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菀沁一手扶著腰,一手捂著肚子。

她是去年來初潮的,還有些不大穩定,日子掐不準,說來就來,還有些經痛症,每次來月信時都得疼個一兩天,這回遭了一劫,不知道是不是動了血氣,疼得更厲害,現在哪有胃口吃飯,腰兒都伸不直。

夏侯世廷知道女子每個月有小日子,知道小日子不能受涼,卻不知道會疼,還疼得這麼厲害。

“要不,”窗外的男子揚起下頜,慎思,“再弄一碗——薑湯?”

雲菀沁哭笑不得,麵部表情一抽,又疼回去了,倒吸口涼氣:“不用了,神仙湯都管不了用,三爺自己去吃吧,這毛病隻能躺在床上歇著,一會兒可能會好一些。”

稍一沉默,他沒說什麼,先走了。

待雲菀沁腹痛稍好了些,晌午已經過了。

到了堂屋那邊,飯菜紗罩蓋著。

他到底是王爺還是廚子?倒是挺會做菜的。

紗罩揭開,雲菀沁莞爾一笑,原來他是程咬金三板斧,晌午做的還是老三樣:饅頭,稀飯和鹹菜,不過飯菜好似加過溫,熱乎乎的。

肚子疼消耗體力,早上到這會兒也時間很久了,她也顧不得形象,將桌子上的飯菜風卷殘雲,一會兒吃光了。

高氏夫婦還沒回,雨卻小了,天際還有些放晴的兆頭。

腳傷好了許多,雲菀沁被關了好幾天,有些按捺不住了,這會兒肚子也舒服多了,想出去轉悠轉悠。

正嘎吱一聲推開柵門,夏侯世廷的聲音飄過來:“乾嘛?”

真是神出鬼沒!

她嚇了一跳:“出去走走,看看路通了沒,若是通了,三爺也能早些回去。”一轉頭,卻差點兒笑出來。

他袍子上的腰帶沒了,鬆鬆垮垮的,在高家不知哪裡找了條麻繩係在腰身。

不過,再一想他的腰帶被自己當成了月事帶,雲菀沁又笑不出來了。

夏侯世廷瞟了一眼她的那隻傷腳,眼睛裡寫滿了不信任她能單獨行動,跨步過去拿過她手心的傘:“走。”

什麼意思?他要陪自己一起去?雲菀沁見他已經提步,隻得跟在他傘下,一起出了去。

雨下得不大,淅淅瀝瀝。

有點兒像是江南楊柳岸的綿綿細雨,充盈著妖嬈風情。

高家村確實是個世外桃源之地,沒有被外來開拓過的痕跡,剛被暴風驟雨侵襲過一陣,反倒像是被泉水洗淨過的一塊碧玉,更加鮮活明豔,籠罩在煙霧輕紗一般的夏雨中,空氣裡散發著潔淨的純天然泥土清香。

雲菀沁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跟身邊這個舉著傘的男子,在小山村裡的農戶家中,度過了一天一夜。

高家村獵戶多,以狩獵為生的人家居多,有冒雨的農人上山狩獵,剛回來,兩個披著鬥笠的年輕漢子抗著搶弩和獵物,邊走邊笑:

“俺媳婦兒還不放心俺今兒個上山,瞧見沒,這麼肥一隻山%e9%b8%a1!幸虧沒聽那娘兒們的,這雨呐,下了這麼多天,要等放晴,還不曉得等到哪天去了!”

“可不是!瞧雨也有停下來的意思了!等山路通了,改明兒正好去旁邊市集賣了,換兩吊銅錢,給俺家婆娘買個頭釵子!”

……

雲菀沁聽了一喜,從傘都下奔過去:“兩位大哥,進出的山路都通了?現在有沒有路去南山腳下的佑賢山莊?”

