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彆說百官,連帶著洛雲中都吃了一驚,何事這般湊巧。須知慈寧宮乃是將來皇後的寢宮,這般天意,難道不是暗示著皇帝不該立後嗎?
聞言,軒轅墨立刻快步朝著階梯下奔去,百官隨即跟上。
至偏殿稍高處的廊簷下,眺望著慈寧宮方向,果然見大火熊熊而去。百官瞬時傻了眼,連帶著洛雲中也是啞口無言。
偏生得這般湊巧?是天意示警?
“皇上?”洛雲中正要開口。
卻聽得軒轅墨扭頭衝那宮人道,“誠然是天火嗎?你確定不是人為?”
那宮人信誓旦旦,“整個慈寧宮的人都看見是天火降落,決意不是人為。”
聽得這話,洛雲中所有的話都卡在喉間,一時間隻能長長吐出一口氣。攥緊了袖中的拳頭,仰頭看了看暗黑如夜的天空。
大雨傾盆而下,終於緩解了慈寧宮的大火。
軒轅墨站在金殿外頭,看著大雨道,“讓欽天監查一下。”
語罷,便有宮人快速而去。
不多時欽天監的正史跪在了軒轅墨跟前,隻是戰戰兢兢,麵露惶恐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當著百官的麵,軒轅墨冷道,“今日天顯異象,你這欽天監的正史是不是不想要你吃飯的家夥了?”
正史隨即磕了頭,這才道,“皇上恕罪,臣今日觀天象,隻見天際陰霾不散,恐生不祥。昨夜縱觀星象,隻見白虎衝月,想來近段時間國將大動,乃天意示警,誠然不該舉行有任何的喜慶之事。月乃國後之征,白虎衝月於後位而言乃是不祥,不利天下不利朝綱。”
“哦?”軒轅墨挑眉。
身後的洛雲中,麵色乍青乍白,越發的怒意盎然。
什麼是喜慶之事,當然是國公府!
國公爺歸朝,世子爺冊封,以及……待議的立後之事。前兩項已經塵埃落定,隻是最後這一項立後,怕是不得為之了!
果不其然,洛雲中冷哼一聲,“胡言亂語!不過一場雷雨,豈能與國祚相關聯!”
正史忙道,“國公爺自然是不信的,但是黃河兩岸先前久旱不雨,如今慈寧宮天火燃燒,不可不謂之天意示警。還望國公爺以天下為重!”
那一句天下為重,誠然是要害!
若是他執意要皇帝立後,豈非要置天下於不顧?
洛雲中冷了眉,終是拱了拱手,“老臣還望皇上以天下為重,立後之事容後再議吧!”
軒轅墨輕歎一聲,“隻好如此了!”
113.心軟如此,何成大器?
立後之事猶如一場鬨劇,便是因為天命而更改,任誰也不敢再輕易提及。須知欽天監素來監管卜算天象,既然是天象不吉,自然不能輕易立後。否則觸怒天神降臨禍事,任誰功高也無法將功折罪。
說也滑稽,不過是一場雷雨,竟然化解了軒轅墨被逼至懸崖的困境,瞬間柳暗花明,竟然讓盈國公自己退了方才的強勢堅持。
隻是……他長長吐出一口氣,她委實太大膽,竟然偽造天機。須知若然被人拆穿,便是他也保不住她,勢必會被賜以極刑。
洛雲中大搖大擺的離開金殿,離開宮闈,甚至沒等皇帝挽留賜宴便回去了盈國公府,這般的恣意張狂除了東輯事那人,便隻有這位三公之首了!
百官簇擁著盈國公從宮門出發,去了盈國公府。
那一刻,宛若盈國公才是帝君,而所謂的帝君不過是一介臣子。
目光冷冽,軒轅墨緩步走回金殿後側,麵色依舊平日裡的從容鎮定,隻是那不起波瀾的眸子裡卻掠過冰冷哧寒之光。
葉貞從外頭走進來,也不消抬頭隻是跪在他的麵前,“奴婢參見皇上,幸不辱命。奴婢敬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誠願大彥江山永固,國祚昌隆。”
“你可知罪?”軒轅墨說得很輕,口%e5%90%bb異常沉重。
眉睫微揚,葉貞頷首,“奴婢知罪。”
風陰的身子稍稍一怔,“皇上?”
軒轅墨擺手,示意風陰莫要開口,卻突然起身拽起她的手,二話不說便將她拖離金殿。她就跟在他的身後,便是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震住。忘了該做什麼,忘了該說什麼,她跟著他的腳步拚命的在回廊裡快步走著。
可是漸漸的,她覺得自己已經跟不上他的腳步。隻能看見他的背影,再也看不見他的容顏,他那雙微涼而帶著隱傷的眸子。
她張了張嘴,終歸沒能喊出那兩個字。墨軒二字就像一道傷,隻能慢慢結疤,慢慢忘了疼卻是再也無法撫平痕跡。
一路上宮娥太監悉數轉過身去屏退兩側,任誰也不敢朝這邊多看一眼。
軒轅墨拽著她的手,直接將她帶回了乾元殿,寢殿的大門砰然關閉。
風陰站在外頭,抬起的手幾次抬起放下,終歸垂下眼眸守在門外。
氣喘籲籲,她麵色緋紅,一雙如水的眸子死死盯著這個突然做出奇怪舉動的帝君。手被他握得緊緊的,濡濕的掌心不知潮了誰的心。
緩緩轉過身來,軒轅墨有些氣急,雙眸閃爍著教人無法捉摸的光,他定定的看著她,%e5%94%87線抿出涼薄的弧度。他說,“你可知道,若是出了事,朕也保不了你!”
