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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被蒙奴國遊兵滋擾的事兒,便有他的份兒,聽聞寧熙帝還會參加,若能在會議上好好表現,得聖上的青睞,那可是天大的好事,這些日子在歸德侯府和秦立川那兒吃的癟,都能排解了。

這樣重要的事兒當前,絕對不能有一點兒紕漏。

萬一像兒子一樣被傳染上病氣,肯定參加不了軍機會議。

雲玄昶坐了下來,清咳兩下:“我稍晚一點兒再去吧,還有些公務,叫夫人好生歇著,不要胡思亂想,若是又不舒服,便去喊大夫上門看看。”

方姨娘喜上眉梢,厲色朝向阿桃:“還不趕緊去叫大夫,愣著乾嘛,夫人若有個好歹,叫你填命都沒用!”

*

白雪惠在床上眼巴巴等了半天,阿桃一個人回了。

“老爺呢!”白雪惠沒將老爺等過來,急得冒火。

阿桃支吾:“奴婢說夫人又、又犯病了,想見老爺,老爺本來人都站起來了,可方姨娘,方姨娘……”

“那賤人怎麼了!”白雪惠掐住被單。

阿桃都快哭了,將春霽院那頭的事兒吭吭哧哧重複了一遍。

白雪惠怔然不語,方姨娘那個大字都認不得幾個的奴婢,哪裡會這麼能言善辯,哪裡懂得把握老爺的軟肋和弱點?分明背後是那個臭丫頭教的!

發呆片刻,白雪惠忽覺心頭酸楚,眼眶子發脹,鼻頭發紅,眼淚情不自禁落了下來,當年雖是為著榮華富貴留在京城,再不回鄉下過窮日子,才丟了臉皮兒勾搭上表姐夫,可雲玄昶生得英俊魁梧,到底也不是沒有放真感情,還是有幾分真心的……可這些年下來,得到了什麼,沒事兒的時候,他倒是疼惜自己,利益當頭,遇著點兒波折,便將自己棄之一邊。

光靠男子的寵愛,不夠啊!

披上衣裳,白雪惠似是想通了什麼,支起身子,扶在阿桃手臂內,去了女兒的院子裡。

阿桃見著她去的方向,心驚膽顫:“夫人……二姑娘還被關、關著呢。老、老爺若是知道會,會責怪的。”

“他現下顧著跟那狐媚子風流快活,怎麼會知道!閉嘴!”聲音冷冽又是充滿悲哀,狐媚子?曾幾何時,自個兒也是彆人眼裡的狐媚子,今兒倒是掉了個兒,這報應,還到自己頭上來了。

雲菀霏的院子,荒涼寂清,早沒了往日的花團錦簇。

連天井的雜草都沒怎麼修剪,雜七雜八地長得淩亂不堪,與入伏的夏季豔陽形成鮮明的對比。

白雪惠看得又是一陣心酸,將兩名家丁嗬斥下去。

門窗被老爺下令,釘得死死,鎖鑰在如今當家的方姨娘手上捏著。

好容易在邊角一閃小窗,找著一條縫兒,白雪惠扒著一看,當場心酸得又流出眼淚。

黑黢黢的屋子內,寶貝女兒瘦得不成人形,憔悴不堪,渾身臟兮兮的,穿著的衣裳都變了顏色,竟還是壽宴那日的同一套,這會兒縮在牆角,弓著雙膝坐在地麵,目光癡呆,腳踝上銀光一閃。

白雪惠揉揉眼睛一看,竟拷著好幾斤重的腳鏈,與旁邊的床柱子栓在一塊兒。

門口地麵上放著幾個盤子碟子,盛著吃剩下的殘羹冷飯,蚊子正在上麵盤旋著。

關了一個來月,莫非都是這麼過的?

白雪惠不敢置信,先前想老爺先前最是寶貝的便是霏兒,再如何氣她,至多便是普通禁足,哪裡會料到受這份兒罪過!

