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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欲睡,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頭,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都沒聽見。

“小姑娘,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和我差不多高,長得也和我很像的人?”

二妞抬起變得沉重的頭,看了一眼麵前的人,心裡嚇了一跳,這人和鳳傾傷好像,除了那雙略顯陰鬱的眼睛,她本能地答道:“沒見過。”

“真的麼?”那人笑眯眯地問,眼睛像是逡巡獵物的鷹,隨時準備伺機而動,“那個人是我的兄長,在此地被仇人追殺,很可能受了重傷,我想接他回去療傷。”

二妞%e8%88%94%e8%88%94乾裂的嘴%e5%94%87,故意大聲道:“你這個人真煩,我不認識你的哥哥,我要解手,你讓讓。”這話是說給鳳傾傷聽的,如果這個人真的就是鳳傾傷的弟弟,那麼鳳傾傷一定會在裡麵發出聲響。可是,迄今為止,房間裡麵一片寂靜,好像根本就沒人一樣。

那人並不顯得尷尬,依舊在笑,隻是那笑容是十二分的不懷好意,“如果你有他的消息的話,就請來四方客棧找我,我會給你應得的報酬。”

二妞的眼睛亮了一下,又暗了下去,不甘心地道:“昨天晚上我起夜,好像看見從後街躥出一條人影,不過很快就不見了,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就是你要找的人。”

“後街?”那人摸著下巴,眯起眼睛盯著二妞。

二妞不慌不忙地道:“嗯!我想那個人是想要出城。”說完便眼巴巴地看著那人。

那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對著籬笆外麵簡單地做了個手勢,立馬就有一個師爺模樣、留著兩撇胡子的中年人走了進來,他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遞給二妞。

“這是你應得的,有什麼消息再來找我,我姓袁,叫傾流。”

二妞貪婪地接過那錠銀子,又拿犬牙狠狠地咬了一口,小市民形象暴露無遺。

“是,袁老爺。”二妞把銀子揣進懷裡,甜甜地笑道:“小的有消息一定會去找您的。”

二妞站在門前,看著他們又走到隔壁的田大娘家問話,直至他們走遠之後才慢騰騰地回屋。

“喂,鳳傾傷,你有沒有聽見剛才外麵的聲音?”二妞盯著鳳傾傷問。

“聽見了。”鳳傾傷毫不在意地點點頭。

“他的確是來找你的吧?”

“的確。”

“他也的確是你弟弟?”

“的確。”

“那你剛才乾嘛不出聲啊?本來我們大可以讓他接我們回去享福的啊。”二妞攛掇他道:“我看你那弟弟,那風度,那氣勢,那排場,就差腦門兒上貼個有錢人三個字了。你想想看,留在這裡頓頓吃糙米,回去就是鮑魚魚翅。”

鳳傾傷溫和一笑,“我覺得這裡挺好的。”

好個%e5%b1%81!二妞苦口婆心勸道:“我們這兒不好著呢,一下雨裡麵就漏,天晴裡麵又熱,跟火爐子似的,晚上還有老鼠爬到人臉上,半夜嚇死個人。而且你現在一動也不能動,我們又沒錢給你請大夫,長此以往可怎麼辦啊?我說了這麼多不是為了自己,全都是為了你啊。”二妞一臉悲天憫人的表情,雙眼飽含熱淚。

“放心吧。”鳳傾傷用眼神來安慰二妞,“不用太擔心我,我的身體最遲到後天就能恢複過來了。”

鳳傾傷為什麼會不願意回家,二妞瞬間自動腦補了N個理由,難道是和哪家小姐私奔,被發現之後不願意回家受罰?還是和弟弟爭家產,被雇來的殺手追殺,所以看破紅塵不願回去?

“喂。”二妞甩掉鞋子爬上床,神秘兮兮地湊到鳳傾傷耳邊問:“該不會是和你弟弟一起看上了哪家的小姐吧?”

