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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再醮記 華飛白 4179 字 2個月前

玫便又道:“大夏天的,這樣的甜食也進不得太多,糯米又不好克化……”發現小家夥用烏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過來,她心裡軟綿綿的,於是歎道:“罷了罷了,你想做多少都行。若是家裡人一時吃不完,便讓人快馬帶回去孝敬給你祖父、世父、阿爺,如何?”

崔簡笑眯了眼:“我想把這個抹茶麵團都做完。”

“做罷。”王玫索性洗淨了手,不再%e4%ba%b2自動手,隻在旁邊看小家夥們做,“晗娘、昐娘做的,我也會教人帶回去給阿爺、阿娘、阿嫂嘗一嘗。”

於是,小家夥們做得更起勁了。

而廚子廚娘們又向王玫確定了午食的食單,便接著在灶間忙碌起來。夏日的廚下格外炎熱,裡頭的眾人都揮汗如雨。做完了抹茶餅後,王玫便帶著孩子們回到小樓裡洗浴更衣。而後,她讓崔簡提著自己做好的抹茶餅,去向鄭夫人、真定長公主問安。

嘗到孫兒做的抹茶餅,鄭夫人自然隻有高興的,將崔簡摟在懷裡揉了又揉,疼愛至極。真定長公主讚他孝順,但也說郎君們若想孝敬吃食,大可做魚膾、炙肉,煎餅、蒸餅之類應是小娘子們更為擅長。崔蕙娘、崔芝娘因笑道,六郎將她們該做的活計搶了過去,她們也隻有在夕食時再獻上幾道%e4%ba%b2手做的美食了。崔篤、崔敏、崔慎幾人自知做魚膾的技巧尚有不足,便都說夕食時,他們要做炙肉孝敬長輩。崔滔自然便主動攬過了做魚膾的差使。崔會依然沒有任何存在感,在接過崔簡給他的抹茶餅後,眼睛也笑成了月牙狀。

經過一上午的沉寂之後,崔家眾人便又恢複了往日的和樂融融。

許是幾乎所有事都已經定下來的緣故,真定長公主與鄭夫人都顯得十分輕鬆;小鄭氏因兒女都在身邊,也笑得格外開懷;崔英娘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康健,清平郡主的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李十三娘懷了身孕,崔滔又在身畔,更是散發著幸福的氣息。便是王玫心中知道,或許很快就會生出變故,風雲突變禍起蕭牆,在這種氛圍中,也不由自主地覺得又愉悅又安寧。唯一的小遺憾,大概便是暫時與崔淵分開了。

如此,在小園林中歇息了幾日後,崔家眾人才驅車離開,繼續前往山居彆莊。

循著南山山腳一路北行,繞過南山北麓後,眼前便出現了阡陌相交、%e9%b8%a1犬相聞的田野。因冬麥早已經收割,田地裡又種上了些菜苗,望過去時便是一片生機勃勃的綠意。許是得知主人家要過來,頂著烈日辛勤耕作的農人們都避得遠遠的,隻有莊頭殷勤地過來引路。

馬車、牛車繞過農莊,順著夯實的泥路一直行到山坡腳下。而後,內眷們都換了簷子,由健壯的仆婦抬著上山。王玫下了馬車,抬首望去,見眼前不過是幾座長滿了森森古樹的幽靜山坡,徐徐沒入林中的青石台階也休整得不錯,便笑道:“許久不曾登山賞景了,倒是正好四處走一走。”

日頭已經偏西,早過了最炎熱的時候,丹娘便捧了遮陽的帷帽過來:“奴陪著九娘一同走罷。”正要上簷子的晗娘、昐娘略作猶豫,對崔芝娘道:“姊姊先上去,我們陪著姑姑。”崔簡、王旼手牽著手,也跟了過來:“我們給母%e4%ba%b2(姑姑)領路。”

王玫戴上帷帽,興致勃勃道:“走罷。若是累了,咱們再坐簷子。”

