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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終是能暢快地與最鐘愛的戲曲詩詞為伍,或許真的是償了他的夙願。

上輩子,他無影無蹤,下落不明,莫不是也是因為弑母後被貶去了儲位,然後浪跡天涯,以戲為伴……

這樣說來,大有可能,原來他今生還是逃不了前世的命運,雖過程有出入,可結局到底是一樣的。

雲菀沁沉默半會,道:“你若再碰見他,隻轉告一聲,就說我會叫人照料好孝兒和定宜。”

若說他在深宮有什麼牽掛,恐怕也隻有這一對兒女了。

她不知如何還他對自己的寬縱,更不知道如何彌補他眼下受的委屈,也許對他來說根本不算委屈,所以,隻能在今後的日子,保他一雙兒女平安康泰了。

就如她聽到他的最後一闋曲,人世繁華掃地空,他塵中卻似轉蓬,他斷送的,世間人都覺得可惜,說不定卻沒人懂他的歡暢。

——

隆昌帝回京半路留信不告而彆,杳無音訊一事後,朝上再無舊皇黨,萬心歸一,隻安心效勞於在為天子,賈太後聽說隆昌帝失而複得,被迎回途中又杳然離去,歎息垂淚了幾日,卻也知道對於政局,並不是不好。

現任天子朝政坐穩,徹底取代曇花一現的短暫前代隆昌朝。

朝堂上的氣象一新中,卻又凝著一股積壓的動靜。

半月後,下朝後,禦書房內。

夏侯世廷照例與幾名左右手皇%e4%ba%b2和內閣重臣商議國事,黃門急匆匆來報:“魏王在宮外求見。”

這一聲傳報叫臣子們都一訝,從寧熙末年開始,魏王就軟禁在城郊府宅裡,後來隆昌帝登基,大赦天下,雖說赦了魏王和那雲側妃的足,可韋家破落成這樣,加上朝上掌權的已不是魏王也有自知之明,再不敢進宮了,隻安安心心地領著俸祿,保著爵位過活兒,今天怎麼會來求見?

臣子們窸窣起來,沂嗣王隻眸仁一動,並不說話,隻注意皇上的神色。

夏侯世廷並沒猶豫多久,道:“傳。”

三四刻左右,宮廷侍衛領著魏王進來。

魏王進殿,掀袍跪下:“臣弟拜見皇上。”目光落到上座,有些苦澀和憤憤不平,這人當初無論是身份地位,還是父皇的寵信,哪裡抵得過自己一分半毫,可今天坐在上麵,被自己跪拜的人,竟就是這個原先自己瞧不起的人。

夏侯世廷道:“魏王此番進宮,是府中俸祿不夠,還是想要討要官職。”

魏王麵色一訕,漲紅了幾分:“臣弟惹了先帝爺的怒氣,能夠赦了禁足的罪罰就已經感恩戴德了,哪裡還敢厚著臉皮找皇上討錢要官?”

“那……魏王進宮是有什麼事?”一名內閣老臣開聲問道。

魏王見夏侯世廷安然自得的模樣,橫下心,頭一轉,目光落到人群中的景陽王身上:“先帝爺在世時,曾經擬了一道秘旨,封存在太廟的高祖寶相後麵,因信任景陽王忠心耿耿,不偏私,故讓景陽王督管。這件事,景陽王可沒忘記吧?諸位大臣,應該也聽說過吧。”

景陽王一愣,沒料魏王今天進宮是為了這個,道:“確有此事。”

“那道秘旨,父皇是說什麼情況取出來宣念?”魏王循循善誘。

景陽王照直道:“先帝爺說,若是待他駕崩後,皇位有異樣或者變數,便可取出來,當眾宣念。”

“現在難道不是該將秘旨公諸於眾的時候麼?”魏王反問。

眾人一怔,隆昌帝方是欽定的儲君,半途卻由皇上繼位,確實算是皇位有異樣或者變數。

燕王皺眉:“先帝爺那是怕江山不穩,才備了這後招,如今國泰民安,有必要麼?”

