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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再醮記 華飛白 4206 字 2個月前

禦史一職之人自是落井下石,竟相彈劾。元父幾次辯駁皆不成,因壞了禦史台殿院的聲名,被迫告老辭官。而他雖仍保留校書郎之職,卻徹底得罪了深受聖寵的魏王,在文人士子眼中也已經毫無名聲可言。

“一定……一定和王家%e8%84%b1不了關係……”

他低聲念著,咬牙切齒,隻恨不得食王珂之血肉。除了王家,還有誰恨他至此?!設下這個根本找不著痕跡的局給他跳?!事後不但遍尋長安不見那自稱陳三的幽州遊俠兒,連那些個受毆打的士子也不見蹤影!!找不著人,也失去了讓人裝扮出來辟謠的時機。明知這是陷阱,卻始終爬不出來!!

他不甘心!!他絕不會就這麼倒下去!他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王家借崔家之勢複起!!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裡的納征禮節,參考書目還是《唐朝穿越指南》,尤其是婚書的內容,實在沒辦法自擬出來。大家見諒,麼麼噠~

%e8%85%bf壞了,名聲壞了,下一步該乾嘛呢?四郎表示,一定要一擊即中。

大家彆以為元十九是boss,彆忘了還有個崔泌呢……

不過咱寫的是種田文,大部分時候都是溫情啦,抽打boss也不是重點來著

第八十九章 除夕之夜

全了納征之禮後,剩下的便隻有請期、%e4%ba%b2迎二禮了。這一回,不等幼子再轉彎抹角地催,鄭夫人沒過兩日便遣人去了青光觀,請那位姑母再卜算幾個好日子。而後,她選了又選,終於定下了轉年的三月初二。想必那時候省試早已經張榜,王家七郎若是及第了,於這樁婚事亦是喜上加喜,增添了光彩。

於是,官媒胡娘子又帶著大雁走了一遭,告知王家婚禮吉日。李氏盤算著日子,繼續監督王玫清點嫁妝。臘月也即將到了,幾個莊子上送來的糧食野物皮毛等出息,正好都仔細挑一挑,放進嫁妝裡頭。她也不管女兒如何堅決反對,隨時想起什麼便往嫁妝裡塞,眼見著嫁妝單子便又多了幾張。

轉眼便又是月餘過去,因打理清點嫁妝、做女紅而忙得團團轉的王玫終於能夠鬆一口氣了。通常而言,新娘子都不需要考慮嫁妝準備之事,而她卻是例外。細想起來,她大概是大唐境內最忙碌的新娘子了罷。不過,不%e4%ba%b2手操持嫁妝之事,她便不知道籌備嫁妝還有這麼許多注意事項。彆說從無到有攢嫁妝了,就算隻是增添補缺,亦不是件容易的事。且年節底下,理清嫁妝中店鋪、莊子的賬目出息也繁雜得很。她先前雖有些想法舉措已經在莊子裡開始施行了,但畢竟才剛剛開始,尚未見到成效。

閒下來之後,王玫才突然發覺,除夕快要到了。

不經意間,時光流逝而過,距離三月的婚期越發近了。而且,就算將大興善寺那一回算在內,她與崔淵也已經有兩個多月不曾見麵。心底的思念或許來得有些遲了,但其洶湧程度卻比她預想中更熱烈了幾分。光是欣賞他送給她的幾幅畫,已經解不了心中那些越發濃重的相思。偶爾,她甚至會生出約他出來相見的衝動。

就在這時候,某人便像是心有靈犀一點通般,借著來尋王旼頑耍的崔小六郎,又給她送了一幅畫。展開一瞧,裡頭筆觸輕柔地描了一位仕女的小像。王玫一眼就認出,那嘴角勾起淡笑的仕女正是自己。寥寥幾筆,勾勒得並不算仔細,神韻卻躍然紙上。小像旁邊,寫著“靜女其姝”四字。這四字亦出自《詩經》,邶風之靜女篇,王玫並不算太熟悉,作不經意狀取出書軸,尋出了下文——“俟我於城隅”。

