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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還沒那麼嚴苛非要搜身,何況大嫂——”

童氏聽到這裡,終是忍不住了,腳跺地一聲,目光如炬,望向白雪惠:“可不就是你逼著大兒媳婦低下到如此地步,如今竟還用個奴才比較!前兒給她們娘兩個奴才的衣裳穿,今兒放縱奴才對茂哥無禮,一個食盒而已,若是錦重搶去了,那奴才肯定就算了吧,但落在茂哥頭上,那奴才就敢奪過來,說明你成天瞧不起她們娘仨,那奴才才會有模學樣,根本不將茂哥放在眼裡!要你一根釵子,你都斤斤計較,用小手段損她們,今兒被四姑這麼一鬨,你會就此罷休?他們三個人連夜要走,你敢說不關你的事?是不是你在老二耳邊吹風,要趕走她們?”

白雪惠這段日子雖偶爾被童氏囉嗦教訓,但那隻是婆婆對兒媳婦的立規矩,每家每戶沒免不了,現在卻是*%e8%a3%b8的責罵,沒料到老太太突然來這一出,心中氣悶,犟嘴:“婆婆,妾身可沒趕大嫂走,明明就是大嫂自己跑來說要走,這怎麼又誣賴在妾身的頭上。”

雲玄昶平時對後宅女人事哪會清楚,現在一聽娘說什麼奴才的衣裳啊釵子的,卻是明白了,原來白氏這些日子對大嫂不大好,那就難怪大嫂今兒這般潑辣了,是積累久了的矛盾,狠狠瞪了一眼過去。

白雪惠看到老爺的目光,異常陌生,竟又有幾分像之前冷戰時的模樣,呆住,不敢多說話了。

黃四姑見氣氛僵持,再不平靜了,放開兒女的手,幾步奔到童氏麵前跪了下來,連磕幾個響頭,淚水如泄了洪一般,再也關不住,聲淚泣下,悲容萬分:

“婆婆,算了,您就讓媳婦兒走吧,再說下去,俺就成了叫二叔家宅不安的罪人了!二叔與弟妹到底是夫妻,不能傷了和氣,俺才是個外人,要俺走,俺就走,這是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兒,有什麼好爭執的!隻是媳婦兒跟著婆婆來,本來是想照顧婆婆的起居,今夜一走,就照料不到了,婆婆在京城還得住一段日子,來的時候是夏天,現在已經進了秋,京城天氣變得快,馬上一日比一日涼,婆婆可千萬注意飲食,還有婆婆的老寒%e8%85%bf和頸椎病,絕對不能受涼,不然一犯病,就得疼一兩個月……媳婦兒在婆婆的床榻下放了護膝和護頸,特意用羊毛編織的,弄了幾層,應該耐得住京城的寒,一變天,婆婆趕緊戴上,可千萬彆忘記了……”

黃四姑相貌平平,可說這番話時,臉上卻泛著一種柔和而悲情的光澤,在淚珠子的映襯下,無比的叫人同情和憐憫。

童氏老淚縱橫,老寒%e8%85%bf,勁椎病,這整個家裡,也恐怕隻有這個大兒媳婦才記得自己有這個病,還能年年惦念著給自己做護膝護頸了。

在鄉下時,她與黃四姑也吵過嘴,慪過氣,這個大兒媳,老太太本來也不見得多喜歡,可一到京城,就像是站到了統一戰線,多少有些惺惺相惜,聽了這一番哭訴,童氏記起一些大兒媳婦的好,茂哥剛滿月沒多久,是個冬季,她的寒%e8%85%bf發了,成日在炕上下不來,黃四姑一邊頂下農活兒,一邊做家裡活計,最後還冒著嚴寒,跑去了鎮子上的醫館給自己買熱敷藥,那可是剛出月子啊。

這般一想,童氏彎下老腰,%e4%ba%b2自將大兒媳婦攙起來:“四姑,彆犯傻了!這個宅子是我兒子的,哪個都做不了主!除非他%e4%ba%b2口叫你走,不然誰都沒能耐趕走你,我說你留下就留下,你跟我一起來的,你走了,我一個人留這兒算什麼?”又扭過頭去,聲音發顫,對兒子道:“怎麼,老二,你不是要敢你大嫂走啊?”

