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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收起心緒,雲玄昶喉嚨一動,點點頭:“既然娘%e4%ba%b2都說好,那就依沁姐兒的意思吧,修葺佛堂一事,我叫開來去請工匠,儘快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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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祠邊小屋內。

全身被清理乾淨的白雪惠支起身子,抓住一名老嬤嬤的手,猶自不敢置信,凹陷的雙目中光影閃爍著,激動到有些語無倫次:

“老爺是不是原諒我了,是不是沒事兒了,不休我了,對不對?幾時搬回主院去?”

又抬起頭,振奮地朝阿桃大聲吩咐:“快,快拿鏡子來,我要上妝!待會兒見到老爺,這個樣子怎麼辦。”

阿桃和老嬤嬤麵麵相覷一眼,實在不好說老爺從頭至尾,根本沒說過要夫人搬回去,也沒說要見她,正你推我我推你地囁嚅著,門一響,光線射進來,將窄小陰暗的屋子照得亮堂堂的。

一個修長苗條的人影快步走進來,直直走到白雪惠身邊,將她上下打量一番,頓時蹲下來,將她一抱。

多年不曾見麵,上一次見麵,還是寧熙帝的萬壽節,後宮恩典大赦,讓一批品階高的宮人,在華清門前與%e4%ba%b2人見麵。

那時,姐姐剛已與姐夫相好,私情一爆發,姐夫舍不得叫姐姐受委屈,立馬將她收進房內,成了侍郎府的姨娘,從此,那原配一人獨守空閨,基本失了寵,姐姐卻成了姐夫帳子內的第一人,日日舒心暢快,人自然也養得麵嬌身美,玉潤豐盈,那天來宮門探%e4%ba%b2,姐姐身後是奴婢簇擁,負責接送的是綠呢官轎,哪裡像是個姨娘的待遇?足可證明姐姐那會兒活得多麼暢意!

兩姊妹當時各有春風得意的事,心情愉快得很,在華清門前相見時,便立下目標,一個爭取能被扶正,取正妻之位而代之,一個爭取在宮中往上爬,爬到最高的人身邊。之後幾年,果然叫兩人達成目標。

本以為好日子一來,就穩固如大廈根基,沒料大廈將傾!

今兒一見,白秀惠吃驚不已,姐姐紅粉消殘,宛如年華衰退的老嫗!可她,才二十七八啊!

白秀惠還未等雲府下人離開,便語氣無比悲涼,叫了一聲:“姐姐!”

門口,嚴肅的婦人聲音響起來:“都退下!”

阿桃與老嬤嬤知道,怕是老爺剛交代過的要來的人了,回頭好奇地瞄一眼,隻見來者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子,背影清雅,頭綰宮髻,身上一襲湖藍收腰裝束,不似民間女子的衣裳款式,猜到了幾分,卻也不敢多問,趕緊離開了。

李嬤嬤暗中陪白令人一塊兒出宮來侍郎府,這會兒驅走了下人,小聲道:“白令人,請儘快,至多半個時辰便要回宮!”這次是趁自己出宮采買物料時,白令人打扮成隨行宮女的模樣,借機跟著自己出來的,不合宮規,若被知道,定會受罰,還是儘快回去為好。

門一虛掩,光線漸暗。

白雪惠回過神來,一看是%e4%ba%b2妹妹,抱住她痛哭起來。

哭哭啼啼的哀風怨雨中,白雪惠隻聽冷穩聲音飄進耳簾:

“姐姐,還沒到絕境,萬事還有轉機,妹妹勸你,先放下`身段,伺機再翻身。”

*

花廳這邊,商議妥了後,童氏體力消耗不少,又還在有點氣兒子,早就累了,雲菀沁將祖母送回了西院,走出來幾步,轉了個彎,徑直又朝家祠走去。

走到一半,還沒踏進拱門,妙兒已是風般跑過來,附耳道:“大姑娘,是宮裡的白令人來了!”

