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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再醮記 華飛白 4198 字 2個月前

,以芙娘的心性,確實不適合再待在崔府當中。而他心裡,又須得背負起這一樁事帶來的罪惡感。“阿希這孩子,實在是可惜了。”

“雖說是血脈至%e4%ba%b2,但這樣的家人留在他身邊,反而隻會毀了他。”崔淵接過話,“他那母舅家已經暗地裡投靠了魏王,斷絕了這門姻%e4%ba%b2也隻有好處沒有壞處。”若是真心為這兩個孩子打算,將他們的安危放在心上,便不會誘著崔芙娘離家出走了。“你有所不知,當時李家也有十來個部曲護衛著。若能將這些部曲交給我和仲翔,定能將刺客多留下幾個。震懾住他們,也不至於讓他們接著狂性大發害了那麼多人。但那李家婦人完全不管不顧,以功名利祿為誘餌,命這些部曲去抓刺客,反倒都白白送了性命。”若不是有他在,恐怕牛車裡的人也早就被射成刺蝟了。

“刺客想來是太子的人,如此急切想抓住刺客領功者,必定是魏王的人了。”王玫略作思索,“隻是不知,他們接走芙娘到底意欲何為?隻是給我們崔家添堵?繼續分化我們與三房?再蠱惑阿希?”

“一而再再而三地失去血脈至%e4%ba%b2,阿希若是被仇恨與憤怒衝昏了頭腦,倒真有可能背叛家族,做出什麼事來。”崔淵道。崔遊、李氏這兩枚棋子不可用,崔泌就想起了崔希,對他們這一房的內部爭鬥可真是執著得很。

“難不成,他還想借著阿希栽贓陷害?”王玫微微一驚,“今夜之事,應該隻是巧合罷?”怎麼偏偏在那個時候遇到刺客?若是崔淵與王方翼武藝差些,或者帶的部曲不夠勇悍,恐怕便交代在那裡了。就算刺客不動手,踩踏事故或許也會牽累他們。崔泌,果然是好毒的心思。

“魏王隻是受驚,毫發未傷,你說呢?”崔淵勾起嘴角,“這群刺客的身手當真不錯,若是事出突然,暴起發難,魏王府的侍衛絕不是他們的對手。可能魏王早就得到了太子欲下手刺殺他的消息,做好了準備,隻是拿不準是什麼時候。不過,怎麼想,上元之夜都是最適合的。”節慶之時,按照常理,魏王府上下多少會放鬆些許警惕,刺客借著觀燈人群逃遁也最為方便。

“魏王將計就計,想憑著此事扳倒太子?”王玫一麵說一麵搖首,“若是真想將太子拉下來,很應該設個苦肉計才是。連皮肉之傷都舍不得經受,便想著利用此事擊潰太子,可真是……”對自己一點也不狠,連梟雄的氣度都差了許多,更彆提英雄明君了。

崔淵禁不住仔細打量著她,笑道:“想不到九娘竟然想到了苦肉計。嘖,恐怕你連魏王的謀士都做得了。”

王玫推了推他,輕嗔道:“魏王底下的那些謀士又何嘗想不到?可能隻是魏王不願意罷了。”另外,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誰提出這種計謀,都必須擔負起相應的責任。若是魏王當真傷重,恐怕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也就斷送了。了解魏王者,或許不會提,不敢提,也不能提。

崔淵輕輕地拍著她:“如今我沒有成為刺客的刀下鬼,崔泌恐怕會惦記得吃不下睡不著了。”崔泌未能見著他被刺客所傷,說不得索性會使手段讓他成為刺客的同謀?隻是這同謀,卻不是那麼容易能陷害的。而他也可將計就計,先給他造些把柄抓著,待往後再一並捅出來。

“且讓他惦記著去!你若是活蹦亂跳地將狀頭拿回來,他也隻能白白在心裡嘔血罷了。”王玫道。躺在自家郎君的懷中,她忽然覺得有些昏昏欲睡起來。畢竟夜裡走了那麼長一段路,早已經累得很了。

