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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灰色看著格外紮眼,甚至還透著幾?分滑稽。

可是沒辦法,這?是賈玉秀唯一一件拿得出手的衣裳了。

周小軍想著自?家老?娘有一件紅棉襖,而?且這?兩?年也沒舍得穿,這?才偷偷剪下來一塊,沒想到剛動手,連夜都沒過,就被發現了。

聽說?了個中原因,周三嬸哪裡還有什?麼氣?

右手緊緊地攥著那塊紅布料,心裡似是打翻了五味瓶般難受。

知青們過不?了多久就要離開遠安村了,這?是他們在村裡過得最後一個年,連孩子都想著讓知青們穿得好看些?圖個喜慶,自?己這?個做長輩的,竟然?……

賈玉秀蹲下`身來,替周小軍拍打著衣裳上的土,分明努力在笑,眼睛卻有些?濕了:“姐姐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剪衣服這?件事是不?對?的。”

幾?個月前,當她剛來這?個村子的時候,總是與村裡的人保持生疏。

窮山惡水出刁民,她以為遠安村的村民都是不?好相處的。

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跟村民們一起種地,帶著孩子們一起學習,才發現村民與她的家人無異,遠安村也有了家的溫暖。

周小軍咬著唇,看著賈玉秀的臉時,腦海裡滿是她教自?己學習時的認真?。

“我想讓你明天漂漂亮亮的上台。”

這?是她第一次參加鄉裡的表彰大會,也是最後一次。

來時,她就美得像仙女一樣,走時,他也希望大家能記住她最好的一麵。

知青們為村子付出了太多,彆說?是孩子們,大家也希望他們呆在村裡的最後這?段時間能夠開開心心的,能讓他們在這?苦哈哈的日子裡多嘗到一絲絲的甜。

“那也不?能剪你娘的衣服啊。”賈玉秀扯了下自?己身上的這?件棉襖,似乎那幾?個補丁完全不?存在一樣,“我穿這?件也挺好看的。”

周三嬸吸了吸鼻子,將手裡的掃帚丟在了地上,“秀兒啊,你那件紅棉襖呢?拿來讓嬸給你補補。”

“嬸兒,真?不?用,我明天穿這?件也挺好的。”賈玉秀推辭道。

“還是拿來吧,我這?一大把年紀了穿不?了幾?年紅,而?且這?棉襖我也不?咋穿,放著叫耗子咬了就可惜了。”

賈玉秀和知青們教孩子們讀書認字,又?幫著村裡修了蓄水池,甚至參加表彰大會也是為了給孩子們拉讚助修學校……

這?份兒心,就算讓她在從棉襖上再撕下幾?塊,她也願意!

深夜,從知青住的地方回來時,楊麗看到隔壁院子裡還亮著光。

剛爬上牆頭想看看院子裡在乾嘛,就被袁奕逮了個正著。

“楊麗同誌,大半夜爬牆頭可不?值得提倡啊。”

袁奕正在院子裡總結知識點,就算不?抬頭,憑著餘光也能看到牆邊的一舉一動。

屋裡燒著火爐又?點著燈,味道嗆鼻得很,老?爹睡覺又?打呼嚕,袁奕這?才搬著凳子來到院子裡忙活。

高考過後,村裡的書大部分都暫時閒置了下來。

小學部分的書籍每天都在用,初中和高中的部分過不?了幾?年也會用上。

所以,袁奕特地將書中的重點、適合學習的年齡段、應該學習的時間都做了一個規劃,這?樣自?己不?在的時候,楊麗和孩子們也能知道該怎麼學。

除此之外,她還把自?己的筆記也一一做了標注,一並留給了他們。

“秀兒剛才大哭了一場,我一直哄她來著。”

楊麗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聽起來,倒有些?滄桑和惆悵:“唉,秀兒要走了,你也要走了,你們都要走了,就隻剩我一個。”

