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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悟 則慕 4279 字 2個月前

的。

“回皇上,因為臣妾記得皇上最愛看臣妾穿白衣,臣妾剛剛一時情急……咳……”賀芳凝邊說著,邊微微咳了兩聲,林思澤便索性拉著她的手,直接進了紫雲殿。

賀芳凝看了一眼被林思澤牽著的手,露出一個嬌羞的表情,因寒冷而煞白的臉上也浮現了一抹紅暈。

顧虹見簡直想冷笑。

現在剛入秋,的確不算熱,但宮內高牆聳立,風亦不大,能冷去哪裡?

她在扈州,哪怕是七八月份,依然冰天雪地又乾旱,寒風如帶著無數倒刺,刮幾下便讓人渾身發寒皮膚生痛,顧虹見到扈州的第一天,半夜醒來就發現自己一臉的血,原因無他,皆是因為嘴%e5%94%87太過乾裂而出血所致。

第二天她則又染了風寒,而本來眾將士就不怎麼服她,然了風寒她也不敢說出來,隻自己硬扛著,裝沒事人,為了給那些將士看看自己的厲害,她還特意在眾人都冷的發抖之時,隻穿了薄衣在冰天雪地中操練,雖贏得了不少敬佩的目光,但也導致風寒更加嚴重,差點變成肺癆。

總之後來什麼罪都受過,不過從小也並沒有過的很好的顧虹見並不怕受苦受罪,她隻怕死,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隻是她不怕受苦受罪,也並不代表她就習慣受苦,更不代表她不希望自己遭罪的時候,能有個人來噓寒問暖。

隻可惜,她在扈州那種地方死了林思澤都不知道,卻在這高牆暖殿之中,關心賀芳凝有沒有受寒。

雲泥之彆,不過如此。

其實,林思澤也不是沒有對她好過,他對她好,關心她的時候,簡直好到沒話說,隻是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顧虹見已經不大記得了……

顧虹見正要回憶,卻忽然回神,發現自己已經在紫雲殿裡,林思澤和賀芳凝坐的很近,她穿上了一件厚一點的衣裳,但似乎還是很冷,有意無意地往林思澤那邊靠,林思澤卻沒注意到,隻直視前方,像在發呆。

林思澤居然會發呆……

還真是稀奇。

和她顧虹見待在一起時,林思澤隻會用那雙招人恨的眸子盯著她,像隨時都要殺了她一樣,不見一刻平和放鬆,而和賀芳凝在一起,他倒是很放鬆很快樂嘛,居然還舒適至發呆了……

賀芳凝卻也有些驚訝,她試著輕輕拽了拽林思澤的袖子,小聲道:“皇上?”

林思澤收回目光,看向她,道:“嗯?”

賀芳凝道:“皇上……似乎有心思,可是出了什麼事麼?”

林思澤一頓,而後搖了搖頭:“沒什麼。朕隻是有點乏了。”

賀芳凝有些害羞地低頭,勾了勾嘴角,道:“那,皇上,不如早些休息吧……”

林思澤點了點頭:“嗯。”

顧虹見幾乎有點絕望了——她該不會還得必待在這裡,看著林思澤寵幸賀芳凝吧?!

知道是一回,%e4%ba%b2眼目睹又是另一回事啊!

隻能希望林思澤記得放下床幃……

然而不料,林思澤站了起來,道:“那朕就先回掌乾殿了,寧妃你身子不適,好好休息吧。”

賀芳凝的臉幾乎都黑了,道:“皇上?臣妾,臣妾的身體沒有什麼不適啊……”

“你開始受了寒,不是咳了幾聲嗎。一會兒讓太醫來看看吧。”

林思澤沒再多說,直接走了出去,隻留下賀芳凝一個人目瞪口呆地坐在椅子上,半天才想到要去恭送林思澤,結果又被林思澤以身體為由的名義趕了回來。

顧虹見看著賀芳凝幾乎扭曲的臉,差點沒大笑出來。

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算是徹底見識了……

讓!你!裝!可!憐!