果然,不多時,她便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輕%e5%90%bb著她的崔淵見她睡得熟了,便將她橫抱到床上,又替她蓋上衾被。而後,他眯起雙眸,穿上一身圓領夾袍便走了出去。來到外院之後,他將部曲們都喚到崔敦的外書房,一邊讓他們警戒,一邊給他們分派各種新差使。有去盯著那李縣尉家的,也有悄悄給晉王送信的。

“魏王之事後,聖人恐怕不會輕易放大王出宮去晉王府住下。”剛剛險些“失去”一個兒子,聖人絕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嫡幼子搬出宮“遇險”。若不是魏王安然無恙,大概他還可能會將魏王一家也喚進宮中去,重現武德初年一大家子都不顧禮儀擠在宮中的場景。

不過,待此事徹底平息,再過幾個月,晉王大概也不必搬去晉王府了。“雖說往宮中傳遞消息委實不易,但仲翔和二兄結交的友人都可用。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你們倒也不必說什麼緊要的事。隻需提一提我的遭遇,說我最近都忙著,摹本之事還須大王看顧便可。”

張二領命去了,崔淵又給了張大新差使:“魏老五確實早已經領下了盯著崔泌的差使,不過他在明,還須你在暗中再做些事。尋個妥當的人,到時候能將一些東西放入他的書房。實在尋不著,自己乾也使得,隻是須得找好後路,彆折了進去。”他這些部曲都是烽火中曆練出來的,自是比安平房那些人厲害許多。

張大也去了,書房裡立刻安靜下來。崔淵多點了幾盞燭火,舉筆寫了個鋒銳無匹、森寒無比的“殺”字,接著又在那力透紙背的“殺”字邊,一口氣寫了數十遍“一擊即中”。而後,他端詳了半晌,將這張紙燒得乾乾淨淨。當煙火氣自炭盆中升起的時候,他的一雙烏眸顯得格外沉鬱。

書房門外忽聽得聲響,他打開門一看,崔澄、崔澹、崔滔與王方翼都在。

王方翼苦笑:“我一時睡不著,便想在院子裡轉一轉。不想幾位世兄都在外頭等著,我便將事情與他們說了。”昨夜他們回來時,崔澄、崔澹與崔滔都出門會友去了。因事情過於緊急,崔敦與崔斂也沒顧得上將他們喚回來。直到魏王遇刺的事都傳遍了,全城宵禁戒嚴,他們才匆匆家來,逮住了王方翼。

崔淵將他們都讓了進來:“正好,有些話方才不便與阿爺、叔父說。我們幾個私下議論倒也無妨。”

第一百八十四章 波瀾乍起

一輪圓月遙遙掛在夜空之中,與長安城內那些壯麗輝煌的燈樓燈樹燈山交相輝映。然而,本該熱鬨歡騰的城池,如今卻百餘裡坊皆門禁森嚴,寬闊的街道上空無一人。仿佛隻是兩三個時辰之內,百萬人口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一座空城。一隊隊軍士麵目肅然地將每個關閉的裡坊都圍了起來,鎧甲刀槍劍戟在月光與燈光的照耀下,反射著幽幽的寒光。

勝業坊崔府外院書房中,大管事崔順正低聲稟報左右金吾衛已經開始搜查整座裡坊,請諸府清點仆婢部曲,務必不使刺客混入其中。勝業坊住的皆是達官貴人,若在平時,定是不能教金吾衛折了顏麵。隻是,如今誰都無法承擔起受魏王遇刺之事牽連的後果,也隻能儘力配合行事了。

“不必勞累阿娘、叔母。”崔澄道,“將娘子喚起來,讓她逐個院落仔細清點。另外,煩勞大管事帶著部曲一同去搜查,每個角落都不能放過。正好,芙娘出走之事,也很該上下內外都仔細理一理了。”他暗示將疑似屬於三房的仆婢或者不可靠的仆婢都清理一遍,崔順自是心領神會,匆匆布置去了。

