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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做生意的商販和路過的百姓都引頸往裡麵瞄。

“這人看不出來啊,生得這麼俊,穿得人模狗樣,原來是騙子,居然賴賬。”

“是啊,賴的還是胭脂水粉,做他媳婦兒當真丟人誒。”

雲菀沁臉越發的紅,忍不住瞪了夏侯世廷一眼,虧他居然沒有一點兒愧色,沒事人一樣。

夏侯世廷本無所謂,這家買不成,緣分已儘,那就出門再去找施遙安拿銀子,去下家唄,見雲菀沁找那老板要,卻被那老板拒絕了,隻覺不能忍,這口氣咽不下,英眉一蹙,渾身重新摸了一遍,實在半個子兒都沒有,手一抬,%e8%84%b1去了指上的玉扳指,放在櫃台上:“老板,這個先抵著。”

掌櫃的見他樣子認真,真不知道是開玩笑還是故意的,終於怒了:“我沒時間跟你這騙子鬨!沒銀子逛什麼街買什麼東西啊——”

雲菀沁發誓兩輩子都沒這麼尷尬過,買東西沒錢付賬被人指著鼻子罵騙子,丟臉。

掌櫃的正氣洶洶收回貨物,卻聽門檻外傳來腳步聲,有人進來。

施遙安隔得不遠盯得緊,見店鋪外圍了人,自家主子似是同老板起了爭執,疾步過來,幾句驅散了人群,再一聽是什麼情況,忙掏出銀子往櫃台上一拍:“誤會而已。夠了吧?剩下隻當打賞。”

掌櫃的見著那錠足秤大白銀,又笑眯了眼睛,忙彎著腰走出櫃台,將貨物又恭敬送到了雲菀沁手上,道:“誤會誤會。”

雲菀沁自己開店的,知道甘來辛苦,也不願意給人家為難,況且本來就是某人出了紕漏,將包好了的胭脂水粉一拎,不輕不重睨一眼夏侯世廷,提前先出去了。

“遙安,將貨拿著先放上車去。”夏侯世廷一邊走,一邊吩咐。

施遙安忙接,過雲菀沁手裡的貨,又問:“怎麼,三爺是還要逛?”

夏侯世廷仰臉看看日頭:“天不早了,晏陽有幾家酒樓不錯,吃了再回行轅吧。”

施遙安也知道三爺是想跟娘娘多待會兒,識相地抱起貨物,還沒轉身,卻聽三爺嚴肅一聲:“等等。”

施遙安一愣,問:“三爺有什麼吩咐?”

夏侯世廷攤手:“給本王點銀子。”

施遙安掏出銀袋子給了三爺,想想不放心,再不能讓三爺在娘娘麵前丟臉了,又補了張銀票,這才回了馬車那邊。

夏侯世廷拿了銀子,底氣足多了,走到雲菀沁身邊:“走吧,去附近的雲來樓。”

雲菀沁看他一眼:“吃霸王餐不給錢,便是被店小二打殘了,官府也不會說什麼的。”

夏侯世廷臉一緋,拍拍袖袋:“這次帶足了。”見她悶悶不語,又臉肌一緊,壓低嗓門:“生氣了?”

興致勃勃地挑完東西,打包準備拿走,結果被人指著說是騙子,還引得半條街的人來圍觀,誰能高興得起來?雲菀沁撇撇嘴,可再瞥一眼他指腹上在陽光下泛出光芒的玉扳指,又釋然了。

這玉扳指是他最貼身的%e4%ba%b2密信物,前世今生她都沒見過他取下來。

對他來說這麼貴重的物件,竟然拿去抵押,為自己換胭脂水粉。

想著,雲菀沁不禁好奇:“三爺這玉扳指是從宮裡帶來的?”

夏侯世廷見她心情好了,暗中舒了口氣,緩緩踱步,輕道:“嗯,母嬪送我出宮時叫我帶在身上,囑咐我今後隨身攜帶。”

原來是貴嬪贈的,難怪。不過貴嬪送這麼個不能吃不能穿,又不是能保命療毒傷的扳指給一個三四歲的小孩乾嘛?難不成叫他看著能記得宮裡的娘%e4%ba%b2,聊以慰藉?

