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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悟 則慕 4337 字 2個月前

是現在兩人身份對調,她也會做一樣的選擇。

但林思澤不應是如此的啊,他們之間的愛,從來都不是對等的。

然而忽然這愛就對等了。

在生死離彆後。

***

林思澤正式動身之後,蔣海福理所當然地也跟著,湘君實際上私底下也吵嚷過要跟著,但蔣海福讓她一邊兒呆著去,湘君也隻能繼續待在宮內掃地了。

而因為情況特殊加之時間急迫,林思澤帶的人不多且趕路方式簡直不要命,他沒有乘坐馬車,而是直接騎馬,以保證速度最快。且一路上休息的時間極少,作為一個隻要跟著飄的顧虹見光是看著都覺得累了。

最重要的是,因為林思澤騎馬,其他人更不可能做馬車了,而林思澤本身就染著風寒,必須要帶太醫,所以在那麼多太醫找出兩個醫術精湛還會騎馬的,其實也頗費了一番功夫……蔣海福能跟著去,也是因為蔣海福也曾在林思澤的示意下去學過騎馬。

就這樣一路日夜兼程,披星戴月,林思澤一行人過著和京城之內完全不同的生活,簡直跟逃命一樣地趕路,吃住也極不好,可誰也不敢多說什麼。

畢竟皇上一副不要命的樣子,其他人也隻能乖乖跟著了,倒是顧虹見每次看著那些人被林思澤折騰的夠嗆,心裡覺得很好笑,林思澤這家夥,也不稍微想想那些跟著他的人,有幾個能吃得消啊……

從京城到扈州,這樣以不要命的方式趕路,半個多月也就到了,而越是往扈州,便越是寒冷,但林思澤的病反倒一點點好起來了。

顧虹見安心的同時,卻也發現自己的不對勁。

開始還好,越接近扈州,她便越沒什麼力氣,有時候她跟著林思澤,半天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居然不知道在同一個地方飄了多久,仿佛會憑空失去一段時間的記憶一樣。

而且她一直覺得累,非常累。

她不需要睡覺,也睡不著,而那種累,並不是睡眠的缺乏,隻是不知從何而來的疲憊。

漸漸地,她也無法集中精神,偶爾想回憶自己和林思澤的過往,也有些困難。

有一回,她像風箏一樣被林思澤欠著往前走,看著林思澤的後腦勺又不自覺地發起呆來,等回神的那一瞬間,她驚恐地發現,自己竟然忘記林思澤長什麼樣子了。

她本以為自己絕不可能遺忘。

然後她驚嚇不已地飄到林思澤麵前去,看了一眼,腦子裡的記憶漸漸恢複,才微微鬆了口氣。

再接著,顧虹見發現,自己的腳消失了。

雖然彆人是看不到她的,但顧虹見是可以看到自己的,她的樣子本和生前一模一樣,甚至還穿著生前最愛穿的一套水綠長衫,而那天她無意中一低頭,便發現自己膝蓋以下的部分都不見了。

顧虹見隻驚訝了一小會兒,心裡就變得異常平靜了。

她知道,自己想求老天給的那個解%e8%84%b1,很快就要來了。

不會太久了。

她正在一點點的消失,是真正意義上的消失,先是她的所有記憶一點點模糊,然後就是她的存在。

她的魂魄靜悄悄的出現在林思澤身邊,也會靜悄悄的消失,其實也……挺好的。

顧虹見以異常的冷靜的態度看著自己慢慢消失,直到林思澤終於入扈州的那一夜。

因為扈州情況特殊,所以深夜不便入城,當時也的確太黑,所以他們便先在扈州之外的一個驛站裡休息,顧虹見跟著林思澤進了房間,看著他簡單梳洗了一番,躺上床因為太累沒一會兒就睡著了,想伸手碰碰他,卻發現自己的手也不見了。

顧虹見苦笑一聲,索性閉上眼睛,感受著自己一點點的消逝。

最後一點點的消逝比她想象的還要迅速,很快她便徹底失去意識——然而下一刻,她猛然感覺到了周圍氣氛的變化,於是顧虹見睜開眼,看著周圍。

她無比訝異地發現,自己竟然在皇宮之內。

千裡之外的京城,皇宮內?!

顧虹見正訝異著,卻發現前方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人影,正是林思澤。

難道……她沒死?!

顧虹見有些驚訝地上前,想拍一拍林思澤,然而林思澤卻似乎和她一樣驚訝,環顧了四周,依然沒注意到顧虹見,而後顧虹見便看著他大步地往白孚殿內走。

顧虹見隻好忙不迭地跟上。

飄久了,要自己走路,還真是有點不習慣……

此刻夜色正深,皎潔的月色鋪滿一地,走在顧虹見前方的林思澤忽然頓住了腳步,看著某個地方。

顧虹見隨著他的眼神看去,卻見是幾個小孩子圍著另一個小孩,對他拳打腳踢的,然後被圍住的小孩被推進了湖內,又慢慢地爬了出來。

緊接著,一個小女孩冒了出來,將一個木盒放在他身邊,戀戀不舍地離開了。

林思澤看入迷了,顧虹見亦然。

因為很顯然,這是當年的他們。

林思澤當時全程昏迷,什麼也不知道,而顧虹見雖然知道,時隔多年這樣清晰又模糊地看著當年發生的事情,也覺得奇妙萬分。

周圍的空氣忽然扭曲,兩人所處的地方從太液池變成了白孚殿,隻是依然是夜晚。

顧虹見看見一個小小的人影蜷縮在白孚殿正殿殿外,時不時往裡麵張望,而裡麵歡聲笑語,正是林思澤和左寧嫣還有三公主的聲音。

這還是她,大了一點的她,很傷心的她。

顧虹見不由得往林思澤那兒看去。

他大概也想起了這是什麼時候,因此隻怔怔地看著那個年幼的顧虹見,看著過去的顧虹見在過去的林思澤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地縮成一團委屈地哭泣。