顧虹見心情大好,跟在林思澤身後,被帶著又離開了紫雲殿,蔣海福道:“皇上,回掌乾殿麼?”

林思澤沉思片刻,道:“不……去昭虹殿。”

顧虹見瞬間愣住了。

昭虹殿?

那不是她的寢宮嗎?

雖然是……隻住了短短兩三年的地方。

林思澤為什麼會想到要去昭虹殿?

他在想她嗎?

顧虹見雖然已經是鬼了,但卻在一刻徹底明白了什麼叫“飄然”,她整個人飄飄搖搖的,嘴角根本壓不住,跟在林思澤身邊,往昭虹殿飄去。

算算她也有大半年沒在昭虹殿住了,自從那時候和林思澤大吵一架,林思澤把她趕出昭虹殿之後,她就再沒來過,而湘君便是昭虹殿的主事宮女,雖然現在昭虹殿裡壓根沒人住,但林思澤倒也沒讓她們去其他殿裡伺候,隻守著個空蕩蕩的昭虹殿。

此刻夜色深沉,月亮被罩了一層輕紗一般,朦朧地橫在天上,連灑下來的月光都顯得很淡薄,昭虹殿由此顯得格外冷清,樹影依稀,偶爾微風拂過,還生出一兩分鬼氣。

林思澤下了大輅,隻帶著蔣海福便沉默著走了進去,本以為這時候正殿應該已經沒人了,卻不料還有個小宮女,拿著掃帚在掃地。

蔣海福皺了皺眉頭——天色已暗,她掃什麼地?

林思澤也注意到了,微微頓了頓,蔣海福趕緊道:“喂,你是哪個殿的哪個宮女?怎麼大半夜的在這兒掃地?”

那小宮女轉了頭,臉露在月光下,終於能看分明了,卻正是顧虹見的小侍女,湘君。

湘君大概沒料到這時候還有人,嚇了一跳,而林思澤的身子隱在樹影之下,湘君並沒有發現,她愣了愣,道:“蔣總管?您怎麼來了?皇上有什麼吩咐嗎?還是,還是顧大人要回來啦?”

蔣海福見林思澤沒有說話,依然保持沉默,心下明白,便道:“皇上並沒什麼吩咐,我隻是隨便來看看。倒是你……湘君,大晚上的,你掃什麼地呢?”

林思澤和顧虹見頗為濃情蜜意的時候,也是經常來昭虹殿的,而湘君又是顧虹見的貼身侍女,蔣海福自然認得湘君。

湘君看了一眼手上的掃把,歎了口氣:“我睡不著,左右無事,就爬起來掃掃地。”

蔣海福哭笑不得:“哪有你這樣的勞碌命。你不是主事宮女麼,還用你自己掃?”

“習慣了嘛。以前顧大人還在昭虹殿的時候,如果皇上不來,顧大人也經常晚上睡不著,就來院子裡練武,我呢,就拿著掃把,在後麵掃被她砍下來的花花草草。”

蔣海福頓了頓,道:“噢……”

他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才好。

身邊那人的心思,他實在沒能完全摸透,也不知道現在藏在樹影裡,偷聽他和這個小宮女說話是什麼意思。

蔣海福一個頭兩個大,也不知道這對話還該不該進行下去,他怕不繼續問吧,皇上不高興,又怕問多了吧,皇上根本不想聽……

但見林思澤沒有任何動靜,蔣海福隻好還是硬著頭皮道:“顧大人經常睡不著?”

“是啊。”湘君歎了口氣,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了下來,“顧大人似乎很常做噩夢,有一回顧大人生病,我還聽見她說什麼自己害了太多人,還嘀嘀咕咕地報名字,什麼三皇子啦,四皇子啦,還有什麼……左寧嫣?哎呀,我不記得了,反正顧大人很可憐的……”

一直飄在三人身邊,聽著湘君懷念自己,因此而有些感動的顧虹見頓時傻了。

好端端的……好端端的……→思→兔→網→

這個笨湘君,提什麼左寧嫣?!

