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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醫 李飄紅樓 4077 字 2個月前

我都會照做。”

紫蘇望著他一會兒傷感一會兒認真一會兒誠摯的臉,頓了頓,哧地笑了:

“勇寧伯,看來你還是不明白‘百仁堂’這三個字的真正含義,也難怪,你過去對百仁堂壓根沒興趣,隻是對百仁堂的高效益有興趣,所以你不懂得。不過有句話你是說對了,百仁堂衰敗了許多年,能有今天完全是靠師父振興起來的,因為有了師父,才有了今天百仁堂這樣的輝煌,才有了大齊國第一醫館、大齊國首善堂這些稱號。所以勇寧伯你懂了嗎,沒有師父的百仁堂就不叫百仁堂。

更何況勇寧伯你以為你擁有了百仁堂就能把百仁堂開起來嗎,當初師父讓你好好習醫你不肯聽,你以為經營藥堂是隻要開了門,就會有人進來買嗎?你以為百仁堂作為大齊國第一醫館藥堂是隨便就有了這樣的名號?你以為隻要有大夫藥師就可以把百仁堂支撐起來?外行人還真是什麼都不懂。

百仁堂有一百五十味祖傳秘藥,是需要上代家主%e4%ba%b2傳給下代家主的,即使是我身為師父的大弟子,師父也不曾傳給我。”他望著秦逸白中發青,呆若木%e9%b8%a1的臉,冷冷一笑,“所以勇寧伯,你可明白了,你就算現在去牢裡找師父學也已經來不及了,你,是沒辦法把百仁堂經營下去的,而我,沒有師父的百仁堂對我來說什麼意義都沒有。我之所以會開萬仁堂也並不是因為想要與百仁堂對抗,我隻是除了行醫不會其他的糊口手段罷了,請勇寧伯記住這一點。”

秦逸的臉色極難看,咬著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強烈的失望、不甘與憤恨讓他的整個人從頭到腳從裡到外冰涼冰涼。

……

陰雲密布。

今年冬季的第一場雪,開始時還伴著小雨,不久就見一團團一簇簇輕薄如柳絮的雪花從濃雲厚重的天空中飄落下來,恍若輕盈的玉蝴蝶在翩翩起舞,似舞如醉,似飄如飛。

阿依披了一件米白色繡金邊羽毛緞大氅,立在蒼翠挺拔的竹林中,靜靜地聽著身後風的低聲回報:

“皇上派人下了封口令,但帝都裡的輿論仍舊沒有消失,許多百姓對皇上的做法心懷不滿。另外秦淮兩岸青蓮教又在煽動當地百姓造反,皇上派了三爺出戰剿滅叛黨。二爺……被皇上判處斬立決,明日午時行刑,監斬官是墨侍郎。秦府內的下人已經儘數被發賣了,百仁堂重新開張,由逸少爺掌管,紫蘇公子帶領所有人%e8%84%b1離百仁堂另起門戶。還有就是府裡的月姨娘,在娘家聽說了二爺要被問斬的消息,據說吞金自儘了。”

☆、第四百八十章 陰雪連綿的天空

阿依心跳微頓,兩個姨娘先後自儘,太太已過世,宅邸被收回,仆從被拍賣,這個家簡直已經支離破碎了。

明日……就行刑了麼?

她並沒有以為自己製造了許多輿論壓力,意外又將青蓮教掀起,這些可以改變皇上要置先生於死地的念頭,隻是她的心裡仍舊存有一絲小小的希望,一絲恍若跟著風一起顫唞隨時都有可能熄滅的小火苗一般的希望,她希望皇上會迫於輿論的壓力收手。

然而還是不行,當事實已經被確定時,一直冷著的身體又一次從頭到腳地冷了下來,跟著希望一同破碎的還有許多東西,她甚至都聽到了那清脆的“啪嚓”聲。

她沒有那個能力能夠雄赳赳氣昂昂地去劫法場,更何況若是法場真有那麼好劫,每年也不會有那麼權貴重臣死在斷頭台之上,隨便哪一個拿出來都是比她有實力的。

漆黑的眸光比先前恍若無星無月的夜空時越發黯淡黑沉,她垂著頭,望著雪花已經在地上覆蓋了薄薄的一層,滿心的無力感與悲哀感包裹住心臟。因為這樣的感覺太沉重,讓她的整個人都變得麻木起來。沉%e5%90%9f了良久,她深深地喘熄了一口氣,淡聲吩咐道:

“今晚你再去虎頭幫和草帽胡同走一趟,最後一次,請他們明日裡再煽動一下。”

“是。”風一直立在她身後望著她瘦削的背影,肅聲應了句。

“還有,”就在風才要離開欲往帝都時,阿依忽然又一次開口,低聲問,“三老爺已經啟程去往秦淮了?”

“是,下了朝就點兵出發了。”

“你給雷去個信。就說若是有法子的話去接觸一下青蓮教的人,不行就算了,如果可以。去和青蓮教來往來往……畢竟是去剿殺,剿殺就是打仗,打仗就會有傷亡……”阿依輕輕地說。

風愣了愣,緊接著猛然明白過來,眸光越發沉肅起來,恭聲應了句“是”。退走了。

天空中的雪仍舊在徐徐降落。阿依抬起頭仰望著天空。明明是青天白日,她卻覺得自己的眼前一片黑暗;明明她立在寬闊的竹林中,卻又覺得自己仿佛置身在灰蒙蒙的瓦罐裡。狹窄憋悶,淒苦窒息,因為孤獨而悲傷,因為無助而迷茫,因為用了太多力氣去壓抑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已耗儘,整個人變得冰冷冰冷。比這些灰白的雪花還要冰冷。

竹林的另一端,翠竹掩映中,一抹紫色的身影立在那裡。

墨硯遠遠地望著她煢煢獨立的背影,那背影纖細、脆弱、孤寂,明明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悲傷樣子,她卻哭不出來。仿佛被什麼漿過了似的。蒼然麻木,晦澀僵硬。他不喜歡看到她這樣的表情。可是他改變不了,他也知道她已經儘力了,這是她儘了最大的努力保持住理智的表情。

心裡沉甸甸的,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終是沒有過去,而是轉身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

崇元四十二年仲冬,整整一個月的陰霾,大齊國許多地方皆冷風哀嚎,飛雪漫天。

在這一年十一月的最後一天,帝都,秦泊南還是被送上了斷頭台。

據說這一天黑雲壓城仿佛要壓垮整座城池,據說這一天鵝毛大雪宛如欲素白全國疆土,據說這一天儘管氣溫寒冷整座帝都裡的人卻幾乎全湧到了宣武門外的菜市口,據說擁擠的人潮裡還有許多帝都城外特地前來的百姓,人頭攢動,起伏擁擠,仿佛一片人的海洋一樣。

據說那些人哭得很厲害,之後也不知道誰喊了一聲“不能殺,放開濟世伯”,緊接著許多人也跟著喊了起來,喊聲從最開始的少數人到後來的多數人,再到後來全部人都喊了出來,喊聲響亮震耳欲聾,連在場監斬的官員都呆住了。

緊接著也不知道是人群太激動了,還是後麵哪裡一個細微的動作驚擾了連成一片的人潮,擁擠的人群居然突然便騷動起來,大批人向行刑台上擁擠,後麵推前麵,前麵推再前麵,許多人被擠倒,許多人被踩踏,哭喊聲不絕,場麵一片混亂。前麵的人全撞到行刑台上,導致劊子手手足無措,連連後退。圍在行刑台周圍戒備森嚴的官兵們本來想阻攔,卻因為人潮仿佛浪牆一般打了過來,想阻攔都阻攔不了,有不少官兵連自己也被壓倒在人群底下。

