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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闈庶殺 藍家三少 4291 字 2個月前

前方已無路,到此請回頭。

回頭?如何還能回的了頭?她早已回不了頭。

“貞兒?”身後一聲清朗之音,風陰站在那裡。

葉貞回眸,眼底的欣喜逐漸被灰暗取代。到底,那個人,隻有她分辨得清楚。有些人,隻一眼就會刻骨,即便容色一樣,神不相似又如何能相提並論?

“風陰?”她生澀的喊出他的名字。

她這一走足足一年多,宮闈裡的舊人舊事,原已生疏至此。

風陰笑了笑,看著她淡漠疏離的神情,隻是點了點頭,“也就是你,能一眼看出我不是皇上。”

“刻在心裡的東西,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葉貞走過去,“你何以會在此?”

“自然是為你而來。”風陰深吸一口氣,“皇上……皇上的事情我都已知曉,師父早就傳信與我。所以現在……我等你的選擇。”

選擇?

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選擇?

既然選擇不了自己的,那就選擇不屬於自己的。

反正這條路都是軒轅墨為她選的,就當是為完成他的遺願。

葉貞彆有所思的看著風陰良久,“既然你都在這裡,那離歌和慕風華也應當相安無事吧?”

“我就知道瞞不過你。”風陰頷首,“他們沒事,隻是你……”

“我累了,一輩子被你們算計來算計去。”葉貞長長吐出一口氣,“以後,我願手握生殺,再不為人棋子。”

語罷,她快速走過風陰身邊。

“貞兒?”風陰忽然扣住她的手腕,四目相對,他垂了眉目,“對不起。若不是當年你救了我,也許就不會有今日的局麵。”

葉貞冷笑兩聲,“你是說我救了一條毒蛇,結果現在被毒蛇咬了一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風陰,忘了那些年那些事。以後,我是君,你是臣。”

她拂落風陰的手,再也沒有回頭。

風陰定定的望著葉貞傲然離去的背影,君臣?以後,她是君,他是臣。原本那個與他有著紅線之約的女子,早已不複當年的模樣。是他一手鑄就了今日的葉貞,從毀滅到重生,從重生到浴火,他又何曾給過她機會。

如果……如果當年不是拿她身世的秘密換取了自己一命,如果不是拿她的生死,換了寧氏一族,也許今日她還是魯國公府的北苑,過著自生自滅的日子。雖然痛,卻依舊能伴著她的娘%e4%ba%b2,過人世間最簡單平凡的生活。

而非一次次被推到風口浪尖。

所以從相遇,他便打著最卑微的贖罪心態。

可惜……說什麼都,為時已晚。

原是他一步錯,步步錯,早就為人棋子,還談什麼八年之約?可笑……

葉貞推開那座院門,裡頭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早前的人,早已消失不見,唯一殘存的是黑暗的茅屋內,放置在桌案上的那副棋局。

素白的手,執起那枚黑子。葉貞定定的看著棋局,分明是一副殺局,有人步步急退,有人欲擒故縱,也有人固步自封。

環顧四周,什麼都沒有。

“師父早就走了。”風陰站在外頭,“小皇子在我手上,等下了山我就還給你。”

葉貞看了他一眼,“我不想再為人棋子。這輩子,當過先鋒,當過守將,也當過棄子。如今,我隻想做下棋之人。”

風陰點了頭,“你的心思,委實能做到這些。”

“我若回宮,你當許我什麼身份?”葉貞昂起頭,捏緊掌心的黑子。

“後宮三千,早已被我驅散。如今你回來,自然是未央後位。”風陰說這話的時候,聲音稍稍輕顫,眼底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葉貞長長吐出一口氣,“後位?!”

這輩子,她有幸做兩次皇後。一次已故,一次重生。

不知是可悲還是可歎。

走出茅屋的時候,葉貞低眉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手腕,那根紅線早已不知所蹤。是上天注定要她重新來過?還是命裡注定,他再也不會回來?

風陰的掌心攤開,是一條鮮豔如新的紅線,“貞兒……”

葉貞羽睫微揚,%e5%94%87齒涼薄,“不必了。以後都不必了。”

那個堪與她係上紅線的男子,早已不複存在。人都沒了,還要這個作甚?

她轉身,徒步走下山。

山風冷冽,吹打著她的羅裙。翻飛的羅裙拍在身上,發出嘩啦呼啦的響聲,那聲音扣人心,痛入骨。

以後還是一個人堅強,從前怎樣,以後便怎樣。

兜兜轉轉,始終都是一人。

及至山腳下,鬼衛齊刷刷的列隊跪在她的身前。風陰將小梧桐重新交還葉貞的手上,長袖輕拂,隻是清淺道一句,“皇後辛苦。”

葉貞抱著小梧桐的手稍稍顫唞,低眉望著自己的孩子,那眉目間的輪廓與軒轅墨何其相似。眼眶一熱,心如刀絞。卻是昂起頭,冷冽的環顧眾人,一言不發。

以後,隻做下棋之人。

“我會宣告天下,另與你身份。當年的貞貴妃,今日的葉皇後,都不過是一張黃絹罷了!”風陰低低的開口,“以後這大彥朝的江山,便以你為尊。而我,明麵上還是君,卻再也不會置喙分毫。你放心,我將輔佐你,讓這大彥朝的江山都於你手中安穩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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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貞點了頭,“幫我明正孩子的身份,以後,他便是皇室的長子嫡孫。軒轅逸!”人生得幾閒逸之日,寥寥寂寂,終歸沒落在斜陽晚照。一入宮闈,再不得舒心閒逸,卻是命中注定,誰都無可更改。

風陰頷首,“好!”

