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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釵記 雲之風華 4101 字 2個月前

了針線布,試了一番她們所能的,一下就刪了一多半人。夏語澹帶過去的人,隻收下五個,暫時定著,過了年,正月十七統一收入坊裡,合著周圍選上來的,一起教導,教不了還要再刪。

回了莊子,五家歡喜,沒有選上的,自然是難過的,幾個落選的女孩子路上就哭開了,哭是哭過了,也了無遺憾了,沒那個本事就安心種地吧。至少她們用了機會,夏語澹爭取來的機會,自己都不能摻一腳。

夏語澹很清楚,劉家雖然待自己好,也有看管自己的意思在裡麵,是不會讓自己走出莊子去錦繡坊學技藝的。

夏語澹很明白,自己是庶出的,彆信那些女孩子家尊貴,許多人家嫡庶一體教養的好話。就如探丫頭那樣的,得嫡母嫡兄看重,又有個%e4%ba%b2兄弟靠著,自己也是女孩子的頭一份,也就那麼了,何況自己。

庶出的命運千差萬彆,雖然千年來庶出的地位有所提高,但本質依然卑微,有點規矩的人家,都越不過嫡出的。甚至在拮據的小商戶之家,庶出的女孩子,是奴仆一樣的用著,長到一定的年紀之後,出落的漂亮的,家裡談生意的時候,就讓庶出的女孩子出來陪客,用色交易權錢而已。往上更富裕尊貴的人家,做派不會那麼露骨,醜陋還是有的。

夏語澹很清醒,父%e4%ba%b2不在意自己,或者說,根本就沒有這個能力,不值得和自己的妻子,爭取來關照自己,早先,生母剛去世的那會兒,父%e4%ba%b2還抱著自己哭過,隻是彆期待一個懦弱男人的長情,新人換了舊人,死了的人,一天天的也就淡了。沒有上過族譜,完全不被家族承認的庶出,可以當她不存在呀,現在是放逐,再後,就是遺棄了吧。

夏語澹時刻準備著,淨身走出夏家!淨身出戶,沒錢沒地沒房,無族無宗無%e4%ba%b2,在更重視族群血%e4%ba%b2關係的古代,該怎麼生存下來,估計,真到了那時候,下一頓飯在哪裡吃,下一晚在哪裡睡,都是問題。所以,在自己還頂著夏氏頭銜的時候,應該多結善緣,在自己有能力的時候,儘力幫襯著彆人,將來自己落難了,也能去討口飯吃吧。

洪春英幾個歡喜的笑容在夏語澹腦海裡回放,如果她們一路爭氣的話,能當個繡娘,自己能乾什麼呢?

上輩子夏語澹是外祖父帶大的,外祖父是靠雕刻技藝養家的,閒時再給彆人做壁畫賺幾個外快,靠兩份工作養著身體不太好,不能做繁重工作的外祖母,還拉扯大一個女兒,是能寫繪畫的,多才多藝的,有責任感的好男人。夏語澹受外祖父的影響,從握鉛筆起,就會握毛筆,之後一路順利上了理想的學校,也多虧了書法繪畫上的特長加分,夏語澹念了十幾年的書,大學的專業,還選了中國畫。

也不知道上輩子的幾筆臭字,幾張塗鴉,在這種大環境下,是什麼水準,換了一個身體之後,還剩下多少。夏語澹看著自己一雙還是肉?肉的小孩兒手自嘲,上輩子家裡是有一定家資的,上麵的長輩們也都寵著自己,生活工作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而不計較金錢的得失,若這輩子靠書畫?古代習字繪畫本身很費錢呀,不是一般家庭能玩得起的,能玩得起的女人大致分為兩類。一類是出身仕宦之家的大家小姐,書畫是閨閣之中怡情養性的消遣爾,一類是以書畫為噱頭取悅男人的,一些命運坎坷的女人,用精神和*的苦難換來了藝術上的成就。在女人無才便是德的認知之下,以上兩類之外,居中的人是少之又少。

以後擺個字畫攤,給人抄抄寫寫,會有生意嗎?能安穩把日子過下去嗎?