“燕王說得是。”拓跋駿亦是響應。

魏王懶得理兩人,趴在地上:“臣隻是不願意違逆先帝爺的意思——”

景陽王沒說話,望了一眼皇上。

夏侯世廷合了軍機黃卷,語氣如水:“既是父皇的意思,那就宣吧。隻是,既然是秘旨,除了景陽王和幾位皇%e4%ba%b2,便請各位卿家,暫時先在外麵等候吧。”

臣子們遵旨,魚貫退出了議政殿。

魏王見他爽快,一喜,又道:“不過,還請皇上召個人進宮,這道旨,怕是與他有關係。”

夏侯世廷眉一抬,隻聽他道:“便是皇貴妃的胞弟,雲少爺雲錦重。”

景陽王隻負責監督秘旨的公正,卻不知道內容,如今聽魏王一說,分明清楚那秘旨,正要說話,卻見皇上一抬手:“宣。”

齊懷恩忙出去派人出宮召雲錦重,景陽王亦是帶著人去太廟取秘旨了。

半個時辰之後,人陸續彙集到了議政殿。

雲國舅從府上被召來,跟在齊懷恩的後麵進了殿。

十五歲的少年已經是翩翩少年,一襲素麵綠錦袍,襯得%e5%94%87紅齒白,麵龐如逐漸開鑿出彩的璞玉,一舉一動,俊雅有致,攏袖:“拜見皇上。”

夏侯世廷俊威麵容上露出難得的微笑:“錦重,你又長高了些,稍後事完了,去福清宮一趟,讓你姐姐看看,勳兒也挺想你這舅舅。”

雲錦重恭恭敬敬:“多謝皇上厚愛,臣也很想念皇貴妃和大皇子,還有二皇子,臣還沒見過呢。”

魏王見姐夫小舅子二人倒是%e4%ba%b2近,心頭卻是不禁嗤笑一聲,稍後事兒完了?現在笑嘻嘻,馬上你們倆隻怕就要劍拔弩張了。

這樣一想,魏王心中被夏侯世廷占儘了風頭的氣兒也消了大半。

正這時,景陽王已從掏出塵封多年的軸卷,站在中間,開始宣念寧熙帝的秘旨:

“人終難辭一死,朕亦不例外,惟望身後社稷安寧,族內平順,奈何皇家紛爭太盛,大宣亦是終不能免俗。待朕賓天後,若皇位有異數,儲君有變,為免江山風雨飄揚,爾等可擇皇子中的一人,為新帝——”

念到此處,景陽王臉上一變,不敢置信,抬起頭,目光環視一群,最後落到雲錦重身上,似是不知道該不該念下去。

夏侯世廷隻舒展了修指,輕敲案麵,聲音驀然加重:“念。”

雲錦重也像是沒看到景陽王的目光,仍一手背在腰後,站立挺挺。

燕王身邊,沂嗣王眸子一動。

景陽王見皇上發了旨,喉嚨一動:“任新帝者,為雲氏錦重。雲氏乃朕%e4%ba%b2子,生母許氏青瑤,為朕一生傾心紅顏。一旦可行,景陽王代朕公布雲氏皇子身份於天下,務必傾力輔助雲氏——”

魏王%e5%94%87角一勾,景陽王也是愣住,有些措手不及,不單驚訝這雲錦重竟是先帝爺的私生皇子,更料不到這秘旨竟是先帝爺將皇位交由雲錦重的旨意——

卻見雲錦重笑了起來,少年笑聲清朗而脆亮,將幾人笑得振聾發聵,措手不及,雲裡霧裡,還沒反應過來,見雲錦重一把搶過那秘旨,扯下頭冠上的一柄笄,用尖利的勾頭“嘶”一聲,勾住雲綢聖旨,瞬間就撕成了幾條,末了還將餘下的殘骸放到附近的牛油高燭上,霎時,雲綢被火苗吞噬,熊熊燃燒起來,哪裡搶救得了。

“大膽!”魏王氣急,趕緊去踩熄火,靴子底兒都快燒穿了,卻已經無力回天了,頓氣得甩袖指著雲錦重:“你竟敢摧毀先帝爺的遺旨!”

