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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醫 李飄紅樓 4068 字 2個月前

我覺得更像是在罵這個小孩子吃飽了撐的。”阿依歪過頭,仔細觀察抱著肚子忍痛的小寶兒,這孩子瘦成這樣怎麼看都不像是吃撐了。

王大夫當眾落了麵子,臉色一沉。他被興安縣的人懼怕慣了,儘管墨硯二人穿著不凡,但心裡窩的火氣還是讓他惱怒地瞪起眼睛:

“你們兩個是從哪裡來的,竟敢……”

然而還不等他把話說完,剛剛被他巴結的那兩個衙差竟然噌地從條凳上蹦起來,幾步衝過來撲通撲通跪地,口內道:

“卑職等參見大人!”

王大夫一聽“大人”這兩個字,頂著脊梁骨飛走了真魂,後半句話咕嘟咽下去,不敢再則聲半句。

周圍的百姓秉著對官府本能的懼怕,在聽到“大人”這兩個字時,下意識整齊劃一地倒退半步。寶兒娘更是摟緊寶兒,驚駭地望著他們,渾身不由自主地顫唞起來。

阿依對此很理解,在去帝都之前,她看見當官的也很害怕,比如說看見墨大人。

她努力使自己的表情溫和起來,對著寶兒娘說:

“大娘子,我是帝都來的大夫,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幫忙看看你兒子。”頓了頓,見她仍舊用驚恐的眼神看著自己,又補充一句,“我不收診費的。”

寶兒娘隻聽清了她說她是帝都來的大夫,又聽她說她不收診費,刹那間強烈的欣喜取代了恐懼,她直接拉著寶兒衝著阿依跪下來磕了一個頭,顫唞著聲音滿是驚喜地道:

“多謝大夫!”

☆、第二百八六章 神醫?!

阿依在茶攤旁的條凳上坐了,拉過疼痛似乎已經有所緩和的寶兒。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聽說有帝都來的大夫要免費為寶兒義診,又是驚奇又是羨慕,一時間傳聞越傳越快,越傳過來看熱鬨的人越多。

墨硯立在一旁,望著茶棚外這麼裡三層外三層地圍著,心裡懷疑是不是整個大集街的人全都聚過來了。

阿依給寶兒搭了脈,又看了看他瘦瘦的小臉和有些發灰的眼珠子,頓了頓,問寶兒娘:

“以前可有過像今天一樣肚子疼得厲害?”

“有過有過。”寶兒娘連連點頭,“自從年初開始寶兒就肚子疼,一時疼一時停,起初我也沒太在意,以為是小孩子在外邊吃壞了東西,可是後來我看著他不讓他亂吃東西他還是疼,像今早上他也沒吃什麼,隻吃了兩個餅子,那餅子我也吃了,沒有毛病的。”

阿依點點頭,又問:“他肚子疼時是不是多數都是在早上?”

寶兒娘驚訝地點著頭:“沒錯,經常是在早上剛起身的時候,大夫,這你都知道,你可真神了!”她豎起大拇指,笑容裡雖然有誠摯卻也帶了些討好。

“夜裡睡覺時磨牙嗎?”阿依繼續問。

“是,這孩子最近夜裡時常磨牙,可能是因為要掉牙了。”寶兒娘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這麼問,還是認真地回答了。

“我想摸摸看他的肚子。可以嗎?”

一句“可以嗎”讓寶兒娘受寵若驚,慌慌張張地解了自己兒子的褲帶,三下五除二把從裡到外的所有衣裳全都掀了起來。露出了小孩子圓溜溜的肚皮,她也不怕她家兒子在這大風天裡吹了肚子拉稀。

阿依伸出手在寶兒的小肚皮上自下而上逆向推拿著,輕重有序,運用有規律的手法。眾人也不知道她在做什麼,卻覺得很神奇的樣子,全都凝神屏息地圍觀,下意識地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約莫過了兩個十指的工夫。阿依在寶兒的小肚皮上忽然感覺到了一個微微拱起的硬塊,心下了然。拉起寶兒娘的手放在寶兒的肚皮上:

