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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貴妃跟平時一樣去了禦花園旁邊的馬場,馴了半天,不想宴陽馬果真烈,連靠近摸一下都不行,正是惱火,恰巧見著赫連氏在禦花園散心,叫人把她喊了過來,說她是北方草原上長大的,肯定通熟馬性,叫她馴馴。

赫連氏唯唯諾諾地答應,剛騎上馬鞍,韋貴妃故意叫人去刺激%e4%b9%b3馬。

那馬兒頓時就發了狂,將赫連氏摔了下來,引得韋貴妃和宮人們哈哈大笑。

赫連氏跟平時一樣,也沒說什麼,爬起來,見自己沒受傷,繼續馴馬,沒一會兒,那%e4%b9%b3馬安靜了不少,在赫連氏的駕馭下,還真乖乖走了幾步。

韋貴妃見她還有點兒馴馬的技巧,笑著嘀咕一聲:“還果真是北方蒙奴的野蠻人,跟畜牲一下子就混熟了!”眾人逢迎貴妃,又是跟著笑起來。

笑完了,韋貴妃又問起正經問題,見赫連氏說說怎麼馴服的。

赫連氏恭恭敬敬告訴貴妃這種馬的性格要怎麼安撫,平日吃什麼喝什麼,休息時辰,說得麵麵俱到。

韋貴妃見她果真對馬了解,打定了主意,既然赫連氏會馴馬,那就將這野馬給她馴一馴,一來能早點兒將馬的野性壓下來,二來也能在後宮抖抖威風,連貴嬪都成了給自己馴馬的。

眾人想貴嬪雖懦弱,但肯定不會答應這種屈辱的事,沒料赫連氏臉色一紅,猶豫了一小會兒,竟應承下來了。

從此,赫連氏每日來馬場陪同韋貴妃馴馬,沒過半個月,%e4%b9%b3馬死了,韋紹輝又調了馬進來,赫連氏開始馴新馬,之後,馬熬不過京城環境,又死了,再換新馬,每次都是赫連氏來馴。

想到這裡,韋貴妃氣得說不出話,五年前叫她馴晏陽馬,她原來一直記在心上,沒有忘記過,今兒成了她的好機會,讓她利用那事兒給韋家潑汙水!

這麼一想,韋貴妃又發了寒——

這件事一爆發,赫連氏馬上就能聯想到當初馴的馬可能出自馬頭山,以此推斷韋紹輝和山匪有勾結,這隻能說明一件事,赫連氏一直盯著韋家的一舉一動!

她一個北方異族女,在大宣能安生過活兒就不錯,無依無傍,在後宮這麼多年,從來都是將自己湮在泥地裡,——不想披著與世無爭的皮子,竟暗中查韋家的脈!

防誰都行,又哪裡想過防她!

韋貴妃惡狠狠瞪去一眼,卻見赫連氏第一次抬起臉頰,迎著自己的目光,往日畏懼閃爍蕩然無存,繼而轉身,朝皇上平靜開聲:“另有一事,不知該說不該說。”

寧熙帝冷道:“說。”

還有什麼?韋貴妃背上滾汗,直直看著赫連氏。

赫連氏看貴妃一眼,低道:“……妾身當年為貴妃馴晏陽馬,每隔一段日子,馬熬不住氣候死亡,韋國舅便會去晏陽尋新馬,重新送進宮……”

“嗯。”寧熙帝眉頭一緊。

“那馬,每次並非正常死亡,而是貴妃在食料中加了少量瀉肚藥,%e4%b9%b3馬耐受不住,拉稀而死,隻每次下的量少,馬廄的宮人察覺不出,隻當馬是不適應京城的環境。草原上家家戶戶都有馬,馬有任何問題,妾身都看得出來,那段日子又接觸貴妃的馬匹多,才從食料中發覺了,當時覺得奇怪,不明白貴妃為何要這麼做,怕惹事,所以並不敢多說。”赫連氏一字一句。

韋貴妃瞪大眼,半晌才意識赫連氏是什麼意思,自己毒殺了馬,哥哥才有機會叫人再去晏陽尋馬,這樣,去晏陽的機會也就頻繁了。

這個賤人是在說,她和韋紹輝根本就是竄通一氣,韋紹輝與山匪的陰謀,她早就知情,想與韋家內外合夥,一同顛覆夏侯家的江山!

