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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柔花殤 永閾限 4370 字 2個月前

憐閣後廚,鬼麵殺手陸九忙完了粗活,坐在灶台邊歇腳,門外忽然閃過一道紫影,她陡然站起,看去,微皺眉頭,門口放著緋色印月妝盒——“緋月”新的任務下來了。

陸九謹慎走近,打開妝盒:一顆紅丹,一封信件。

“除幽玄有功,賜緋月丹,新月戌時,百花渡口,護主出海。”

月黑風高,左將軍府邸,紫光掠空,一枚紫羅蘭花簪穿透窗紙射入將軍臥房,陸長卿翻身躍起,花簪釘在床頭,幽幽閃爍,花簪上一封信件。

“卿之冷月,係於花魂,新月子時,天子渡口,隻身赴約。”

新月戌時,百花渡口。

春末花敗,殘紅飛落,流水飄零。冷月,散發陰鬱的光,星辰不見,天幕黯黑。

一艘大船,白帆如瀑,彩燈高懸,燈火通明,船艙內金碧輝煌、華麗富貴,僅有兩人。

蘇冷月俊美絕塵的容顏被彩燈熏染出微微的緋紅,白玉般臉龐嬌媚無比,紫羅蘭立在他麵前,濃妝豔雅,麵容嬌美,額心花綴紫光幽幽。

一番觥籌交錯。

蘇冷月想站起來時,已發現自己四肢無力,聲音啞然,他陡然大驚,無力地靠在了座椅上……

紫羅蘭對他從未有過的冰冷,就像在看一個路人。她亮出“錦衣衛”腰牌,淡淡吐字道:“錦衣衛校令花魂,奉聖上之命,暗查‘緋月’與左將軍勾結叛亂一事。”

蘇冷月雙眸瞪大,臉色霎白,眼中填滿絞痛之色。

花魂勾%e5%94%87冷笑:“蘇公子不用再演了,你和左將軍的斷袖之情演得真好,足以以假亂真,紫羅蘭差點就被你們迷惑……”她柳眉一挑,抽出匕首,抬起他的下顎:“成全放手,逃離出海?我會中你們的計?想來現在天子渡口已經埋伏了大批‘緋月’和左將軍的人馬,隻等錦衣衛到來,你們一舉殲滅皇上的精銳%e4%ba%b2衛,然後再發動兵變,實現叛亂!”

蘇冷月瞳仁放大,如遭雷擊,喉結劇烈動著,想要分辨卻無法發聲。

她冷哼一聲,眸中迸出懾人寒意:“欺騙我的人,都死得很慘,蘇公子想怎麼死?”她晃了晃匕首,冷月寒芒折射進蘇冷月眼中,他痛苦地皺眉,閉上了眼睛……

蘇蘇,以後,我就做你的終生保鏢,這一輩子都不能殺你……

花魂有一瞬息的迷失亂象,不待蘇冷月睜眼,她舉起匕首,刺下……兔起鶴落間,幾根銀針射來,叮咚聲響,火花四濺,紫羅蘭往後一翻,避開銀針,退出老遠。

鬼麵殺手陸九從艙外飛入,護在了蘇冷月麵前:“主上恕罪,屬下來遲!”

花魂站起,悠悠然笑了,陸九吃了那顆“緋月丹”還活著,丹藥是真的,他也真的是“緋月”首領……她怔了片刻,望向窗外新月,月已偏西,時辰不早了。

“緋月公子。”她盯著蘇冷月,一字一句寒聲道:“錦衣衛指揮使已率數千兵馬在外布下天羅地網,左將軍和‘緋月’成員會趕來救你,自投羅網。”她克製住所有的情緒,狠一狠心,恨聲道:“我要你為自己的謊言,付出慘痛代價!”

她冷喝一聲,亮出匕首,刺向陸九……

鏗鏘抨擊之聲,兩道身影交織,激烈的打鬥,星火擦亮如星,夜黑得深沉……

“蘇蘇,我教你幾招功夫,防身之用。”

“不了。”

“可你教了我那麼多東西,我都沒什麼好回贈你的,禮尚往來嘛。”

他%e5%94%87角微勾,溫言道:“小蘭送了我那麼多禮物,還不是回贈?”