“摸摸看,拱起來了一塊。”

寶兒娘先前因為阿依一個俏麗的小公子突然拉住她的手,又是驚嚇又是害羞,卻聽阿依讓她摸寶兒的肚子。下意識一摸,驚得啊呀一聲。然而隨著她這麼一按,那個微微拱起的硬塊卻消失了,她滿眼驚駭,恐慌地問阿依:

“大夫,寶兒的肚子裡有什麼,怎麼一會兒鼓出來一塊,一會兒又凹下去了?”

此話一出,周圍人亦大驚失色。難道這孩子的肚子裡長東西了,一會兒鼓出來一會兒凹下去,那豈不是個活物?興安縣閉塞。縣裡的人念過書的也很少,多數人對於鬼神妖魔都心存著本能的敬畏,一個小孩子肚子裡長了活的東西,很難不會讓人往妖魔鬼怪上麵去想。

阿依並不知道他們竟然已經想到除妖驅魔上去了,抽出帕子一邊擦拭手指,一邊對臉色慘白的寶兒娘說:

“大娘子你彆太緊張。你的兒子肚子裡生了蛔蟲,現在還不太嚴重。吃兩劑藥把蟲子打下去就好了。”

“蛔蟲?”寶兒娘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和周圍人一樣全都怔住了,不解地望著她。

小兒蛔蟲病在像帝都那樣的大城鎮已經算是常見病了,各家的大人也都有小孩子容易患蛔蟲病的意識,通常在孩子剛開始腹痛時就會意識到這種病,並去醫館購買打蟲藥,但是像興安縣這種對衛生並不是很講究的小地方,連如廁後洗手的意識都沒有,自然對這種病很陌生。偏這裡的生活環境靠山帶水蟲卵極多,很容易發病。

阿依不是王大夫,她從來不會因為病人的詢問不耐煩,耐心地解答:

“蛔蟲是一種把人的肚子當成巢%e7%a9%b4靠人吃進肚子裡的食物存活的蟲子,小孩子平常吃東西時不注意,剛好吃進去帶了蟲卵的食物,蟲卵就在體內孵化變成蟲子。每當蟲子在肚子裡活動時,他自然就會肚子疼。大娘子你剛才摸到的就是蛔蟲隔著肚皮在裡麵拱,另外他的眼白上有一個小小的藍色斑點,這也是蛔蟲病的病征,大娘子你自己看也能看得到。”

她講得簡單易懂,即使寶兒娘沒聽說過這種病也明白了,心稍稍安定,她連忙扳過寶兒的身子去看他的眼白,仔細去看,果然有一個小小的藍色斑點,她語氣急迫地問阿依:

“大夫,這種病可嚴重,怎麼才能讓那個叫什麼蛔蟲的出來?”

“這孩子現在的病況還不算太嚴重,用使君子就成。”阿依回答說,扭過頭望向立在一旁灰突突著臉,敢怒不敢言的王大夫,“你這兒有使君子嗎?”

王大夫憤憤地看了她一眼,卻懾於墨硯強大的威壓,不甘不願地說了句有,轉身回到屋裡,不多時又包了使君子來,這次用的包藥的紙很是乾淨。

阿依接過來,問:“多少錢?”

“草民不敢向大人要錢,這包使君子就當是草民送給大人的。”王大夫從牙縫裡生硬地擠出一句,他不敢衝著阿依撒火,卻狠狠地剜了寶兒娘一眼。

阿依也不在意他的態度,以百仁堂的藥價從袖袋裡取出一塊碎銀子扔給王大夫:

“這包藥又不是我用,是這個孩子要用,你送給我若是回頭再找這個大娘子要賬就不好了,這個付你,不用找了。”

