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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再醮記 華飛白 4234 字 2個月前

就要往%e8%83%b8口刺去:“一個兩個謀反!還花言巧語蒙騙我!是不是想將我活活氣死?他們這些小畜生就能登基了?!死便死罷!!我居然教養出這麼些孽子!也無顏見祖宗了!”

“陛下息怒!”

“陛下小心!!”

“阿爺!阿爺!!”

兩儀殿內霎時間一片混亂,這些重臣都是文臣,身手不及文武皆備的聖人敏捷,拉拉扯扯地都無法奪過他手持的劍。眼看著他就要成功地自殘了,崔淵冷不防地便空手奪白刃,將佩劍緊緊攥在手中,又趕忙退後幾步,與亂成一團的人群拉開距離。

失去了劍,聖人嚎啕大哭,李治跪坐在他身邊陪著哭泣。群臣麵麵相覷,也跟著落淚。兩儀殿裡哭聲一片,直到長孫皇後再度卸去釵環,素服而至,這一團混亂才勉強結束。群臣急忙退避,崔淵拎著那柄佩劍跟出去,也鬆了口氣。

兩儀殿內隻剩下帝後與晉王一家三口。

“陛下。”長孫皇後伸手,緩緩地擦著聖人的淚水,又將李治攬入懷裡,“青雀性情偏狹,不適合東宮之位。立雉奴罷,雉奴一定不會再讓我們失望。”她臉色青白,便是調養多日的身子,也經不住接二連三的噩耗衝擊。不過,隻要能保住三個兒子,她強撐著病體度過這一段時日也值得了。

“……立青雀,大郎、雉奴必不能存……”聖人悲從中來,看著長孫皇後懷中的幼子,“雉奴,耶耶和阿娘隻有你了。”李承乾與李泰定然都不能留在長安了,到頭來,他們身邊隻剩下幼子儘孝。難不成,這便是當年“玄武門”殺兄殺弟的報應麼?所以讓他的兒子們也兄弟鬩牆,難以共存?

將佩劍留給仍守候在兩儀殿前的崔敦、崔斂之後,崔淵便回到立政殿去接真定長公主、王玫、崔蕙娘、崔芝娘。此時立政殿剛平靜下來,晉陽公主緊盯著衡山公主不讓她再踏出側殿一步,晉王妃杜氏因避嫌的緣故也回了武德殿。魏王孺子王氏惶然無措地陪著失魂落魄的李泰,也沒有心思再搭理任何人。

“大事定了?”臨上厭翟車時,真定長公主忽然問。她目睹了衡山公主向長孫皇後告狀,而後引發了一位護犢母%e4%ba%b2的憤怒,自是猜測得出長孫皇後去兩儀殿會是什麼結果。一日之內,事情直轉急下,或許會令許多人都覺得吃驚意外罷。

“叔母放心。”崔淵回道,並未明言。

此時人來人往,當然不適合多說什麼,真定長公主便攜著崔蕙娘、崔芝娘上了厭翟車。王玫與崔淵上了後頭的翠蓋朱輪車,正待要詢問一番事情始末,便覺得手心中有些滑膩:“四郎,你受傷了?”

崔淵攤開手掌,任她小心翼翼地查看:“無妨,不過是皮肉之傷而已。”他空手奪劍,又擔心傷及聖人,所以在手心中劃了兩道,並不嚴重。他也從未想過聖人竟是如此至情至性,說怒就怒,連自戕之事也能做得出來。不過,曆經這一樁樁事之後,總算是塵埃落定了。也不枉他受這麼一回傷。

王玫取出清水,給他擦乾淨掌中的鮮血,見著兩道皮肉翻卷的傷口,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氣:“疼不疼?眼下沒有藥,隻能回家後再說了。”她完全不理解,崔淵去了一趟兩儀殿,怎會負傷而歸:“難不成有刺客?”