雲菀沁第一次對他這隨身信物生了新鮮,大街上也不能讓他%e8%84%b1了看,低下頭,見他廣袖飄飄,玉扳指的幽綠閃動,忍不住指尖一伸,輕輕用指腹觸了一下。

與其他玉質物也沒什麼大區彆,戴久了,沾了人氣,光滑潤膩,微有暖意。

他察覺有個小爪子抓了自己手一把,雖隻有短短一瞬,卻碰上了皮膚,%e5%94%87角噙起笑意,趁她不注意,借著敞袖的遮擋,將她酥手一抓,避人耳目地握在掌心,腳步卻未停,繼續走著,直到到了雲來樓門口,人來人往,才放了出來。

進了酒樓,夏侯世廷在三樓雅座定了個包廂,點了一桌晏陽本土特色菜。

本地以麻辣菜式出名,百姓喜辣,做什麼菜都喜歡用辣子和花椒等辛辣物調味,素有“晏陽菜,三伏曬”之說,便是將晏陽的菜比作夏天三伏日的太陽一樣火辣,尤其這會兒是大冬天的,辣椒保暖,更是每家每戶少不了,酒樓裡也是主打。

夏侯世廷並不嗜辣,可是既然她難得出一趟,至少得不枉此行,試試當地特色。

於是,整張宴桌上,全是晏陽本地的特色麻辣菜,椒麻童子%e9%b8%a1,鹵辣口條,豉椒扁豆,朝天椒魚,麻婆豆腐,最中間,還燒著個羊肉胡蘿卜麻辣香鍋。

雲菀沁倒不怕辣,娘%e4%ba%b2許氏吃點兒辣,小時候跟著吃著吃著便習慣了,重重輕輕的辣子都能下肚子,見著滿桌子便也不客氣了,舉筷大快朵頤。

本來說儘量保持點兒優雅,彆太難看了,可辣椒提味開胃,加上肚子這麼多天本來就空虛,一下子把她半饑不飽的胃全都誘惑開了,哪裡還裝得了文雅,左右開弓沒停下來。

夏侯世廷與她在京城也不是沒有同桌用過飯,次次吃相都還挺好的,今兒看她的撒歡樣子,忍俊不禁,見她嘴角沾了一小粒花椒,伸手過去給她抹下來,眼神充滿著寵溺:“怎麼像是餓牢裡放出來的?”

卻見她一邊剝香辣蟹的殼兒了,一邊努嘴,順口說著:“進了晏陽城,在黃巾黨那邊時,他們本就是災民,哪裡能有吃的,日日節約糧食,分到我這兒,每天幾個饅頭就不錯了,每晚都餓得不能睡覺,到了行轅,稍微好一點兒,可我一個下人身份,還是黃巾黨那邊過來的,也不好意思多吃,再後來在那山上待了一兩晚上,三爺當山匪會給我吃的麼?更是餓得搜腸刮肚……現在能不從餓牢放出來麼……”說著,等不及了,放下蟹,舀了一勺子羊肉湯到碗裡。

哧溜溜吃著,包廂裡除了自己的聲響,一片安靜。

雲菀沁一抬頭,見他沉默著凝視著自己,麵上鬆緩的笑意沒了,夾了塊童子%e9%b8%a1塊到他碟子裡:“吃這個,微辣的。”

他沒做聲,更沒動筷子。

雲菀沁愣了一下,眼淚流了出來,噥著鼻子:“要不重新再上幾道清淡的菜?”辣引氣血,他那傷禁不起翻騰,恐怕也不能太吃得辣。

夏侯世廷搖頭,本就不餓,隻是陪她來過過癮,聽她說完,不知道怎麼,半點都吃不進去了,掏出手帕給她揩了揩臉:“還說會吃辣?眼淚都辣出來了。”又用濕帕淨了淨手,將那盤子香辣蟹搬到自己麵前一個個地剝起來,再蘸了作料放她碗碟裡。

她也沒在意,隻忙活著吃著,卻聽他剝著剝著,聲音飄出:“沁兒,我不會再讓你吃一點苦。”