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躕。

一遍又一遍地看著這兩句話,其含義並不難理解。王玫發現,自己似乎徹底愛上了《詩經》。那些曼妙而又生動的詩句,每回味一次,心底便微妙地泛起了漣漪。他們兩人之間,一直都是崔淵主動地表達相思之意,她是否也應該學著浪漫一些,借詩傳情?若一味接受,而不主動一些回應,並不符合她後世女子的性情。

不過,在此之前,她必須弄清楚,他到底約的是哪一日相見。

若是不曾記錯,上元才是情人們“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的約會佳期罷。即便是崔淵崔子竟,應該也隻能遵從習俗所限了。至於其他時候,她這新嫁娘受的約束越來越嚴格,已經尋不著出門的時機了。

除夕轉瞬即至,家家戶戶均笑歡顏。頭一回經曆這盛世大唐的新春佳節,王玫又好奇又歡喜。不過,準備新春諸事完全不需要她幫忙。在李氏、崔氏的主持下,年節的各項事務都安排得井井有條,毫無任何疏漏。而她隻需要等著過年便足夠了。

與後世相似,除夕的熱鬨自夜幕降臨之後開始。

享用完豐盛無比的夜宴,王玫本以為一家人就要熱熱鬨鬨地開始守歲了。不料,大郎王昉卻取出了幾張早就做好的麵具。有的麵具柔美漂亮,有的麵具卻猙獰無比。王玫眨了眨眼睛,尚未猜測出其中意味,麵具便被送到了她跟前,由她開始先挑。

“在家裡拘了幾個月,你也該出去散散心了。”李氏笑道,“你阿兄、阿嫂這回都不便出去觀看驅儺,便由你帶著侄兒侄女們走一遭罷。大郎抱著二郎,晗娘、昐娘緊緊牽著你們姑姑,千萬彆衝散了。”

“九娘、晗娘、昐娘都換身丈夫衣,便不會過於引人注意。”王珂接著道,“也彆走得太遠,瞧見皇城便往回轉,免得太累了。我會讓趙九他們護送你們。”觀看驅儺、參加驅儺的人流實在太多,也隻有訓練有素的部曲才能緊隨在主人身側保護,仆婢之流則儘量少帶些比較合適。

王玫一怔,想起“靜女其姝”,不禁有些訝然。難不成,某人指的就是除夕,而非上元?想到此,她心跳微微加快,瞥見有個繪著蔓草的麵具,便挑了出來。王旼、晗娘、昐娘也都選了自己喜歡的麵具,王昉拿起剩下那個麵具戴在臉上。

換了身火狐皮裘,外頭再著一件大紅圓領窄袖夾袍,覆上麵具,聽得門外傳來歡呼笑鬨聲後,王玫便帶著侄兒侄女們彙入驅儺的大隊裡。隊伍前頭,戴著老翁、老嫗麵具的男女作為儺翁、儺母領舞,後頭數百上千個戴小兒麵具的年輕人、少年郎,蹦蹦跳跳地跟著前行。其餘絕大多數人都覆著青麵獠牙的鬼怪麵具,裝作被少年郎們踢打得抱頭鼠竄。還有些人帶著琵琶樂器,給唱詞起舞的儺翁、儺母伴奏。若是排練過幾遍,說不定這一出驅儺便是上好的遊行節目了。隻是,如今大家的唱詞、奏樂皆不在同一水準,起舞則更像是群魔亂舞,也僅僅是人多湊熱鬨而已。

王玫牽著小侄女,隨著驅儺隊伍走出了宣平坊。甫出坊門,她便忍不住朝兩旁仔細看了看——果然,坊門一側,立著穿戴皆一模一樣的一大一小。他們也戴著鬼怪麵具,青麵赤眼勾畫得格外逼真。

雖然周圍有成千上百人,但熾熱的目光卻在刹那間便鎖在了她身上。兩人隔著麵具相望,她想要靠近,卻被人流裹夾著一直向前走,完全不能自已。不多時,躍動的人群便遮住了那一大一小,她踮起腳尖想要找到他們,視野內卻到處都是猙獰的麵具,已經遍尋不見相思之人了。

王玫有些失落,步伐也略微遲疑了不少。晗娘抬首,輕輕地握了握她的手掌。喧囂之中,兩人根本無法交談,她卻感受到了侄女的寬慰之意,心下略窘。難不成,方才她那般情狀,也都讓侄兒侄女們瞧見了?

