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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醫 李飄紅樓 4133 字 2個月前

怔,打起簾子,果然看見站在葉媽媽身後,身穿黃白色圖騰花鑲邊水粉色蝶戀花窄袖長褙子,下著一條青綠色碎花六幅裙,梳著鬒黑的發髻,圓圓胖胖的娃娃臉隻是簡單梳洗過,草草地勻了些胭脂,眼神閃爍,緊張不安的公孫婉。

“大少奶奶……”阿依驚訝怎麼來的人不是秦逸,竟然是她。

公孫婉與阿依並不熟悉,卻從秦府的主子和下人口中多少能了解這個姑娘在秦府中的地位,更何況她還是未來的墨侍郎夫人。公孫婉拘謹地笑笑,小聲說:

“姑娘派了丫頭來找大爺,大爺被皇上派出去辦差不在家,前些天不是來向太太辭行過麼。我聽說太太病了就急忙趕來了,姑娘的丫鬟則去蘭府找蘭大夫去了,姑娘放心,我看她一個丫頭怕路上不安全,命府裡的小廝陪她一塊去的。”

阿依是真不知道秦逸竟然離開帝都了,見公孫婉處事周到,連忙道了謝。

既然秦逸不在家,阿依立刻對葉媽媽道:

“葉媽媽,派人去請大姑奶奶回來!”

公孫婉先前進來時聽著屋裡的動靜就覺得不太好,聞言,也不等葉媽媽回答,先開口笑道:

“姑娘,大姑奶奶還是我去找吧,已經這麼晚了,公孫府若是姑娘派小廝去,隻怕說不明白會耽擱,我走一趟直接把大姑奶奶帶來能更快點。”

這樣自然好,公孫府宅門大人口多,秦無憂又是新媳婦,阿依也怕派個小廝去進門時弄不清楚,還容易讓秦無憂在婆家落埋怨,公孫婉這個公孫家的姑奶奶肯走這一趟自然再好不過,阿依和葉媽媽對著她鄭重地千恩萬謝,公孫婉連忙擺手,含笑去了。

阿依在送她到門口的時候,冷眼瞥見四姨娘仍舊站在院裡,正一臉不屑滿眼怨毒地盯著她,同在院裡的還有一臉慘白的月姨娘和不安地徘徊忐忑慌張的春姨娘。

阿依也沒有理會她們,關了門重新回到寢室。

一碗強劑量的催產藥給寇書嫻灌下去之後,寇書嫻仍舊沒有要生產的跡象,宮口不開,羊水沒有,隻有血雖然仿佛減緩了速度,卻仍舊沒有被止住的跡象,這樣下去血早晚會流光!

阿依的心已經沉到了穀底仿佛感覺不到心跳了,無論是針灸還是推拿,寇書嫻都無法承受這樣的催產方式所帶來的痛苦,她似乎越來越痛,已經開始隻有進氣沒有出氣了!

阿依一連給她灌了數碗強效的催產藥,卻半點效用都沒有!

強烈的無助感和無力感啃噬著阿依的心,她眼睜睜地看著寇書嫻疼痛掙紮甚至已經疼到了嚎叫的地步,卻束手無措。顧媽媽和柳葉一直在哭,阿依覺得哭的那個人應該是自己,然而心裡憋得難受,喉嚨裡堵得難受,眼睛乾澀得厲害,她卻一滴眼淚也落不下來!

寇書嫻一直緊緊攥著她的手腕,她的手腕已經被她抓出了深深的深紫色的淤痕,她抓著她手腕的力量越來越弱。

阿依望著寇書嫻,望著寇書嫻仿佛掙紮在死亡線的邊緣,而她背誦過那麼多醫書,診過那麼多病例,配製過那麼多藥,偷習過數不清針灸和推拿的手法,這時候卻一條辦法都想不出來。

她以為自己很厲害,到頭來她卻是最沒用的嗎?

