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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醫 李飄紅樓 4105 字 2個月前

墨虎一雙虎目在不忿的禦醫派身上轉了轉,又在阿依和紫蘇身上轉了轉,並沒有當和事老。事實上他很喜歡看熱鬨,秦泊南是個不願爭鬥的人,讓人一直覺得很無趣,可他的兩個徒弟卻跟他不一樣,一個表麵上雲淡風輕實則爭強好勝,另一個外麵嬌憨,骨子裡分明是個扮豬吃老虎的貨。禦醫派和百仁堂爭鬥已經成了他在無聊的行軍途中最大的樂趣所在。

阿依仔細看了看手中的長箭,黑色的,兩指粗,箭尾處雕刻有精細複雜的圖紋。箭頭是用玄鐵製成的,相當厚重,阿依一個手握著竟有些吃力,由此可見那個帖木和的臂力究竟多麼驚人。

她仔細觀察了一下黝黑泛著青綠色的箭頭在火把的照耀下流動著一道道滑膩的流光,還是那股陰腥濕涼的味道,這一絲腥氣除了血腥味,還有一股子類似於水潭河沼的味道。

她蹙了蹙眉尖,緩緩湊近,聞了聞,隨著那雪白挺翹的小鼻尖聳來聳去,眾人滿頭黑線,雖然用氣味辨識藥材稀疏平常,可是她這樣……

墨硯無語撫額,怎麼看怎麼像一隻老鼠!

墨虎卻覺得很有小八公子的風度。

正當人們覺得她這樣聞來聞去的樣子十分滑稽搞笑時,阿依卻皺了皺眉,拋下一句讓禦醫們炸開了鍋的結論:

“第三味藥或許的綠眼蟾蜍。”

“你這胡亂猜測也不怕風大了閃了%e8%88%8c頭,綠眼蟾蜍,綠眼蟾蜍雖說的確是越夏國的毒物,你一個%e4%b9%b3臭未乾的小子從醫才多久,你可見過綠眼蟾蜍,就是連我也隻是聽聞卻從來沒有見過,你又如何識得這種毒物?”

“猜的。”阿依直截了當地回答。

石冉青的臉刷地就綠了,他萬料不到她竟然會回出這麼一句,一時之間除了激憤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指著阿依的小臉“你、你、你”了半天,卻隻是哆嗦著手指頭,大概是氣大發了,後麵不知道該接什麼。尤其是在看到阿依竟然以無辜又莫名其妙懷疑他是不是腦子有毛病的眼神看著他之後,他連嘴巴都開始拌蒜了。

阿依等了一會兒見他沒話說,也就不再理他,扭過頭對墨虎道:

“將軍,半條胳膊是不是都麻了?”

“嗯。”墨虎點點頭。

“這麼大的創口竟然沒有流血。”阿依的眼眸閃了一閃。

墨硯從她的話語裡感覺到一絲凝重,蹙眉,沉聲問:

“怎麼,很嚴重?”

“綠眼蟾蜍的毒液並不是會立刻致命的毒,理論上其實也並不會致命,但是這一種毒液有著很強的破壞性和麻痹性,當注入血液以後,會損壞血管損壞肌肉損壞神經,一點一點蔓延,就像會動一樣,逐漸地從創口處蔓延至全身,到最後自然而然也就會損壞麻痹了臟腑,人自然也就會死掉了。這是一個緩慢的過程,也不會很痛,但是卻很惡毒,因為單單是四肢壞死就會很糟糕。護國候,射你箭的這個人跟你一定有很大的仇恨。”

