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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下,正要離開,卻見夏侯世廷掀袍跪下。

“秦王還有什麼事?”賈太後鳳目一疑。

“內子雲氏被召進宮作為近侍醫女為先帝侍疾,本來早該出宮,因太子詔諭,遲遲不能返,今日理應出宮。”夏侯世廷道。

雲菀沁一怔,這才明白他今日來,不僅僅隻是來吊唁送行,也是來討了自己出宮。

賈太後眉間一攢,道:“紫光閣的幾名近侍醫女本是臨時召集,說是待北人一走,就解散醫女,拖了這麼久,著實也不應該。”說罷,望向太子,“那麼,就請太子安排放行吧。”

太子凝住太後:“這事兒,兒臣隻怕安排不得。”

夏侯世廷眉宇頓浮肅冷,話音顯然再沒剛才的穩,染了霜意:“本王不明白太子的話。”

“紫光閣的醫女解散不了,秦王妃雲氏,自然也不能出宮。”太子道。

賈太後這下聽不明白了:“什麼意思?你說清楚。”先帝爺都駕崩了,還要那些醫女做什麼?還不解散到原來的崗位去乾什麼。

太子眉一揚,看了一眼雲菀沁。

雲菀沁忽的不對勁,那一雙本是天生含笑帶嗔的眉眼,此刻竟是摻雜著可惜與遺憾,隻聽他語氣黯然,字句傳來:

“父皇遺詔,紫光閣內六名近侍醫女,陪葬獻陵,一個不漏。”

☆、第二百四十六章 闖宮

此話一出,賈太後和身邊的妙兒臉色一變。

幾個紫光閣醫女也大為震驚,一個膽小的嚇癱軟了身子,當下哭起來。

雲菀沁緊緊攥住琴釵和聽弦的手,卻製不住身子輕微抖動。

“你矯詔。”夏侯世廷直視太子,語氣已顯肅殺意。

“不可能,”妙兒忍不住,“先帝爺素來喜歡秦王妃,就算是有殉葬的人,秦王妃也絕對不會在名單之內。”

“在秦王府,雲氏是王妃,”太子輕描淡寫,“在宮裡,雲氏的身份,是養心殿的近侍醫女,天子駕崩,挑選近侍殉葬,有什麼稀奇?”

眼光又一移,望向秦王:“姚公公,秦王說孤矯詔,孤擔當不起這個罪名。那就勞煩您念一念遺詔吧。”

姚福壽掏出袖口的遺旨,一字一句將陪葬名單念出來,最後一人,正是雲菀沁的名字。

賈太後叫朱順接過聖旨逐句逐字地查驗,一列列看下來,分明是先帝的墨寶和印鑒,絕無人工偽造塗改的痕跡。

確實就是寧熙帝的意思,賈太後手一鬆,險些摔了聖旨。

施遙安幾乎能嗅到主子身上的火藥味,轉頭見他一雙眸埋得幽深,幾乎看不清情緒,袖下雙手虯得緊緊紮紮,竟有輕微的骨節碰撞的嘎吱聲,十指掐入掌心肉,指尖煞白到褪儘血色。

若是先帝的遺言,賈太後也是無可奈何,頓時有些發慌,看了一眼雲菀沁,這麼個巧麗人兒送去陪葬,怎麼想都很是心疼,焦慮之中,忽的太陽%e7%a9%b4一陣猛跳,本就還沒好全的頭疾又犯了。

“還不扶太後回慈寧宮,叫太醫去看看!”太子沉目一喝。

馬氏和朱順忙攙進了賈太後,妙兒隻得先跟著賈太後回慈寧宮。

太子長袖一揮,敕令眾臣先退出乾德宮外等待起棺,又望了一眼幾名紫光閣醫女:“將醫女們帶回去。”

幾名黃門官過來,一名醫女嚇破了膽子,竟朝旁邊飛身避開:“我不要死——為什麼非得是我殉葬——”

“大膽!抗旨不成?”一名黃門官手往下一滑,欲拔出佩刀!

