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言（二）

瀞靈庭。

十番隊內。

前幾日，%e6%b7%ab雨霏霏，連月不開。到了今日才稍稍有些停止，幾縷陽光刺透雲層，直直地灑下。

近幾年來，瀞靈庭的天氣，一直古怪得很啊。

冬獅郎揉了揉太陽%e7%a9%b4，之前的事兒才剛剛告一段落，積壓的文件一下湧來，他有些吃不消。

背上的隊長羽織，對現在的他而言，還是過重了些。

他小啄一口清茶提神，十番隊的隊長室門被拉開，陳舊的響聲回蕩在房間裡。

看見來人，他眉頭一皺：“綾瀨川，駐守續令送……”

“到了嗎”三個字還未出口，冬獅郎的瞳孔便一陣放大。

綾瀨川的身後，風塵仆仆的女孩走近，站在他的麵前。

她的表情看起來十分扭曲，呼吸紊亂不堪。手裡緊緊攥著的紙袋被手心的汗水浸濕。

她一張口，來者不善：

“我現在該叫你什麼了？”

“愛徒？冬獅郎？三席？還是……日番穀隊長？”

“冬獅郎，你告訴我，誌波…隊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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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秦軟趴趴地癱在床上，把臉深深埋進被子裡，瘋狂地呼吸著清新的洗衣粉香味。眼睛酸酸的，不停地掉眼淚。

雨後窗外的晚霞一片火紅，讓房間裡紅的耀眼。

是啊，她怎麼忘了呢。十番隊的隊長總有一天會是小白，縱使誌波一心陪伴得再為長久，也終有一天要離彆。

這是不得不接受的事。

他會遇見那個叫黑崎真咲的女孩，他們倆的故事，便是《死神》這本漫畫的開端。

“知道啦！我做！”

“拖拖拉拉浪費時間！就是一輩子不做死神保護她就行了吧！那種事情當然要做啦！”

“被留戀絆住手腳，對恩人見死不救的我，鐵定會被明天的我嘲笑！”

“……”

“唷，我來保護你了。”

沒錯，她想起來了，當年看這一話漫畫時的心情她還依然回憶得起，就是那一話，讓她對誌波一心好感爆棚，可如今的她並未置身事外，卻覺得爆棚的是那份無助的感覺。

夜裡風吹過窗台，打得窗戶劈啪作響。她沒開燈，屋內的明燭忽閃忽滅，容秦無力起身吹熄，下午在隊長室內的那一段話她無法遺忘。

“半月前，總隊長下了詔書，十番隊隊長誌波一心在現世任務中喪失死神之力，被永遠驅逐屍魂界。”

“我以繼任隊長身份，緊急上任。”

大靈書回廊裡的瀞靈庭史昨日又添了新章，僅寥寥幾筆便勾畫完誌波一心在任期間，十番隊的百年蕩氣回腸，這一頁就此翻過，或許再無人過問。

——“容秦，你有沒有想過，隊長這麼做是為了護你周全，不願讓你跟她一起去淌這趟混水？”

——“可是我是十番隊的副隊長！這是我該擔起的責任，怎麼能退居其次？隊長這個傻瓜！蠢蛋！！”

她一掃桌麵上的東西，茶杯摔在地上化為碎片，刺耳的碎裂聲無助地響起，她蹲在地上，把頭埋進臂膀，放聲大哭起來。

好像在每個番隊裡，副隊長都對自家的隊長有些難以言喻的情結。隊長是天，隊長是地。正如京樂春水之於七緒、夜一之於碎蜂、卯之花之於勇音、劍八之於八千流。

無論副隊長威望多高，能力多強，到頭來出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兒，都還有隊長在她的前頭，替她擋風遮雨。有如一盞明燈，領著她磕磕絆絆往前走。

那股久而久之的依賴衍生出來的感情，理智無法戰勝。

可如今誌波一心不在了，她生平第一次感到方寸大亂，人生灰暗，一下子失去了方向。心裡那被挖空的悶悶的感覺，難受得緊。

旁邊印有“朝倉家”字樣的紙袋裡，裝滿了容秦走遍了赤雲的大街小巷買回來的豆沙包，此時孤零零地倒在地上，合著文件滾了滿地，好不淒涼。

也許，以後再也沒有人風風火火地闖進辦公室，就為了吃那一袋一直很期待要吃的包子了。

那一紙調令被剡月焚化，她依舊是十番隊的副隊長，可空氣中那份熟悉的炙熱氣息卻煙消雲散，取之而代的是似曾相識的冰輪丸的寒意，有些猝不及防。

一頭是火，一頭是冰。

她站在兩任隊長的中央。

煢煢孑立，踽踽獨行。

逗逼隊長，你怎麼就這麼不假思索的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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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寒梅勝放，已到年關。

誌波家依然如往常般熱鬨非凡，煮火鍋的煮火鍋，包餃子的包餃子，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幼年的誌波海燕和鳥居在房間裡跑來跑去，妄圖抓到爬的飛快的小岩鷲。

誌波空鶴一腳踩下，小岩鷲“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於是大家飛奔而去，抱著小岩鷲又哄又%e4%ba%b2。

“平子隊長？你們…回來了？？！”容秦孤身一人看著打火鍋，下著火鍋料。

“什麼叫‘回來了’？我有走過嗎？！”平子真子依然是那口大板牙，又白又整齊。

容秦思索了很久，自己也沒弄明白為何要用“回來”這個詞。

“哎呀，今年有火鍋吃呢！”

