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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再醮記 華飛白 4202 字 2個月前

了笑,接道:“以清淨的性子,率直一些確實也容易令她放下心防。”

“姑祖母不想留住她?”崔淵略作思索,又問,“我覺得,她於修道一事一直很認真。”

“她確實不像那些空在道觀中消磨時光之人,而是想認真地度過每一日,實實在在地充實自己,心懷善意地扶助他人。不過,即使誠心信奉道君,亦不必出家修行,在家中修行也夠了。”觀主半垂下眼,回道,“她剛來時,我便覺著她不適合此處。這裡的女冠,都是些與家人無緣之人。她與家人彼此情誼深厚,又何必勉強分開?女冠的身份,也並不如她想象中的那般超%e8%84%b1、那般無垢。若是頻頻行走於俗世與道觀之間,遲早也會引來非議。”

崔淵靜靜地聽著,若有所思。或許,他需要找個時機,問問九娘到底想借著女冠的身份做些什麼。若是不問,他便不會明白她的顧慮。他的揣測猜度,未必便是她的所思所想。也隻有明白她想做什麼,理解她、支持她,才能獲取她的心罷。

待王玫與崔簡回來時,兩人各提了一個素色布囊,裡頭放著種種粗糙的玩物,有草編、木雕、泥塑,也有些劣質的玉石刻。因崔簡的屬相是馬,那些木雕、泥塑、玉石刻便多是各式各樣的馬,有的頗像回事、活靈活現,有的造型卻十分奇特。不過,崔簡每一個都愛不釋手,也不願仔細挑,於是王玫便乾脆全都買了回來。

“多謝王娘子。”崔淵笑著道謝。

“應該的。阿實總是掛記著我,我也一直想著如何才能表表心意,如今總算是有了機會。”王玫回道,“買來之物到底還是不及%e4%ba%b2手做的。過些時日,我再補上一個香囊罷。久不動針線,阿實可彆嫌棄才好。”

“不管王娘子做的香囊是什麼樣的,我一定都很喜歡。”崔簡立刻接道,“王娘子也彆著急,慢慢地做。”

“我本便不擅長女紅針黹,若是以此為借口總拖著不願意做可怎麼辦?”王玫不由得失笑道,揉了揉他的頭發,“阿實,你也太貼心了。總是為他人著想,也並非不好。隻是,照顧得太過了,反倒是過猶不及。”

崔簡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看了他家阿爺一眼。

崔淵勾起了嘴%e5%94%87:“王娘子說得有道理,待回去後我再解釋給你聽。”說罷,他又從袖中取出一個紮得緊緊的淺碧色帙袋:“這是我近日繪的一幅圖。因又是花鳥,便覺得送給你才最合適。”

王玫想起掛在寮舍牆上的那三幅畫,突然覺得有些心虛起來。她幾乎每天都會駐足在畫前欣賞,總覺得越是瞧便越是喜歡。原本一幅變成三幅,就已經是意外之喜了。早便應該尋機會向他道謝才是。但她方才卻因想避開他灼灼的目光,便帶著崔簡躲了出去。如今不待她就那三幅畫說些什麼,他便又送上一幅畫——她到底該如何是好?若是拒絕,想必會讓他很失望?但若是接受,那便更不合適了。

“好畫贈知己。”崔淵微微一笑,接著道,“我聽阿實說,你很是喜歡我先前送的畫,也覺得又感慨又歡喜。若是將那三幅畫贈給他人,想必也很難聽到他們的好言好語。不是諷刺我失了氣概,便是諷刺我失了風骨。我其實一直都很想試試花鳥與人物,但若不是你主動提及,我也不會生出畫它們的豪氣。因而,我的花鳥畫,你是唯一有資格收下的人。沒有必要拒絕,也不需要想得太多。”

被繪畫大家引為知己,王玫實在是有些受寵若驚了。但她確實真心喜愛那三幅畫,便忍不住道:“我覺得山水、花鳥、人物不分高下,隻是各有側重而已。或許有人會覺得山水才足夠氣概,但花鳥魚蟲,各類生命,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氣概?在這大千世界中,美無處不在——既有雄渾之美,也有細膩之美,將美儘數繪出來,而不計較什麼高下,才是大家所為。”

“確實如此。”崔淵眼尾微微一挑,目光中仿佛多了絲絲縷縷更深的意味。

王玫本能地轉開了目光,不再與他對視:“那……便多謝了。”

“改日我們再來拜訪。”崔淵道,“到時候,希望能聽到你對這幅畫的見解。”

王玫輕輕頷首:“隻盼崔郎君不嫌棄我見解淺薄才好。”

“怎麼會?我十分期待。”崔淵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

待崔氏父子辭彆之後,王玫這才回到寮舍裡。她將那帙袋放在書案上,過了許久,才下定決心打開它。

那是一幅絢爛奪目的桃花圖:一棵桃樹自山石後探出了枝椏,枝頭上粉色的桃花簇擁在一處,灼灼華麗,落英繽紛,美不勝收。她看得一驚——這一回雖是工筆為主,色澤卻非常濃豔,充滿了熱烈的活力,看得令人甚至想伸手去畫裡摘上一朵花、嗅一嗅香氣。不愧是崔子竟,給她的四張畫,竟然每一張的風格都不同。當然,這也意味著他正在嘗試著勾勒出一個他眼裡的完整世界。而在藝術家眼中,或許每時每刻,這個世界都會變得不同。

她正在感慨的時候,視線移到畫邊那一行小字上,臉龐便突然燒了起來。那異樣的溫度從臉頰一直延伸到耳部,“臉紅耳熱”這個詞的涵義,她也終於頭一遭有了最直觀的體驗。一時之間,所有的理智都像飛到了九霄雲外似的。分明寮舍裡一個人也沒有,但她卻羞窘得手足無措。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這哪裡是一幅畫,簡直是一封情書!而且是熱情燃燒的情書!看了那行字,再看那一樹桃花,眼前便浮現出那雙含笑的桃花眼。隨著她的心念微動,那雙眼中,便透出了她很想回避卻不容錯認的炙熱情意。

她其實記得很清楚,最後告彆的時候,他就是用這樣一雙眼睛望著她。雖然隻是一眼,但卻已經在她的心裡刻下了深深的印痕。就算她再如何欺騙自己忽視它,也始終無法忘懷。

作者有話要說:崔子竟打出了一擊直球!