一個漢子見這女孩兒臉生,不像是本村的人,一愣,再見她穿著的竟是高村長家媳婦兒的衣裳,不免問:“你是誰?俺咋不認識你。”

雲菀沁知道有些村民獨居山林久了都有些警惕外人,微微一笑:

“大哥,我這幾日住在高村長家,因為風雨衝垮了路,暫回不去,這不,問問看修好沒。”

漢子見她村姑打扮,年紀看著挺小,本來沒多在意,這會兒見這妹子嫣然一笑,春風化雨一般,襯得一身的粗麻裙衫也亮麗了起來,竟是一呆,語氣好多了:“哦哦,原來你就是五娘前些日子救回來的那個女孩兒啊!妹子放心,道路基本暢通了,不過你也彆急,多住幾日也沒事兒啊,俺們高家村有吃有喝,風景也好……”

另一名漢子見著雲菀沁,眼珠子也是一亮,拍拍%e8%83%b8脯,熱情地說:“可不是,妹子多住幾日,不妨的,彆慌,到時俺們隨便哪個幫你去遞信……”

夏侯世廷見雲菀沁跟幾個袒%e8%83%b8露背的糙漢子在那兒唧唧歪歪,兩個男子一口一個妹子,三人說得眉飛色舞,喜笑顏開,濃眉紮緊了,走過去,將傘打在雲菀沁頭上,緩緩地靠近,不易察覺地插到中間,分開了她跟兩個男人的距離,打斷了三人的對話:“在聊什麼。”

聲音溫柔得幾乎滴出水來。

雲菀沁手臂上起了%e9%b8%a1皮疙瘩。

兩個漢子見到又一個陌生男子走近,一來便給妹子舉傘,看著他們的眼光也不懷好意,心裡大概有數兒了。

一名漢子試探:“喲,原來妹夫也在啊,來接妹子的?妹子和妹夫兩個一起住高村長家?”

雲菀沁聽得一個激靈,悄悄斜著眼兒一望。

他倒是淡定得很,沒怎麼解釋這個美麗的誤會,%e5%94%87角略一動,含糊其辭:“馬上要走了。”

兩漢子見這妹子已是名花有主的,這“主兒”看似還挺不耐煩,也不好再多逗留,正想打聲招呼走人,村口那邊傳來腳步聲和呼叫聲。

四人循聲一望,一個十來歲的小少年被個老大叔背著騰騰過來。

“是阿澤!哎呀,這是怎麼了!”兩個漢子丟下雲菀沁兩人,急匆匆跑過去。

阿澤是個孤兒,與瞎眼的奶奶住在高家村的最北角。這兩日天氣不好,奶奶染了風寒,他今天跟兩個漢子一起冒著雨,上山采些藥草回來給奶奶煮藥湯,因為還沒采完,叫兩個大哥先走,兩名漢子想他熟悉山路,也就放心先下山了,沒想到阿澤獨自采藥時,不慎被蛇給咬了,撐著意識勉強走到山下,剛到高家村的村子口,人就倒了,幸虧被一個老村民見著,給背了回來。

小少年背上還掛著個竹簍,裡麵裝了不少割好的藥草。

幾人將他竹簍放在一邊,把他抱到旁邊一家的屋簷下麵,平躺在地上。

這會兒,阿澤已是麵若金紙,嘴%e5%94%87烏青,氣若遊絲!

雲菀沁過去,見阿澤的小臂被咬了,應該是割草藥時沒注意,被蛇鑽了空子,患處腫得像個球一樣。

“不成,怎麼腫得這麼嚇人,得趕緊的叫個大夫來!”一名漢子急了。

“叫什麼大夫啊,這鬼天氣,哪個大夫請得動啊,根本就不願意跑俺們這窮山裡來!要是把阿澤背過去,還不知道趕不趕得及!”另一名漢子接道。

倒是那老大叔對蛇毒有些經驗,知道不能讓毒液攻入心臟和肺腑,否則人就救不活,撕了一條袖子,趕緊將阿澤小臂牢牢包紮住,杜絕毒在身體裡流竄。

阿澤意識已經有些渙散,嘴裡喃喃:“奶奶……”手裡還拽著一把草藥,是從竹簍裡帶出來的。

這小少年與雲錦重差不多大,雲菀沁看著很是動容,若是死了,怕是連瞎眼患病的奶奶也活不長了,腦子靈光一閃,想起什麼,轉身噔噔跑向夏侯世廷:

“三爺長年用蛇來療毒,一定對蛇性有些了解吧,去看看那小孩兒,看能不能救救吧。”

夏侯世廷見她又去看熱鬨了,早撐傘在一旁賞著雨中田園美景,這會兒%e5%94%87一動:“與我何乾,我為什麼要救他?”

