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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耳朵聽了聽,走到帳子邊,釋然了,回來抽出一個墊桌子角兒的小木頭,塞進帳門縫下,扭頭笑道:

“是風吹進來的聲音,這山風野得很。鄭姑姑怕咱們晚上睡得憋悶,特意留了個口子換氣,不是什麼哭聲,你們再聽聽,現在沒有了吧。”

曹凝兒和韓湘湘豎耳朵一聽,帳子裡果然安靜了許多,這才籲出一口氣,可這麼一嚇,腦子裡全都是那林若男今早上的死相,仍是不敢躺下,隻抱著膝蓋,靠在床榻上,努力平定著心緒。

雲菀沁正要過去安慰一下兩人,還沒轉身,隻覺素白色的帳子上有影子一晃,腳步一滯。

曹凝兒發覺雲菀沁變了臉色,似是有什麼異狀,牙齒打架:“雲、雲小姐,怎麼了?”

雲菀沁估計是外麵值夜的太監或者禁衛走動的身影,再不然就是月影,怕嚇著兩人,隻語氣淡淡:“沒什麼。”

韓湘湘卻是又低低尖叫一聲,好像也看到了什麼:“啊——好像有什麼在外麵晃——”

曹凝兒嚇得半死,再也受不了這種驚嚇了,披了鬥篷,趿上鞋子,舉起一盞燈就朝門外走:“不成,這兒我是不敢住了,我這就去鄭姑姑那邊,跟我家婢子擠一晚上……”

“等等我,等等我,我也去。”韓湘湘怎麼敢留下來,套上衣裳就跟在曹凝兒後麵貼著走。

走到帳子門前,曹凝兒臉色發白地看一眼雲菀沁:“雲小姐,你跟我們一道過去吧。”

雲菀沁還沒來得及勸兩個人,雪白的帳子上再次劃過一道影子,像是個成人的身高,卻又長得畸形而奇怪,宛如千手觀音,好像張著三頭六臂,壓根兒不像是人類。

這一下,三人都見到了。

曹凝兒和韓湘湘瞬間就跟身上被誰丟了個炮仗一樣,眼睛瞪大,叫都沒來得叫一聲,刷的撩開帳簾子就跑到旁邊的耳帳去了。

雲菀沁從來不信有鬼,就算有,人心惡起來,比鬼還怕,可這會兒三個人同時瞧見那個奇形怪狀的影子投在帳上晃了兩次,也不得不緊張了。

禁衛護駕的皇室營帳群,絕不可能混進來小偷強盜,若是女子還好,若是男子,誰敢竄到女眷帳這邊來?

夜深人靜,隨便一叫,方圓幾裡的禁衛都得趕到這兒!有什麼好怕!她唯一一點兒緊張消失了,順手操起門旮旯裡一根支帳門的撐杆,警惕地側身貼住帳門。

那鬼影子再沒投射在簾子上了,可她卻聽到了呼吸聲。

是人的呼吸,而且那呼吸就隔著一道簾子,越來越近,仿佛隨時要衝進來。

她屏住呼吸,簾外動靜一響起,迅速扯開簾子,一手揚起棍子,正要一邊大喊出聲一邊給對方一記當頭棒喝,看清楚來人,卻是怔了一下。

廣袤蒼穹下,清冷月輝中,秦王站在群帳之間,就在眼前,雖穿著黑色罩衣,頭臉裹住,與夜色幾乎融為一體,可一張俊臉露在外麵,倒是一清二楚,幽俊眼眸的光芒幾乎與清輝融為一體,此刻,一隻手正拿著一束茂密多枝的鬆條,想必是剛才裝神弄鬼的東西。

夏侯世廷見她舉著一柄撐門杆子,架勢還當真是凶悍得很,虧得是反應快,停下來了,丟下鬆枝條,輕拍兩下雙手,正準備開口,她手腕子一轉,並沒打算放下棍子,目光一冷,大力揮打了過來,斥一聲:

“半夜三更人嚇人,不知道會嚇死人嗎?!”