“豈止,老子可是殺了他兒子、挖了他祖墳,當年還曾把他最心愛的女人弄到大齊國來和%e4%ba%b2!”墨虎半點沒有因為自己的身體擔心,反而得意洋洋地笑說。

阿依覺得他倒還挺豁達的,自動忽略了他做過的壞事,從鬥篷底下解了一隻隨身攜帶的小挎包。

“你不是沒見過綠眼蟾蜍麼,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墨硯皺了皺眉,問。

“沐春生說的。”阿依從挎包裡拿出刀囊。

墨硯的嘴角狠狠一抽,當初她到底對那個采/花賊做了什麼,兩個人竟然連這種事情都探討過了。

“此毒可有解?”墨硯之前看見墨虎很有精神,以為並不是什麼嚴重的毒,普通毒箭哪個上戰場的沒中過,卻沒料到竟然是這麼惡毒的毒物,忙問。

他看著阿依小臉平靜仿佛並沒有太著急的樣子,以為她必是勝券在握,哪知這是阿依治病時的常備表情,隻因為先生說如果做大夫的慌了,病人還有什麼盼頭。

“綠眼蟾蜍的克星是綠眼赤蛇的血液,因為綠眼赤蛇最喜歡食用的就是綠眼蟾蜍,其實這是越夏國人的常用毒,帖木和既然有綠眼蟾蜍就必有綠眼赤蛇,護國候你回頭把帖木和抓了,讓他把綠眼赤蛇交出來,他要是不肯你就把他交給我試藥,不出一天他保準交。”

室內的諸人聽了這樣的話,都莫名地心裡發怵,潛意識裡他們知道她不是在說著玩,明明長了一張天真無邪的臉蛋,卻用這樣純真無辜的語氣說出這麼驚悚的話,這反差也忒大了點。

阿依卻覺得,抓個壞人試試藥也沒什麼嘛,她又不會把人弄死。

“依小大夫,在沒有解藥之前,將軍這傷……”歸德將軍滿眼擔心地問,哪知話還沒說完。

刷!

阿依一手亮出一把銀光閃閃尖細鋒利的柳葉形小刀,眨巴著一雙大眼睛對墨虎說:

“護國候,我來幫你刮骨療毒吧!”

這是多麼純潔又無辜的表情啊!

墨虎整張臉都狠狠地抽了抽。

☆、第三百三八章 穀底,藥田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從來沒有聽過的,風與耳朵極為激烈的摩攃所形成的幾乎破了音的風聲。

身體在急速地下墜,兩旁的山壁因為急速的下墜映在眼裡模糊不清,讓人腦袋發暈,眼花繚亂。

心卡在喉嚨裡,已經再也無法上升,同樣也無法再落回去,隻能在嗓子眼裡隨著身體穿破空氣時產生的起伏上下顫動。仿佛連接血脈的最後一根血管也要被生生地撕扯掉似的,那感覺相當難受,難受得明明正處在窒息中卻連窒息的痛苦都沒有感受到。

阿依感覺到自己仿佛穿過了層層白雲。

她被墨硯勾住腰攬在懷裡,兩人正在半空中大眼瞪小眼。

也不知道是兩個人太容易認命太容易淡定了,還是壓根就沒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總之除了身體上本能的緊張和排斥感之外,兩個人的臉全繃著,兩個人的眼珠子也都跟墨色琉璃似的沒有半點乾涸顫唞的痕跡,再然後……

墨硯忽然一把將她摟緊!

阿依下巴頦狠狠地撞在他的骨頭上,卡在嗓子眼裡的心臟重重地落回%e8%83%b8腔裡發出咚地一聲,並被一股溫煦馥鬱卻又不失迷人清雅的薔薇香味猛然包圍起來。

她震驚地瞪圓了眼睛,墨硯忽然借住下墜時的反作用力在半空中極艱難地翻了個位置,兩人由原來的墨硯在上阿依在下,忽然改成了墨硯在下。他緊緊地將阿依小小的身子攬在懷裡。用他寬闊的懷抱將她完全地包裹起來!

阿依漆黑的瞳仁驟然縮緊,那一刻她仿佛聽到了墨硯堅實有力卻讓她的心跳失去了節奏的心跳聲!

然而下一秒,心跳聲被另一種聲音所取代。

刷!

刷!

刷!⑩思⑩兔⑩網⑩

刷!