“先帝爺的遺旨是防止有人亂朝,現在風調雨順,天下無須更換君主,有人卻拿著這秘旨興風作浪,與先帝的意思背道而馳!先帝爺若有在天之靈,一定會準許我這麼做。”雲錦重振振有詞。

“你——!”魏王被他諷刺一通,憑自己比雲錦重虛長幾歲,揚起手就要去打。@思@兔@網@

“你敢!我也是先帝爺的皇子,你有什麼資格!”少年朗聲擲地。

魏王沒想道反倒給這小子長了能耐,氣道:“本王是%e4%ba%b2王!你是是什麼?私生子!”

“%e4%ba%b2王?無權無勢無官無職,被軟禁了多年的%e4%ba%b2王。”少年一笑。

卻聽皇上哈哈大笑起來。

魏王再不跟雲錦重爭,隻氣洶洶地麵朝景陽王:“景陽王是督管這秘旨的,如今被這小子毀了,你看著辦吧!”

這小子?這小子可是先帝爺的龍子。難道將他綁了殺了?何況還是皇上的小舅子,皇貴妃的手足。

景陽王就算再大公無私,鐵麵無情,這點兒人情世故還是知道通融的,再說了,這雲少爺說得也對,難道還真將這秘旨公布出去?

政事成熟的皇上下台,一個沒有當過一天皇子、沒有任何背景基礎的少年上位,對於朝廷是好是壞,不言而喻。

隆昌帝一事剛塵埃落定,就不能消停一下嗎。

景陽王瞥了一眼魏王,並沒做聲。

魏王見景陽王不搭理,氣急敗壞,卻也知道沒戲唱了,隻聽上座聲音傳來,馬上又挺直身子。

“那秘旨,放了這麼多年,咱們都忘記了,惟獨魏王心心念著,今日還特意進宮提醒朕和各位卿家,足可見魏王對先帝實在是孝感動天,也難怪先帝爺在諸多兒子中最是疼愛你。”夏侯世廷不緊不慢。

魏王鬆了一口氣,本來還怕他的打擊報複,真是小題大做了,那旨又不是自己寫的,他能給自己定什麼罪!隻嘟嚷了幾句,想儘快告退:“謝皇上誇讚。”

“既如此,齊懷恩,替朕擬旨,酌令魏王闔府去萬壽山獻陵,終生為先帝爺守陵,也算是滿足你跟父皇兩人父子情深,每日相對的心願。”男子聲若洪鐘,袖子一揮。

魏王一驚,是叫自己一輩子守墓麼,燕王已吩咐下去:“來人,請魏王出宮,擇日出京,去往獻陵。”

魏王還未求情,已經被兩名禁衛進來,強行攙了出去,在燕王的眼色暗示下,還望魏王嘴巴裡塞了個布條。

在外麵等候的臣子聽聞裡頭的動靜,紛紛進來:“怎麼了皇上?”

“先帝爺那秘旨可曾宣念了?”

“是啊,是什麼旨意?”

景陽王看一眼皇上,正欲隨便找個由頭,卻聽夏侯世廷起了身,%e4%ba%b2自下階幾步,拉起雲錦重的手,道:“先帝秘旨,提及雲家嫡子為遺流在外麵的骨肉。”

此話一出,舉座嘩然,卻聽皇上繼續:“——意即是說,雲錦重雖出身臣宦,卻是不折不扣的先帝爺的皇子。今日,朕順先帝的意思,將錦重身份公告於外,”頓了一頓,道:“賜封郡王爵,諸位卿家有什麼異議麼。”

驚訝過後,臣子們倒也不稀奇了,先帝爺本就是個風流的,在外麵留下一點兒半點血脈算得了什麼,隻沒料到是原來是皇貴妃的娘家弟弟。

這般一說,最後得益的還是皇貴妃,本來那皇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