老娘的話都說到這份兒上,雲玄昶喉結一動:“兒子可沒有說過這話。”

童氏欣慰,剜了白雪惠一眼,托著黃四姑的手,聲音溫和:“聽見沒?沒人要你走,你就乖乖留下來伺候我,彆再衝動犯傻了,”一頓,語氣又冷冽起來:“這屋子裡就算有人要走,最應該走的也不是你,我年紀雖然大,可這個家裡,誰功勞最大,我還是看得見的。”

白雪惠一聽這話,攥了拳,這叫什麼話,難不成外人在自家宅子裡鬨事,被趕走的還應該是自己這個當家主母,什麼鬼道理,就算對婆婆再畏懼,也忍不住了:“婆婆,媳婦兒雖沒能長年陪伴您身邊,可自問這些日子,對您的照料也不算差,每日早晚兩次請安,從沒怠慢,您卻一味的偏袒著大嫂,如今還將我這個二房正室不當一回事,您這未免——也太不公了!婆婆,你難不成就瞧不出,大嫂這是在耍心眼,故意博同情麼?若真是覺得丟臉了,不願意叫您為難,早就灰溜溜領著孩子走了,哪裡還鬨出這麼一攤子事!”

“閉嘴!”雲玄昶低低嗬斥,卻哪裡來得及。

童氏見她說自己不公,這回倒是不生氣了,冷笑一聲,擰起來的重重皺紋森青嚴峻:“博同情?耍心眼?你大嫂是不是博同情、有沒有心眼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你啊,原本是錦重她娘的遠房%e4%ba%b2戚,在鄉下快餓死了,逃難到京城,勾上了老二,將錦重他%e4%ba%b2娘氣病,輪起博同情,耍心眼,你嫂子能有你厲害?進門就算了,自己養不出兒子,還見不得彆人的兒子好,我錦重這次險些就是被你害了!茂哥又來一筆,你這種人,還敢說彆人心眼多?”

一字一句的反詰,宛如鋼刀利箭,齊刷刷紮過來。

白雪惠蒼白了尖尖的俏臉,老太太心裡,壓根不將自己當做正正經經的兒媳婦,至多是兒子喪妻後暖床生育的工具,小半輩子裝弱勢、玩心眼,哪裡知道今天竟被黃四姑玩到了頭上,氣得小腹一陣絞痛,悶悶地往下墜,也不知道是不是月信快來了,加上這一氣,疼痛加劇,最後不由捂了肚子,直不起腰來。

黃四姑見局勢翻轉,心下鬆一口氣,依舊窮追猛打,揚起臉,淚痕還未乾,又擠出幾滴淚:“弟妹,這話俺本來不想說,可你既非要口口聲聲說婆婆處事不公,那我可就得當著許多人的麵講清楚了,看到底誰於心有私,你家奴才都說了,過幾天要送俺回鄉下去,這不是趕俺是啥?回了鄉下,俺怎麼見人?俺怎麼解釋單獨回來?連%e4%ba%b2叔叔家都留不了的婦人,是有多惡毒多難相處!你這是要逼死俺?要俺被村子裡的街坊嘲笑死?你說俺有心眼兒,對,俺是多留了個心眼,特地去看了下,發現你們府上的大管家黃昏前去了一趟郵驛,信是遞去泰州的對不對?是想提前跟俺家那口子知會一聲,然後誆俺回去,對不對!這事兒,俺不信二叔做得出,明擺著就是弟妹你拿的主意!”

有奴才放過風?

白雪惠一驚,忍住渾身上下的不舒坦和不自在:“是哪個嚼%e8%88%8c根!”

黃四姑還沒話,竹姐為了幫娘駁倒小嬸嬸,先開了腔:“就是堂姐身邊的那個丫鬟!上次出去,與俺坐一輛馬車的。”

又是那個沒打死的小賤人!先害了女兒,這會又來害自己?估計是從莫開來那兒聽到了口風!不用說,肯定又是雲菀沁在背後教的!

