒雜亂,正在整理詞句,考慮從何處開始。不過幾瞬,她開了口:“上次說到十一年前,那場席卷滿朝文武的文字獄大案,開端是因為有人死諫,痛斥聖上自齊王病逝後倒行逆施,殘害忠良,置天下萬民於水火而不顧。聖上龍顏大怒,下令但凡牽扯到這件事的人,不論何等官職,一律嚴懲不貸。

其實不然,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曆朝曆代都有諫官死諫並痛斥天子行為不端的,聖上若為此就發動規模如此之大的文字獄未免太過小題大做。

真正的原因是因為當時朝中有五名位極人臣的大佬,便是文字獄的首要人物當朝宰相墨來庭,兵部侍郎兼禦史中丞李仲業,吏部尚書加封太師銜阮釗,掌鑾儀衛事大臣竇石橋,督察院左督禦史加封太保銜許泓這五位大人,他們聽聞聖上在諫官死後還餘怒未消,下令誅夷九族時深感困惑,猶記當年聖上初登大寶時還一如身為東宮那樣勤勉克己,仁政愛民,對待臣下也是寬宏大量,肯聽諫言。

且聖上本身脾性是仁愛有餘,威狠不足的,故而這一件事太過反常,又回想這幾年聖上的所作所為都與早年的行事風格迥然不同,五位大人心有疑慮,便從中書省拿了諫官的折子拓本過來細細研究。

那一句‘自齊王病逝後倒行逆施,殘害忠良’之言忽然驚醒他們,從聖上登基不久,胞兄齊王姬盛澤病逝於王府後哀慟萬分,下旨天下縞素,一連罷朝七日。七日後一上朝便大刀闊斧,接二連三處斬十多名朝中重臣的時候起,直到今日發生的這些事情,一樁樁,一件件,都不像是聖上的決策,反而像極了齊王的行事風格!

而且,當初處斬的那十多名朝臣,可不正是聖上還是太子的時候就一直忠心耿耿追隨的心腹嗎?”

第48章 還想問什麼

“他們心下駭然,越想越覺得當今聖上極有可能就是已經病逝的齊王,而真正的聖上恐怕已遭毒手,那具下葬的齊王屍首多半就是聖上,隻不過是貼了一張像齊王的人皮麵具而已。記得除了太醫院院首曾仔細檢查過那具屍體外,彆的人也不過就是祭拜的時候遠遠地望了一眼,哪能分辨真假。

這樣推測下去,太醫院院首必然是齊王的人,想要知道整件事情的答案,隻能從他嘴裡入手了。”說了這麼長一段話,羞花先生緩了口氣停了停,慘笑一聲,接著說道:“隻可惜,太醫院院首這個兩麵三刀的老狐狸,表麵上麵對五位大人的暗訪和盤托出,將齊王不甘自己身為嫡長子,卻因為太過勇猛果決而遭先帝所不喜,反而立了仁厚的幼子為太子,等姬玄策登基之後,齊王故意與之交好,暗地裡卻如何如何收買宮人,勾結自己和禁衛軍統領深夜擊殺聖上後取而代之的一係列陰謀供出來,並表示願意在五位大人發動政變,拿下齊王,擁立東宮重儀太子時出堂與齊王對峙,並提供確鑿證據。

然而轉身卻將五位大人的計劃稟告給了齊王……是以,在發動政變的那日早朝路上,齊王派出大軍將五位大人包圍後逐一擒拿,再借諫官死諫一事掩蓋暗湧,發動文字獄,將與五位大人關係%e4%ba%b2密之人全部處死或流放。而那五位大人雖然表麵上隻是流放邊疆,但其實暗地裡應當沒少受折磨吧。這便是當年事情的全部經過。”

羞花先生說到那句“沒少受折磨”的時候突然哽咽,泣不成聲,失態到無以複加。守在門外的綠鶴聽到哭聲似乎想推門進來,然而那抬手的影子在半空中凝固了一會兒,又放了下去。

蕭折靡和施微一時間都怔在了那裡,腦中仿佛有一聲巨響顛覆認知,臉色再震驚也難以表達心底的撼動。蕭折靡明白了何以太子殿下、二皇子兩人與聖上的關係如此之差,聖上還在密室中計劃除掉太子殿下,原來如此,聖上是齊王的話,這樣一切就說得通了。不過,朝陽的父%e4%ba%b2是齊王,這是無法改變的……

想著想著忽然聽到羞花先生的哭聲,便快速回神將自己的手帕遞給她,正要開口安慰,羞花先生卻接過手帕擦了擦臉,已經緩過氣來,搖頭道:“不必安慰我,我心裡都明白。如你……們所猜測那樣,我正是曾經的宰相墨來庭獨女,在政變前一夜,我爹右眼直跳,他預感明日政變怕有不順,不想連累我,便將這些事告訴我後,讓我和綠鶴連夜逃出城去,等聽到帝京重儀太子登基的消息再趕回來。若是真的失敗了,好歹還有個人知道事情真相,將來說不定會有轉機。可是過了十一年了……我都不敢確定他是否還在人世,而轉機也尚不明朗。”

果然,羞花先生如她所猜,的確是墨先生的女兒。如此一來,她更應該要幫忙了,畢竟父女兩位都算是她的老師。

蕭折靡抿%e5%94%87,壓下心中驚濤駭浪,神情恢複如初,不分悲喜,問道:“所以,先生要救的那個人便是令尊,要殺的那個人……就是當今聖上,曾經的齊王吧?先生可曾將此事告知太子殿下和二皇子?”

