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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折花上青雲 覆酒 4268 字 2個月前

蕭沉鸞臉色一喜,話未說完,蕭折靡就已經明白了接下來的意思,不過她一笑,回答道:“我哪兒也不想去,我爹娘肯定也不會辭官隱居的,三姐姐,你說該怎麼辦呢?”

她這話的意思……是要等死?蕭沉鸞眼神一肅,目光危險地掃過她帶笑的麵龐,看了許久,似乎想從她瀲灩而朦朧的瞳孔中看出一絲端倪來,然而終究什麼也沒看出來。

“我早已說過,違者可殺!”

“哈……三姐姐一定在跟我說玩笑話。”蕭折靡神情不緊反鬆,看得蕭沉鸞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無論怎麼算她也不該是這樣輕鬆愉悅的表情才對。

蕭沉鸞皺眉問:“你當真以為我會手軟,而不敢殺他們?”

“噗嗤。”

蕭折靡禁不住笑出聲來,搖了搖頭臉色開始嚴肅且平靜:“我不是以為你不敢,而是以為你不能。三姐姐,你從來善於心計爭鬥,謀權奪勢,這時候你怎麼倒忘了一件事了。正如你方才所言,你朝中無人,聖上再嬌寵你也隻能再升你一級,晉為昭儀,即便將來誕下皇嗣,也隻能止步於正二品妃位。三姐姐以為一名妃子能夠扳倒朝中從一品官員麼——或許將來會更高,一品?”

蕭沉鸞成功地變了臉色,她居然忘了這一回事……越想她越發痛恨嫌惡她的父%e4%ba%b2和母%e4%ba%b2,一個一無是處,整日隻知尋花問柳,大喝大賭,一個出生商賤之家,非但不能給她錦上添花,反而還要拖累她的名聲。哪怕他們倆有一個人身後有勢力,哪怕她父%e4%ba%b2隻是一個四品的閒散小吏,她也不至於堂堂一名欽封郡主入宮為妃,還隻落得個含玉夫人……

蕭折靡繼續說道:“原本我也正擔心我們的賭約,不過在聽到三姐姐說出你的位分後,我便突然明白了。如果你的能力與你所定下的懲罰不相符的話,再狠的話也對我構不成威脅。所以,三姐姐有什麼招數儘管來吧,我定當奉陪。另外……”

她緩緩與蕭沉鸞擦肩而過,頭一偏便嗅到這位堂姐鬢發上散發的茉莉花香:“三姐姐,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已經看穿了蕉寧夫人把你當擋箭牌用的意圖,沒成想原來三姐姐還心無防備,與她私交甚篤呢。”

“五妹妹,挑撥離間的話對我是沒用的。”蕭沉鸞冷笑一聲,仿佛並不為之所動,攏袖就要繼續前行,然而她的臉色早已變得蒼白可怕。蕭折靡也不甚在意,回頭正視端華宮大門,一邊走一邊輕飄飄地說了一句,平淡的語氣散在流漫的風中,瞬間飄渺虛幻起來:“沒錯,我的確是在挑撥,可是我說的是不是實話三姐姐的臉色已經可以證明了。我這位師姐啊,一心想保全自己,還做著日後太子殿下登基時封她為後的美夢呢……”

沒錯,蕭沉鸞清楚得很,蕉寧夫人一手把她推到聖上麵前,自己則退居幕後,看似是她頗得聖寵,又因為朝中無人,聖上又對她沒有早年對蕉寧那樣在意,故而宮中妃嬪想要泄憤的都朝著她來了。將來若是太子殿下登基,以殿下對聖上的態度來看,必然會處死所有與聖上%e4%ba%b2密的人,她作為表麵上風光無匹的寵妃,必死無疑。而若是太子殿下最後全盤皆輸,聖上依舊穩固,那麼她就連僅有的庇護——安國公府都消弭了,聖上對她那點可憐的恩寵也消耗殆儘了,那麼遲早她會死在安國公府的對頭夏侯貴妃手裡。