袁奕撞了撞她的肩膀,“這?話說?的,好像以後大家再也見不?到了一樣。”

不?止是楊麗,被她這?麼一提,袁奕的心頭也生出了幾?分傷感。

本以為在建設祖國的道路上,隻會有老?爹相伴,怎麼也沒想到,這?才剛走沒多遠就和她們有了好幾?段革|命友誼。

楊麗熱情好動,有什?麼話就說?什?麼話,袁奕最喜歡逗她;賈玉秀內斂含蓄,有些?細膩的知心話,袁奕也會跟她說?。

在這?個世界,她嘗到了友情的滋味。

盯著袁奕正在做筆記的那些?書,楊麗暗暗下決心道:“你等我,過兩?年我也考去?京北,跟你上同一所大學。”

袁奕笑笑,伸手將落在她頭發上的碎屑捏去?,“那你可得趕快啊,我怕喝不?到你衝的雞蛋花我會不?習慣。”

“我是你傭人啊?還能給你衝一輩子不?成?”

楊麗不?肯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麵,硬是把眼淚都收了回去?。

袁奕:“你要是想,那我也沒意見啊。”

楊麗抬手在她腦門上彈了一記腦瓜崩,“想得美!”

“還想喝雞蛋花?喝屁吧!”

說?完,她就收拾好情緒,大咧咧地踩在牆角那堆磚頭上,縱身一躍,翻過了那一道牆。

過了十幾?分鐘,楊麗就捧著一碗熱乎乎的雞蛋花敲開了袁家的門,腰裡還塞了本子和鉛筆。

說?好了抓緊時間學習,以後去?城裡找她,今晚就得開始!

——

第二天一早,袁建國和楊遠山就開上了拖拉機,帶著孩子們去?參加表彰大會。

為了這?一年一度的表彰大會,鄉裡做足了準備:

主?|席台上、看台上,還有院子裡的牆上,到處都掛著紅色的紙花,院子正中的紅旗在風中飄蕩,迎接著一批又?一批來參加大會的鄉親們。

“來來來,布廠的工人往這?邊走,注意秩序。”

“天氣比較冷,大家可以坐得近一點,都是一家人,不?用太見外。”

“李春紅同誌,李春紅同誌,請聽到廣播後來主?席台一趟。”

主?|席台上坐著鄉長和各位領導,看台就在主?|席台的旁邊,各個廠的優秀員工和先進乾部以及他們的家屬就坐在看台這?裡。

遠安村被安排在距離主?|席台最近的位置,一扭頭就能看到主?|席台上的那些?領導們。

“這?花真?好看。”

主?|席台上用來布置的假花做得逼真?,楊龍龍剛要伸手摸一下,就被趙翠花給按住了,“彆動,要是動壞了,咱們可賠不?起。”

坐在主?|席台上做靠邊的位置,雷任軍轉過頭,衝著下麵的趙翠花笑了笑:“不?礙事,孩子想摸就讓他摸摸吧。”

雷任軍是發展磚廠的廠長,這?次表彰大會的活動款都是由發展磚廠出資的。

原本鄉長要把主?|席台正中的座位讓給他,可雷任軍一再推辭,這?才給他安排了最靠邊的位置。

雷任軍長了一副凶神惡煞的樣貌,笑起來卻有幾?分慈祥,尤其是跟身邊的人說?話時,一點都沒有廠長的架子。

正說?著,雷任軍就從花盆裡抽出一支,交到了楊龍龍的手裡,“給,拿去?玩吧。”

楊龍龍的臉上露出了甜甜的笑,禮貌地向他鞠了一躬:“謝謝伯伯!”

表彰大會馬上就要開始了,雷任軍幾?次三番地看著遠安村旁邊的那兩?排空位,又?過了五分鐘,才看到廠裡的工人們風風火火地趕來。

“袁叔?!”