“你想得太多了。”崔淵笑道,便將今日的經曆與她仔細說了。

這些事跌宕起伏,仿佛是曆史中真實發生的事件,又遠比後世的小說影視劇還更加充滿巧合與意外。當今這位聖人的形象也徹底走下了神壇,成為一個有血有肉、性情真摯的人。王玫搖了搖首:“想不到,儲位之事就這樣定下了。”

“兩個皇子謀逆,牽連了一大群人,還不夠麼?”崔淵接道,目光略有些複雜,“不過,苦苦等候的時機轉瞬即至,晉王果然是真命天子。”

“如此也好。四郎,咱們很快就能出京了?”

“待關試之後罷,想來咱們可以等到五月初出發。”

“那時候孕期已經出了三月,動身啟程應該也無礙。”

兩人相視一笑,顯得無比輕鬆。

作者有話要說:倒數第二章

好激動~~

還有一章就結束啦~~

剩下的一些事會放到番外裡,麼麼噠~

第200章 灞橋離彆end

次日,聖人發下冊書,正式立晉王李治為太子,挑選吉日行大典之後便入主東宮。 首發哦%e4%ba%b2此冊書甫出,便令長安城內高門世族均無比震驚。除了昨日曆經兩儀殿中風波的一眾人等,誰能料到前兩日還無比風光的魏王竟然無聲無息地失敗了?而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晉王,居然漁翁得利,成了太子?

對於魏王的處置也緊跟其後——因魏王涉嫌謀奪太子之位,將其降為東萊郡王。沒過幾日,或許覺得自己對這個兒子太過嚴厲,聖人又改封他為順陽王,令他即刻離開長安,前往封地均州安置。許是知道自己事敗,再無翻身的餘地,李泰並未像往常那樣哭訴辯解。他沒有任何異議地接受了敕旨的安排,帶著閻氏、王氏及子女等離開了富貴繁華的長安城。

廢太子李承乾的遭遇與他相仿。雖說他意圖謀逆,按律應當斬首,但無論是聖人或是長孫皇後都不忍心。於是,在知情知趣的某臣子的提議之下,一片慈愛之心的聖人便將他流放至黔州(湖南)。說是流放,實則不過是比李泰過得更清苦一些罷了,當地臣屬自會照拂於他。於是,李承乾攜著蘇氏及嫡子李象,也離開了紙醉金迷的長安城。

“挑唆”太子謀反的其餘人卻並沒有這般好下場。因證據確鑿之故,陳國公侯君集圖謀不軌,按律應伏誅。聖人憐惜他有開疆拓土之功,不願置其於死地,卻遭到群臣的駁斥。聖人無法,隻能將他處死,並按他的請求赦免其妻與子,將他們流放嶺南替他守喪。

漢王李元昌是聖人的幼弟,雖說早已經劣跡斑斑,但聖人同樣不忍心賜死他。然而高士廉、長孫無忌等人堅持罪不可恕,於是賜其自儘,國除。不過,其妻妾子女均得以保全,並未受到牽連。

城陽公主駙馬杜荷原定斬首,但因公主苦苦哀求,在兩儀殿前長跪不起,便改成流放宜州(貴州)。與黔州相比,宜州更是化外蠻荒之地,且多有瘴癘,此去與送死無異。不過,城陽公主卻堅持不和離,立誌與駙馬同行,辭彆爺娘後離去。

另一位太子一派中堅人物長廣長公主之子趙節亦理應伏誅,但他與杜荷類似,又是嫡%e4%ba%b2的外甥,長孫皇後很是憐憫,聖人便將他改成流放雷州(廣東)。雷州幾乎是離長安最遙遠的地方,遠未開化,比宜州更加偏僻荒涼。但他能暫時保住一命,已經讓長廣長公主十分慶幸了。