蕉寧夫人自從三年前小產以後就一直懷疑是夏侯貴妃動的手腳,故而明白想要保全自身,唯有退居幕後。

可是蕉寧沒有想過,若不是聖上授意,夏侯貴妃豈敢在聖上麵前對皇嗣下手。

這不是關鍵的,關鍵的是,如今蕉寧夫人已經保全了自己,而她含玉夫人,則進入了必死之局。

蕭沉鸞握在一起的手都在發抖,回頭看了一眼漸行漸遠的蕭折靡,眼神中無比瘋狂且嫉恨。來時她已經聽說了太子殿下維護她這位五妹妹竟然自己擔下了悔婚的罪名,這麼算下去,就算現在不是太子妃,將來也多半會封妃。

而且同樣是安國公府嫡孫,可這位五妹妹的身後都站著什麼人呢,父%e4%ba%b2是從一品實權大員,母%e4%ba%b2是一品誥命並南陽郡主,外祖父是封疆大吏南平候,%e4%ba%b2姐姐是二皇妃,還剛剛懷了身孕,而她本身更是與太子殿下和聖上的關係都不清不楚。

蕭沉鸞心中的傲氣似乎在這位從小並不被自己放在眼裡的五妹妹麵前,踩成了粉碎。這讓她怎麼不恨,怎麼不怨!自己拚命求來的些許東西,五妹妹卻唾手可得,同樣的命運,為什麼她就得這麼狼狽?

宮裡人都以為她一心仰慕聖上,才不擇手段攀附聖寵,可是她年少情動時,記憶裡永遠隻有那一位華雅清貴的錦衣男子,記得他一懷杜蘅香襲人,低笑撩人地問:“蕭家沉鸞?”

是我,我是蕭沉鸞,如今聖上的含玉夫人。

蕭沉鸞已經到了正殿門外,眼看一腳邁過門檻就能步入殿中,然而她卻豁然轉身離開,身後的宮女疑惑地問道:“夫人,咱們不是來看蕉寧夫人的嗎?”

她冷冷一撇那名宮女,搖了搖頭,等到出了端華宮的大門,才低聲吩咐一名貼身女官道:“晚膳後你去請聖上身邊的莊公公過來,就說我有要事相商,關於如何取代陳翁公公的。”

女官不動聲色點了點頭,她這才冷然一笑,蕉寧夫人,蕭折靡,你們一個都彆想得意,我可沒那麼容易認輸。

第46章 表妹你好狠

蕭折靡施微兩人一路出宮,正說著什麼,冷不防聽見旁邊花道上一個如魔音灌耳般熟悉的聲音傳來:“不用不用,張大人太客氣了,我這兩三天在我表妹家將就一下就可以了……”

蕭折靡突然被嗆到咳了一聲,她有種不祥的預感,這人在帝京應該沒有彆的什麼表妹吧……

她一拉施微轉身就快步繞回去,結果還是慢了一步,早在聽到咳嗽聲的刹那,方少爺就與那位張大人一溜小跑轉了過來,對著她的背影驚喜地大喊:“啊!表妹,我在這兒呢,沒想到皇宮這麼大咱們也能遇上!”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蕭折靡僵硬地轉頭走過來,嗬嗬了一聲回答道:“嗬嗬,是啊,好巧。”

方少爺朝剛才她轉過去的那條路看了一下,興奮地問道:“表妹這是要去哪兒啊?天色不早,咱們還是快回府吧,對了,表妹不用特意相邀,臨行前我爹就囑咐過我到了帝京一定要去拜訪蕭世叔,所以這兩天就打擾……表妹?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是身體不舒服嗎?”

蕭折靡臉都青了,他哪隻眼睛看到她要特意邀請他了?