她從未告訴他,她會怎麼做,如果知道她會冒如此之大的險,無論是為了江山皇位,還是為了她的性命,他都不會準許的。神跡,豈能控製,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複。然迎上她堅毅鎮定的眸子,他才想起,她素來是個不顧一切的人。
“奴婢知道。”葉貞清淺的回答,緩緩抽回自己的手,“隻是盈國公強勢,無論發生何事都不會動搖他讓皇上立後的決心。除非天有不測,除非天降神跡,唯有如此才能以天下蒼生為要挾,才能讓盈國公知難而退。除此之外,奴婢委實沒有辦法。”
語罷,葉貞的眉睫微微垂下,不叫他看見自己眼底的精芒。若說不怕,那是騙人的。盈國公豈是好糊弄的,而她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賭一把。仿若自從入了宮,她便如同入了賭坊,一直用自己的命去換自己想要的東西。
時間久了,連自己都不清楚這條命到底還能賭多少次!
頓了頓,葉貞低頭笑著,隻是%e5%94%87角扯出的一抹清淺卻讓人看著心疼。
她低低道,“奴婢沒有辦法,若是讓盈國公得逞,隻怕三公之首將不再滿足於他。自古功高震主,從來不是什麼好事。何以帝君要斬殺功臣,隻因功臣恃寵而驕,淩駕於皇權之上。世間唯有一個君王,君王枕畔豈容他人酣睡。皇上莫要擔心,奴婢行事之前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橫豎不過一條命,到底比不得皇上的萬裡江山。”
軒轅墨定定的看著她,眼底掠過異樣的光澤。他從未想到,最了解自己的人,竟會是她!是一個卑微的女子!她的聰慧誠然超過他的預想,若她是個男兒身,也許他們會成為最好的盟友!隻是……她是個女子,卑微而柔弱的女子。
輕歎一聲,了解又如何,到底他這帝王舉步維艱,何以還顧得上她。
他凝眸看她,攔了手,清淺道,“貞兒,你過來!”
葉貞抬了眸,猶豫了一下才邁開步子。如今這仿佛是他的習慣,他總是清淺的說,貞兒過來。而後輕輕的擁她在懷,不許她掙紮,不許她有半分的抵抗。他也不做其他,隻是擁她在懷,輕輕的說著話。〓思〓兔〓網〓
也許對他們而言,這些已然是世間最奢侈的事情。
一個是君,一個是奴。
一個是高不可攀,一個是卑微如塵。
打從一開始,他們就走在了人生的極端,可惜紅線係錯了玉腕。可惜美人錯付了心,男兒生錯了帝王家。
“皇上放心,盈國公想來近段時間是不會再強迫皇上立後的。後位空懸,想來可以撐到東輯事的首席回來。”葉貞低低道。
軒轅墨一怔,“你如何猜到朕在等慕青回來?”
“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跟自己勢均力敵的敵人,而盈國公此舉勢必會驚動慕青。雖說慕青巡牧在外,想來得了消息定然會在第一時間趕回來。皇後乃一國之母,慕青雖然失了尹妃,但也不會任憑後位落在盈國公手中。否則,他豈非又失去一個籌碼。須知後宮與皇位素來是關係最密切的,皇上的寵愛能讓朝堂傾斜。無論他們是否敬皇上,明麵上還是要維持的。”葉貞不緊不慢的開口。
他隻是將她擁得更緊,“誠然如此。隻是你下手快了些,尹妃雖說無能,倒也可以留一留。”
葉貞陡然抬眸看他,眼底閃過一樣的顏色,“皇上……”
軒轅墨鬆開她,低頭笑了笑,“你道朕不知道嗎?你派人裝鬼嚇唬尹妃,卻是為了能在安神湯裡下藥。想來那些是能致人米幻的藥物,尹妃素來心虧,故而便愈發的惶惶不可終日。”
聞言,葉貞點了頭,麵色微恙,“尹妃知道太多,奴婢不得不如此。何況她傷了月兒,奴婢更不能容她。”
“是嗎?”軒轅墨的尾音拖長,驟然變得冷然,“既然容不下,就不該讓她活著!心軟如此,何成大器!”
葉貞赫然抬頭,卻見他眸中肅殺冷戾,儘褪方才的平和之氣。不由的心頭一顫,攥緊了袖中的拳頭。
114.她一手創造的神話
葉貞羽睫微揚,卻是伏跪在地,“奴婢遵旨!”
軒轅墨冷然佇立,“記住,在這宮裡不能有片刻的心慈手軟,否則下一個死的人就是你!”
那一刻,葉貞隻覺得脊背寒涼,有股冷意從腳底心竄起,筆直竄入心窩。
誠然如此,在宮闈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人如螻蟻,命如草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你是如何做到那些神跡的?”軒轅墨凝眉,這些方法他委實不曾見過,倒也新奇她一介弱女子是怎樣想到這樣不可思議的神跡。
葉貞平定心神,頓了頓才道,“回皇上的話,這些其實是很簡單的事情。”
軒轅墨一怔,卻見她臉上呈現著旁人從未有過的自信,那種流光溢彩的錯覺,宛若天際的流霞悉數落在她的身上,宛若神祗般傲然絕世。
慣來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