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頁(1 / 1)

再為俘虜,成為蒙奴要挾大宣的砝碼,才以身殉了國啊!”

楊敬雙眼一黑,差點兒暈厥過去,卻撐著一口氣,不相信:“不可能——屍體呢,屍體可找著?”

“皇宮外護城的城壕暗河,楊大人應該比本王更清楚,河床深窄,水流急湍,一掉下去,就像石頭墜進了古井裡,連撈都撈不上來,哪裡還有屍體!”沂嗣王眉頭緊蹙,眼眶發紅,拳頭紮緊,幾乎聲淚俱下,又麵朝禦案:“蒙奴人當真是奸詐狡猾,隻當做沒事一般,並不放出任何消息,馬上提出交換人質,便是隆昌帝沒了,也得撈一票,反正有利無害,若我大宣答應,迎回的許是個打撈上來的一具遺體,他們卻能得四座城池!虧得皇上英明,覺得北人不對勁,提前叫臣暗中打探,不然險些中了蒙奴的奸計啊!”

舊皇黨們驚滯半晌,正如皇上剛剛說的,蒙奴幾年不提交易,突然這麼著急提出換人,原來果真是有詐,隆昌帝已經沒了!

眾臣希望破滅,殿上一片哀嚎,楊敬年老,受不住打擊,身子竟一顫,癱在一名臣子懷內,眼斜嘴歪,抽搐起來。

“太傅——”一群人騷亂起來。

夏侯世廷厲聲:“還不叫太醫來。”

不消一會兒,太醫過來,急急給楊敬把了脈,看了%e8%88%8c苔,跪下稟:“楊太傅這是中風了!得趕緊送回府上。”

“備轎,太醫隨行。”齊懷恩得了皇上的眼色,吩咐下去。

塗繼祖和何元忠一看主心骨倒了,慌了手腳,帶著人行了禮,嘩啦啦都往外湧。

議政殿內,吵嚷頓弭,齊懷恩舒口氣,今兒以後,舊皇黨算是徹底消停了,又不禁嘀咕:“這楊太傅也是的,年紀大了就火氣小點兒啊,還把自己當毛頭小夥子一樣精壯呢,現在好了吧,中風了。”

卻聽沂嗣王哈哈大笑起來,最後竟笑得彎下腰,再見座上男子沉靜不動地盯著自己,再看齊懷恩驚呆了的樣子,才捧腹站直了,擺手:“對不住皇上,臣知道楊太傅也是可憐,可一想他剛才歪了嘴巴的樣子,又實在是忍不住。”

又馬上擺出哀容,刷的跪下,淚濕衣襟:“隆昌帝一事,還請皇上節哀。”

這個變臉速度,不能再快。齊懷恩不禁咋%e8%88%8c。

夏侯世廷沒怪罪他,長年駐外,與士兵和北人混在一起,又不是正規朝臣,也不苛求他能有多規規矩矩,在江北城與他共同抗擊北人時,也早習慣了,隻淡道:“皇弟的事,真是確鑿了?”

“是。”沂嗣王揩接過侍從遞來的手帕,拭一拭眼角,整理了禦前儀容,卻仍有哽咽,“根本沒有生還可能。”又低聲:“皇上也該放心了。”

話裡一語雙關,既表明蒙奴陰謀破產,大宣再不用理會,更重要的是,隆昌帝一沒,座上這人的新朝,便也徹底坐穩了。

夏侯世廷眼瞳一動,並無感情/色彩:“沂嗣王亦是功不可沒,記一等功,賜京城王府奴從五百,精衛三百,西域良駒百匹,另配丹書鐵券一副。”

京城的溧陽王府自從溧陽王夫婦過世,沂嗣王駐紮江北城以後,早就凋零,從沂嗣王回京擁立新帝那年起,夏侯世廷就為他開府建邸,修葺了嗣王宅,方便他來京城時居住,不用每次都住驛館。

這次賞賜不小,不用說也知道極其得聖上的滿意。沂嗣王卻並沒馬上謝恩,隻%e5%94%87角凝出笑意:“臣有一事相求,若皇上能允許,其他賞賜,臣不要也罷。”