赫連氏不僅要害了韋家,還要趁機弄死自己!

還沒等韋貴妃回神,“啪”一聲,寧熙帝一巴掌甩到她臉上,將她打得趴下!

韋貴妃抱住刺痛的臉,膽戰心驚地望過去,龍顏震怒不堪,宛如從冰窟中走過一遭,頓時渾身毛發豎起,牙齒打著顫:“皇上,妾身沒有,妾身沒有弄死那些馬!就算韋紹輝真的與山匪勾結,妾身從頭到尾也是不知道的——皇上千萬得信妾身啊——”

寧熙帝笑得叫人悚然:“剛好貴妃喜歡深山野馬,韋紹輝便去晏陽給貴妃挑馬,貴妃的馬剛巧每次難得長命,韋紹輝便幾次能堂堂正正去晏陽——當真是巧得很啊。”

韋貴妃辯解無門,這輩子隻有自己騎跨彆人頭上,從沒有被彆人冤屈過,立時一股氣血往上湧,轉身便去掐赫連氏的脖子:“你這個賤人!你冤枉我!我根本就沒殺過馬!是你!是你對不對!是你殺的!”

尖銳的斥罵中,韋貴妃脊背更是一片寒涼,若真是赫連氏當年弄死她一匹又一匹的貢馬,就是說,有可能赫連氏早就查到韋紹輝與山匪交往,猜測韋紹輝去晏陽為妹妹挑馬,是為了與山匪會晤,乾脆將計就計,讓韋貴妃也跟韋紹輝的事牽扯到一起。

好深的心!韋家勢力大,輕易撼動不了,赫連氏就算早就知道,沒什麼實證,也無法告狀,若輕率行動,恐怕還會被她整死!一直便等著機會!

今天,可不就是她一箭雙雕的時刻?

韋貴妃麵目刹那凝固,好像有些受驚過度,掐住赫連氏的雙手也滯住了一小下。

就這麼短暫一下,整個人已經從背後被人拽起來。

寧熙帝見她當麵施暴於赫連氏,心頭暴怒早就壓抑不住,拎起來朝前麵扔去!

韋貴妃撲到地上,剛一落地就啊的一聲尖利慘叫,呼疼聲有些異樣,不像僅僅隻是摔疼,接著,捧著臉在地上打起滾來,血絲順著手縫流出來,原來摔到剛才碰倒的鏡子附近,臉正撲進玻璃渣裡。

赫連氏驚惶失措,上前幾步,想要扒開韋貴妃的手查看,卻又似乎怕玻璃碎片紮進了貴妃皮膚裡,不敢隨便動,轉頭哀求:“皇上,快叫太醫吧,好像戳了眼睛……”又慌著提醒:“貴妃不要揉了,小心碎片傷了眼睛!”

寧熙帝早坐回了小幾邊,目光中沒一點憐惜,冷道:“這種吃裡扒外的貨,要一雙眼睛乾嗎?她剛那樣打你,虧你還緊張她!”

赫連氏低下頭,再不說什麼。

姚福壽和妙兒聽見慘呼,跑了進來,見到這一幕,嚇了一跳,去外麵叫了兩個太監,將疼得奄奄一息的韋貴妃送回了常寧宮。

經此一鬨,寧熙帝渾身力氣抽乾,肺部又覺得不適,妙兒見狀,端了茶水過來,又輕揉了一下皇帝%e8%83%b8口。

寧熙帝好容易鎮下來,揮揮手:“貴嬪先回去吧,這兒有貴人伺候著就行了。”

赫連氏福了一福,也沒多話:“皇上保重龍體。”嫋嫋離開。

養心殿門口,章德海剛剛見韋貴妃雙目流血被人架出來,驚得不淺,這會兒見主子出來,忙迎上去:“貴嬪沒事吧?”