崔篤、崔敏、崔慎三人本便打算登山,見狀便護在他們身後。一群人有說有笑地上山,仆婦們則抬著空簷子跟在後頭。

山路並不崎嶇,在茂密的森林中穿行,時而上行、時而下坡、時而直行、時而彎曲。山路兩側,除卻蔥蘢的樹木藤蘿長草之外,更隱約傳來鳥鳴宛轉、溪水潺潺之聲。時不時有鳥獸受驚而起,或撲棱翅膀飛走,或帶著野草撲簌響動,或在樹梢間跳躍不見,野趣盎然。

行了不多時,王玫與孩子們尚未覺得疲憊,便瞧見山路儘頭矗立著一個古樸的院落。那院落依山勢而建,前頭的院子立在平整的石台上,後麵的樓閣則漸次起於山坡之上。十幾幢樓閣大小形製都不同,或伴在山石邊,或隱於林木後,仿佛捉迷藏的孩童一般,頗具趣味。直至山坡最高之處,還修了一座小佛塔。

儘管這座山居彆院論大小與樊川的園林相差仿佛,但孩子們眼中都閃爍起了愉快的光芒,顯然更喜歡這裡。這時候,無論是心裡一直掛念著《蘭亭序》的少年,還是緊張興奮、期盼多時的孩童,心情大抵都是一樣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阿實習射

在山居彆院避暑的日子,仿佛時時刻刻都很是悠閒。許是因山居生活充滿了新鮮的緣故,連一向懶怠出門走動的真定長公主,也幾乎天天與鄭夫人約著去附近賞景、野炊。而且,她們並不讓媳婦們都跟在身邊侍奉,反倒是更喜歡將孫兒孫女們帶在身邊,看他們射獵、采花草,趣味盎然。

然而,便是不需侍奉阿家,媳婦們也並非人人都能隨心所欲地安排每日的活動。李十三娘身在孕中,反應仍然有些大,睡著的時候比醒著的時候多。受她所托,小鄭氏替她打理這座莊子,一時之間也事務繁忙不得停歇,且山居彆院中諸事也須由她來主持。清平郡主將崔英娘當成眼珠子似的,自是不舍得讓她時常離開自己身邊,便自動自發地陪著兩位長輩與孩子們出門遊樂。也隻有王玫才似是回到了待字閨中的時候,除了晨昏定省之外,都頗為自由自在。

不過,這種自由自在的日子在王玫看來,卻多少有些無所事事的意味。每日閒得隻能與丹娘等侍婢說一說話,或琢磨些新鮮吃食,或看侄女們讀書打絡子,她總覺得有些虛度光陰。直到接到青光觀觀主的信,肯定了花茶、果茶作為單方茶、複方茶的作用之後,她才恢複了活力,開始琢磨試做花茶與果茶。

七月初的時令鮮花不少,如芙蕖、紫薇、玉簪、木槿等。鮮花大都可入藥,有些藥性甘平滋養因而還可作藥膳食用,有些身具毒性則需慎用。芙蕖、木槿即是前者,紫薇、玉簪則是後者。因此,炮製花茶時必須謹慎一些,明辨藥性與炮製方法極為重要。就鮮花入藥的炮製方法而言,大體有兩種:一為曬乾法,一為炒製法。其中,炒製法又可分為清炒與輔料製炒。

王玫雖說熟讀《神農本草經》,能夠辨認各種中藥,且將藥性溫平的中藥運用於日常養生之中。但,藥材炮製她卻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光懂得有什麼炮製方法,實際炮製卻是半點不會。因此,她索性便不管炒製法,隻用曬乾法。如此做出的荷花茶有活血通下、清熱解毒的效用,木槿茶則有止渴生津、解風疾痢疾的效用。