“那些不算,都是身外之物,你這麼美,這麼弱,要學點武功才行。”

他垂下眉眼,柔柔道:“有小蘭保護著我,不用了。”

“可是,萬一哪天我死了呢?”

他猛然看她,秀眉深凝,雙眼隱有絞痛閃過……

蘇蘇,萬一哪天我死了,你就不用等我回來了。

我讓陸九過來,一為完成幽玄的遺願,二為將戲演足、讓你恨我。三為提醒自己,無論如何,不要殺死這世上最愛自己的人。四為,四為給你再找一個保鏢……

陸九身手不錯,在我之上,能夠好好保護你。

十二

一個時辰後,天子渡口。

另一艘大船,甲板上栽種了大片紫羅蘭花,幽幽如夢幻。

花魂立在花間,緊握匕首,蒼白月光下,她臉色慘白,毫無血色,額心紫羅蘭花綴也沒了原初的熠熠光澤……

一抹英姿掠過水麵,迅影直上,點過船沿,長劍出鞘,一道冷芒射去,直指紫羅蘭……

紫灼的匕首,銀亮的劍光,交錯閃爍……

渡口沿岸,數千錦衣衛埋伏蘆葦叢中待命,錦衣衛指揮使紀綱站在山丘上,漠然看著船上激鬥的人影。他身邊,站著那位一直與紫羅蘭接頭的飛魚服男子,他眉頭緊蹙,滿臉擔憂道:“大人,花魂不是左將軍的對手……”

紀綱抬了抬手,讓他住口:“船上裝了炸藥,花魂她會處理好。”

“……”男子陡驚,握刀的手越來越緊,牙齒暗咬。

紀綱瞥了他一眼,冷聲道:“她這次險些出賣組織,不會讓她有下次。”

“可是‘緋月’的首領是……”

“記住,死的隻是叛變的左將軍和一個江湖頭目……皇上不需要活口。”紀綱拍了拍他的肩,意味深長道:“花魂一死,所有的功勞都是你的。”

“……”

船上傳來衣料撕破之聲,花魂受傷,跌在了甲板上,一地紫羅蘭花殘碎不堪……

陸長卿趁此間隙,疾飛入船艙,搜尋了一遍,不見蘇冷月身影,皆是一些不曾見過的陌生麵孔,他劍眉緊鎖,雙目寒星四射。

花魂跟了進來,陸長卿反手將劍架在她脖頸上,怒不可歇:“月兒呢!你把月兒藏哪了!”

她勾%e5%94%87,冷笑,%e8%83%b8`前開出朵淒豔的血花,鮮血汩汩外流,順著紫色衣裙,流了一地。“你逼他做不想做的事,一點都不愛他。”

陸長卿猛然一怔,身子僵住。

“這船上什麼都有,有伺候蘇蘇起居的仆人,有擅作南京菜的廚子,還有蘇蘇每天要撫的長琴,最喜歡看的詩文,他的文房四寶……”她低低念著,嘴角溢出鮮血,眸中渙散無光:“這裡唯獨沒有的,是你送給他的‘虞美人’……他不喜歡喝這種茶,他不想回首明月思故裡,他不想去做那個天下至尊、殘忍霸主……你不懂他,何必來要他?他人在你那,心不在。”

“住口!月兒在哪!!”發瘋似的怒吼,他目眥欲裂,手上的劍猛烈顫唞。

“他,死了。被我殺死了,隻要你活著,就找不到他……”花魂勾起一抹陰毒的笑,劃開了手中的火折子,火光映照下,嬌容猙獰可怖:“你死了,就能找到他。”

靜,死靜,好像船上無一人,渡口無一人,天地間無一人,惟有月色冷,紫花豔,朵朵開,朵朵敗……

“轟!轟!轟!”幾聲滔天巨響,振聾發聵,大船騰地炸開,四分五裂,天子渡口火光連天,亮如白晝,整整一夜,灼燒每個人的眼睛……

春末,茂盛鮮豔的紫羅蘭漸漸落敗,濃鬱香氣猶存,那位額心點著紫羅蘭的花妖女,似乎化作了一縷花魂香飄百裡,追月而去。

花敗會再開,人去情長在。

後記

東洋的一個小島,夜深,風嘯,漁民忙著收網卸貨,撤離海邊。

“主上,今晚會刮大風,您受了風寒,還要去海邊泡茶?”

