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磚廠廠長啊,說出去多有牌麵?

在磚廠安排的工作無疑是個鐵飯碗,多少人夢寐以求呢,雷鳴身邊這些好哥們的工作,全都是他給安排的。

剛才?,袁奕分明還?挺溫柔的,提到“考試”、“不順利”時,她?也沒什麼反應,直到提到“工作”兩個字,她?的目光陡然變得淩厲起來。

“所以你?覺得靠著?你?爹,當一輩子的蛀蟲,還?是件挺光榮的事??拉著?身邊的人一起當蛀蟲,挺值得驕傲的?”

袁奕說話時表情無比的平靜,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不摻雜憤怒和鄙夷。

可偏是這樣看似平靜的話,在雷鳴聽來卻是無比刺耳。

兩個人果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和前幾天一樣,說不到兩句話就要吵起來。

他本來也是一片好心,怎麼也沒想到,袁奕竟然會?因為自己?要給她?安排工作生氣。

雷鳴尷尬地勾了?下唇角,試圖讓這個話題輕鬆一點?:“怎麼能?算是蛀蟲呢?不就是讓生活輕鬆一點?嗎?”

“那你?有為國家、為社會?做過任何貢獻嗎?”袁奕反問道。

“我……”

雷鳴剛要反駁,可情緒到了?嘴邊,卻沒有一句話能?讓他說出口。

仔細想想,他自從工作以來,每天都是和兄弟們一起在磚廠混日子,如果非要說貢獻……幫忙搬磚算不算?

雷鳴一退再退,不想跟她?吵下去,“我就是隨便說說,沒必要人身攻擊吧。”

也就是現在自己?身體不行?,要是她?敢在平常說這種話?雷鳴非得跟她?乾一架不可!

“你?知道有多少人在努力?活下去嗎?你?知道有人就算乾了?一天的活兒,也隻能?吃一個紅薯、一碗雜菜湯嗎?你?知道在你?每天摸魚劃水、插科打諢的背後,要有多少人去替你?乾這份活兒嗎?”

袁奕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一字一頓道:“雷鳴,把你?驕奢%e6%b7%ab逸的生活態度影響給彆人,不是為他們好,況且,這也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

“就拿你?們翹班考試來說,你?知道有多少人要因為你?們的行?為加班趕點?嗎?”

說到這,袁奕不由得提高了?說話的音調。

剛來到這個世界,袁奕就一直在遠安村,她?見慣了?村民為了?生存、為了?發展努力?乾活的身影,以為在這個年代,所有人都會?惦記著?國家,一片丹心為祖國。

直到她?碰到雷鳴,才?意識到之前是自己?想得太單純。

城市裡,仍有不少富家子弟過著?貪吃享樂的生活,不思進取,甘願當社會?的蛀蟲。

雷鳴自知理虧,說話的聲音完全沒了?底氣,“我就是想給你?安排個工作,不用?這麼上綱上線吧。”

看來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問題。

袁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站起身將放在桌子上的書本都收了?起來。

話不投機半句多,她?不是聖母,沒有把浪子拉回頭?的本事?,也沒有那多餘的閒心。

既然他自己?甘於墮落,那她?也沒什麼好說的。

“既然你?沒什麼事?,我明天還?要考試,就先回去了?。”袁奕說話的聲音很冷,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我……”

雷鳴見過不少女孩子,這還?是他長這麼大?以來,頭?一次被一個小姑娘罵得啞口無言。

偏偏她?罵自己?的話,每一句都十分在理,讓他根本沒辦法去反駁,這才?是最讓人生氣的。

袁奕越想越氣:係統就算是為了?讓自己?救人,也不至於編出他是“國家棟梁”這樣的謊話吧?他?分明就是個不知上進的蛀蟲啊。

停在病房門口,袁奕儘力?克製住恨鐵不成鋼的心情,扭過頭?說道:“雷鳴,希望你?好自為之,彆讓我後悔耽誤時間救了?你?,更彆讓我看不起你?,可以嗎?”

可以嗎?

這三個字聽著?像是請求,可到了?雷鳴的耳朵裡,卻變成了?一記重磅|炸|彈,轟得他耳朵嗡嗡作響,大?腦更是一片空白。

磚廠的兒子,多少人羨慕的身份?竟然會?被一個小小的村姑看不起?!

那一刻,雷鳴心裡並沒有絲毫的憤怒,反而羞愧得抬不起頭?來:得是多麼的不堪,才?會?讓一個村裡的人都看不起自己?……

【麻煩你?下次能?不能?彆騙我?】從病房出來,袁奕埋怨係統道,【救人可以,但是彆給他強塞一個棟梁的稱號啊。】

本以為係統會?辯解兩句,沒想到卻聽到了?進度條推進的聲音:

【副本完成度35,提高未來映像碎片豐富度25,愛國積分+3。】

袁奕:???

——

“鐺!鐺鐺!”

一九七七年冬,福北省第一場的高等學校招生考試,在幾聲銅鑼聲中拉開了?帷幕。

這一場考的是政治。

卷子上的每一道題都充滿了?出題人的誠意,為了?替國家選拔出人才?,每一道題都凝聚了?出題人的心血。

相比之下,看看考場上空的那些座位,對於這場停滯了?十年的考試,監考員們倒沒有看出他們的尊重,還?有那些捧著?試卷心猿意馬的,更是令人失望。

下放的知青們大?多很珍惜這次機會?,學了?幾個月,就是為了?這一紙成績將他們送入大?學。

隻有少數的人是在蹭高考的假期,借著?參加考試的由頭?逃避生產,看看他們麵對卷子不知所措的樣子便能?看出個一二。

本以為在城裡接受良好教育的學生表現最好,可細數下來,還?是有不少罷考的人。

考試嘛,總是有人歡喜有人憂的,可誰都沒想到,這股情緒竟然來得如此之快。

距離考試還?有一個小時,有人急得哭出了?聲。

“老?師,請問還?有多餘的筆嗎?”