“我沒事……嗬嗬。”

一旁那位被稱為張大人的官員看得一愣一愣的,他沒聽說南陽郡主還有彆的姐妹啊……他也沒聽說征北將軍的夫人是南陽郡主的姐妹啊……

剛好,蕭折靡也沒聽說過。

跟隨方少爺一同進宮受命的那五十名軍士早就在宮門外候著了,得知方少爺要去他“表妹”家居住的時候,隻是賤兮兮地笑了一下,然後一群人就縱馬回了城外平亂軍大營。

於是方少爺得以同蕭折靡和施微共乘一輛馬車回府,在途中蕭折靡一直以鄙視的目光凝視方少爺,堂堂一個成年男子漢,又不是沒有馬匹,竟然無恥到非要和她們兩名弱女子擠一輛馬車!

方少爺麵對她的目光顯得很坦然,後來沉%e5%90%9f許久,像是發現了不妥,便默默伸手緊了緊自己的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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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折靡渾身發抖忍無可忍,憤然道:“方沐錚,你給我下去!”說話的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抬%e8%85%bf狠狠一腳將他踹下了馬車,然後經過施微的授意,車夫猛地一抖韁繩,加快了車速,馬兒撒歡一般地跑遠了。

方少爺在地上滾了一圈,毫發無傷地爬起來,在眾多圍觀百姓的包圍中鎮定自若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笑著解釋道:“表妹虐我千百遍,我待表妹如初戀。大家不用替我悲傷,表妹虐我還不是因為愛。不過煩勞大家讓讓,再不讓我就看不到馬車的影子了……”

說完,在幾名中年大娘讚賞的目光中,方少爺揮一揮衣袖,瀟灑地負手而去。

安國公府門前停著一輛馬車。

蕭折靡正從馬車上下來。

下人驚詫而又激動地迎上去,剛要開口說最近的近況,諸如“五姑娘您可回來了!”“五姑娘您這兩個月去哪裡了啊,快把老太太和大爺,大夫人給急瘋了!”這一類的話,但隻見蕭折靡臉色略顯焦急,與施微兩人一刻也不停留地進入府門,同時吩咐道:“關門,快關門,誰來了也不許開——”

方少爺站在三丈之外那一塊眨眼之前還沒有人的空地上,臉不紅氣不喘地笑問道:“表妹你走得好快啊,我都快趕不上了。”

下人因為他的稱呼而愣了愣,呆呆地問道:“五姑娘,他是表少爺?”

“……他是來找我爹的,你問我爹去吧。”

蕭折靡竟無言以對,隻好無視他自己先回院子去見見爹娘和老太太再說。

進了魏齡塵的滿目梨花,才剛剛叫了一聲娘,魏夫人便急衝衝地走了出來,一把將她攬在懷裡,什麼都沒問,什麼都沒說,隻是不停地掉眼淚。

她也反手抱緊了魏夫人,又叫了一聲娘,然後探出頭去看了看站在身後的蕭遠風,她爹似乎老了些,明明在對她笑,可是眼圈卻泛紅。

蕭折靡無法想象,在沒有任何關於她的消息,在她與東宮的婚期日益臨近的這兩個月中,他們是怎麼熬過來的。她娘是不是每天夜裡都會做惡噩夢,然後醒來抱著她爹哭?她爹是不是麵對手下的探子反饋的一封封沒有發現蹤跡的信紙時,頹然無望,如臨深淵,卻還要保持鎮定不讓娘擔心,不讓朝臣發現端倪?

“對不起。”

蕭折靡知道自己所欠爹娘的,不知是一句對不起就能還清的,但是她還是想說。她不說點什麼,那滿滿的心酸和難過就一直壓在那裡,儘管說了,也沒有好到哪裡去。然後魏夫人揉著她的頭發直搖頭,溫熱的眼淚滴在她額頭上,一滴一滴的沒有斷過,然後順著一直淌下去,花了她精致的梅花妝。蕭遠風走上來將一塊手帕遞給魏夫人,滿眼溫和慈愛,將那過往的疲倦和苦痛都掩埋在黑暗中,告訴她:“傻阿靡,你是爹和你娘心裡的肉,不論你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