窗外的嗚咽聲驚醒了雲菀霏,眼光循著望過來,對上娘的臉龐,目光仍是渙散的,像是不認識。

“霏兒,你可彆嚇娘啊,”白雪惠的心都要跳出來,女兒不會是關傻了,不認得自己了吧。

良久,雲菀霏才帶著那鐵鏈,哐啷地從地上躍起來,想要到窗戶邊卻又被腳鏈禁錮,夠不著,“哇”一聲哭了:“娘,娘,爹要把我關到死不成!你快救我啊!你快叫爹放我出去,我快死了——”

“霏兒彆怕,”白雪惠急忙安撫,“虎毒不食子,怎麼會將你關到死?你爹氣頭消了便會放你,彆怕。”

雲菀霏聽了,卻止住哭泣,目色一怔,一%e5%b1%81%e8%82%a1坐在冰涼的地麵:“……就算放我出去了又怎樣,我還能做人麼,泰哥哥還會要我麼,若是我一輩子再嫁不了人,侯府也不要我,我出去了,跟關在裡這裡,又有什麼分彆——”說著,竟是慘兮兮地笑了兩聲。

白雪惠心驚肉跳,頓了頓,眼色宛如下了濃霧:“你放心。你是為娘肚子裡出來的,我怎會叫你這輩子就這麼毀了,你若不好,為娘的又怎麼能好得了?我一定想法子叫那歸德侯府光明正大地要了你。”

“娘,你說真的嗎,”淚眼婆娑中,絕望的雲菀霏看到一線希望,可馬上又拚命搖頭,“你騙我對不對,娘,歸德侯府怎會要我?彆說老侯爺了,連泰哥哥……我關了這麼久,也沒說上們找爹要我吧?嗚嗚嗚,娘……”

“霏兒,為娘的自有門道。”白雪惠咬了咬牙,還有個殺器買不曾動用呢,眼下也算是逼到了絕境了,“你再忍些日子,將容貌養起來,看你,現在都成什麼樣兒了,到時還怎麼光鮮亮麗地嫁入侯府。”

雲菀霏終是被說得有了希望,連連點頭。

再不方便逗留久了,說不怕被老爺發現是賭氣的話,若真是被發現,又是個麻煩。

白雪惠狠下心,離開了女兒閨院。

回了主院,阿桃將夫人攙到榻上,還未轉身,隻聽夫人平素柔膩的嬌聲,此刻宛如從深穀中傳來,嘶啞而沉鬱:“阿桃,給我拿筆拿紙來。”

“夫人要做什麼?”阿桃驚訝地問道。

“寫信。”白雪惠眼神厲得如刀。

“夫人這是要……寫給誰?”

白雪惠拽著枕巾,指尖掐進去:“寫給我宮中的%e4%ba%b2妹妹!就說我們母女兩個被人欺負得活不了啦!”

*

幾日一晃即過。

雲府安排好隨行家人,莊子那邊也備好迎接伺候的人手。

次日,雲菀沁得償所願,帶著弟弟去往京郊的佑賢山莊。

隨行的除了初夏,還有喬哥兒和妙兒。

喬哥兒是白雪惠硬塞著,要他跟著少爺好生伺候。之前去胤州,喬哥兒是雲錦重的伴讀,加上雲玄昶也確實想要個男子貼身看管兒子,雲菀沁不好拒絕,隻得先答應了下來,卻曉得,這喬哥兒表麵是照料弟弟,實則估計還要盯著自己。

另外,妙兒天生天養,身子骨壯實,那一道鞭傷好得快,如今能下床了,還能做些輕便事兒,便也求著懇著要跟大姑娘一道兒去伺候,雲菀沁求了爹,說將她帶在一起,雲玄昶看到妙兒就心裡犯怵,巴不得將這丫頭驅得遠遠,不要放在眼皮底下最好,答應都來不及。

晌午出門前,雲菀沁正在閨房裡清點細軟,沈子菱來了。

沈子菱知道她要攜胞弟去莊子上消暑養病,便提前來看看。

雲菀沁好久沒見她上門,高興得很,叫下人煮了荔枝蜜茶,擺上越做越純熟的兩碟子芙蓉果凍,打笑說:“這段日子又被什麼西域千裡駒、北方絕世名弓給吸引了,好久都沒來找我。”沈子菱性子跳%e8%84%b1,前陣子,幾乎隔天便跑來侍郎府,這陣子倒是沒了動靜。▂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一問,雲菀沁方才知道,原來沈子菱的姐姐沈子嵐沈貴人這幾日得了恩賜,回大將軍府省%e4%ba%b2了,所以才沒出門。