崔澹便回到方才諸兄弟討論的話題:“什麼話不便與阿爺、叔父說?難不成那些刺客其實留下了蛛絲馬跡?那大理寺遲早會查到太子身上,說不得東宮便要換人住了。”他一向十分直接。畢竟身在自己家中,又是守衛森嚴的書房,也不必忌諱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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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留下了幾具屍首,說不得便能從屍首中找出證據來。”崔滔道,“誰知道太子居然如此沉不住氣?沒傷著魏王分毫不說,還留下了這麼多把柄。東宮如今隻怕也驚慌得很,輾轉反側,夜不能寐罷。”

王方翼低聲道:“我在東宮中的友人,或可探得一些消息。”

“如今東宮正是風聲鶴唳的時候,必定防備得緊,恨不得將裡裡外外都篩了又篩,實在不必要讓人去冒險。”崔澄道。

崔滔也撫掌笑道:“阿兄說得很是。待過一段時日,他們的緊張勁兒剛過,便是打探消息的好時候了。說不得,還能探得一些彆的消息。”他說得有些意味深長,在場每一個人都不相信,太子會善罷甘休,就此蟄伏下來。

崔淵則不斷地回想著攔截刺客時的情形,低聲道:“那些刺客用橫刀並不習慣,應該並非軍中之人。”擁有如此身手的大唐軍士,必定是身經百戰的精兵健卒,也用慣了軍中的陌刀。反而言之,用不慣陌刀之人,自然並非大唐軍士,更可能並不是大唐人——“他們的箭法尤其出眾,所用之箭皆是自製,做得相當精良,卻隱約帶著西域那些部族自製箭鏃的痕跡。且舉手投足之間,多少帶著西北諸族的習氣。我懷疑,是陳國公(侯君集)為太子與突厥人或者薛延陀人牽了線。”他當年遊曆西域,見識過不少部族,對他們的行為舉止自是十分了解。

王方翼略作思索:“趁著那些魏王府侍衛未注意的時候,我也簡單查看過了那幾具屍首。顴骨鼻骨高聳,雙眸顏色淺,骨節粗糙,手指間有常年射箭磨下的繭子。是否突厥人或薛延陀人且不說,但確實不似大唐人士。”南北朝期間,因胡人入華,血統混淆日久,如今又多有胡族在京中居住,單憑麵貌,確實很難判斷是否是暗自潛入的突厥人、薛延陀人。

“京中突厥人不少。”崔澄沉%e5%90%9f道,“陛下也有好些突厥愛臣。太子若是試圖嫁禍他們,恐怕是不智之舉。若是栽贓西突厥與□□厥遺部——誰都能想到,他們又何必刺殺魏王?大破□□厥的可是衛公(李靖)與英公(李勣)。至於薛延陀人,雖說時戰時和,但與大唐也沒有如此之深的仇恨。再者,他們也承受不住聖人之怒,必定不會出這等下策。”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隻消說突厥人或者薛延陀人心懷叵測,意圖離間天家兄弟父子即可。”崔淵冷冷一笑,“聖人若當真以為是突厥、薛延陀所為,意欲出兵討伐,陳國公(侯君集)說不得便有再起的機會了。太子也能借機大肆收攏將士之心,待大軍回朝之日,說不得便效仿玄武門舊事了罷。一箭三雕,此計倒也巧妙得很。隻是,魏王一派未必會讓他如願。”

“此事的關鍵,是聖人不會輕信太子有殺魏王之心。”王方翼沉聲道,“嫁禍突厥或薛延陀也許會成功,出兵討伐將他們徹底擊潰亦能安定我大唐邊疆,甚至於繼續開疆拓土。隻是,絕不能讓陳國公領軍。衛公與英公皆寶刀未老,都可出戰。且他們對突厥、薛延陀更熟悉。”

“陳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