蘇冷月望了望窗外黑漆漆的天空,輕輕咳嗽了一聲,點了點頭。

“主上,‘萬裡飄香’隻剩下一小點了,近期沒有商船會來這裡做買賣,要不要換一種茶?”

“不用。”他披好衣服,先一步走出門去。

風已經有些大了,大樹被吹得彎下,沙沙亂響,鹹鹹的海風刮在臉上,有些生痛……

“主上,風太大了,還是彆去了吧?”陸九追了上來,懷裡護著茶具。

蘇冷月沒有做聲,眸色堅毅,徑直朝海邊去了。

海浪洶湧,浪花一波比一波高,拍打礁岩,轟隆如雷鳴。

蘇冷月有條不紊地泡茶,如絕塵聖人一般,不為旁物所擾,每一道工序都沒落下:白鶴沐浴、烏龍入宮、懸壺高衝、春風拂麵……

“陸九,這茶香不香……”蘇冷月幽幽問道。

陸九一愣,遲疑道:“香。”

蘇冷月抬眸望向烏黑的天際:“這樣大的風,這香氣應該能傳去很遠……”

“是。”陸九垂著頭答著。

“陸九,你愛過一個人嘛?”$思$兔$在$線$閱$讀$

陸九一愣,遲疑道:“沒有。”

他眉心微蹙,又問:“那你恨過一個人嘛?”

陸九想了想,道:“有,不過那人死了。”

蘇冷月默然,風吹亂他的發絲,帶著涼意:“總之心裡會記著那個人,隻要記著,永遠就忘不了……這樣也好。”

陸九撇了撇嘴,最受不了主上說這些飄渺的感情話題。

“主上,陸九不懂,你為何每日風雨無阻都要來此泡茶。”而且還選在子夜,選在西南坤方,陰氣最重的時候和方位……

蘇冷月執壺的手頓了頓,片刻放下茶杯,喟然道:“我泡茶,是想讓她聞到……怕她貪嘴,喝了孟婆的酸梅湯……”

陸九後背一涼,有種撞鬼的感覺。

“主上,其實……陸九有件事,一直沒告訴你,蘭姑娘她……”

“她很傻。”蘇冷月打斷他,眉眼深沉。

陸九堵了一口,無言。

蘇冷月痛苦地皺眉,咬字道:“傻得讓我這輩子都記住她。”

“……”

“不,不是的……”半晌,陸九反應過來,拿出一個繡工並不精美的荷包,道:“是這樣,蘭姑娘她逃走之前,扔給我這個,我以為她是隨手用來作暗器,後來研究了很久,發現上麵秀的魚不是魚……”她欲言又止,將荷包放在了茶幾上,退後了兩步。

那不是紫色鯉魚……

那是一輪彎月和幾朵紫羅蘭……

蘇冷月全身一僵,心痛如錐鑽,手僵在那裡,久久不敢去碰那個荷包。

“蘇蘇,你就不用再想那個荷包了,我是絕對不會送給你的。”

翻飛的衣袂,白色如孤獨之冷月,懸於石崖。

很久很久以後,陸九凍得全身發抖,牙齒打顫:“主上,這麼晚了,回去睡吧。”

蘇冷月閉上了眼睛,有顆淚劃過俊顏,被風吹散。“你回去吧……我再等等她。”

記憶如潮水洶湧而至。

那個時候,他是小倌,她是殺手。

她如陽光旭日,燦爛火熱,他如春風明月,溫雅謙和。

為了得到他的心,她那麼努力……

她那麼喜歡他……

蘇蘇,我又學了首情歌,蘇蘇聽著哦……

“若不是因為愛著你

怎麼會夜深還沒睡意

每個念頭都關於你

我想你,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