鳳傾傷無奈地搖頭,“不是。”

“切!”二妞一扭頭下了床,“真是無趣啊,愛恨情仇一個都不沾邊。我做飯去了。”

鳳傾傷覷了她一眼,“今早的粥有些夾生。”

二妞吊著眉毛,吊兒郎當地靠在牆壁上穿鞋,厚顏無恥地道:“夾生的米有營養。你沒見那些吃生肉的那些蠻夷總比我們長得壯啊。”

“你懂的倒是多。”鳳傾傷調侃道。

“那是自然。”二妞完全忽略了鳳傾傷看似誇讚實則夾雜著諷刺的語氣,自我陶醉地想,我怎麼說也是個現代人,跟你們這群隻知道之乎者也的古代人完全是天差地彆啊,“看見過蘋果從樹上掉下來麼?那是因為萬有引力!愛因斯坦知道麼?相對論是他提出來的!”

鳳傾傷蒙昧無知的表情讓二妞很是得意,她搖著頭恨鐵不成鋼地道:“算了,算了。這些東西對你來果然還是太複雜了。你好好養傷吧,彆想太多了,也彆太自卑,我隻是站在那些巨人的肩膀上。”二妞遠目。

鳳傾傷微微張著嘴,遲緩地搖搖頭,看著二妞誇張地扭著腰去煮飯。

☆、9我要和這個老家夥同歸於儘

晌午,老爹背著把琴回來了,還帶著為數不多的銅板,亮著嗓門,“二妞,把錢收起來。”

二妞圍著圍裙跑出去把他扶回屋裡,“哎。”

老爹一隻腳還沒邁進屋就動動鼻子,仔細嗅了嗅,渾濁的眼睛似乎也亮了起來,“肉,紅燒肉!”說完又把臉一放,衝身邊的二妞大喝一聲,“臭丫頭,哪來的閒錢買肉啊?!以後喝西北風去啊!”

二妞左右看了一眼,立馬牽著老爹的袖子把他拽進屋裡,又反身把門緊緊關上。

“今天怕不是隻有我們家吃肉。”二妞用手指指隔壁,輕聲道:“有個有錢人來找鳳公子,說是鳳公子的弟弟,我隨口諏了個理由說好像看到公子從後街出城去了,他就給了我一錠銀子。”

老爹的胡子抖動了半天,終於眯起了眼睛,拍著二妞的背道:“好丫頭,快去給爹盛碗飯,就著這肉味爹都能吃下兩碗飯。”

二妞一迭聲地應著,盛了兩碗飯,一碗給老爹,一碗拿去喂鳳傾傷。

“喏,張嘴。”二妞把拌著豬肉湯的飯喂到鳳傾傷的嘴裡,“香吧?”

鳳傾傷一張嘴都吃得油汪汪的,他咽下一口飯之後才道:“很好吃。”

二妞笑著點頭,一副誌得意滿的樣子,“等你身體好了,回去和你弟弟爭家產,我就給你做飯怎麼樣?”

“不自薦枕席了?”鳳傾傷戲謔道。

二妞看看已經在吃第三碗飯的老爹,撇撇嘴角道:“我們家雖然沒鏡子,我也知道自己長什麼樣。自薦枕席我是不想了,怎麼樣?勉勉強強當你們家的廚子吧。”

鳳傾傷凝視著二妞有一絲緊張的臉,故意沉默了半晌,然後才緩緩道:“倒也不是不可以。”

二妞斂眉驚奇道:“開玩笑這麼高深的一種技能你都學會了,你還有救啊。”

鳳傾傷莞爾,他素來信奉的都是淡泊以明誌寧靜以致遠,並不是個愛玩笑的人。

“你身上的傷真的快好了?”二妞半信半疑地打量著鳳傾傷,“我以前見過像你這樣的人,躺在床上不能動彈,重度癱瘓,大部分一輩子都隻能這樣。”