乾得好!

為了寫這一章,我改了好久有木有qaq……

覺得直球有愛的大家,記得和我說說你們的感想~mua

咱們家男主是名士→ →,又是大唐人士,是不知道含蓄為何物的╮(╯_╰)╭

ps.謝謝下麵的%e4%ba%b2們留的地雷,我會繼續努力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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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心中糾結

“九娘?”

王玫回過神,有些恍惚地抬起首,看向難掩擔憂的丹娘。她眨了眨眼睛,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垂首看向食案上那碗早就被她攪拌得麵目全非的粟米粥。這粟米粥是廚下精心烹製的,她這些天來很是喜歡,幾乎每日朝食都會喝。據說是以粟米混合芡實、白米、糯米,在水中浸一下午,放入陶罐當中,再注入燉%e9%b8%a1的高湯,燒木炭慢慢烘了一夜熬出來的。顏色金黃誘人,一層薄薄的粥油浮在麵上,香濃軟糯,味道也非常不錯。然而,昨夜她輾轉反側、一晚難眠,今日起身後更是混混沌沌,看著這碗粟米粥也依然沒什麼胃口。

“九娘可是身子不舒服?”丹娘細細地端詳著她的神色,蹙起眉,“奴這便去請觀主來瞧一瞧。”因一時情急,她便恢複了往日的稱呼。

“不必了。”王玫搖搖首,也不曾發覺什麼,“我隻是昨夜沒睡好,所以有些昏沉罷了。”若是觀主來了,一眼便能看得出她昨晚休息不足罷。至於為何睡不著,難不成她還能解釋說,就因為某人送了一幅堪比情書的畫,她又羞又窘又不知該如何應對,所以才難以成眠?便是連她自己也覺得奇怪得很,前世也並非不曾戀愛過,經曆的表白也有幾回。或者冷靜地拒絕,或者微羞地接受,開始或結束都是那般理所當然。她從來不曾如此猶豫過,更從來不曾如此糾結過——心也從來不曾跳動得如此急躁過。

丹娘低聲勸道:“就算沒有胃口,多少也用些罷。什麼都不曾動過呢,一上午如何能撐得住?”她仔細想了想,覺得自從昨日崔氏父子走後,九娘將自己關在寮舍內,便有些奇怪了。當時她離得有些遠,隻依稀聽得他們說了些繪畫之事,並未察覺有什麼不對勁。不過,新得的那幅畫,九娘倒是不曾掛出來。

王玫勉強喝下了那碗粟米粥,便道:“已經吃不下了。”想了想,她突然又道:“我有些想阿娘阿爺了,不如今日便家去罷。待到過了重陽再回來。”其實,她在家中過了中秋才回道觀,如今滿打滿算也才待了十來天而已。原本想著重陽前兩日再歸家,如今卻再也呆不住了。她可還記得清清楚楚,昨日某人說,再來拜訪的時候希望聽到她對這幅畫的見解——這不就意味著,他隨時都會過來索要答複麼?

若是她能像前世那般乾脆利落,他索要答複那便給他答複便是,又有何懼?隻是,她如今腦中紛亂無比,根本想不出答案。其實,想不出答案又何嘗不是一種答案呢?至少意味著,她也確實已經動心了。

既然無法給答複,自然隻能選擇避開了。若是避回家去,他總不會追上門來罷。至於到底能避多久,也隻能順其自然了。隻期望在這段時日裡,她能將這份感情理得清楚些,既不辜負自己,也不敷衍他。

丹娘一怔,道:“那奴這便去山門外頭看看,是否有眼熟的部曲大兄在附近。請他們回宣平坊稟報一聲,遣輛馬車過來接九娘。”

“去罷。”王玫頷首。王珂曾經提過,元十九似乎知道了她身在青光觀之事,時不時地便坐著牛車過來監視。這種類似於跟蹤狂的行為再度出現,也讓她不寒而栗。不過,因兄長特地安排了十來名部曲住在青龍坊中護衛她,兼隨時向家裡通報消息的緣故,她也漸漸地安下心來,不再去想此事了。幸好那人渣也不是天天都過來盯著,她偶爾也能有喘熄的機會,走出山門四處散一散。昨日與崔簡外出時便正趕上了這樣的時候。

趁著丹娘出去,王玫便簡單收拾了行李。昨日那幅畫她早便卷起來收進了那個淺碧色帙袋中。看見它時,她拿起來左思右想了一番——將它留在寮舍內實在無法放心,若是有人瞧見了便是妥妥的私相授受了;但若是將它帶回家去,也隻能找個妥當的地方暫時藏起來了。於是,她將帙袋放在箱籠的最底下,又將其餘三幅畫也收起來,擋在上頭權當遮掩。

如此忙碌了一番後,她又去了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