興安縣極少能看見銀子,王大夫雙手接住碎銀子,兩眼放光,壓根沒聽見她後麵的話,隻捕捉到了一句“不用找了”,喜得無可無不可,還特不放心地用牙齒偷偷咬了一咬。

墨硯對他那偷偷摸摸的小動作已經無語了,林子這麼大還真是什麼鳥都有。

那邊阿依已經將使君子交給寶兒娘,叮囑道:

“把這個炒熟磨成粉,每日五更時用米湯調和服一錢,家裡有醋嗎?”‖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有的,是我自己釀的醋。”

“是醋就行,每天吃飯時給這孩子喝一勺醋,蛔蟲不喜歡酸,一有醋就會往下跑,再加上藥會更容易把蟲子打下來。從他服藥開始,如廁,呃,他上茅房時你盯著,若是看到有蟲子排出來了,再服兩劑藥就可以停了。”

寶兒娘點點頭表示自己聽明白了,拿上藥又拉著寶兒對著阿依千恩萬謝,她也不會說什麼,翻來覆去地道謝她自己又覺得不夠,便領著寶兒又跪下去對著阿依磕頭。

阿依連忙讓她起來,又叮囑了兩句,寶兒娘便帶著寶兒千恩萬謝地走了。

墨硯負著手立在茶棚裡,向四周掃了一圈,看著那些圍得裡三層外三層的鄉野村民全部用欽佩尊敬的眼神望著那個小小的身影,那是發自內心的對於真正的仁善的敬慕之情。而那個小小的人卻什麼都沒有發現,鼓著腮幫子拍了拍被弄臟的羽毛緞鬥篷,心裡正在懊惱剛才坐下去之前應該先用帕子擦擦條凳。

墨硯望了她一會兒,緊接著半低下頭,會心一笑。

阿依並沒有去為難那個強橫跋扈半點醫德都沒有的王大夫。

回去的路上,墨硯有些意外地揚眉,笑說:

“真難得,你竟然沒有找那個王大夫的麻煩。”

阿依愣了愣,反問:“我為什麼要找他的麻煩?”

“他那個樣子的大夫不是你最看不慣的那種嗎,簡直比石冉青還要趾高氣昂,你在醫帳的時候天天和石冉青打擂台,翻來覆去地對著他講行醫之道,把他氣得差點吐血,天天去找我爹告狀,真難得這次你竟然沒有去找那個王大夫的茬,好好地教育他一下該怎麼當個大夫。”

“我並沒有找石禦醫的茬,”阿依皺了皺眉,認真地說,“我和石禦醫的做事方式不同,既然要合作,必須要有一個人妥協才能繼續合作下去,我是不會妥協,所以石禦醫必須要妥協。我雖然不喜歡石禦醫的看診方式,但我並沒有要他變成像我一樣的做事方式,他也不可能變成像我一樣的做事方式。我改變不了彆人,我隻能做我自己能做的。”

墨硯微怔,頓了頓,嗬地笑了。

“墨大人,我們明天該啟程回帝都了吧?”阿依搖晃著蟾蜍燈,詢問。

“嗯。”墨硯淡淡地應了一聲。

次日一大早,阿依和墨硯本打算啟程走宿州的路線回到帝都,行李和小赤都已經上了馬車,何縣令賠著笑臉%e4%ba%b2自送二人走到大門口,然而大門剛剛打開,映入眼簾的卻是鐘燦狠狠抽搐的嘴角以及聚集在知縣衙門外的幾十個人,竟然將馬車團團圍住,看見大門開了,呼呼啦啦全跪下來。

阿依以為興安縣出了什麼事,這些百姓是一同前來向何縣令請願的,然而緊接著令她瞠目結%e8%88%8c頭腦發暈的一幕出現了,幾十個人竟然集體衝著她大叫了一聲:

“神醫!”

阿依瞪圓了眼睛,下意識驚駭地倒退了半步,長這麼大從醫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被人稱為“神醫”,耳根子發燙,她既覺得不好意思又覺得有點“毛骨悚然”,訥訥地看著跪在縣衙門前台階下的一群人,手足無措。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