將嫡出的兒子們都安置妥當之後,東宮眾臣與魏王府眾臣亦或貶謫或除官——於聖人與長孫皇後而言,最煎熬的時光已經過去了。於是,處置庶人李祐的謀反之事便大都依律而行,既沒有同情不忍,亦不曾牽連甚眾。庶人祐並非意圖謀反,而是實實在在的謀反,賜自儘。因其無子,國除。陰弘智一家涉及謀反,成年男丁皆斬首,餘者流放三千裡。曾收受庶人祐賄賂卻並未參與謀反者,皆流放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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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判決,崔泌、崔泳一家便在流放千裡之列。昔日打馬遊長安的五姓子,如今卻被押解著離開,實在是諷刺之極。崔淵聽說他們離京的日子後,興致一起,便帶著王玫、崔簡前去相送。

說是相送,實則他們隻是來到灞橋邊,遠遠望著一群又一群人衣衫襤褸地蹣跚離去而已。兩樁謀逆之事牽連者甚眾,接連好些天,灞橋外都是流放者及其%e4%ba%b2族。在許多連家產都被罰沒的人當中,崔泌、崔泳一家已經算得上境遇不錯了。

“子竟阿兄。”時隔不過數日,原本憔悴無比的少年郎就如同被風霜刀劍磨礪過的青鬆,顯得穩重無比。崔泳低聲與差役說了幾句話後,便大步走過來,朝著崔淵深深拜下:“多謝子竟阿兄代為轉圜。”

“我其實並未做什麼。”崔淵下了馬,淡淡地打量著他。

“那便多謝子竟阿兄前來相送。”崔泳坦然道,“連安平房內都無一人前來,能見到子竟阿兄,我十分歡喜。”不論崔淵前來是出於什麼意圖,對這尚且年輕的少年郎而言,熟悉的麵孔便能給他持續走下去的勇氣。

“家中之事料理得如何?”崔淵又問。王玫坐在馬車中,也撩起車簾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她猶記得崔泌之妻已經和離,帶著幼子歸宗撫養。而在人群之中,確實並未見女眷和孩童的身影,想必已經借此安置妥當了。

“侄兒侄女托給阿嫂照料,我們父子幾人方可安心上路。”崔泳道。他還有庶兄庶弟,無一幸免。當然,早便並非和樂融融的一大家子,如今已經不止%e5%94%87槍%e8%88%8c劍,偶爾還會全武行。不過,這一切他在短短幾日之內便已經習慣了。

崔簡不知何時下了馬,折了幾根柳枝過來,塞進崔泳手中。崔泳垂首望著他,勾起嘴角:“多謝阿實折柳相送。”崔簡抬首看著他,粲然一笑。崔淵的神色也略微緩和了些,道:“不過是流放而已。待大赦天下之日,我在長安等你。”

崔泳頷首:“子竟阿兄放心,我必不會辜負祖父的期望。”

差使已經有些不耐煩了,高聲吆喝幾句,崔泳便回到了人群當中。人們戴著枷鎖,麻木地被驅趕著前行。其中一輛簡陋的牛車引起了崔淵的注意,上頭躺著一個以葦席遮住的人。風突然將葦席吹開,露出一張形容無比恐怖的臉。

短暫的對視之後,崔淵桃花眼眼尾挑了起來,笑得雅致風流。而那人喉嚨裡發出嘶啞的聲音,激動得似乎想說什麼,但扭曲的臉孔失去了鼻、耳,卻更顯得醜陋。

“澄瀾,善惡有報,一路好走。”崔淵無聲地笑道。

那人看得十分清楚,手腳忍不住掙紮起來,卻因太過虛弱而徒勞無功,最終昏厥了過去。

不過數日之後,部曲便傳來消息,崔泌傷重不治身亡。彼時崔淵剛通過吏部的關試,正在給舅兄王珂寫信。聽聞這個好消息,他也不過是挑了挑眉,興致盎然地在信中附上一張小像——那大約應該是他家小娘子幾年後的模樣,他已經畫了許多張,從中挑了一張嬉戲圖,想來舅兄也會替他們歡喜罷。

一個月後,崔淵、王玫與崔簡再度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