雲菀沁飛快將那醫女一拉,又暗示那醫女跪下認錯,方才免了那醫女當下成亡魂,然後跟著幾人渾渾噩噩站起身。

走了幾步,她一抬頭,隻見殿前階下,男子望了過來,目光灼灼,仿似盛滿火星,一觸即燃,滿滿都是焦慮。

她怎麼能不緊張,可是怕自己再多看他一眼,便忍不住會撲過去,隻忍下眼淚,垂下頭,手一緊,攥住琴釵和聽弦的手朝紫光閣走去。

宮院靜下。

太子見夏侯世廷站在原地巋然不動,吩咐宮人:“將秦王請出宮吧。”

一名太監得令下階,幾步小跑上前,伸出手去:“秦王請……”

話未落音,滿身冷霜男子終是一動,雷霆之怒一瞬爆發,將那太監送過來的手臂一箍,當%e8%83%b8一腳踢去。

這一記踢力道極大,連動怒之人都因慣性朝後猛退幾步,靴底在毯子上刹出一道重重的印跡,被遷怒泄恨的太監就更不用提,心窩正中鐵靴,沒來得及叫一聲,整個人就飛到身後的台階上,摔得悶聲一哼,吐出小口血。

“三爺——”施遙安一聲驚叫!

太子瞥了一眼趴在階上昏死過去的太監,%e8%83%b8膛鼓漲,看起來,肋骨全部都斷了,嘖,下手完全不留情。

曾幾何時,朝上朝下和父皇臣子麵前,低調深沉、循規蹈矩的溫良秦王,嗬,如今,終是顯出了一兩分如狼似虎的真麵目。

踢的是個下人,卻分明在震懾自己。

太子頓了一頓,並未怪罪,隻揮揮手,叫人將傷者抬下去,注視他:“秦王的心情,孤能理解。孤也是可惜,可先帝遺旨不能違。秦王或許認為,孤對你沒什麼善意,可秦王妃,你覺得孤願意看著她死嗎?若是孤提前知道父皇有讓秦王妃陪葬的意思,一定會拚死阻攔。如今……晚了。”

眼前男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的泄恨,已平息了%e8%83%b8中慍怒,此刻語氣靜得出奇:“什麼時候?”

太子道:“按遺旨,今日父皇的梓宮先行出宮後,幾位醫女直接回紫光閣內等待,兩日後清晨,賜自儘,遺體送往獻陵,入陵寢偏殿,長伺先帝。”

夏侯世廷麵無表情,隻沉默須臾,開了口:“出宮。”

施遙安一詫,見三爺已是轉身朝大門走去,隻得咬咬牙,跟上去了。

太子盯住前方,那頎長背影如出籠猛獸,渾身氣焰醞藏在皮囊之下,%e5%94%87一抿,轉頭對著年公公:“你猜,老三會去而複返嗎。”

年公公被問得一愣,秦王的這架勢,說不會再進宮要人,自己也不信啊。

“秦王%e4%ba%b2兵已經全部回京了吧?”太子攏著雙袖,收回眼色。

“差不多了,聽城外密報,昨兒已經到了京郊了,隻怕今天就能全部進城了,”年公公忙回應,“要不要現在就派京城禁衛軍將回京的秦王府%e4%ba%b2兵先扣住。”

“不,”太子搖搖手,“既然全都回來了,急個什麼?孤要擒賊,也要擒王。”

年公公明白主子的打算:“太子的意思是等著秦王帶兵進宮,再一網成擒……”

怎能辜負父皇臨終前的殉葬遺旨。父皇就是要利用雲氏死殉一事為餌,逼得老三進宮要人,再連兵帶帥,一塊兒拿下,如此,才能徹底除去大宣的心頭患。太子眼皮一動

“哎,可惜了秦王妃。”年公公知道太子青眼雲氏,可惜大局當前,這秦王妃隻能作為犧牲的砝碼,感歎了一聲。

太子眼神一轉,並未說話。

——

紫光閣內。

幾個醫女回來後,全部被關在閣內最大的一間大屋內。-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兩天下來,滿屋子一片潮濕,全是眼淚的氣味,女孩們哭累了睡著,睡醒了再哭。

