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頁(1 / 1)

世家再醮記 華飛白 4243 字 2個月前

了汗,又吩咐他們不可貪涼離冰山太近。兩個小家夥乖乖答應了,在她身邊坐著便不願意再挪動。

見一直頗有些頑皮的王旼有些拘謹,王玫輕輕捏了捏他的臉頰,低聲問:“二郎可有向長輩們問安?”小家夥們沒有回院子,比他們到得早些。她當然很清楚他年紀雖小,性情有些跳%e8%84%b1,禮節卻一向很周到,問詢幾句也隻是為了緩解他的緊張而已。

王旼用力地點了點頭,而後又記起來真定長公主到得晚,他還來不及問安,便又起身去行禮。作為他的小夥伴,崔簡當然不會讓他獨自過去,很有義氣地牽著他的手,來到主位邊,向真定長公主問好。

真定長公主誇讚了兩人幾句,鄭夫人雙目微微一動,望著愛孫將小夥伴照料得如此妥當,禁不住輕輕喟歎起來:“總是不能兩全。”先前聽聞王玫子嗣艱難時,她還覺得這樣的繼母才會一心一意對阿實好。但如今,眼見著一家三口如此和樂,阿實也時不時地在她們麵前叨念著想要個妹妹,她便又恨不得媳婦能夠儘快傳出好消息。

真定長公主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搖首道:“都是緣分。九娘調養身子也不是一日兩日了,許是遲些年頭才有兒女緣呢。姑母向來疼愛他們,說不得便有什麼好法子。姑母的醫術,咱們還信不過麼?”且不說崔英娘如今身子漸好,就連皇後殿下的病情也好轉許多。因此,她早便毫不遲疑地將府上養著的兩個醫女都送去了青光觀修習醫術,覺得那裡比太醫署底下的醫學可靠多了。

鄭夫人便頷首道:“我倒也不算太急,隻是見不得阿實失望。”

“阿嫂膝下子孫環繞,我不知有多羨慕。子由和十三娘隻得了芝娘、阿韌兩個,我總盼著他們再給我多添幾個孫兒才好。”真定長公主道,“幸而子由如今也算是浪子回頭,有了些出息,不會在外頭胡天胡地了。說不得十三娘什麼時候便能傳出喜信,我也能放心些。”

提到孫兒孫女們,鄭夫人露出了笑容,接道:“貴主儘管安心就是,或許孩兒已經來了呢?”

家宴的食單是王玫在回來的路上定下的,仆婢們依次將美味佳肴端了上來。除了常見的蒸煮烤煎炸之外,還有新開發出來的炒菜。不過,因夏日不宜吃得太油膩的緣故,炒的素菜居多,葷菜少了些,味道當然比之蒸煮濃香許多。用胡椒、花椒、醬汁提味,也讓郎君們都覺得絲毫不寡淡,十分中意。

雖說舉行這場家宴的初衷並不純粹是為了團圓,但真定長公主也不欲氣氛太過安靜沉悶,便吩咐叫了家伎來奏樂。小輩們又自動自發地上去獻舞,連崔簡、崔會、崔韌、王旼也起身加入。見年幼的他們流露出憨態可掬之狀,長輩們臉上都浮現出了笑意。

王玫望著小家夥們有些隨性的舞蹈,怎麼看都覺得跳得很不錯,不由得低聲道:“今日得見聖人與魏王父子共舞,諸王也跟著同舞,我卻覺得還是孩兒們跳得更好看些。”崔淵聽了,挑眉便下了場,帶著崔簡舞了一番,又獨自跳了胡旋舞與胡騰舞,方回到席上:“我與阿實對舞,豈不是更值得觀賞?”