於是,山居彆院附近的芙蕖、木槿便都遭了秧,所得的花茶卻甚得崔家女眷們之心。以花入食,以花入飲,無疑都是極為風雅之事。喝花茶不僅調理身體,亦清香怡人。如此由內而外進行調養,不僅令身體更輕盈動人,肌膚也愈加容光煥發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雖說大家飲花茶都覺得不錯(李十三娘因懷孕不能飲),但王玫仍然很謹慎地將花茶送往長安請觀主辨明藥性。得到肯定的回複之後,她才鬆了口氣,又開始琢磨果茶。果茶與花茶相似,不同的炮製方法所得的藥性不同。果肉、果皮等不同部分,藥性也不同。她也暫時不考慮那些複雜的炮製方法,隻用曬乾、烘乾法進行製作,再佐以糖、薑粉等不同的輔料增添味道。這樣做出的果茶,其實更像是零嘴兒,隻不過也能衝泡飲用而已。崔簡、王旼、崔韌、崔會等小家夥自然更喜歡果茶,覺得酸酸甜甜好喝,飲完茶水,連裡頭的果肉也能吃掉。

忙過這一陣之後,王玫便將自己製花茶、果茶的心得都記錄下來,寫信給觀主。觀主讓她不必著急,慢慢嘗試便可。她細細一想,也覺得自己的心態有些急切了。原本她認為茶飲至少須得幾年才能為高門世族廣泛接受,繼而方能繼續向普通民眾普及。然而,皇室飲茶成風,又有崔淵這般的著名文士以身示範,茶飲推廣之快已經出乎她的意料了。這樣的時刻,更應該站穩步子前行,且需考慮市場份額的問題——想必,這種時候,便已經有不少有心之人看出“茶”的商機了。雖說崔家率先做起了茶的買賣,但畢竟不可能也沒有必要保有最大的份額。如何在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站穩腳跟,不顯山不露水地從中贏利,是她接下來必須考慮的問題。

又是一日,晴光瀲灩,清風徐徐。

濃密的樹蔭底下,王玫坐於竹席之上,斜倚著憑幾,專注地讀著《史記》。旁邊的柵足案上,一杯酸甜的果茶正徐徐騰起淺淡卻誘人的果香,陶杯一側置著鮮果盤、乾果盤、果脯盤、點心盤等零嘴。

“母%e4%ba%b2。”崔簡帶著崔韌、王旼從低矮的灌木叢中走出來,央道,“我們想去外頭山林裡狩獵。”提到“狩獵”,三個小家夥眼中都放出異樣的光芒,充滿了興奮。或許,這便是小郎君們的天性了。

王玫放下《史記》,沉%e5%90%9f片刻。她心裡自是很清楚,小郎君們更需要放養,而非將他們護在懷中%e8%88%94舐。隻是,小家夥們畢竟年紀太小,又並不熟悉附近的山林,貿然放他們出去,恐怕也有危險。正在她猶豫是否要建議他們暫時在彆院裡“狩獵”,待“狩獵技巧”熟練之後再外出的時候,忽然有仆婢來報,說是張大、張二兄弟倆送了茶園新出的夏茶來了。

“讓他們來見我。”王玫彎了彎嘴角。崔淵身邊的幾位心腹部曲她都認得,正好也能讓他們派些合適的人跟在崔簡身邊。尋常仆從小廝畢竟不通武藝,若是有這些經驗豐富又值得信賴的部曲時刻跟著,她便不必再過於擔憂崔簡的安危了。

不多時,兩個虯髯大漢便風塵仆仆地快步行來。這兄弟兩個大約因曾經被迫瘦身剃須的緣故,如今都蓄著一把無比茂密的胡子,身上的肌肉也壯得像小山似的,將一身不起眼的窄袖圓領袍撐得鼓鼓囊囊的,仿佛下一刻便會漲破一般。幸而這樣的魁梧漢子在長安街頭也並不少見,不然若是格外引人注目,恐怕就做不得打探消息的斥候了。

“娘子,某等受郎君所托,將茶園新出的夏茶護送過來。”張大、張二畢恭畢敬地行禮,又見旁邊的崔簡,便眉開眼笑地拿出他們帶的小玩意兒給他頑。他們忙著逗小郎君,小山似的身板讓開了,身後便轉出一個年輕乾練的婦人來,正是王玫的陪嫁管事娘子璃娘:“娘子,新得夏茶蒸青六百枚、炒青五百盒。按照娘子的吩咐,已經給青光觀、大興善寺都送去了茶餅。這回帶來了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