明日太陽一升,便是賜死殉葬之日。幾名醫女更是受了刺激一樣,哭鬨不已。

早上,琴釵和聽弦蜷縮在雲菀沁身邊抹著眼淚。

“我不想陪葬,我本是麗妃宮殿裡的宮女,再過幾年就要出宮了,被臨時召去當天子近侍醫女,說好了侍完疾就能回去了,為什麼會死?”聽弦顫唞著身子,埋在雙膝裡飲泣。

“秦王妃,我家父兄幾代行醫,懸壺濟世,救人性命,不是應該有好報嗎?為什麼會有這種劫難?……為什麼當好人反倒會沒命……”琴釵紅著眼眶。

雲菀沁替兩人揩了眼淚,努力鎮定下來,寧熙帝讓紫光閣的醫女殉葬,目的是自己,這幾個醫女不過是受了自己的牽連。

可為什麼寧熙帝又會無端端讓自己陪葬?絕對是有原因的。

聽弦的嗚咽又響起來,雲菀沁將她摟緊,暫時不去多想。

她就不信邪了,老天爺既讓自己重生這一次,難道就是為了讓自己再被活祭一次?

一天格外漫長。

黃昏降臨時,幾個年輕女子,早已經是心神俱疲,昏昏欲睡,室內靜寂似墳墓。

終於,門咯吱一聲響,幾個嬤嬤端了飯菜進來,剛好是六名醫女的分量,依次放在桌子上。

“吃吧,好好飽餐一頓,是禦膳房的大廚做出的佳肴,全是你們平日吃不到的。”

最後的晚餐。

嬤嬤的話,刺激了幾個好容易停止哭泣的醫女。

幾個人衝上去抱了嬤嬤的%e8%85%bf:“我不想死!”

“先帝賜你們殉葬,是你們祖宗十八代的福氣,你們不但有了美名,連帶著你們的爹娘兄弟也會跟著受犒賞!旁人想求還求不得!”一個嬤嬤罵了一聲。

“我不要這個美名!爹娘還等著我回家呢!我不要殉葬——求求嬤嬤,轉告太子,咱們不想死——”幾個醫女哭成了一鍋粥,都是如花似玉的年紀,日子還沒過夠,金山銀海,前程似錦,又哪及性命重要。

“笑話!”嬤嬤們再懶得多說,推開醫女們,“哐當”一聲摔門離開。

屋子又暗下來,滿案的佳肴美食,熱氣騰騰,香味撲鼻,反襯得屋子內的場景更淒涼。

年輕女子們兩天中,隻喝了幾口水,沒吃一口米,早饑腸轆轆,可誰又吃得下去?嬤嬤來了一趟,幾人更是絕望了,抱住膝蓋哭起來。

有個心性脆弱的女孩兒,受不了熬到天亮才被賜死,尋著沒人看見,用頭撞到牆上,幸虧幾個醫女眼疾手快,將她一把抱住,那醫女的額頭雖磕爛了,好歹沒大事兒。

“還沒到那一步,你又急個什麼!說不定有轉機——”琴釵跺腳,給她用桌上的清水清理傷口。

“什麼轉機?我才不做那種白日夢!早死晚死都要死,早點兒死還痛快一些,我聽說以往殉葬的宮人都是賜白綾,若是不敢自己吊,便被那些太監活活勒死,勒得%e8%88%8c頭都出來了,我才不要……”自殺的醫女捧住臉,說不下去,慟哭起來,引得其他幾人也默默垂淚。

愁雲慘霧間,雲菀沁站起來,拿了幾個白蒸糕,一一遞給琴釵、聽弦和幾個醫女,又自個兒拿起一個,坐在牆角,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起來,見幾個醫女看過來,淡道:“沒被殺,自己倒把自己先給折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