“……”王玫無言以對,拿了一塊抹茶餅塞進他嘴裡。

“取悅九娘可真不容易。跳得渾身是汗,也隻得了一塊抹茶餅而已。”崔淵又歎道。王玫便又將她食案上的荷葉冷陶分了一小碟給他,嗔道:“夏日不宜食油膩,你便用些冷陶解解膩罷。”

崔淵笑著吃了,又給她和兩個小家夥都盛了%e4%b9%b3鴿湯。這湯水早便撇去了浮油,喝起來鮮美清淡,味道十分不錯。雖然用的不是一張食案,舉止間也略有些不合禮儀,但一家人%e4%ba%b2%e4%ba%b2熱熱地分享吃食,卻讓人看了便禁不住與他們一同微笑起來。

晚宴過後,崔敦便命十一歲的三郎崔慎帶著比他年紀小的弟妹們去外頭頑耍散步。崔慎見兄長大郎崔篤、二郎崔敏都留了下來,滿臉豔羨之色,一步三回頭的去了。崔芝娘牽著崔英娘,崔簡左手牽崔韌、右手牽王旼,崔會則亦步亦趨地跟在三阿兄崔慎身後,一群仆婢也紛紛隨了上去。

崔敦又讓侍婢們將門窗都打開,收起帷帳,而後命她們退了下去。轉瞬間,封閉起來的涼爽殿閣便成了沒有牆壁的樓台。炎熱的晚風湧了進來,因冰山搬到了中央的緣故,倒也不覺得十分不舒適。

直到確定周圍都已經空曠無人,又有十分信重的部曲在不遠處把守,崔敦才慎重地道:“貴主今日去禁苑赴宴,可是遇上了什麼事?”崔斂也不由得望了望真定長公主,低聲道:“難不成姑母又尋你的不是?”他所說的姑母,自然便是同安大長公主了。

真定長公主頷首,無奈一笑:“直到今天,我才覺得姑母視我為敵也並非全然因她心眼小的緣故。恐怕連阿兄阿嫂也以為我想著九郎的婚事呢。我做了這麼多,他們想%e4%ba%b2上做%e4%ba%b2回報一二也無可厚非。不過,我已經替蕙娘回絕了。”

除了麵露驚愕之色的大郎崔篤、二郎崔敏與崔蕙娘之外,在場的長輩們均很是淡定,仿佛都早已想到過這種可能。崔篤忍不住又看了自家妹妹好幾眼,崔蕙娘則很快恢複了平靜,垂下首露出一段潔白細膩的頸項。

鄭夫人輕輕握住真定長公主的手,笑道:“幸而皇後殿下召見貴主問詢,不然若是直接將我叫過去,又哪裡敢推掉這門%e4%ba%b2?”

王玫也暗道驚險。長孫皇後暗示真定長公主,便是一家人%e4%ba%b2上做%e4%ba%b2,也有回旋的餘地。若是直接讓鄭夫人帶著崔蕙娘進宮,那這樁婚事便是板上釘釘,無從反對了。推掉宗室、重臣結%e4%ba%b2的五姓七家比比皆是,但敢推掉聖人、皇後所出嫡子的婚事,那便是妥妥的自己作死找虐的節奏了。以聖人對嫡出幼子的愛,不將崔家狠削一通必定不會罷休。

鄭夫人望向長子長媳,瞥見旁邊粉麵微紅的崔蕙娘時,露出了慈愛的笑容:“原本總覺得蕙娘年紀尚小,還未及笄呢,也不到論及婚事的時候。卻不曾想,幾位公主出降時都不過十二三歲——在旁人看來,咱們家的嫡長孫女已經長成了。”

真定長公主想起了自己的孫女崔芝娘,也無奈歎道:“咱們家攏共也就這麼幾個小娘子,定是要多留些日子才行。彆說及笄了,我還想讓芝娘留到十七八歲再出嫁呢。姑母也說,年紀太小不宜成婚。”因三個孩子在的緣故,她說得有些含糊。鄭夫人聽了卻是一凜,也想了起來,跟著點頭:“先定下婚事,過幾年再出嫁也不遲。”不過,剛以年紀小婉拒了長孫皇後,若急匆匆地定婚事,恐怕會讓人多想。

小鄭氏便出言道:“大郎、二郎尚未成婚,也沒有妹妹訂婚的道理。”時人講究長幼有序,大郎崔篤的婚事定在了今年年末,二郎崔敏還沒有著落呢。崔蕙娘明年及笄,再慢慢相看也不遲。

鄭夫人便問崔敦、崔斂:“阿郎與二郎覺得如何?”