行刑差一點就沒繼續下去。

墨硯當機立斷,趁著人群在下麵擠得一塌糊塗,哭喊聲尖叫聲不絕,忘了再喊“不要殺”時,一支生死牌扔下來。劊子手呆了一呆,緊接著立刻執行。

於是正在擁擠叫喊的人群在愣了一息之後,於鮮血四濺中大聲尖叫起來,而後哭喊聲不絕於耳。也不知道是誰帶頭跪下來,緊接著本來還處在混亂與恐慌中的人群竟如退了潮的潮水一般,一片一片呼啦啦全跪下來,一時間整個菜市口隻聞哭泣聲,從小聲啜泣直到放聲痛哭,連輕聲說話都沒有。

鵝毛般的大雪從天空中洋洋灑灑地飄落下來,似要覆蓋淨化了地上的鮮血一般努力地飄灑,濃密的烏雲比起剛剛越加濃厚,頭頂暗無天日,地麵哀慟不絕,那場麵慘不忍睹,那哭聲淒不忍聞。〓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據說這一天整座帝都各行各業全部停工,因為所有人都去菜市口了。據說這一天整座帝都交通癱瘓,因為前來圍觀的人群綿延了幾公裡,以菜市口為中心,整座帝都的所有交通乾道全部被堵塞了。

據說秦無憂不顧公孫霖反對也去了,在行刑的一刻當場哭暈過去,之後纏綿病榻半年之久。

百姓們的態度讓下了斬立決旨意的景凜勃然大怒,又狠戾地下了一道聖旨,全城不許吊唁哀悼,膽敢吊唁的人即為不辯是非,通敵叛國,同情叛黨的同夥,一旦被抓住立刻斬首示眾。

全城嘩然,緊接著全城皆因為對此道聖旨的膽戰心驚而漸漸噤聲。

然而事情並沒有就這樣算了,先是花街十二樓以姑娘們身體不適為由閉門歇業三個月,緊接著全城半數醫館莫名其妙地閉店七天,又有酒樓茶肆相繼關門一天也不說明理由,各大綢緞莊七天之內亦都把色彩鮮亮的布料從顯眼的展櫃上放置到了角落裡。

明明沒有人哀悼,整座城池卻仿佛沉浸在灰暗的憂傷沉重裡無法自拔。

因為最開始舉辦喜事的人家娶%e4%ba%b2的路上收獲的不是祝福與羨慕,而是厭惡與白眼,在這樣的氣氛下辦一生一次的喜事實在太怪異,於是接下來的三個月裡,帝都竟然一件喜事都沒辦過,簡直比先皇駕崩太後薨逝被迫守喪時還要清靜。

這樣的清靜從帝都開始向全國各地蔓延,所到之處凡受過百仁堂恩惠的人以及曾經被治愈過的重病者雖然不敢明目張膽地吊唁,卻都以自己的方式哀悼這個曾經給予過自己幫助的人。

當阿依聽到這些消息時,坐在竹林裡的石桌前,一張臉比從天而降的雪還要蒼白,眸光呆滯,脊背緊繃,久久說不出話來。風等了一會兒,見她沒有說話,似想一個人靜一靜的樣子,頓了頓,悄無聲息地退走。

一雙漆黑無光的眸子乾澀腫脹,好似快要裂開了一般火辣辣地疼著,今天很冷,但阿依卻不覺得冷,因為她覺得自己早就已經冷透了。疲憊感陣陣襲來,讓她混沌淩亂。迷蒙不清,她緩緩俯下`身,將臉頰貼在冰涼的石桌上,呆呆地望著石桌桌麵上天然的粗糙紋理。

鹽粒一般鹹苦澀然的雪珠從天上無休無止地飄降下來,灑在她的身上,血液凝固了,整個人凝固了,天地間的所有都凝固了。

……

帝都城外的雁來山,峰巒起伏的高山由遠及近,一重一疊,披著素玉般的白雪,倚在天的懷抱中。

山間的小路上,一輛樸素的馬車停在枯萎滄涼的樹林裡。馬車旁,兩個人麵對麵地站立著,一人紫衣如華,瑰姿秀逸,一人青衫似蘭,溫煦儒雅,於荒無人煙的山林中,為單調乏味的冬季增添了一抹亮色。

“為什麼要救我?”秦泊南虛弱地嗽了兩聲,笑問。

一件蓮青色風毛淨麵羽緞鶴氅下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