夏侯世廷見他難得主動開口,雖有幾分猜測,仍目光一晃,慢道:“說吧。”

沂嗣王抱拳再次跪下:“臣有一名娘家表妹,一直跟在臣身邊,這一年來,承蒙皇上在京城賜府,臣心疼表妹跟隨臣在北方顛沛,想京城安寧繁華,便送到了京城嗣王府上居住。如今,臣這表妹年紀業已不小,想若是有機會,為她尋個好人家,可這表妹無父無母,家道中落,隻怕真正的好人家瞧不起,臣對京城的名門世家子弟又不熟,更怕選錯了,便看能不能伺候太皇太後一段日子,再讓太皇太後做主幫忙挑選。”

齊懷恩一怔,陪伴太皇太後一段日子,對於未出閣的小姐,算是莫大的榮譽,也是嫁給好人家的一份好履曆,可沂嗣王已經是皇上的功臣和紅人,若真的想給表妹招婿,直接請皇上指一門好婚事不就行了,也是一樣無上光耀,到時夫家也不敢瞧不起啊,何必繞個圈子,先送到慈寧宮去呢?

沂嗣王這分明是想將自家表妹送進後宮,隻怕皇上以暫時不選六宮的旨意來拒絕,沒有回旋餘地,才說得委婉些罷了。

換個說法,拒絕都不好了,這沂嗣王,倒是有些能耐。

夏侯世廷問:“溧陽王妃是世家千金出身,在京城的娘家各房到現在都算蓬勃,原來家中還有個這種身世的?”

“是母妃那邊離得遠的一房%e4%ba%b2戚,臣也是近幾年才打探到這表妹的消息,心生憐惜,便收留了她。長兄如父,她的婚事,臣自然也得操心著。”沂嗣王有條不紊地恭敬道。

沉%e5%90%9f片刻,夏侯世廷眉微挑,似是閒話家常:“你這樣一說,朕倒是記起來了。朕初登基時,你率兵還沒離開京城,那年就將你那表妹帶來了京城吧。”

沂嗣王心頭一疑:“是,——皇上怎麼清楚?”

夏侯世廷兀自又道:“你那年進出宮闈領功頗多,應該有幾次還帶著你表妹一起吧。”

“是……臣也是想讓表妹多見識一下,”沂嗣王更有些訝異,“原來,皇上那時早就知道臣有個表妹了……”

“倒不是朕刻意打聽,”夏侯世廷凝住他,“倒也算是個巧合吧,一日蜀王在禦花園玩耍,卻冒出條蛇來,幸虧有驚無險,可朕怕是有人故意加害蜀王,事後特意盤查過當天進出後宮的所有人。你這樣一說,朕倒記起來了,當時翻查進出人員時,好像就有沂嗣王家中女眷。所以朕今日一聽,有印象了,想必那女眷就是你今天提起的表妹,才知道沂嗣王的表妹那年就來了京城。”

沂嗣王心頭一動,表妹進宮那天,剛好蜀王遇蛇,皇上特意將這件事拎出來說,難道是懷疑表妹,鎮定了心神,語氣仍是平和:“原來如此,難怪。”頓了一頓,語氣漫不經心:“蜀王那次的事,皇上可查出什麼了?”

夏侯世廷目色澄澄,語氣自然:“怕隻是不及清理的蛇蟲鼠蟻吧。回頭想想,怕是朕小題大做了,誰敢在宮裡謀害朕皇子?一旦查出,朕必叫他全家不得超生。”

沂嗣王喉結一動,脊背有些冷意,隻點了點頭,又道:“那剛才臣的請求……”

夏侯世廷見他仍在孜孜不倦,輕笑:“既然沂嗣王都主動提出來了,朕又怎麼好拒絕,小事而已,齊懷恩,到時去安排一下吧。”