垂了眉睫,葉貞望著懷中小梧桐稚嫩的麵孔,小小年紀,就將擔起這萬裡沉重的河山。她忽然明白了當日軒轅墨所有的承擔,如此之重,壓得人喘不過氣。奈何這君王之名昭告天下,便是不死不休。

歸去來兮,誰不歸?胡不歸?

風吹來墨蓮的清香,那是誰在午夜的時候,彈一曲琵琶,幾多離殤。葉貞抱著小梧桐,一步一頓走向馬車,睨一眼伏跪在地的所有鬼衛,心底所有的希冀一點點沉寂在黑暗深處。以後,她隻能與地獄為伍,再不得昔日的笑靨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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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2.未央宮

臨近宮門前,鳳輦徐徐而來,葉貞看一眼金漆黑釉的車馬,眉目森冷。[**]+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風陰一身黃袍加身,儼然如當年的軒轅墨。隻是眉目間,少了當年那人與生俱來不怒自威。一雙如鷹隼的眸子隻是銳利,卻沒有看穿世事的淡然從容。

鳳輦沿著宮道慢慢的走著,葉貞挑開車窗簾子,景物依舊,人事已非。猶記得當年自己是怎麼小心翼翼的入宮,那一份如履薄冰,今日卻是鳳冠在手,江山在側。這番心曆轉折,幾人堪與明白?

未央宮早已清掃完畢,椒房貴寵,榮耀滿堂。

“說來也可笑,當年我入宮,一心想要爬上龍床。結果發現,墨軒便是軒轅墨,痛斷肝腸。彼時我不知道夜裡的你,便是他。他賜我杖斃,卻又眼巴巴的趕來救我。那時我何其自負,竟說著此生不付信任,卻又將真心錯付。”葉貞環顧著奢華無比的宮殿。

偌大的殿宇空無一人,唯有風陰默不作聲的站著。

在她麵前,他的一身黃袍穿得何其拘謹,有種無地自容的錯覺。

葉貞徐徐轉頭看他,“你不必拘謹,人前你是君,我暫時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墨軒已經不在的消息。”

風陰頷首,“我明白。”

頓了頓,風陰又道,“明日我會頒布聖旨封你為後,繼而將朝政大權一一移交與你,待你穩坐朝堂,我便稱病不朝。彼時,你便可垂簾而政。”

羽睫微垂,葉貞沉默不語。

“做個未亡人,到底……”風陰麵色微恙,“不管怎樣,以後你便是這大彥朝的君。若你哪日決定宣布皇上的死訊,來日我還會為你重鑄銀麵,以隨侍的名分做你的左右手。若你不嫌棄,便長此下去。”

蹉跎歲月,亦是在所不惜。

葉貞盯著風陰的臉,熟悉的麵龐,卻不是同一個人,心裡是怎樣的觸動,也隻有葉貞自己知道。然風陰並不打算告訴她,有關於慕青的事情。很多事情若然說得太透,就會失去了原本的方向。

就好像葉貞說的,皇權必須歸一。

若她心有掛礙,如何還能下得了狠手。到底她所缺所乏也不過一個天倫,隻是站在這個位置上,若然一味的心慈手軟,來日如何能堵住悠悠之口?東輯事早年在軒轅墨登基之初,確有奇效。

彼時軒轅墨是廢了太子再登基的,是故多少朝臣議論紛紛,是慕青一手酷吏將流言蜚語遏製殆儘。所以在整治朝綱,與盈國公府抗衡的過程中,確實是極度必要的手段。因為如此,軒轅墨才會默許東輯事的日益壯大,以至於將原本皇家衛隊錦衣衛,擴展成如今的數十萬之眾。

今時今日的錦衣衛,一發不可收拾。

盈國公府已滅,唯獨這錦衣衛已經成為皇權政治的最大威脅。

葉貞緩步走在奢華的殿宇內,“這未央宮與我初入宮時,有些不同。”

風陰頓住腳步,良久才道,“其實,打從盈國公府被滿門誅滅,皇上便開始修葺未央宮。隻是皇上沒能等到給你封後的聖旨,便迎來了承歡宮大火。彼時你因為……因為葉年與皇上的算計之事而悶悶不樂,皇上打算悄悄的,許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到底,皇上沒能等到。你出宮後,皇上也沒讓工程停下來,便一直都在修葺。許是皇上覺得,若你能回來,便與你一道執手江山。後來皇上與你,誰都沒有回來。許是皇上覺得,外頭的世界於你才是最好的。所以他便放了手,棄下了苦心孤詣的山河萬裡。這卻是我從未想過的,他放得如此輕易。”

葉貞垂下眉睫,望著嶄新的宮殿,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能成為這天下最華貴的女子,擁有全天下最尊貴的男人,全部的愛。

是的,她擁有的,是軒轅墨最完整的愛。

不管生前還是身後,都不曾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