“你——”瞧他這樣子,不單有能耐救,還是個舉手之勞的事兒,卻還說這種風涼話,雲菀沁秀眉一曲,“眼皮子底下的事兒,救一救,不掉塊肉,況且,這孩子也是你友人高大叔的村民,救了也是幫你樹人心。”▓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倒是會拿彆人的軟肋。可惜他不在乎,笑,“我樹人心,還不至於要靠個小孩。所有沾%e4%ba%b2帶故的都要救,我不是忙死了?我不欠那孩子的,那孩子也沒幫過我,救他是情分,不救也不會有人說我惡毒。”

“你救了他,也相當於救了他奶奶,這買賣,多劃算啊。”雲菀沁眼見那小少年臉色更失血,繼續磨嘰。

“官宦小姐談買賣?果然是許家的好外甥。”

雲菀沁懶得對牛彈琴了:“算了,我求錯人了,昨晚我都差點兒死在三爺手上,何況不認識的!”

剛轉過身,夏侯世廷將她手臂一擰,卻又馬上放開,眼沉如水,似是有點兒不耐煩:“救就救,哪裡來的那麼多廢話!”

二人走過去,蹲下`身。

雲菀沁耳邊傳來男子低喃:“看傷口形狀和深淺,為五步蛇所噬,這蛇並不算十分的劇毒,就是外觀腫得嚇人。——切了吧!”

“什麼?切了?”三個村民嚇了一跳,不會是要把手臂給切了吧。

“拿刀,在患處切個小口子,將膿放出來。”夏侯世廷眉一挑。

幾人鬆了口氣,抓起那小少年割草的匕首。

“輕輕劃半寸,站遠點兒,劃開的時候,這地方壓力大,膿血會噴濺得很厲害。”夏侯世廷明顯隻願意做口頭輔導工作,絕對不願意%e4%ba%b2自動手,已經退後幾步了,免得膿血濺過來,又皺眉朝雲菀沁:“你,不打算站遠點?”

雲菀沁懶得理他,掏出個帕子,他說流血量會很大,隨時準備壓住傷口。

老大叔經驗多,%e4%ba%b2自執刀,一刀下去,膿血果然噗嘰呈水柱狀直直亂飆,濺到了旁邊三人身上。

夏侯世廷望了一眼雲菀沁身上的烏血,搖頭。

烏血完了,便是新鮮的好血液,雲菀沁用帕子使勁摁住那傷口,防止失血過多,等止了下來,果然,剛才很是嚇人的腫脹已經消了大半。

“……最毒最多的膿血已排出來了,剩下來的,你們找個人,用嘴吸出來吧。”夏侯世廷淡淡道。

吸?三個男人麵麵相覷,沒試過,一時發了愣。

雲菀沁倒是試過,瞥一眼秦王,還熟練得很呢。

不會吸蛇毒的人強行做這事,非但救不了人,還會誤吞,她沒考慮多久,粉嫩紅%e5%94%87一啟,頭一低,埋入少年的小臂——

“妹子——”三個村民都有點兒驚訝,看起來嬌嬌嫩嫩的女子,倒是有能耐有膽色。

夏侯世廷一震,深眸漸而眯起,牙齒忽的有點癢,他明顯是叫那幾個村民吸餘下的毒,她湊什麼熱鬨!

她沒理睬周遭,隻是輕啄慢吮,不時吐出顏色已經正常許多的血——

阿澤清醒了一些,睜大眼睛,瞳仁光澤恢複了一絲清涼,望著身邊幾個村民,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