他沒想到她還真的跟自己動起手,連忙一手拎住她腕子,帳門一踢,便拽進了帳子裡。

聽外麵沒有動靜,夏侯世廷這才從她手中奪過棍子,唰的摔到一邊,頭帽一抓,露出頭頸,薄%e5%94%87一揚:“還真是不留情麵。”

“早上才發生那種事,帳子裡三個人跑了兩個,差點兒沒嚇破膽子都是好的!”雲菀沁一雙眼瞪著他。

夏侯世廷這才說:“下不為例。”

說是如此,語氣沒有一點承認錯誤的悔意。叫人都跑光了,就是他的目的吧,隻怕現在正得意著,雲菀沁也懶得揭穿他:“大半夜的三爺來女眷帳子不方便吧,有什麼事不能白天說麼?”

“白天?那麼多人來人往,怎麼方便?”語氣頗有些無辜。

不方便?這大半夜的都方便了,雲菀沁就不信他白天找不到個方便,氣極反笑:“那萬一等會有人來了,是您躲床底下,還是我躲?”

夏侯世廷背著手,在帳子裡轉了一圈,沒心思跟她開玩笑,轉過頸子,開門見山:“怎麼,明天還是巴心巴肝地要見蔣胤?”

他居然還記得自己的心思,也猜透了自己此行要做的事。

雲菀沁道:“您不幫我,還不準我自己想法子?”

帳子內的氣氛凝滯了會兒。

他靜靜看著她,一張俏麗臉龐,宛如帳外懸掛在天際的明月,好看,可又好像隔著那麼一些叫人摸不到的距離。

罷了,他終究歎口氣。打了這麼幾次交道,難道還不知道她是什麼性子嗎,看起來跟個小女孩兒一樣天然無害,核子裡比活了幾十歲的人還要倔強,肚子裡不知藏著怎樣一具老道魂魄,認準的事兒,彆人說幾句她能算了?做夢!

雲菀沁見他放棄勸服自己,應該算是個好事,順勢將他打發就行了,可看他垮著一張臉,哎,誰叫他生了一張好臉?倒是奇怪了,自己不是個花癡啊,更不是那種一看到漂亮人就軟了%e8%85%bf腦子發懵的,可每次見著他頹然,卻有點兒過意不去。

美人難受,看得自己也不舒服,就當有憐香惜玉的情懷吧,雲菀沁主動道:“三爺,我想知道我娘的事兒,就像您對貴嬪娘娘在宮外時刻關心著一樣。我和我娘分開得太早,我沒有時間能夠孝順她,也沒有得到太多%e4%ba%b2娘的疼愛,所以,能多知道娘一點點事,我都會很高興,”說到這裡,頓了一頓,聲音低了不少,“這樣,就好像我跟娘還能保持一些聯係。所以,還請您諒解,我不求你幫我,彆擋我的道就行了。”

男子目光如後半夜的月色,黯然下來,半晌開口:“高興的話,就去做吧。”

這——就放行了?雲菀沁眨眨眼,早知道就早點兒跟他說這麼一通煽情的話了。

夏侯世廷眼眸一沉,緩踱過去,等她抬頭,他已經站在麵前,聽見他心臟有力的勃動和濃重的呼吸。

雲菀沁一凝,這段日子姚光耀送來的醫書裡,也有一些聽診問脈的法子,光聽心臟強健而有節奏得跳著,真的是沒法想得出他身上有毒傷。心之臟器,為全身臟腑輸送糧食的倉庫,當下的大夫,大部分是看手腕脈象,而小部分也會聽取心跳,看有沒有雜音,頻率如何,來判斷患者的健康。

看多了,總想要練習,眼前剛好有個長年病患……雲菀沁一個沒忍住,不易察覺地往前一傾,側了側臉,仔細再聽,他隨時注意著她的動作,哪裡會瞧不見,一把握住她的皓腕。

雲菀沁抬起頭,正對上他一對眸子。

半會兒,男子淡淡開了聲:“今兒早上,他在房間裡對你怎麼樣了?”