嫁進皇宮的女子回娘家省%e4%ba%b2不是個容易的事兒,沈貴人位份不高,聽說並不得寧熙帝的寵,隻是馬上就是皇太後的千秋節,放了宮中女子省%e4%ba%b2的恩賜,正好有個名額落在沈子嵐頭上,才有幸回家小住幾天,與%e4%ba%b2人共聚天倫。

一提到皇太後的千秋節,雲菀沁聯想起秦王提過,下旬是赫連貴嬪的壽誕,順口道:“宮中兩個貴人的壽誕離得倒是挺近。”

沈子菱一奇:“除了太後,還有誰的壽誕?”

與沈子菱關係%e4%ba%b2厚,雲菀沁也不避諱:“聽說赫連貴嬪也是下旬的壽誕。”

沈子菱聽了,眼一眯,搖了搖頭,嘖嘖道:“赫連娘娘還有心思過壽誕?”

雲菀沁疑惑:“什麼意思?”

沈子菱也是聽姐姐省%e4%ba%b2在家時提的,拿起蜜茶呷了一口,放低聲音:“說是與韋貴妃爭風吃醋,被告到了聖上麵前。你說說,這不是以卵擊石麼,誰不知韋貴妃是大紅人兒,聖上的心肯定是偏的,自然袒護著貴妃,當場便打了赫連貴嬪一耳光,還罰了赫連貴嬪在自個兒宮殿抄書不出,好像還不準沾葷腥……聽聞,那赫連娘娘連抄幾日,不進飲食,人都病了還不敢停筆,連秦王都勸不住。”

雲菀沁眉一動:“秦王?”

“嗯,聽說秦王進宮勸過一次,勸貴嬪珍重身子,事後幾天被人報給了聖上,雖不至於是什麼大錯,且是因為孝順母%e4%ba%b2心切,但貴嬪禁足受罰期間,他無旨進宮,到底還是說不過去,聖上將秦王斥了一頓,秦王也不辯解,自覺主動領罰,說是禁足王府,足不出戶。”

難怪沒動靜了,原來竟自動領了罰,在王府禁足了?

雲菀沁正沉%e5%90%9f著,下人來稟,說是馬車都安排好,少爺那裡也好了,請大姑娘出去。

雲菀沁與沈子菱一塊兒出了盈福院,在侍郎府門口告彆,跟弟弟前後上車後,朝京郊的佑賢山莊而去。

*

龍鼎山,佑賢山莊。

郊外山林的溫度比京城低許多,馬車一出城門,雲菀沁覺得整個人清爽了不少,奔波一路的汗水都乾爽了。

郊外濃蔭遍野,沿路皆是參天大樹,再遠處是綠油油的田地與碧波蕩漾的湖水,清涼的夏風夾著泥土的芬芳輕輕吹著,引得雲錦重幾次忍不住了,想要掀簾子下去玩,妙兒和初夏差點兒就攔不住,雲菀沁隻纖眉一揚:“還沒到莊子上,若是這會兒被跟著的下人發現你是裝病,恐怕就得回去了。”

雲錦重一聽,這才乖巧安分下來。

到了莊子,早有下人在門口守著,是莊子上管理花圃花田的老管事胡大川,穿個莊戶人家的褐色短衫,看起來樸實憨厚,還有個兩個婆子站在身邊,一個臉龐清瘦,目光和藹,看著十分和氣,與胡大川一般,穿著件農家婦人的麻布衣衫,乾淨整潔,姓衛,與胡大川是一對夫妻。

另一個婆子生得珠圓玉潤,肥墩墩的矮身材,雖年紀不小,卻行事流落,一雙眼異常精明,姓馬,此刻披著一件孔雀纏枝大花絲光麵的長比甲,頭上插著一柄油綠色的珠釵,不像山間莊子的管事,倒是像京城大戶人家的管家婆。

這三人從許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