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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醫 李飄紅樓 4198 字 2個月前

屋貴,一個小小的員外府邸規模絕不如外省那些同資產的富戶商族,李府也就是五進院,小廝在前方引路,很快便來到一座小小的偏房前,此時院外的月亮拱門已經擠滿了看熱鬨的人,大家都在悄聲說笑,竊竊私語。

小廝好不容易才將人群衝開,請阿依進了院子,一個年過四旬,遍身黃金飾品,矮胖黝黑的中年男人正在窄小的院子裡焦慮地來回踱步,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一個通體漆黑的鬥篷人兒正懶散地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地喝茶,無論周圍多麼喧鬨混亂,他始終穩如泰山,好像什麼都和他毫無關係,隻有手裡的茶才是最重要的。

阿依眉角一抽,蘭陵秋的醫術的確很高,可是他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大夫。

“員外,解頤姑娘來了。”小廝通報一聲。

李員外一喜,停住熱鍋螞蟻似的步子,滿眼期待地望過來,卻在看到矮小纖瘦一點也不夠茁壯成長的阿依時,熱烈的眼光霎時熄滅下去。

對於這種態度阿依早就習慣了,沉聲問蘭陵秋:“怎麼回事,是什麼病?”

蘭陵秋在黑色麵巾下似笑非笑,輕描淡寫地說:“你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阿依愣了愣,提著藥箱大步進去,李員外心急如焚,卻又不敢阻攔,大夫的地位雖然並不算高,但能夠治病救人的人普通人多少還是會敬畏一些,一般人都不願意太得罪大夫,尤其是一些性格古怪的名醫。

“蘭先生,那位姑娘真的能治好倩娘嗎?”李員外彎下腰,焦慮地問。

“你等下去不就知道了。”蘭陵秋坐在搖椅上,輕描淡寫地回答。

阿依進入寢室,隻見一個三十出頭的婦人正大汗淋漓地躺在一張懸掛著青紗幔帳的拔步床上,被一個上了年紀的嬤嬤攬腰緊抱,麵色青灰,神情惶恐。

她放下藥箱,小丫頭知是大夫連忙搬了凳子,阿依在床前坐下,婦人已經自先前的昏厥中蘇醒,聲音非常微弱,問她話也隻是說頭暈,暈得厲害,明明安穩地躺在床上,她卻覺得天旋地轉,並不時嘔吐涎沫。阿依見那婦人四肢厥冷,%e5%94%87%e8%88%8c青紫,口鼻氣冷,手指攣縮如%e9%b8%a1爪,%e8%85%bf肚轉筋不止,以手測脈,脈象遲細,又辨認她的視力,明明是睜著眼睛,她卻將一看成了二,問身旁的嬤嬤,嬤嬤說九姨娘是與員外吵了一架之後突然犯病的。

正在這時,倩娘忽然麵色慘白,捂著兩側的%e8%83%b8部與雙股間驚恐地大聲尖叫起來,一會兒大哭著說自己的*縮進去了,一會兒又焦慮地說自己的芐體也縮進去了,滿臉是淚,嚎哭著抓緊阿依的手央求她救她。

阿依心臟一沉,知道這是典型的縮陰症,關於男子的縮陽症記載有很多,隻是這種病落在女子身上卻十分罕見,*與陰部同時覺得內陷更是極少聽聞。

命丫鬟解去倩娘的衣服,阿依取出長針,急灸*根%e7%a9%b4,以麥粒大的艾柱著膚灸關元%e7%a9%b4,強針人中、雙側內關。關於縮陰症,有些記載說發病時器官的確會內縮進去,亦有些記載說隻是病人因為身體痙攣過度覺得那些器官縮進去了,阿依為女屍做過解剖,本身並不相信已經長成的器官會內陷,事實上她用眼睛看也沒覺得倩娘的%e4%b9%b3首真縮進去了。

“姨娘過去可曾患過%e9%b8%a1爪風?”阿依以艾灸灸%e7%a9%b4,沉聲問。

☆、第一百三十六章 馬車上的交談

嬤嬤聞言目瞪口呆,愣了愣,驚歎道:“姑娘真是神了,我們姨娘去年產後的確患過%e9%b8%a1爪風,不過那時請大夫來治了一陣,之後便一直沒有再發作。”