雲菀沁會意,他說的是鬱成剛,輕輕一掙,沒掙開,也就任他擰著了:“你沒看見他手背上掉了塊肉嗎。”

掉了塊肉又怎樣?便宜若是占去了,也挽回不了。

他臉開始一寸寸發紅:“那就是說,怎樣了,是吧。”

雲菀沁搖頭:“光天化日能怎樣?小人一個,無非就是占占口頭便宜,動動手腳,遇著好欺負的,再找機會下手,往日隻怕不少宮女都是這麼被他禍害了。後來您來了,更不可能怎樣。”

占口頭便宜,動手腳。這還叫沒怎樣?

男人的手一緊,把她的腕子握得越發緊:“像這樣?”手一鬆,滑到女子的腰後,朝自己懷裡扣進去,臉更黑:“還是這樣?”鼻翼一抽,俊臉湊到她麵頰前,幾乎快要零距離:“難道是這樣——”

您這便宜占得也太光麵堂皇了吧!雲菀沁哭笑不得,推了他一把:“都沒有!”

他唔了一聲,心裡好歹舒坦了一些,臉色平靜,像是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天色不早,走了。明早本王還要出獵。”∫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雲菀沁覺得有些不對勁,無端端又提起那鬱成剛乾什麼,當時見他對鬱成剛沒怎樣,隻當他並沒有放在心上,一聽他明早要出獵,腦子什麼一閃,叫了一聲:“三爺,明早你要跟皇上一起出獵?”

鄭姑姑說秦王和蔣國舅一樣,身子不大好,皇上應該會憐恤照顧,讓他們歇在原地,既然他都出獵了,那蔣胤說不定也會去圍場?

“嗯。”

“我聽鄭姑姑說,明兒早上咱們臣子女眷是等旨意,叫到的人便能去圍場,三爺能想辦法讓我給哪位娘娘或者皇女伴行麼?”雲菀沁打著算盤。

夏侯世廷走了幾步又轉過頭:“放心,不用我幫忙,旨意自然會讓你伴行。”

*

第二天,晨晞初露沒一會兒,祜龍圍場的太陽就爬了上來。

陽光鋪滿了整個圍場裡外周遭,鍍上一層金子般的光芒,襯得視野開闊而明亮,是陽光明媚,風輕無霧的一天,正好適宜狩獵騎射。

昨晚上秦王剛剛一走,鄭華秋就領著曹凝兒兩人後腳回來了。

原來鄭華秋看見曹凝兒和韓湘湘抱著被子被嚇過來了,又是好笑又是歎氣,勸了一通,好容易將兩人勸回了帳子。

三人折騰了小半晚,都累得不行了,曹凝兒和韓湘湘疲倦得眼皮子往下直耷,根本就沒力氣害怕了,倒在床上就睡。

雲菀沁撚熄了燈,好生睡了個飽覺。

天光漸醒後,雲菀沁幾人剛洗漱完畢,用了些早點,便來了一名任姓太監,下了旨。

果然,旨意上,雲菀沁被擇中伴行圍場,陪在這次出行其中一名皇女——長樂公主夏侯婷身邊。

曹凝兒和韓湘湘二人則在帳中留守,見雲菀沁要出門,也陪著鄭華秋一塊兒給她換行頭,又為她七手八腳地重新換了個清爽的發髻。

任公公在外麵等著,等雲家小姐拾掇好了,再將她送去圍場。

雲菀沁剛換了一身服飾,帳子外傳來一陣騷動,夾雜著任公公的驚訝聲,似是受驚不淺。

“勞煩姑姑去看看。”雲菀沁一疑,溫和道。

鄭華秋幾步過去,掀開簾子,隻見一個從圍場那邊跑來的將官正與任公公說著什麼,任公公本就細白的臉更是白得沒有血色了。

“任公公,怎麼了,是出了什麼事兒了麼?”鄭華秋上前低聲問。

任公公吞了口唾液,與那將官對望一眼,緩了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