雲菀沁還沒來得及說話,前方有人麵對麵走來,剛探視完姐姐的白秀惠原路返回,正要回宮。

兩人撞了個正著。

雲菀沁示意妙兒退到身後,腳步一停。

一襲湖藍束腰窄衫,是宮人出外的便袍打扮,她雖然從未進過宮,也沒與宮女接觸過,前世在相國寺內,卻見到天子身後伴駕的宮人,就是這樣的服飾,包括袖口衣襟、花紋樣式,都是一樣。

%e5%94%87鼻眉眼,身型姿態,與白雪惠有七八分相似,婀娜,苗條,高挑,冷豔,隻是年紀更輕一些,目光中的思緒,更加的沉抑,看不清這人的心緒,有股壓得人喘不過氣的儀態。

也難怪,在深宮生活,自然比在宅院裡更艱難,尤其,能混上高位的奴才,又怎會簡單?

白秀惠與李嬤嬤走過來。

白秀惠雖然沒看清來人樣子,卻也知道迎麵走來的是誰了。

外甥女已經出閣了,不在娘家,這個打扮,這個年齡的女孩兒,整個侍郎府裡,除了雲家那原配夫人留下的嫡長女,還能有誰?

再走近,白秀惠卻忍不住一震。

也算見慣了美色,可眼前少女儀態仍是叫人由不得的多駐足看一眼。

後宮佳麗無數,彆說妃嬪,就是宮女堆裡頭,都能找出不少絕色,就是因為見多了美人,那種已經盛開得很奪目很璀璨的女子,白秀惠反而不會在意,因為實在見得太多了,而且美得太炫麗,十之*就是凋零得早,女人的美麗,天生最好是濃縮的香甜汁液,一點點地流淌出來,先釋放出香氣,讓人蠢蠢欲動,再流淌出花露,一點點地展現風華,一點點勾人心,所以像這種還未完全綻放,卻隻隱隱展露出一點點風姿的少女,反而叫她更加注意。

少女身量不高,仍是個小丫頭的身子板,%e8%83%b8脯尚顯嬌小,剛剛墳起一點,相貌也稍顯青澀,如豔麗芍藥裹在裡麵還未釋放,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說的正是鑲在她一張白玉臉蛋的眉眸,朱%e5%94%87一點,如櫻桃小蕊兒,鼻如玉筍,白淨而筆挺,宅內打扮得異常素淨,此刻身著一襲淡緋色百蝶穿花豎領襦衣,下`身一件銀紋月羅裙,梳桃心髻,沒有任何繁複冗雜的金銀頭飾點綴,隻在發鬢前插了一隻芙蓉小花,娉婷而立,淡如蓮子。

少女身上這種素與豔的交融,老沉與嬌稚的輝映,竟讓閱美無數的白秀惠,回不過神。

可讓她駐足停下來的不單是因為這少女的儀表,還有,少女凝視自己的目光不卑不亢,似是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卻並無半點畏懼緊張,卻也並沒有嬌蠻無視……她那一對看似恬靜又暗含濃豔的眉目,還有眼神,似是哪裡見過?

不可能……白秀惠收回心神,自己是第一次跟她見麵,怎麼可能會見過這個雲家大姑娘?

興許剛才姐姐對自己哭訴雲菀沁有份兒加害,她才對這個女孩兒有些莫名的重視吧。

白秀惠素來覺得,這天下除了皇上與皇後,她看見誰都不會緊張了,可不知怎的,這會兒,她被那一雙星眸看得竟是有點兒心裡發虛,提前開口了:“是雲家大姑娘吧。”

李嬤嬤語氣頗傲,對雲菀沁道:“這位是白令人。”

雲菀沁款款幾步上前,手卻絞著額前細碎胎發把玩,渾身又添了一股宅間孩童氣,順口笑著應了一聲:“喔,白令人。“”

白秀惠見她連禮都不行,忽然明白了姐姐為何說這雲菀沁是個小妖孽,當時她還不屑一顧,一個女孩兒,能怎麼個妖孽?姐姐之所以落了下風,無非是掉以輕心罷了,如今一看,卻不儘然。$$思$$兔$$網$$

“雲小姐,這位是宮中的白令人,”李嬤嬤看見白秀惠臉色不大好,眼眸一沉,暗示她要行大禮,“是皇後身邊的心腹宮人。”

雲菀沁睫一眨,目色重重迷茫,臉上是一副“所以呢?”的神態。

李嬤嬤無話好說,也無可宣泄,哼了一聲:“還是夫人的%e4%ba%b2妹子,也算得上是你的姨母!”