“是。”齊懷恩忙應旨。

福清宮,花廳內,雲菀沁正和嶽五娘和沈子菱倚在臨窗的大榻上,圍著個小紅泥爐,一邊品著%e4%ba%b2自烹製的玫瑰蜜棗茶,一邊侃著近日的瑣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哪裡住久了都悶,後宮也不例外,其實雲菀沁倒是不覺得什麼,隻是夏侯世廷怕她原先喜歡跑進跑出的人,受不住這個憋,在宮裡又再不能像以前在王府一樣,出去頻繁,便跟拓跋駿打了招呼,叫他時不時讓自家老婆來福清宮,陪陪雲菀沁,嶽五娘如今是有誥命在身的,進宮方便,自打去年重新喜得貴女,在家中也沒什麼事,早就想見雲菀沁了,每次便也樂滋滋地進宮與她嘮嗑。

叫一個人是叫,叫兩個人也是叫,雲菀沁乾脆便讓初夏跟沈肇說了一聲,讓沈子菱也偶爾進宮。

今兒恰好兩個人撞在一起了,三人聊得愈發儘興,說到許慕甄,更是話題開了,有些感慨。

紅胭比雲菀沁早生幾個月,生了個大胖小子,祝四嬸%e4%ba%b2自照顧,恢複得很快,許澤韜一聽說紅胭給許家生了個孫子,心早就軟了一大半,卻還是拉不下臉,隻是開始默默地叫府上管事去成天送些催奶滋補的食材,後來還特意派了家中一個養過孩子的嬤嬤去照顧嬰兒。

隆昌帝禦駕%e4%ba%b2征前,許慕甄就從嶺南大赦召回了,一回來就當了爹,喜得將紅胭和兒子帶到府上給爹看。這一看,許澤韜再也撒不開手了,默認了紅胭的家媳地位,準她帶著孫兒回府住,總算是一家三口團聚,隻紅胭丟不開香盈袖,已經有了感情,更舍不得解散一群幫傭,進府前跟家翁請過,看能不能今後還是隔兩天去一趟香盈袖,打理打理。

許家本就是商戶人家,許家的媳婦兒料理個生意又算得了什麼,何況背後東家還是自家外甥女,許澤韜這會兒逗孫子還來不及,哪裡閒工夫管兒媳,彆說隔兩天,每天去都成,二話不說,答應了。

如今兒子回了,大胖孫子也有了,那日聽表哥捎話進宮,舅舅每天就跟年輕了二十歲一樣,紅光滿麵的,之前因受了打擊攢下的病痛,早就沒了,聽得雲菀沁心裡頭也舒服多了。

雲菀沁知道,三爺本來有意提拔自己娘家人,撥官給表哥。這其實本來也是她重生以後的心願,讓表哥遠太子,%e4%ba%b2秦王,可表哥那邊卻婉拒了,隻說經曆了這一劫,很多事想通了,為政不是不好,隻是風險大,如今家父年紀越老越大,身側有嬌妻,膝下還有幼子,再不想彆的,乾脆一門心料理家中的香料產業,倒也踏實,叫家裡人安心。

許澤韜就是發愁百年後家業怎麼辦,一聽兒子這回複,也忙不迭附和,紅胭更是遷就丈夫,於是三爺那邊也沒強求了。

雲菀沁猜得出幾分,表哥拒官,除了對舅舅有愧疚,想多陪陪紅胭母子,還有一層原因,估計是因為隆昌帝,表哥始終是太子的舊黨,一旦官位惹人注目,這個背景一定會被人大肆渲染,表哥是不想自己難做。

不過,雲菀沁見他打理舅舅生意的勁頭確實很足,便也隨他了,不管怎麼活,快活,才是最重要的。

三人聊著聊著,不自覺,一壺玫瑰蜜棗茶見了底,雲菀沁笑道:“不急,還有。”又叫晴雪去將風乾好的玫瑰拿一些來。

“怎麼有這麼多西洋品種的玫瑰,還都是新鮮的。”沈子菱揀一塊甜餅,塞進嘴。

“沈二姑娘不知道,”嶽五娘來得比沈子菱多些,自然清楚,眨了眨巴眼:“皇上從沒叫福清宮這邊的西洋玫瑰斷過呢。我家那口子說了,洋人這花兒代表什麼天長地久,在西域諸國流行得很,就跟咱們大宣送繡帕啊香囊啊當定情物一樣。”

“就算是定情物,也不至於每天送吧,”沈子菱砸吧了吃得甜膩的嘴,呡了口花茶涮涮口,“要我,寧可要西域的青銅刀和汗血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