羞花先生似乎想笑笑,但沒有笑出來,表情嚴肅:“的確如此,我沒有告訴過他們,當時怕他們知道真相後會沉不住氣逼宮問罪,或者露出馬腳讓齊王看穿,那樣的話齊王定會不顧一切,哪怕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也要誅殺兩人,真要落得如此下場,那可就算真的沒有盼頭了。但現在看來,二皇子的確還被蒙在鼓裡,但是東宮太子,恐怕早就知道了,甚至應該比我爹他們還要知道得更早。如果我沒猜錯,也許十六年前齊王剛刺殺聖上取而代之的時候太子就知道了。那時候,他才十歲吧……難為他了。”

一個十歲的孩子,在明明知道眼前之人就是自己的殺父仇人的時候,還要笑臉相迎,口中喚著父皇,日日屈膝跪拜,以免讓仇人看穿他的心思會找機會殺了自己。不知道他多年如一日地忍耐著做出這些%e4%ba%b2近的舉動時,心裡在想些什麼?

他不能把這樣的秘密告訴彆人,哪怕他的母後也不能,說了彆人要麼不信,當笑話傳到仇人的耳朵裡,他們就會一塊兒去死。要麼信了,稍一露出蛛絲馬跡他們就死得更快。

蕭折靡莫名想到越國曾經的小皇帝元昭南,太子殿下的情況與元昭南何其相似,甚至更要危險得多,兩人都選擇了隱忍,可是結果卻是迥然不同的。元昭南無心複仇,隻是想要偏安一隅尚且如此困難,在殺機和屈辱中苟活著,而太子殿下爬到如今龐大的集團勢力可與齊王分庭抗敵的地步,抬手間指點朝野攪動皇城風雲,又經曆過什麼樣的舉步維艱生死一線……

她不心疼,她不心疼……她為什麼要心疼,他們之間什麼關係也沒有。

蕭折靡自嘲地笑了笑,然後眉目一肅,說了一句讓羞花先生十分詫異的話:“我全力幫助先生逼他造反,但是我不做太子妃,隻要先生能保我安國公府一世榮寵。其他的仇,我自己來報。”

“可你知道,報複蕉寧的最好方法就是你成為太子妃,讓她絕望。”羞花先生挑眉,疑惑地望著她,“並且,隻有你成為太子妃後,才能更好地施行我的計劃。”

“沒有彆的方法?”

羞花先生看著她微笑的反問,皺眉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抬頭,一笑:“有。隻不過難度太大,怕你吃虧。”

蕭折靡俯過身去,洗耳恭聽,羞花既涼且淡還透著一分興奮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驪姬傾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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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了怔,並未拒絕,隻是垂下目光遮蔽一切情緒,突然笑問:“先生這麼看得起我?”

她不想做太子妃,但羞花先生也不願讓她成為第二位蕉寧夫人,那麼就隻有遊走在兩人關係的邊緣,讓齊王或東宮為了她不得不開戰。

難度果然大,兩邊都要吊著,而偏偏兩邊都不能順從。

“我倒覺得,妖姬之名,舍你其誰?”

羞花先生與蕭折靡冷眼對視十息,而後雙雙一笑,以茶代酒舉了舉杯,窗外雨疏風驟,芭蕉闊葉被吹得嘩嘩作響,像極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光裡,僵死之蟲發出的哀鳴。

……

翌日清晨,陳翁公公來府宣旨,著她三日後隨駕豫州平亂軍。

這道旨意蕭折靡尚不覺得如何,方少爺卻有點高興得失常了,拉著陳翁公公的手一個勁兒的謝恩,再往上祖宗八輩兒都謝了個遍。那臉上的%e4%ba%b2切笑意看得陳翁掉了一層%e9%b8%a1皮疙瘩,茶也不喝了,連忙撥開方少爺的手上了馬車回宮。

臨去豫州的那天,蕭折靡與施微行向宮門前,東宮儀仗正在此處候著,方少爺已經趕往城外整頓兵馬。

重儀太子一掀衣袍上了馬車,卻並未立刻坐進去,隻是站在那裡回頭俯身將一隻手平攤在她麵前,寬大的袖袍在風中飄揚,姿態風華絕佳。

蕭折靡皺了皺眉,大庭廣眾不能失了禮數,讓他堂堂東宮下不來台,隻好將手遞給他,其實什麼力氣也沒有借,上個馬車實在太輕鬆。

施微作為她的侍女,隻能縱馬行在馬車旁。

當馬車咕轆轆行向城外時,蕭折靡回望繁華如煙錦繡成堆的帝京,她好像每一次回來都是如此匆匆又離去了,在這少得可憐的帝京回憶裡,難以磨滅的除了安國公府,也不過就剩下一個他。

此時他神色淡淡,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