“姨娘可是畏寒,盛夏喜穿厚衣,瓜果生冷從不敢沾%e5%94%87?”阿依又問。

“姑娘說得極是,姨娘的確如此,即使是夏天裡也要穿夾的。”

果然如此,倩娘素體瘦弱畏寒,可知臟器虛寒。寒主收引,故見厥、少二經中寒。以其肝腎陰寒之氣上逆,故見嘔涎沫而巔眩;寒飲淩心,故而悸動不寧;暴怒而厥氣上攻,故而昏不知人。腎主二陰,肝之經脈絡陰器,過*,故而導致攣縮。精氣散亂,因此視線辨識不清,是以需用艾灸驅寒使精氣漸漸平複經脈逐漸暢通。

隨著溫熱的藥氣透過%e7%a9%b4道滲透進冰冷地顫唞著的經脈裡,身體逐漸溫熱起來,倩娘也慢慢地安寧下來,手足漸漸回溫,劇烈的抽搐亦緩和下來。

少頃,阿依收了細針,走到桌前,小丫頭急忙伺候研墨,阿依提筆在梅紅單貼上寫下藥方,以附子、肉桂、紅參、沉香、砂仁、山藥、茯苓、澤瀉、牛膝、炙草純陽益火,加山萸肉補腎固%e8%84%b1,驅散肝寒,紫石英、生龍牡、活磁石安鎮衝逆,固護元氣。方子開好命人馬上煎藥,由她%e4%ba%b2眼看著,一劑湯劑下去過後,須臾,抽搐終止。

阿依這才放下心來,囑咐倩娘此藥需要連服三劑,之後又以黃芪桂枝五物湯加木瓜三錢,黑木耳九錢,%e9%b8%a1蛋殼粉少許,叮囑她再連服六劑,益氣養血,柔肝緩急,可使%e9%b8%a1爪風得到根治。

倩娘的氣色好了不少。人也鎮定了下來,見阿依事無巨細地叮囑,亦很耐心地聽完,之後對著她千恩萬謝。命嬤嬤將阿依送出門。李員外沒想到她一來倩娘的病就好了,感歎神奇之餘也客氣地道了謝,用紅封封了診金付給阿依,又忙吩咐人套馬,用府裡的馬車將她和蘭陵秋送回去。

此時已經到了黃昏時分,一道如血的殘陽為整個帝都鍍上了一層金紅色的光芒。

阿依和蘭陵秋麵對麵地坐在搖晃得很厲害的馬車裡大眼瞪小眼,蘭陵秋這個人就算是被大蟲盯上三四個時辰隻怕亦會安之若素,自覺不太擅長與人相處的阿依麵對這樣屬性複雜的品類,老實說她確實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雖然蘭陵秋的醫術很高。她喜歡接近醫術高的人。

搔了搔臉頰,正當她在心裡猶豫著要不要開口試著搭話時,對麵,蘭陵秋透過沒有懸掛簾子的車窗,目不轉睛地望著殘陽如血的天空。忽然輕飄飄地開口:

“今晚,會是滿月……”

阿依一愣,或者說她是被他突然開口嚇了一跳,他的聲音明明是荒漠中勁風刮過砂礫的低啞蒼涼,可是在越寂靜的空間裡他存在感極強的嗓音卻越會輕飄飄的,仿佛從百裡之外飛過來似的。

“濟世伯府裡的大少爺,叫什麼來著?”他回過頭來。琉璃似的眼珠裡閃過一抹迷惑。

“你是說逸少爺?”阿依狐疑地問。

“啊,是他吧,上次在街上碰見過的那個,他的精神大概已經到了極限了。”

“蘭公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阿依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秦逸,聞言心臟一沉。急忙問。

“每夜都要依靠鎮定心神的助眠藥物入睡絕非長久之計,更何況助眠的藥物服用的時間久了藥效也會越來越弱,早晚有一天,用藥物催眠以避免自傷的惡夢這種方法會失靈。”蘭陵秋慢條斯理地說。

他這話的意思就好像他十分了解秦逸的病情,阿依隻覺得渾身的敏銳神經全部豎立起來了。一瞬不瞬地望著他,慌忙問:

“蘭公子,你為什麼會這麼了解逸少爺的病?莫非你有能夠治療的方法?”