雲菀沁這才輕笑一聲,繼續玩弄青絲,扭在指頭間翻來覆去:“白氏犯了家規與王法,正被祖母與爹關在家祠,休書好像都下了,我遵循家規,現在可不敢當她是母%e4%ba%b2,不然便是同流合汙,犯了家規,既然我沒母%e4%ba%b2,又是哪個石頭縫裡鑽出個姨母?”

“你——”李嬤嬤指著雲菀沁。

一派無邪天真的樣子,這話也叫人無可指摘,白秀惠竟不知如何應對,這丫頭,對著姐姐,怕不是這個樣子吧,對著姐夫與祖母,怕又是另一個樣子,這會兒才總算信了姐姐的,果真是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話的!

白秀惠冷笑一聲:”小姑娘,不要以為在宅子裡會翻騰幾下,就覺得自己是可以躍過龍門的大魚。“

話說得這麼深奧,欺負沒進過宮的人啊?雲菀沁赫然湊近白秀惠兩步,粉紅撲撲的臉兒仍是少女的嬌憨之態,略歪著頭,嬌笑如銀鈴:“我隻曉得,就算躍過了龍門的鯉魚,也可能隨時隨地被其他的大魚吃掉。宮裡風浪大,還請白令人多保重,花無白日紅,人無千日好,沒事兒時多祈禱,但願你自己能夠保得住白氏一輩子!”

白秀惠%e5%94%87一抽搐,眼睛眯了起來,她這是詛咒自己在宮中混栽了不成,目光如刀直直剜去:“丫頭,你該慶幸,你現在不是在宮裡。”

一拂袖,正要走,雲菀沁將她袖子一扯:“誒?白令人這就要走了?是不是宮人私自出宮,得趕緊回去,否則被發現了會被重罰啊?那路上可得當心些,千萬彆被人看到告到主子那裡去了!”

白秀惠心火上了,奮力掙開她拉扯,哼了一聲,領著李嬤嬤跨過拱門離開了。

初夏從拱門後看著白令人離開的背影,匆匆幾步過來,笑道:“小姐,還當著宮裡出來的多厲害呢,還不是占不到您的上風。”說到這兒,話音一止,又有點兒擔心:“不過,她可不會記恨上小姐,對您有什麼報複吧。上次二姑娘,這次又是夫人,奴婢也看到了,她那背景,杠杠的啊,有個中宮娘娘撐腰,都快天不怕地不怕了。”

雲菀沁輕笑:”就算記恨,早就因為她姐姐的事兒記恨了,還用得著這次我譏諷她才記恨?你放心,你見過哪個紅人奴才,能紅一輩子,這是誰都沒法逃%e8%84%b1的定律,倚靠人生存的人,最是靠不住,依靠一倒,這人便跟著坍塌。初夏,她囂張不了很久的。“

說到這裡,雲菀沁笑意凝住,%e5%94%87齒間發出一絲喟歎,若是按著前世,寧熙帝的皇朝,還有幾年,就要結束了……而那蔣氏好像是在寧熙帝還在位時就駕薨了。

雖然具體情節不知道,她卻隻知道,連主子都沒了,白秀惠又能好到哪裡去!

初夏見小姐似是很有底氣,完全不懼那白令人,倒也沒多想什麼,隻是陡然腦子一閃:“小姐,奴婢剛看你拉白令人的袖子時,好像塞了什麼進去了,是什麼?“

雲菀沁眨了眨眼:“今早上正在房間弄方劑,還有些藥草在我袖袋裡,就當見麵禮,送了一點兒給白令人,叫她順便帶回宮去。”

初夏一愣:“是……是什麼藥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