是坐在袁奕身後的那個女考生。

女生弱弱地舉起手,另一隻手來回擦拭著?卷子上的那一塊臟汙,說話的功夫,眼?淚不停地在眼?眶裡打轉。

筆尖壞了?,黑色的墨弄臟了?好大?一片地方。

考場不允許帶紙,女生隻能?用?手和袖子把卷子上的墨弄乾淨。

監考考試看了?眼?桌子上空空如也的紙盒,為難地皺了?下眉,“你?的筆壞了?嗎?”

女生看穿了?老?師的表情,重重地點?點?頭?,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筆就壞了?。”

高考是不允許帶自己?的文具的,筆、橡皮、尺子都是由上麵統一發放。

考試開始前,會?讓考生檢查一下收到的文具,確認無誤後開始作答。

為了?以防發生意外,也會?多留兩套,隻是這個考場上多餘的文具被隔壁考場的學生借走了?,沒有多餘的。

沒有筆,剩下的題就沒辦法答下去。

女生越想越急,眼?淚也逐漸變得洶湧,“求求你?了?老?師,能?再幫我找一支筆嗎?我必須考完這場試,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她?不想再回去那裡,那是她?擺脫不掉的噩夢,隻有高考,隻有大?學才?是她?擺脫那個噩夢的機會?。

大?家就隻看了?她?一眼?,便繼續低頭?寫著?自己?的卷子。

事?不關己?無需關心。

總不能?為了?看彆人的熱鬨,耽誤了?自己?的前程啊。

監考老?師乾著?急,卻幫不上一點?忙:“我這也沒有多餘的筆了?,要不你?再等等,等其他同學答完卷子,再借你?用?一下?”

政治不比數學,就算每一道題都會?,光是答題寫字也要用?上很長的時間。

等彆人寫完,那時間估計最多就隻剩下二十分鐘了?。

“老?師,我的卷子答完了?,可以把我的筆借給她?。”@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袁奕將手裡的筆拿了?起來,如同黑暗中舉起的火把,更像是暴風雨中屹立不倒的燈塔。

全考場包括監考老?師一同看向了?她?的方向。

這才?過去了?一個小時,卷子竟然寫完了??

在教室裡來回走動的監考老?師走到袁奕跟前,低頭?看了?眼?她?的卷子,差點?被她?工整的字跡下出雙眼?皮。

好看的字見多了?,像她?這樣字體上下對齊、位置左右劃一的卷子還?真是第一次見到,打眼?一看,甚至看不到有一處塗改的痕跡。

“把筆借給彆人,你?用?什麼?”監考老?師問道。

袁奕:“我檢查了?兩遍,沒什麼可改的了?。”

助人為樂是好的,但總要分個時候。

看著?周圍的考生,老?師沒有明說,而是把她?的手給按了?下去。

高考就如同馬拉鬆的賽道,大?家都是在同一起跑線的對手,把自己?的武器交給對手?

先不說考試成績可能?會?超過自己?,萬一她?再把筆弄壞了?,那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還?是再檢查一下吧。”老?師再次勸她?道。

袁奕繼續堅持,“老?師,還?是借給她?吧,我就算改也隻是改幾個字,能?救幾分而已。但是她?如果寫不完卷子,那丟得可是幾十分。”

監考老?師一字一頓道:“你?知道你?口中的一分,在大?學老?師眼?裡看來有多重要嗎?”

五百多萬人的考試,錄取率可想而知,這可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事?。

隻一分,說不定就會?讓你?與心儀的大?學失之交臂。

袁奕誠懇地望著?監考老?師,“她?的未來,在大?學老?師的眼?裡同樣重要。”

袁奕對自己?的卷子有信心,就算是不檢查,她?也能?保證自己?的答案都在得分點?上,更何況她?還?已經檢查了?兩遍。

彆說是錯彆字了?,就連標點?符號她?都能?保證準確無誤。

見袁奕這麼堅持,監考老?師隻好把她?的筆交給了?她?後麵的那個女生。

要說不心疼是假的,說到底,都是考試的學生,誰都跟自己?沾不上關係,可實在是沒有兩全的辦法,若多一支筆,監考老?師也用?不著?說這樣狠心的話。

【叮~

拯救者“助人為樂”行?為值得嘉獎,愛國積分+1】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袁奕就這麼靜靜地坐到了?考試結束,那個女生也踩著?考試鈴的時間完成了?第一場考試。

考試結束後,女生激動地握住了?袁奕的手,一個勁兒地跟她?鞠躬道謝:“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方才?在考試,袁奕都沒有仔細看她?的臉,現在這麼一看,更不後悔把筆借給她?了?。

“沒事?,我卷子寫完筆閒著?也是閒著?,正好給你?。”

女生叫白芹,是少數民族土家族的同胞,她?的年齡應該比自己?大?了?幾歲,那張絕美?的麵孔比賈玉秀還?要好看。

白芹吸了?吸鼻子,從包裡翻出了?包好烤餅,“袁妹妹,我沒啥可給你?的,這烤餅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