雖說婚姻是內宅之事,但相看孫女婿、女婿卻是郎君們的事了。畢竟,世家婚姻不同尋常,往往夾雜著各種利益交換。新郎的人品才學仍在其次。且,若要考校新郎,還須交給父兄方可。

崔敦想了想,掃了子侄輩們一眼,沉聲道:“咱們博陵崔氏,多與其餘四姓聯姻,卻也不能拘泥於四姓。裴氏、韋氏、杜氏、楊氏、蕭氏皆可為婚姻。”這幾家也是鐘鳴鼎食、家學淵源的大世家,且出仕子弟眾多,高官重臣頻出,皆有蒸蒸日上之相。

大郎崔篤將娶鄭氏女,延續世婚姻%e4%ba%b2關係;二郎崔敏若無意外,大概會娶宗室女;三郎崔慎婚姻不定;庶出之嫡子四郎崔希應娶母族趙郡李氏女;五郎崔會是庶子,婚姻暫且保留;六郎崔簡最好娶盧氏女,延續範陽盧氏姻%e4%ba%b2關係——不過,以崔淵的性子,絕不會輕易讓他隨意定下阿實的婚事。至於崔韌,大約也是娶母族隴西李氏女了。小郎君們的婚事就能繼續聯結五姓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小娘子們便大可繼續發展其他的姻%e4%ba%b2。

▲思▲兔▲在▲線▲閱▲讀▲

王玫聽了此話,忍不住看了崔淵一眼,又望向對麵坐著的崔蕙娘。小娘子羞得連白嫩的頸子上都泛起了粉色,瞧著格外令人疼惜。這般優秀的孩子,怎麼能淪為利益交換的工具呢?不過,換個角度想想,與其嫁給寒族,倒不如嫁世家子。門當戶對一說,確實有幾分道理。至少不會像她的前身一樣,遇到各種奇葩事,彼此完全無法溝通。且鄭夫人、真定長公主、小鄭氏都疼愛崔蕙娘,想必會仔細為她擇一位合適的夫婿。

崔淵感覺到她的目光,握住她的手,也保持著沉默。他能夠挑戰父母的權威,輾轉娶到九娘,也因九娘是王家女。若是寒門女,想必便不會這般容易了。且侄女的婚事,他作為叔父也沒有置喙的餘地。但是,阿實的婚事,他必不會讓自家阿爺隨意擺布。

“兒女們的婚事,全憑阿爺阿娘、叔父叔母做主。”崔澄表明了他的態度。

崔澹略作思索,也暢快地道:“二郎與英娘的婚事,也請長輩們費心了。”

崔滔則毫不在意地道:“我和十三娘哪裡懂得看什麼人,長輩們看著辦就是了。”

小鄭氏、清平郡主、李十三娘作為媳婦,也都紛紛微笑頷首讚同。

接下來該輪到崔淵、王玫表態了。崔淵卻連眉也不曾動上一動:“阿實的婚事由得他去。他若看中了哪家小娘子,到時候我便隻管去請官媒給他提%e4%ba%b2。過得好與不好,皆由他自己。橫豎人是他自己選的,是苦還是甜,都得他自己咽下去。”

“……”王玫隻能繼續保持沉默。

“……”鄭夫人、真定長公主也一時無言。說他這做阿爺的太任性?仔細想想他什麼時候不曾任性過?雖然答應了入仕途、考貢舉,瞧著規矩了許多,但骨子裡仍然是當初那個不羈狂放的少年。

崔敦嗬嗬冷笑:“戶婚律可彆忘了。”雖說戶婚律裡沒有士庶不婚之說,但若是良賤成婚,杖責、徒刑都少不了。

崔淵挑了挑眉:“過些年便讓他牢牢記住就是了。”若是明知故犯,那便不是他的兒子了。且,不論阿實看上什麼樣的女子,想在一處總有辦法。貿貿然留下犯律法的把柄,反倒是不智之舉。

崔斂立即打圓場:“阿實這才多大?離他成婚且有十幾年呢!眼下便說他的婚姻之事不免也太早了些。便是四郎不想約束他,難道咱們還信不過那孩子的眼光?”說罷,他清了清喉嚨,又道:“孩兒們的婚姻之事便算是議定了。你們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