赫連氏搖搖手,目光淡漠:“回殿。”

自從貴嬪進宮,章德海就伺候在身邊,覺得自己與她算是至%e4%ba%b2至近的人。

這幾年,主子的懦弱忍讓,避忌膽小,他早就熟悉了。

可這幾天,卻讓章德海迷惑了,眼前的主子,好似變了一個人。

也許,——主子根本就沒有變,本來就是如此?畢竟,短短幾日,不足以讓人變得這麼徹底。

那天在養心殿門口被韋氏侮辱,貴嬪回了寢殿後,從多寶閣內拿出一塊蒙奴帶來的陪嫁玉佩,然後寫了一封密信,最後將信物和密信全都封在信封中,叫章德海出一趟宮,微服去京郊龍鼎山的高家村,交予村內的村長。

章德海從來不會質問主子緣由,雖有些奇怪,仍去做了。

回宮後,貴嬪將五年前國舅出京尋貢馬,借機與山匪勾結有關的折子已經寫好了,給了藍亭,秘呈皇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今兒早上,晏陽的徐知府來了急函,檢舉了韋紹輝是長川郡官員守護傘和韋紹輝每次去晏陽的私密行動一事。

直到這一刻,章德海仍不敢相信是主子安排的這一切,這真的是自個兒服侍的貴嬪麼,好半天才醒了神兒,匆匆追趕上主子的腳步。

晚間,藍亭、青檀等人從萃茗殿外帶了消息回來。

韋貴妃在養心殿被玻璃紮了眼,送回常寧宮後,宮人叫了太醫去看,雖馬上用大量清水清洗出來玻璃渣,又用棉布包紮了眼睛,卻因為眼球被戳得太深,隻怕是瞎了。

殿內的宮人,不管是老的還是新的,都知道這十幾年主子受夠了貴妃的氣,如今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個個歡欣都寫在了臉上。

赫連氏卻並無半點欣喜之色,聽畢垂頸,繼續在珠簾後臨摹小楷,一派安靜祥和。

藍亭扒開簾子,輕巧上前,低聲道:“皇上將佐證都送去了刑部。聽說刑部下午重新提審了韋國舅,這會兒還押天牢,似是已經確鑿了罪名,隻等著定案後公告了。剛奴婢從外麵回來,又聽人說太子得了皇上的旨意,令人逮了韋國舅在京城的子侄和一乾朋黨門客,又草擬了傳詔,將韋國舅的兩個兒子從地方調回來……看樣子,是準備將韋家一個不留了,主子,韋家完了。”

既是謀逆之罪,又怎麼能留一個?

藍亭說話之間,赫連氏持筆繼續臨帖,似乎並無半點分心,一列小楷寫得一如平時的水準,似流雲錦花。

正在這時,章德海進了殿內,稟道:“三爺進了宮,在禦花園的拙政亭,求見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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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政亭內,英魁頎長的男子站在亭子梁柱旁邊。

赫連氏見到皇兒,麵上不無歡喜,慈愛道:“你剛回京,這會兒是正忙的時候,怎麼進宮了?”

夏侯世廷凝視母嬪,一時沒說話。

赫連氏見他沉默,隻笑著道:“有什麼坐下說吧。”說著,自己已經坐在亭子裡青石案邊的石墩上。

夏侯世廷看看那石墩,喉結一動,敷衍:“不妨,兒子站著與母嬪說話就好。”

赫連氏見他不坐,有些感概:“你從小跟我分開,與我素來不像其他母子那麼%e4%ba%b2熱過,如今連坐著同母嬪近距離說話也不願意了嗎。”

夏侯世廷遲疑一小會,走到石墩邊,麵對赫連氏,撩袍坐下,在坐下去的一瞬間,臉色忽然一白,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赫連氏不動聲色地注視著兒子的反應,美目中閃過一絲怪異的光芒,忽然笑起來:“你想站著就站著吧。”

夏侯世廷緩緩站起來,從嶽五娘那邊得知情形,到現在看到母嬪,還是有點不敢相信。

高駿當年為躲蔣皇後迫害,死遁後沒回蒙奴而是隱居高家村的事,他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