林思澤動了動,像是想上前摸一摸那個小小的,傷心的顧虹見。

然而場景再次轉換,他們到了承喜殿外。

紅牆綠瓦琉璃燈盞,偌大的宮殿喜氣洋洋,觥籌交錯,殿外卻是寒風颯颯,林思澤看著顧虹見飛上了屋簷,站了很久很久,看著她冷到哆嗦,卻還是盯著承喜殿的方向。

林思澤閉起眼睛,再睜眼,卻已站在昭虹殿外,迎麵撞見摔門而出的自己,他沒有理會那個林思澤,而是往昭虹殿那邊走了幾步,果不其然,看見裡麵坐著的顧虹見,她站在一片狼藉的殿內,眼圈微紅,卻沒有表情,隻是看著地上的碎瓷發著呆。

而後她彎腰去撿那些碎瓷,卻不慎割破了手,大股大股的鮮血頓時噴湧而出,幾乎將這整個虛幻的場景都要染紅,林思澤啞聲想要上前,卻見那不斷湧出鮮血的地方,已經變成了顧虹見的%e8%83%b8口。

她穿著軍裝,卻橫在荒涼的覆著一層霜雪的黃土之上,%e8%83%b8口插著一把□□。

她還未閉上眼睛,好看的眸子靜靜地睜著,仿佛在望天空,又仿佛在追憶過往,然而她的身子,已經逐漸冷卻。

林思澤終於是沒有忍住,跪在了顧虹見的屍體邊,摸著她毫無溫度且被泥土染臟了的臉頰無聲痛哭起來。

而真正的顧虹見就這樣站在自己的屍體和林思澤身邊,看著這一切。

然而林思澤哭了一會兒,忽然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猛然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顧虹見。

顧虹見原本滿腔哀傷,被他這一看,頓時嚇了一跳。

林思澤道:“……虹見?”

顧虹見驚訝地看著他:“你……看得到我了?”

林思澤站起來,道:“真的是你?顧虹見?!”

他一邊說,一邊低頭想去看那具屍體,卻發現地上早已沒有什麼屍體,也沒有什麼黃土霜雪,周圍哪裡也不是,隻是一片虛無的黑暗。

林思澤忽然苦笑一聲:“我知道了……又是夢。”

顧虹見有些茫然地地看著林思澤,忽然想到了什麼,伸手捏了捏自己。

不痛。

一點也不痛。④本④作④品④由④思④兔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網④友④整④理④上④傳④

果然是夢。

她踮起腳伸手狠狠地捏了捏林思澤的臉,林思澤沒有任何抵抗就讓她捏了,捏完之後,顧虹見有些尷尬地收回手,對他笑了笑:“痛嗎?”

“……不痛。”林思澤搖了搖頭,“夢裡怎麼會痛。”

“一點感覺也沒有對不對?”顧虹見道。

林思澤點了點頭,還是死死地看著她。

顧虹見苦笑一聲,道:“果然是在夢裡啊。”

林思澤像是被她逗笑了,很溫和地道:“夢裡的而你也會說這麼真實的話嗎?今天這個夢太真實了。”

顧虹見眨了眨眼,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夢。不過,剛剛我們看到的那些東西,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林思澤愣了愣,道:“什麼?”

“隻是,都是我知道的,你不知道的事情。”顧虹見自己也有些茫然,“如果這是你的夢,怎麼會有那些隻有我才知道的事情呢?”

林思澤怔怔地看著她。

“所以,很可能,你是在我的夢裡。”顧虹見笑了笑,“以前我聽人說,死後是可以托夢的,但大概我不一樣吧,我把你帶進了我自己的夢裡。”

林思澤還是不說話,隻是看著她。

顧虹見的笑容有點撐不下去了,道:“林思澤,其實我死了之後,不知道為什麼魂魄一直沒消散,跟在你身邊……所有的事情我都看到了,那句話是我寫的,大氅也是我給你披的,隻是除了那兩次,我什麼都碰不到,你也看不到我,聽不到我說話……”

“是嗎……你一直在我身邊。”林思澤居然輕輕笑了。

顧虹見眼裡染上一些水汽,她吸了吸鼻子,道:“想不到左寧嫣沒有死。真是太好了。”

林思澤道:“對我而言,她很早就死去了。而且,原來都是我弄錯了,是……”

“行了我都知道,不用說了。”顧虹見道,“我說太好了,是說……其實以後我不介意你和她在一起的。”

林思澤道:“不可能的。顧虹見,我是來找你的……顧虹見!”

顧虹見道:“可是我已經死了啊,林思澤。”

林思澤道:“我不管……也許你還沒死呢?不是有人是魂魄離體了而已嗎?!”

顧虹見搖了搖頭:“何必騙自己……林思澤,我已經死了,你就答應我吧,好好活下去。過你自己該過的生活。”

林思澤道:“顧虹見!”

“我不怪你,真的。你還記得麼,很小的時候,你問我恨不恨拋棄我的父母,我說不恨,因為他們隻是在我和弟弟之間,選擇了對他們來說比較重要的那個。對你來說,當時也隻是選擇了你內心比較重的那個。我不怪我的父母,也絕不怪你。”顧虹見柔聲道。

林思澤卻隻是一味的搖頭:“不,顧虹見,不要說這些……”

顧虹見道:“我這一生,的確過的不怎樣……被人憎恨,為人不齒,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但我死了之後,有很多時間思考過去,卻發現自己其實也並非是不幸運的。”

“我這一生都在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