白雪惠冷笑了兩聲。

雲菀沁一聽,曉得這繼母馬上要找自己過來了,這會回去來不及,避更來不及,也不多什麼,撩直了裙袂,領著初夏幾步踏進主院。

“大姑娘——”

“堂姐——”

喲,竟然就在外頭,正在看好戲呢!白雪惠發了恨。

廊下燭火的照映下,大小姐臉頰好似蒙著一層粉麗的光彩,神情平和,並沒半點慌亂,步子蹁躚,不快不慢,就好像是剛從旁邊經過,偶聽內院爭吵才進來的。

階下,雲菀沁給雲玄昶和祖母行過禮,道:“沁兒一早聽到爹這邊吵擾,過來了半天,隻是不好進來,剛聽說這事似是與妙兒有關,隻好進來問問。”■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嗬,那正好,”白雪惠總算是拉了個墊背,“你這新收的奴才亂在宅子內嚼%e8%88%8c根,對著堂姑娘說什麼我要趕她們娘仨回鄉!”轉頭看向雲玄昶,變了一張臉,“老爺啊,妙兒不是初犯啊,明顯就書有人指使哇。上次是挑撥霏兒去侯府,這次,難不成還要饒了她麼!”

雲菀沁笑著幾步走近竹姐:“竹姐,我那丫鬟真的對你說過‘過幾天夫人趕你們娘仨回去’這樣的話麼?她無端端的,怎麼會又跟你說這事?你能把今兒午後,你們倆當時的情形都仔細說一遍嗎?”

竹姐有一說一:“倒是沒說這話。那會兒俺嫌無聊,正在地上用竹簽子畫畫,說侍郎府也沒什麼好玩的,悶死了,那丫鬟笑著說,過幾天等俺跟娘都回去了,就不無聊了,俺說奶奶說過沒這麼快回去啊,她說,童老太不走啊。”

雲菀沁轉頭望了望童氏和雲玄昶:“爹和奶奶都聽明白了?妙兒在後院碰到了堂姑娘,見她無趣憋悶,在一邊好心安慰了兩句,說過幾天回去了就不悶了,隻是個口頭詞,並不說真的就過幾天,至於說童老太不走,應該是得知竹姐誤會,又補了一句。從頭到尾,妙兒根本不曾說過夫人要趕走黃氏母子走,隻是有人喜歡轉移視線罷了。”

狡辯,實在是狡辯!白雪惠正要開聲,話音一轉,雲菀沁嘴巴比她快,揚起嘴角,若有所思,目光意味深長地凝住她:

“我的婢子最多算是不大會說話,卻誤打誤撞,引出某些人見不得光的事兒,可恕我直言,這次,宅子裡鬨出這麼大的事,堂弟受傷,祖母負氣,主要的導火索,應該是喬哥兒,為何如今一家子人鬨得一團糟,偏偏忘了那個始作俑者呢!?”

這話一出,既徹底掐滅了妙兒頭頂上的矛頭,又讓童氏耳目一清,倒也好,將那狗奴才拉出來,罪名都推他身上,也能杜絕家宅繼續不寧,給大家一個台階,給這事拉上個帷幕,果決開口:“沁姐兒說得沒錯,咱們都氣糊塗了,便宜了真正該罰的人,還不將那奴才拖過來。”

喬哥兒隻當自己誤傷堂少爺的事兒早就偃旗息鼓了,有夫人頂著怕什麼,夫人厭惡黃氏,肯定不會責怪自己給黃氏出氣,這會兒從下人廂房裡被家丁架了來主院,一掃四周,四國大封相似的,該來的都到場了,登時呆住了,倒也精明,這是要拿自己開刀啊!

“夫人——老爺——老太太——”喬哥兒咕咚跪下來,一張被酒色財氣熏得未老先衰的臉,五官擠成一推,看起來苦哈哈的,“奴才真沒跟堂少爺動過手腳啊,純粹就是個意外,是堂少爺自個兒不小心摔上牆的——”

“狗奴才果真狂妄,還在砌詞狡辯!你若不搶不碰,茂哥怎麼會不小心?奴才膽敢冒犯主子,死罪!”老太太能一個女人守寡,含辛茹苦養大兩個兒子,還能養出個京官,肯定也不是什麼嬌滴滴的柔弱婦人,剛來二兒子家沒多久,便有了一股當家氣勢,重重一斥。

喬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