“母%e4%ba%b2!”一聲帶著哭腔的呼喚自門口處響起,秦無憂衣裳的盤扣都扣錯了,一頭長發亂蓬蓬地挽了一個纂兒,幾步奔過來跪倒在床邊,看著母%e4%ba%b2幾乎已經一腳踏進鬼門關的樣子,又是傷心又是恐慌,抓著母%e4%ba%b2的手大聲哭起來。

她的哭聲驚動了阿依一直緊繃麻木的神經,仿佛被彈斷的琴弦,阿依感受到一陣仿佛被吃掉了腦子似的疼痛感,連眼珠子都擰痛了起來。

“無憂!”半昏半醒已經疼得麻木仿佛已經死去半截的寇書嫻聽見這一聲,猛然回過神來,望著淚水滂沱的女兒,艱難地伸出手去摸她的頭發,慘然一笑,虛弱地說,“怎麼這時辰回來,和姑爺說了嗎?怎麼這樣不整齊就出來了,新媳婦這樣會惹婆家不快的……”

秦無憂見母%e4%ba%b2都這個樣子了,竟然還記掛著她會被婆家不喜歡,一陣心酸,哭得更大聲。

阿依心如刀絞,望著她們眼眶乾澀,頓了頓,忽然咬了牙,沉聲提議:

“太太,開刀吧!”

☆、第四百四一章 決定

寇書嫻隻是急促地喘熄著沒有回答,她半合閉上眼眸靜了片刻,身下依舊流血不止,腹腔內仿佛有什麼東西正逐漸向上,撕扯著她臟腑內|壁的肌肉。她說不出話來,她感覺到自己的生命仿佛正隨著自己的力氣一點一點地消耗殆儘,不明不白地消耗殆儘。

這是懲罰嗎?這是報應?

她明明隻是在心裡記掛著,卻從來都不敢去奢求,即使是這樣上天依舊給了她報應嗎?

寇書嫻的%e5%94%87角漾開一抹慘然。

秦無憂滿臉淚痕地望著阿依。

“大姑娘,借一步說話。”阿依對秦無憂說。

兩人來到外屋,公孫婉正忐忑不安地坐在堂屋的椅子上,見她們出來捏著帕子站起來。

“解頤……”秦無憂一把握住阿依的手腕,淚如雨下,嘴%e5%94%87都咬破了,她卻還是無法壓抑住心底濃濃的恐懼慌張變得理智起來。

“姑娘!”綠芽突然急急忙忙地闖進來,小臉慘白,氣喘籲籲地道,“姑娘,奴婢去瑞和堂和蘭府都找過了,到處都沒找到蘭公子,瑞和堂的人說也許蘭公子在禦醫院,可奴婢沒法子去禦醫院!”

阿依此時的心已經冰涼冰涼,即使沒有找到蘭陵秋她十分失望,一顆心卻半點感覺都沒有。

“公孫公子跟來了嗎?”她問秦無憂。

秦無憂因為難過、痛苦和恐懼。捏緊了阿依的手腕隻是哆嗦著嘴%e5%94%87壓抑哭泣,卻說不出話來。

“三哥外出辦差去了,今天沒有在家。”公孫婉見狀。連忙代為回答。

阿依此時一張緊繃著的小臉出奇地平靜,然而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究竟是多麼地惶亂冰冷,惶亂冰冷得仿佛一顆心已經被從體內抽離再也感受不到了,惶恐冰冷得她周身上下的每一粒毛孔都在顫唞。然而說出來的話卻萬分穩定,儘管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她望著綠芽。平聲吩咐道:

“去護國候府找墨大人,請墨大人把蘭公子帶過來。墨大人若不在就去求墨夫人,墨夫人會有法子的。”

綠芽用力點點頭,轉身飛也似的跑了。

“大姑娘,”阿依捏緊秦無憂的手。鄭重地說,“我覺得太太肚子裡的不是孩子,我不知道是什麼,但是照這樣下去血一直止不住的話,太太就會血崩而死。進行保守的治療方法我已經無能為力了,現在隻剩下一種方法,就是給太太開刀把太太肚子裡的那個東西拿出來,也許還有一線生機,也許沒有。我不知道……”

她搖著頭,語氣弱下來:

“我隻是想說我沒法子了,若是不把太太腹中的東西取出來。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就算是開刀,我也不敢保證太太一定能活下來,但至少能知道太太肚子裡的東西是什麼。