也罷,能見上一麵便不容易了。再有三個月,她就會成為他的新婦,且忍一忍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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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微轉,她便徹底投入到了歡樂之中。儺翁、儺母驅除鬼怪的唱詞通俗且生動,就像是聽打鬼故事一般,而眾人十分配合的裝作毆打與被毆打的模樣,也令人忍俊不禁。笑聲裡,她並未察覺,不知何時,一個身影便來到了她身側,含笑望著她。待她再度感覺到熟悉的視線時,回頭一望,兩個青麵赤眼的鬼怪麵具已經近在咫尺。麵具底下,隻露出鼻尖、嘴%e5%94%87和下頜的曲線,嘴角勾起的弧度因她的動作也變得大了些。

王玫情不自禁也微笑起來,王昉、王旼、晗娘、昐娘注意到了來人,都停下了腳步。由趙九等部曲護著,他們穿過人流來到了街道另一側。原本追隨著的驅儺隊伍漸漸遠去,鼎沸的人聲也隨之減小,終於能夠說話了。

“阿實,你們什麼時候來的?”王旼問道。

“我和阿爺用過夕食便出門了,到宣平坊門外的時候,正好見驅儺隊伍出來。阿爺一眼就認出你們了。”崔簡答道。

“怎麼認出來的?”不光兩個小家夥,連晗娘、昐娘與王昉都一臉不可思議地望向崔淵,滿是崇拜之意。崔淵意味深長地瞥了王玫一眼,但笑不語。他見王昉抱著王旼有些吃力,便主動將王家小二郎拎到了自己懷裡,一手摟住一個。

王旼這時候才注意到父子倆的麵具,怎麼都覺得這麵具比自己的好看多了,扭了扭身子便眼巴巴地看向崔淵。崔淵被他瞧得失笑了:“我這麵具大些,你如何能戴得下?上元時我再給你們畫幾張麵具罷?”

王旼聽了,卻仍是有些失落地撅起了嘴。王昉忍不住道:“二郎,彆太任性。”

王玫揉了揉王旼肉?肉的臉頰,主動將崔淵麵具後的繩結解下來,再給小家夥係上:“不過一個麵具而已,二郎喜歡便好。還不快謝謝……”

她突然一時說不出後頭那個稱呼,倒是侄兒侄女們齊聲接道:“多謝姑父。”

崔淵笑得很是滿足,瞧著王玫麵具下嫣紅的臉,目光也越發柔和。遠處又走來一個驅儺的隊伍,比先前那一行人更加聲勢浩大。他們便加入到這一隊當中,隨著眾人走街串巷,奔向北麵的皇城。

除夕之夜,皇城城門大開,各路驅儺隊伍都能去裡頭舞動一番,為帝後嬪妃驅除邪祟。據說聖人還會帶著皇後、妃子們登上宮城城樓觀看驅儺。雖說驅儺之人多是些少年兒郎,卻也不乏湊熱鬨的平民百姓。畢竟,不論是聖人或是後妃,都離他們太遙遠了。若是能僥幸得見,恐怕便是一輩子的談資了。

王玫等人對於皇城沒什麼興趣,再一次%e8%84%b1離了驅儺隊伍,緩緩地往宣平坊走去。

一路走來,也著實有些累了。晗娘、昐娘平日裡從來不曾走過這麼長的路,實在是走不動了,小臉一片煞白。王玫立即吩咐趙九派幾個部曲回家中拿個簷子過來接她們。而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