蔣海福也是頓時瞪大了眼睛,真地不知道該怎麼接話,而林思澤卻站不住了,直接從樹影裡走了出來。

湘君沒料到陰影裡還杵著個人,嚇了一跳,而看清了那人是誰之後,更是嚇得趕緊跪下,道:“皇上萬歲!奴婢沒,沒看見皇上在,沒能及時行禮,請皇上恕罪!”

林思澤冷哼了一聲,道:“你不是睡不著,喜歡掃地麼?”

“啊?”湘君茫然地抬頭。

林思澤:“那就從今日起,每天掌燈之後在昭虹殿、承澤殿、空明殿掃地,就掃三個月吧。朕會讓人檢查,如果掃的不乾淨,便再多加幾個月。”

湘君倒抽一口涼氣,但見蔣海福對她拚命使眼色,還是苦著臉跪著磕頭,道:“謝皇上。”

林思澤甩了袖子便離開了,湘君茫然地跪坐在地上,蔣海福看了一眼林思澤的背影,小聲道:“你真是走運。”

湘君道:“我走運?!我,我就是眼神不好沒看見皇上,就要掃三個月的地……還是這三個地方,我還走運……嗚嗚……”

昭虹殿是顧虹見的住所,一直空著,下人也不多。

承澤殿本是皇後所住之地,但林思澤登基以來七年內,不管大臣怎麼說,他都沒有立後,因此一直空著,下人也並不多。

空明殿則是徹底的冷宮,先帝時期被打入冷宮的後妃早已按照先皇的旨意一同殉葬,而林思澤登基之後,後宮一直很空,妃嬪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因此還沒人有機會入住冷宮。

換言之,這三個地方,都是沒有主子的地方,也可以說是人煙稀少,下人們打掃起來也就很糊弄,尤其空明殿想必是有不少陳年的汙垢的……

讓她打掃這三個地方……簡直太可怕了!

蔣海福卻道:“哼,皇上留你一命,已經是格外開恩了!總之你記著,左寧嫣這三字,你千萬不能亂說,下回再說,估計你就真要人頭落地了。”

說罷也不多加解釋,小跑著跟上了林思澤,而湘君一個人呆呆地坐在冰冷的地上,茫然地道:“左寧嫣?”

顧虹見還想多看,但已經被林思澤拉著出了昭虹殿。

聽到左寧嫣這三個字,又看見林思澤的反應,她心裡也空落落的。

而林思澤則說了句“去紫雲殿”,便上了大輅,而後一行人又回了紫雲殿,賀芳凝大概怎麼都想不到林思澤居然去而複回,高興的不知所以,林思澤淡淡地問了句她身體有沒有事,賀芳凝趕緊再三說自己沒什麼大礙,林思澤便點點頭,帶著她進了內殿。

顧虹見魂不守舍地被一同拉著進去了,但她隻慶幸自己雖然似乎必須和林思澤待在一個屋子裡,卻可以自己控製距離,她躲在屏風外,想讓自己什麼都聽不見,看不見。

但她雖然的確什麼都沒看見,卻無可奈何地還是聽見了,她聽見了賀芳凝的溫言軟語,聽見了衣料摩攃之聲。

顧虹見麵無表情地聽著,一邊努力往外撞去,大概是她心神太過動蕩,竟然還真給她撞出去了。

雖然她還是出不了紫雲殿,但至少離開了內殿。

顧虹見飄在外殿,下意識伸手要去抹臉,因為她覺得自己估計會哭的,結果抹了一下,才發現,她的手竟然就這麼穿過了自己的臉,正如一開始她的手穿過了林思澤的臉一樣。

她的確是個很完整的魂魄,什麼都挨不著,像一抹氣體,不著邊際地懸浮著,什麼也做不了,甚至不能控製自己的去向,她摸不到任何東西,包括自己,也沒有流眼淚的能力,她隻是被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