廠裡的工人一眼就認出了坐在第一排的袁建國。

袁建國轉過頭詫異地看著他們,第一眼竟然?沒有認出穿著藍色工裝的雷鳴和剛子。

上次見他們還是兩?個月前,當時他們穿著自?己的衣裳,回想起他們手拿啤酒瓶痞裡痞氣的樣子,好像已?經過了很久。

袁建國緩緩站起身:“雷鳴?!你,你怎麼在這?兒啊?”

幾?個月不?見,他們瘦了不?少,尤其是剛子,記得他暈倒的那天還肥頭大耳的,兩?個月的功夫竟然?瘦了好幾?圈。

“這?幾?個月我們表現不?錯,就來接受表彰了。”雷鳴“嘿嘿”地笑著,抬手撓了撓頭。※思※兔※在※線※閱※讀※

雷任軍?雷鳴?發展磚廠?

結合記憶裡的片段,袁建國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雷鳴是雷廠長的兒子,發展磚廠又?出資了不?少錢……雷鳴在這?裡出現,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許久沒見,程功也跟他們寒暄了幾?句:“最近怎麼樣?怎麼瘦了這?麼多?”

“忙著生產嘛,累得多了,身上的肉就掉了。”

自?從那天離開宿舍樓後,雷鳴他們幾?個就跟開了竅一樣,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生產之中。

沒日沒夜的工作不?僅提高了他們所在車間的生產效率,還超額完成了今年的指標。

正是因為他表現出色,這?兩?個月的表現超過了他之前一年的表現,這?才有了來參加表彰大會的機會。

雷鳴一邊說?,目光一邊偷偷地在人群中打轉,找了一圈,也沒看到袁奕的影子。

“叔,袁奕呢?她今天沒來嗎?”雷鳴沒忍住,還是問出了口。

袁建國朝後台的方向指了一下,“她今天有唱歌的節目,這?會應該正在後台準備吧。”

聽到袁奕也來了,雷鳴懸著的心這?才放在了肚子裡。

“臭小子,當真?看不?到你爹是不?是?”

雷任軍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冷冰冰的,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不?見。

雷鳴賠著笑臉,趕忙走了過來。眼睛雖然?在這?兒,心卻飛到了彆的地方:“錯了錯了,爸,我呆會還有節目呢,得先去?後台準備了。”

他和兄弟們沒啥拿得出手的才藝,就一起出了個軍|體拳的節目。

強身健體,勉強算拿得出手。

雷任軍:“坐下,你們那節目那麼靠後,急著去?後台乾嘛?先坐那,等快到你們了再說?。”

老?爺子都發話了,雷鳴自?然?要乖乖聽話才是。

雷鳴找了個地方剛坐下,屁股上就像長了痱子一樣扭個不?停,沒兩?分鐘的功夫就又?站了起來:“我先去?上個大號,要是輪到袁奕了記得來叫我。”

聽說?遠安村的村民要來,又?聽說?袁奕可能在裡麵,雷鳴一大早就起來收拾準備。

上次因為臨時加班,袁部長給袁奕辦的慶功宴他沒趕上,隻好今天來得早點向她表達自?己的祝賀。

既然?她先去?後台準備了,那等她上台時,自?己一定要當第一個鼓掌的人!

剛子點點頭,“行,你去?吧。”

看著雷鳴離開的背影,雷任軍這?心裡七上八下的,一直在琢磨著一件事。

上次兒子說?要高考,結果考試當天竟然?跑回到工廠上班了,也就是從那天起,他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乾啥活兒都衝在第一個,嘴裡也喊著“生產第一,不?給組織拖後腿”的口號。

為此,他還找他的那些?兄弟特意打聽了一番,隻說?雷鳴是被一個女生給教訓了一頓,這?才奮發圖強,勢要讓那個女生對?自?己刮目相看。

聽說?那個女生就是遠安村的,嘶……叫啥來著?

“鎮平鄉一九七八年優秀職工及個人表彰大會正式開始!”

隨著鄉長的一句開場,等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