☆、第二十章 掉坑

“嗖,嗖,嗖!”一聲聲鬆脆的切蘿卜聲。

夏語澹拿起兩根和自己指頭粗的蘿卜條笑道:“嬸子,你看我切的多好,兩條一樣細細的,長長的!”

要過年了,家裡每個人都在備年,劉三樁帶著大兒子去砍烤肉用的鬆枝,劉二哥和歡姐去了湖裡畈買鴨,買魚,買鴨蛋,劉嬸兒想在年前醃一壇子蘿卜乾,就在院中擺上砧板,忙活開了。過了年,開春天氣暖了,蘿卜會中空的,口感變澀,而年前的蘿卜汁水飽滿,鬆爽甘甜是品相最好的時候,做出來的蘿卜乾才好最好吃。

夏語澹切的太小了,劉嬸兒不得不提點道:“姑娘,你再切的粗點,嬸子不要那麼細的。‘千斤蘿卜不及一擔乾’,意思就是說,我們用一千斤的蘿卜,做成蘿卜乾,也不到一百斤,蘿卜全都是汁水,越好的蘿卜汁水越多,醃了就變小了,姑娘把蘿卜切的這麼細,醃出來還有多少,不及筷子粗,變蘿卜絲兒了。蘿卜乾做得太細了,吃起來就沒有鬆脆的口感了。”

“哦,千斤蘿卜不及一擔乾!”夏語澹馬上改進大小,切出比剛才大一倍的蘿卜條道:“嬸子,這樣可以嗎?我要醃出來的蘿卜乾吃爽口的,不要蘿卜絲兒。”

“這麼大就夠了。姑娘切蘿卜手仔細,手指頭要一直這樣縮著,我們不著急,蘿卜一塊塊的切,一片片的切,彆貪多疊了幾塊的切,蘿卜會滑出去很容易切到手的,傷了手不是頑的。”劉嬸兒到底不放心,再道:“姑娘切幾個蘿卜玩一玩就好了,萬一傷著手就不好了。”

“嬸子放心,我會小心的,不會切到手的,這些蘿卜都交給我,我全切了。”夏語澹大包大攬,拿起一個蘿卜一刀切下,道:“嬸子你聽,這聲兒,‘嗖’!切蘿卜的聲音多好聽,”多痛快!

劉嬸兒是不能理解夏語澹的興致,無奈的笑著道:“姑娘說頑話了,切蘿卜聲兒有什麼好聽的。想那會兒,我和你現在一樣大,剛剛進廚房,才握菜刀,嬤嬤們天天隻讓你拿菜刀,就是切切切,一天切三四個時辰,切得你那個聲音,聽著就煩死了。”

大白蘿卜從地裡拔出來,就在河裡洗去了泥土,劉嬸兒愛乾淨,又要打井水仔細洗一遍,所以劉嬸兒洗蘿卜,夏語澹切蘿卜。切好的,一層蘿卜一層鹽的裝在一個麻袋裡紮起來,然後壓上百斤的石頭,靠鹽和重力析出水分,劉家做的蘿卜乾,是不用太陽曬的,隻用石頭壓出來的。石頭壓到一定的乾度,再和上一些香料和曬乾的酒糟,封壇十天,蘿卜乾才算做好了。

“小東家救救我,我爹要打死我。”兩人正配合著忙碌,洪春英突兀的直接跑進劉家的院子,哭道:“我爹在家裡要殺人了,要打死我,還要打死我娘,劉嬸兒,莊頭在不在,去勸勸我爹吧,爹在家操家夥,打娘了。”

劉三樁管理著莊子,因此莊子裡佃戶們有什麼爭執,都是找劉三樁評理,漸漸的,家裡的糾紛也會鬨到劉三樁麵前,劉三樁說話是很管用的,每個人都要聽。

“哎呦誒!你爹不是才回家,這又是怎麼了?剛剛你爹打我這兒過,我還告訴了他,你被錦繡坊選上了,過了年就要去錦繡坊做工,你爹聽了滿麵的歡喜,還說修城樓掙了些錢,要給你扯塊布做新衣裳,讓你穿著新衣裳去坊裡,怎麼一回頭就喊打喊殺了起來……”劉嬸兒眼毒,一眼看見洪春英手背上的烏青,抓著洪春英的手疼惜道:“怎麼還真打上了,一點分寸都沒有,你現在的手金貴了,要壞了一點,坊裡可不要你了。”