當然,大姑娘可以另請高明我也不會說什麼,隻是無論是先生、百仁堂的大夫還是禦醫院的禦醫診出的結果都是喜脈,所有關於催生的法子我都試過。太太否認喜脈,我這會兒也覺得不是。所以即使其他大夫來了隻怕也是束手無策。大姑娘要快些做決定,多耽擱一會兒危險就會增加一分。”

“你的意思是……母%e4%ba%b2突然地就熬不過今夜了嗎……”秦無憂垂著頭,咬著%e5%94%87,淚如泉湧。

阿依不知道該說什麼,無論是肯定還是否定她都說不出口。□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一聲淒厲的嚎叫自寢室內驟然響起!

眾人因為這慘烈的一聲肝膽俱裂!

顧媽媽哭著從屋裡跑出來,滿手是血,淚眼縱橫,語無倫次地大哭道:

“血……血……太太……血……”

阿依駭然,飛快跑進屋裡,緊接著心咯噔一聲,臉刷白!

淩亂的床鋪上入目全是血,一大片血如河流一般,源源不斷地從寇書嫻的身體湧出來,有許多已經流淌到地麵上。濃重的、令人作嘔的、讓人心驚的血腥味彌漫在空氣裡,這一間臥室明明十分寬敞,卻因為這樣的血腥仿佛置身於密閉的存放血液的地窖,那味道如一隻無形的手鑽進%e8%83%b8腔狠狠地揪住人的心臟!

秦無憂雙手捂住嘴,淚如雨下,若不是薄荷扶住她,她一定會癱軟跌倒。

恐慌地跟進來的公孫婉是一個弱質的閨閣千金,這樣血腥的畫麵長這麼大都沒有看過,直接咕咚一聲昏了過去。

寇書嫻早已陷入昏迷中,血已經流成紅河,阿依的手探進她的宮口,仍舊沒有半點動靜,腹部的抽縮卻比剛剛越發劇烈。一顆心已經冰冷到了極點,她抬起頭,沉聲問秦無憂:

“開刀嗎?”

秦無憂全身發軟,哭得如夢似幻,頭腦發白地望著床上仿佛成了一個血人兒一般的母%e4%ba%b2,咬著嘴%e5%94%87,終於還是點點頭。

阿依立刻從藥箱裡取出兩份寫好的藥方遞給柳葉:“照這個去煎藥,讓人多拿幾壇烈酒來,把我院裡耳房裡那個高木床抬過來!”

柳葉連連點頭,轉身跑著去了。

院子裡可以耳聞地開始亂成一團,秦無憂跪在寇書嫻的床邊,握著寇書嫻的手流淚。她已經哭不出聲音來,卻還能夠不停地流眼淚,仿佛要把身體裡的所有水分都流乾似的。

阿依打開絲綢布包,呆呆地望著裡麵閃閃發亮的鋒銳刀具,蜷在袖子裡的指尖微微發顫。

她對寇書嫻的感情十分複雜,很喜歡卻又總覺得算不上喜歡。

她一直居住在秦府裡,寇書嫻是這府裡的女主人,她也算是寄居在寇書嫻的家裡,然而她對寇書嫻從來就沒有像對先生那樣深厚的、無法用言語去形容的感情,明明都是收留她對她很溫柔的人。

饒是如此,當今天突然來臨,當她對寇書嫻的生命流逝束手無策時,她的心裡還是像被鋒利的刀子狠狠地刮著似的,一種她無法感覺卻真實存在的,一種她明明沒有體會到,卻已經讓她的身體產生下意識戰抖的痛楚堵塞填滿了她身體裡的所有空隙,她變得無法呼吸,好像脖子被掐住了一樣。

一雙杏眸裡血紅色布了上來,乾澀腫脹,她拿起一柄銀光灼灼薄如柳葉的短刀,卻發現自己拿刀的手比剛剛抖得更加厲害。

就在這時,紛亂的腳步聲傳來,四姨娘拉著臉色慘白進來之後開始努力忍耐乾嘔的月姨娘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