阿依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感覺自己的臉上好像被堅硬的樹杈割了一下,她唬了一跳,心臟騰騰騰地加速跳動,加倍迸出了更多的血液,一齊湧到她的腦袋裡,讓她跳來跳去正處於恐慌空白中的大腦就快要炸開了。

她慌忙閉上眼睛下意識靠近墨硯的%e8%83%b8膛,身體仍在急速地下墜。她已經聞到了綠葉枝條的味道。

這會兒她確定無誤他們是掉在樹上了,而且這棵樹很高大。傳說中的參天大樹正是這種。他們自從掉落到樹冠開始直線下落已經過去很久了,卻仍舊沒有落到地麵。阿依的心臟緊張得怦怦直跳,若是被大樹接住了,是不是就說明他們也許有可能不會摔成肉餅。帶著一絲期待。她悄悄地睜開眼睛。

也就在這時候,隻聽啪嗒一聲,她直線下墜的身體向下墜了墜,又猛然向上彈了彈。然而一直抱著她的墨硯卻因為她這樣向上一彈,一個沒拉住,竟然%e8%84%b1了手自己一個人直直地向下墜去!

阿依的心裡咯噔一聲,下意識伸出手,準確無誤地拉住他,直到他掌心柔軟指腹粗糲的大掌重新被她握回手裡時。阿依整個人仍舊慌慌張張,恍恍惚惚的,心裡隻是慶幸地歎了聲幸好抓住了。

墨硯卻比她鎮定得多。他在下麵看清了她現在的情況,原來是她的鬥篷被一根伸出來的粗枝掛住了,此刻正像一個滑稽的小吊死鬼似的在枝頭上微微蕩漾。若不是現在情況危急,看著她那一臉迷茫,眼底恐慌未褪,瞳仁表麵卻覆蓋了一層呆呆的堅強的表情。他一定會笑出聲來。

餘光瞥了一眼身下地麵,此處離地麵約有一丈來高。他們還真是命大。

饒是他,死裡逃生心中亦是歡喜,對著阿依眼含笑意地道:

“你鬆開!”

“哦。”阿依沒有遲疑,也不問為什麼,手一鬆,墨硯直勾勾地墜下去,並在離地麵三尺高時淩空一個後空翻,穩穩地落在堅實的地麵上。

他衝著阿依張開雙手,然而還沒等他說話,隻聽哢擦一聲,剛剛掛住阿依的樹枝似乎沒承受得住剛剛的寸勁兒,這會兒倏然斷裂,阿依嗖地便從一丈來高的樹上掉落下來!

墨硯嚇了一跳,沒準備好的他下意識足尖一點躍至半空去接,哪成想,也不知是角度不對還是哪裡沒弄好,他竟然既沒有將阿依小小的身子抱住,也沒有準確無誤地將她提在手裡。

阿依直勾勾地掉下來,一個不小心,竟然一腳踹在他從下迎上來的俊美的臉蛋上!

黑黑的小腳印讓墨硯一驚又一慌,緊接著在不怎麼疼中居然卸了真氣,一個沒留神,竟然從半空中又掉了下去。隻聽撲通撲通兩聲巨響,墨硯仰麵四腳拉叉地躺在泛著泥土腥氣的地麵上,阿依則一%e5%b1%81%e8%82%a1坐在他的肚子上!

後腦勺跌出一隻大包,肋間一陣鑽心的疼!

墨硯黑著臉在昏過去之前死死地瞪著阿依那雙無辜的小眼神,氣得直想罵娘,他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沒怎麼樣,反而是去這麼矮的一棵樹上接這個丫頭時,竟然被這個死丫頭一腳踹中了臉,緊接著又被一%e5%b1%81%e8%82%a1坐斷了肋骨,再然後竟然磕暈過去了!

世上還有比這個更悲催的事情麼,他的一世英名啊!

阿依除了%e8%a3%b8露在外的皮膚有幾處刮傷,幾乎安然無恙。

她坐在墨硯的肚子上迅速給他把了脈,確定他沒什麼大礙隻是撞暈過去了,少許的皮外傷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才放下心來,仰頭看了看一眼望不到頭的山崖,又低頭看了看昏過去還臉如潑墨的墨硯,眨了眨眼睛,緊接著長長地鬆了口氣。

阿依從墨硯身上站起來,解了鬥篷蓋在他身上,拍拍衣擺上的塵土好奇地環顧四周,四麵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