“敢問哪一年我們不是吃火鍋？”莉莎拿斜眼瞧他。

平子真子瞪眼，被日世裡的拖鞋狠狠教訓了一頓。

容秦捂著嘴偷笑，撞進一個強有力的懷抱。

黝黑皮膚的深紫色頭發女人從天而降，一把摟住容秦開始蹭臉，四楓院夜一笑得十分自豪：“哎喲，我的徒兒臉皮就是和彆人的不一樣，舒服極了！”

“夜一姐！！！！你再不放開我，麵就要糊了！！”

店長盤坐在一旁，淺金色頭發閃閃發亮，他優哉遊哉看著一魂一貓的互動，笑得合不攏嘴。

過了一會兒土豪終於出現，容秦看到他的模樣差點嚇壞，朽木白哉披頭散發，氣急敗壞地朝夜一不顧形象地大吼：“四楓院夜一你這妖貓！！總有一天我會超過你！！”

他話音才剛落，另一個小冰山也伴隨著怒吼傳來聲音：“放開我！我自己能走！我已經跟你說過好多次了！”

李淼夾著冬獅郎駕到，意氣風發。

暮冬時節整個天地都是潔白的，她抱著碗，臉頰紅撲撲的，似是方才火鍋蒸騰的熱氣還未散儘。誌波家龐大的後院裡滿地瓊玉，大雪飄蕩。冷風刮得她有些睜不開眼。隻曉得到處都是白色的。亮的晃眼。

遠處誌波一心如雪的羽織在風中一搖一擺，她卻一眼就認出了。隊長朝她招了招手，她就%e5%b1%81顛%e5%b1%81顛地走近，他笑容越來越大，待她走近彎下腰摸了摸容秦的頭。

雪地裡寒風來襲容秦卻不覺寒冷。天地浩蕩，隻剩他溫柔模樣。

他笑得一臉猥瑣：

“副隊長，又到了該去給隊長做你最拿手的糖醋魚的時間了呢。”

他在辦公室東翻西找：

“容秦你有看到我放在這兒的包子嗎？我想吃很久了誒。”

他跑出門，如風一般快：

“容秦，今天的工作也拜托你啦！！！”

還有他握緊雙拳，高高舉起，笑得一臉燦爛的樣子：

“我的副隊長，一級棒！！”

“…………”

“……”

一世浮浮沉沉，亦幻亦真。

空鶴的煙花在空中炸裂，眾人如記憶裡那般排排坐在屋頂上，喝著小酒，聊著天。

平子真子那時還是令容秦羨慕不已的飄逸清雋的金色長發，隊長羽織透露著威儀。

四楓院夜一也時不時跑到自己跟前刷存在感，隔三差五讓容秦替她出戰，和朽木白哉不亦樂乎地玩著你追我跑的小遊戲。⑦思⑦兔⑦網⑦

那時候還沒有珈奈、沒有一角。

轉而又到了真央，鬼道課上她把靶子土層都給震裂的曾經。

上白打課每次都讓人喊個到繼續回到宿舍腐爛。

和一角切磋、一起在食堂享受海帶湯、和躬%e4%ba%b2一起討論化妝品、一起逛街買衣服，珈奈最喜歡喝牛奶，到了流魂街要給她買回去……

她有時都不明白十番隊怎麼會要她這種天天和高年級學生打架鬥毆、地痞無賴一樣的女孩子，或許是人員稀缺吧……

最好的朋友都在身邊，最愛的人就在眼前。他們並肩看花開花落，雲海翻湧。

一世長安。

容秦勾起了嘴角，或許，這是她56年來，做過的最溫暖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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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屍魂界的第106年。霜降，陰。

今天是冬獅郎當上隊長整一年的日子。也是在去年的今天，誌波隊長離開了十番隊。

想說，這一生和你一起度過的期待著吃包子的時光最為難忘。又是一年柿子結滿，豆沙濃香，可和你的相識相知，卻如夢一場。

說好的等不及我回來自己動手偷紅豆種豆沙包呢？三番隊的紅豆泛濫成災，此物最相思。

你和小早川三席走後我依然還是副隊長，亂菊姐升到了三席，李淼四席。五席之位空了出來，不知為何沒有人來挑戰。

今年又是大雪滿地，大哥今天還在雪地裡滑了一跤，被挽月取笑。

就像去年的這時我做的夢裡一般的場景。

你摸摸我的頭，我卻聽不見你道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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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天，冬獅郎發燒了，容秦照顧了他一日，結果第二日冬獅郎好了，容秦病了。

她蔫蔫地躺在床上。冬獅郎在一旁靜坐許久，微涼的小手貼上她滾燙的額頭，不知道該說什麼。

容秦紅著臉，渾渾噩噩的問：“你咋一直坐著？”

冬獅郎“呃”了半天：“你想吃。煎%e9%b8%a1蛋嗎？”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的提要引用了姚貝娜《禦龍%e5%90%9f》裡的兩句詞。

插個話，這首歌很好聽哦

☆、流魂一夢

很多時候，容秦都在想一件事。

自己這輩子到底有多長呢？

未來漫漫，總覺得有千百年之久。可回頭看看往昔，卻隻覺如須臾片刻。

之前當藝術生的記憶已經快要磨滅，就連初到流魂街的一些記憶也隻剩下零星幾點。要不是偶爾還能回到居酒屋和兄弟幾個小聚，容秦都快要忘了她在這世界的起點。

到底，有多長呢。

隊長室外綠槐婆娑，隨清風翻轉。蟬鳴的聲音震耳欲聾，南風將盛夏燥人的暑意吹入屋內。露水濺起池塘水，一會兒破碎一會兒圓。即使因為冬獅郎，十番隊已經成了全瀞靈庭最涼快的地方，但容秦還是不耐煩地撒了撒文件，發起呆來。

她趴在桌子上，正巧可以望見窗外冬獅郎揮動著冰輪丸的身影。他周遭全是冰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