過年了,莊子裡去和慶府修城樓的男人們今天回來,一去一個半月,黑了瘦了,但是大夥兒都挺高興的,每個人賺了一兩多銀子。洪春英的父%e4%ba%b2也在裡麵。

夏語澹也看到了,問道:“你爹為什麼打你和你娘呢?是不想你去坊裡做工嗎?這不是頂好的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洪春英哽咽著道:“不是,不是,是……是家裡的豬死了。”

劉三樁不在,劉嬸兒準備勸一勸,道:“怎麼回事,你家豬死了?怎麼死了,豬死了為什麼打你們?”

“豬死了,小豬死了!”洪春英是真的為死去的豬傷心,傷心得嚎啕大哭。

夏語澹也跟著要去洪家看看,三人在路上邊走邊問,洪春英哭起來沒忘沒了,夏語澹不得不嚴肅著道:“哭,哭,哭!彆哭了,你得先和我們說清楚,為什麼豬死了,你爹要打死你娘和你呢,說出個緣故來,我們到了你家才好怎麼勸著你爹歇了火。你現在隻顧著哭有什麼用,你這個性子也要改一改了,遇到了事情隻會哭,連個事情的原委都說不明白,以後你到了坊裡,遇到了事情也這樣,隻自己先哭個痛快,彆人要看不起你的。”

洪家在二十六家佃戶裡是比較貧困的,一大家子住在三間土坯房。洪家五年裡送走了老一輩,洪春英的父母十年了一直生孩子,生了六胎養住了四個孩子,除了洪青竹和洪春英,還有一個四歲的弟弟和兩歲的妹妹,洪小叔二十好幾了,攢不起聘禮娶不上媳婦,家裡人多又沒有房子,乾脆入贅到了鎮上一戶木匠家裡。洪家今年養了一頭母豬,三四個月前成功給母豬配了種,半個月前生下了十二隻小豬崽。那母豬是洪家的寶貝,全家精心伺候著,每天熬新鮮的豬食,天天清掃豬圈,生崽那幾日,洪嬸兒洪青竹洪春英,日夜輪守著它,守了四天,生下十二隻小豬崽,他們多麼的高興,母豬和十二隻小豬崽,是洪家能看得見的,最大一筆財產了。怎麼小豬說死就死了呢?

洪春英被夏語澹說了,才止了哭泣把事說清楚。

今天是當家男人回來的日子,全家忙活。洪嬸兒在清掃豬糞,鄉村人用的糞坑都是建在牲口棚旁邊的,就在地上挖一個大坑,鋪上幾塊木板就能用了,牲口棚連著那個糞坑開了一個像狗洞大小的小洞,清掃豬糞就是把豬拉出來的東西,鏟到那個小洞裡,歸入糞坑。在洪嬸兒做這件事的時候,洪家兄妹在廚房烙餅。鄉村的廚房,灶台和灶口是兩邊分開的,洪春英在灶台烙餅,洪青竹抱著洪家小弟在灶口添柴,中間洪家小妹睡醒了哭鬨起來,洪青竹就放下弟弟去抱妹妹。洪家小弟一個人在灶口學著他哥添柴,四歲的孩子還不大會添柴,柴都堆在灶門口,燒到外麵出來,柴堆起火了,差點把房子燒了。洪春英嚇得直喊娘了,洪嬸兒連忙放下清掃豬糞的活兒來滅火。滅火當然是%e9%b8%a1飛狗跳的,用水撲滅了火,清理打濕的柴堆,還要教訓不聽話的孩子,直接把豬圈裡的活兒拋到腦後去了。洪嬸兒離開豬圈的時候,太匆忙,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沒把那個狗洞大小的小洞關了。

所以等洪嬸兒想起來的時候,小豬全死了。

十二隻小豬崽通過那個小洞,全部掉到糞坑裡麵,溺死了!

夏語澹嘴巴張的%e9%b8%a1蛋大,不知道該作何感想,十二隻粉粉嫩嫩的,還在吃奶的小豬崽,全部掉到糞坑裡,淹死了!死的太惡心了嘛!

夏語澹跑到洪家家門口,果然在她家茅廁旁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