“你在哪兒見過我這樣的人?”鳳傾傷遲疑著問。

老爹這時候插嘴了,“我家老婆子就是,在門前摔了一跤就成了癱子,在床上躺了兩三年就不行了。”

“我不是癱子。”鳳傾傷注視著二妞,一字一頓道。○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那你這是什麼情況?”眼見著鳳傾傷正要張嘴回答,二妞又塞了一勺飯進去,差點嗆到他。

鳳傾傷嚼了幾下把飯吞進肚子裡道:“我中了毒,又有兩處%e7%a9%b4道被封住了。”

“中毒?”二妞從床上跳了起來,“要不要我捉兩條水蛭來給你放血?(詳情請參照《笑傲江湖》中的令狐衝)。”

“已經解了。”鳳傾傷輕描淡寫地道。

二妞放下心來,她可還是等著鳳傾傷向她和老爹報恩的,他要是不幸掛掉,那她和老爹就損失慘重了,“那你的%e7%a9%b4道是怎麼回事?我和我爹試試看能不能幫你解開。”

鳳傾傷看了眼臉上還帶著灶灰的二妞,又瞅瞅呼啦呼啦吃飯的老爹,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後道:“看來是不能了。”

“造化弄人啊。”二妞像模像樣地感慨道:“我們是有心無力。”

“你一個小孩子也知道什麼是造化弄人麼?”鳳傾傷被二妞臉上傷春悲秋的表情逗笑了。

老爹重重地放下碗,咳嗽了一聲,響聲道:“我們家二妞今年都十六了!”

鳳傾傷難以置信地看著二妞,又立馬發覺自己的反應有些過分,連忙道歉:“實在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姑娘你已經及笄了。”

二妞悲苦地暗道,我也不知道,這麼一副發育不良的樣子我還以為我隻有十三四歲,“咳,這有什麼,我個子小嘛。當然看著也小了。”他媽的,我根本就是%e8%83%b8小。

鳳傾傷內心有些沮喪,本以為二妞是個小孩子,雖然解手的時候有些顧慮,但情況並不允許他想那麼多,隻是考慮大不了以後給她和她父%e4%ba%b2一些錢,再給他們安排個地方讓他們衣食無憂。可是二妞原來都已經十六了,難不成真的要收了她?

二妞看著鳳傾傷蹙眉思考的模樣,問:“你怎麼了?想到什麼了?”

鳳傾傷整理了一下思緒,道:“沒什麼,我已經飽了。”

二妞於是下床吃飯,當她看見滿滿一盤肉隻剩下些許肉湯的時候立馬抓狂了,“肉呢?肉在哪裡?你還我肉來!鳳傾傷你快走,我要和這個老家夥同歸於儘。”

老爹打著飽嗝和二妞抗爭著,滿嘴的肉香刺激著二妞纖細的神經,“咳咳咳,沒出息的丫頭,因為幾塊肉就和瞎眼的老父%e4%ba%b2反目成仇,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是孝悌忠信禮義廉恥?”

狂躁化的二妞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攥著老爹的衣領,哭喊著道:“我不管,你把我的肉還給我。”

老爹有些心虛,他歎了一口氣,隔空摸索了一下二妞的臉,觸碰到二妞臉上真實的淚水,頭疼地道:“哭什麼哭?這個家就是被你哭窮的,一生下來就嗓門賊大!害老子還以為是個小子,原來是個賠錢的丫頭。”

他從褲腰帶裡摸索出好幾個銅板,放到二妞手裡,粗聲粗氣地道:“老子的棺材本都給你了,你不是最喜歡吃鹵肉店的鹵鴨掌嗎?買兩個回來。”

二妞抹了一把臉,一把抓過錢,一點哭過的痕跡都沒有,她看著老爹,討價還價:“買兩個也是我一個人吃。”

老爹一張臉漲得通紅,他罵罵咧咧地道:“誰說老子要吃了。吃吃吃,你個臭丫頭就知道吃。”

二妞得了保證快活地不得了,拿著錢急急忙忙就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