在她萬般期待金光璀璨的眼神裡,蘭陵秋隻是緩慢地抬起戴著黑手套的手,隔著麵巾輕輕地磨了磨%e5%94%87角,這才輕描淡寫地回答:

“像他那種情況,大齊國雖罕見,越夏國卻有很多,雁來山上有一種花,多年生,長在深山裡,治愈的可能性有三成,你若是感興趣,我明日進雁來山采藥,你可以跟來。”

“雁來山?”不就是城外那座亂葬崗似的大山嗎,她心裡忽然莫名地覺出點詭異,皺了皺眉,“若是雁來山有草藥能治好逸少爺,為何我家先生會不知道?”

然蘭陵秋並沒有回答她,阿依仔細看才發現,他竟然已經閉上雙眸呼吸均勻像是睡著了。

她心裡越發覺得不自在,試探地喚了他兩聲,蘭陵秋依舊不答,直到馬車停在百仁堂門口阿依下車之前和他打了招呼,他還是沒有理她。阿依下了馬車後,李府的馬車載著蘭陵秋向瑞和堂正門駛去,離這裡隻隔一條街。

阿依呆立在門口,怔怔的,就在這時,另一頭忽然傳來女子歡喜地招呼道:

“解頤姑娘!解頤姑娘!”

一個身穿青色風毛背心,外裹一件灰鼠披風的丫頭從一輛馬車上跳下來,大步走過來,竟是沈雯的大丫鬟如意。◇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如意姑娘。”她點頭見了禮。

“解頤姑娘,我們奶奶的藥已經沒有了,奴婢這次是過來抓最後那五副藥的。”如意含笑說明來意。

阿依點點頭,帶領她進入百仁堂,放下藥箱,%e4%ba%b2自走到藥櫃前抓藥,也不用過秤,直接將數味藥材抓好放在平鋪在櫃台上的黃紙上,再一份一份地包好:

“錢大奶奶的身子恢複得如何了?”

“姑娘的藥非常有效,大奶奶每天吃,現在比當初那會兒氣色好多了。”

“幾位姐兒呢?”

“都好,瑩姐兒又開始愛跑愛跳了,福姐兒的食量也比從前大許多。”

“那就好。”阿依淡淡地說了句,猶豫了下,一邊用麻繩將藥包包好,一邊輕聲問,“大奶奶、過得怎麼樣?”

如意微怔。旋即會意,%e5%94%87角的笑容變得淡了幾分,小聲說:

“還過得去,回去之後老爺倒是沒說什麼。就是太太對奶奶有些不滿,好在不輕易往我們院來了,除了晨昏定省奶奶也極少往上房上去,幾個姨娘也消停了不少,尤其二姨娘,流了孩子成天把自己關在屋裡,也不出來。我們大爺也不常在家,奶奶的日子還算比較自在。”

阿依聽出她語氣裡的沉重與無可奈何,在心裡輕輕地歎了口氣,點了點頭。將包好的藥係成一串遞給她。

如意含笑接了,問:“姑娘,等吃完了這五副藥,奶奶就不用再服藥了吧?”

“這是最後的五副,再往後多吃些好的靠食補就行了。”

如意點點頭。阿依送她出去,直到她上了馬車走遠了這才回去。

因為秦泊南還在宮裡沒有回來,阿依晚上回伯府也沒有事做,待關門上板後乾脆留在百仁堂值守,計劃縮在醫案閣裡閱讀醫案,若是困了正好可以去蹭芳憐的臥室。

四更天,月早已渡過樹梢頭。

今晚果然是滿月。

阿依將最後一份醫案再一次輕柔地擦拭乾淨。小心地收入架櫃裡,到這一刻為止,在她來到百仁堂之前的全部醫案她已經完整地通讀過一遍,揚起雪白的脖頸,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裡既覺得滿足還覺得有些發空。從立在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