雲菀沁吃多了肉,正夾了一口稍微清爽的紅椒芹菜刮刮油膩,剛進嘴,筷子一滯,一條紅椒嗆到了喉嚨管,那叫一個酸爽,頓時就咳起來了。

他丟了螃蟹,忙給她拍起背,她喝了兩口茶,才順了氣兒。

他隻當她沒聽到,卻見她朝自己捧著茶杯,盈盈笑著:“我不吃苦,吃蟹。”

夏侯世廷揉揉她頭發,眸光泛出漣漪般的笑,拿死得很值的蟹,手指翻飛,繼續開剝。

他剝的蟹很完整漂亮,幾乎沒有什麼損傷,鉗是鉗,蓋是蓋,雲菀沁曾經聽說真正會剝蟹的人,剝下來的殼子和夾子能重新拚湊出一個完整的螃蟹,這不說的就是他麼?

不過,她雖然不會剝,卻會吃!

蘸著雲來樓特製的醋醬,她將蟹每個角落的每一絲肉吃得乾淨,不讓這隻蟹死得冤枉,才罷休。

吃到第四隻時,男子才阻止:“蟹是涼物,三隻足夠了。”

雲菀沁一看,他明明已經把一盤子的蟹都剝完了,人家新婦是洗手作羹湯,他是洗手剝螃蟹,卻也怕肚子不舒服,再不吃了。

看著她吃完幾樣主打特色菜款,夏侯世廷叫了幾樣清淡綿糯的甜湯,這才跟她一塊兒喝了幾口。 思 兔 網

吃完中飯,天色不早,兩人下樓,上馬車,回了行轅。

**

兩天後,秦王兵甲與沈家軍攜回京呈報的梁巡撫離開了晏陽。

東城平亂後,衛小鐵重回沈家軍隊伍中,也一起上路回京。

三日快馬加鞭,星夜趕路,第三天上午,抵達了鄴京城門的正門口。

長川郡平亂一事,早幾日前已由軍函抵了京城,寧熙帝龍心甚悅,聖旨出,特令景陽王和宰相鬱文平郊迎秦王與沈家軍兩支隊伍。

所謂郊迎,是指天子或者派遣重要心腹臣子拿著聖旨出宮,出城門,%e4%ba%b2自迎接,能得這個恩賞,對於進城的人來說,可謂天大的恩賜,無上的榮光。

寧熙年間,能得郊迎榮譽的,不超過三五人。

而景陽王和鬱文平恰好又是大宣本朝一文一武中的最高地位之人,所以半路上,兵士們聽到這個聖恩,都沸騰起來,興奮不已。

聽說本是寧熙帝%e4%ba%b2自出城迎接的,隻好像前幾天身子不大舒服,病了一場,才派臣子出來。

雲菀沁一路隨行,坐在隊伍中間的一輛四輪馬車內,與呂七兒,還有幾個從京城去晏陽隨行照料的婆子在一塊兒。

臨出晏陽前商量好了,等回京進了城門,三爺進宮述職,施遙安暗中會將她轉一輛馬車,偷偷送回秦王府。

快到京城時,夏侯世廷也派%e4%ba%b2信侍衛提前回京打探過,秦王府一切如常,什麼動靜都沒有,也就說,雲菀沁離開的事情,並沒人知道。

車輪停下來,雲菀沁挑開簾子,看到了巍峨灰白的莊嚴城門。

門牆前,鬱文平和景陽王站在馬下,正作迎姿,秦王上前接旨謝天恩,梁巡撫也在旁邊垂著腰,恭恭敬敬。

幾人正在低聲說話,似是在簡潔交流著長川郡的情況。

呂七兒從沒來過皇城根下,沒見過這樣的天家排場,更沒見過全天下地位最高的人聚在眼前,一顆心蹦蹦跳得響。

雲菀沁隻等著馬車進城,半晌,卻見鬱文平的目光躍過重重將士,一雙狹長而精明的眸子裡溢著笑,落到自己所在的馬車上,聲音很是清晰:

“聽說三王爺這次去晏陽,帶了個奇女子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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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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