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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工程上最近接觸的顧客,恰好隔天也在會議室聽了他的方案設計理念。

他在交流結束的時候,跟對方聊天,“張工是第一次來沿海城市吧,昨晚上睡得好嗎?會不會不習慣這邊的氣候?”

對方回答他,“還好,隻不過這邊熱得多,我們飛機晚點了,在機場等了兩個小時,到這邊跟你們公司的付經理和劉經理吃了頓飯就回酒店睡了,一覺睡到天亮才醒。”

因為是大客戶,所以往返機票全是公司預訂的。中午吃飯的時候,朱文軒特意跟後勤部的美女坐一桌,順口談起客戶的事。

美女就告訴他,“本來應該是八點到的,結果飛機晚點了,我們十點才接到人。”

車外,太陽火辣辣的。這個地方,他連上學到工作一呆呆了十年,原本有付洪斌陪著,他才不會覺得一年裡大部分月份都是炎熱的沒有春夏秋冬之分很糟糕。可這會兒,當他發現有些東西隨著光陰流逝也開始流逝,他內心深處,是多麼多麼想念家鄉的四季景秀,想念奶奶和院子裡那顆核桃樹……

☆、第三章 捅破窗戶

坐在狹小的出租車裡,朱文軒熱出了一腦門兒的汗,他覺得他該找個時間去廟裡拜拜了。

司機蹲在路邊兒看了一眼,過來站窗子邊跟他說:“跑不了了,要不你換個車坐?”,車輪胎不知道在哪兒紮了,整個輪子都快趴地上了。

“你都沒有備胎的嗎?”朱文軒看了一眼外麵的烈日,不願意下車。

“沒有。”司機很不幸地告訴他,“昨天晚上把備胎用了,今天還沒來得急去換呢。”,他也覺得自己挺倒黴的,昨兒才壞了一個,今天又壞一個。

考慮到沒把人拉到地兒,司機又說:“你要是實在不願意自己攔車,我幫你叫個車也行。”,他隻要在對講機裡吆喝一聲,附近同行有空車的,幾分鐘就能過來。

朱文軒看了一下這地方,市中心,打車還是很方便的,都這樣了,他也不能一直賴在人車上不走,“不用了,你看看多少錢,我再換輛車坐吧。”

司機把頭伸進車裡看了一眼,打了發票遞給他,“二十六你給二十吧。”

朱文軒接過發票,拿錢包出來數了二十六給他,“車壞了也不怪你,就二十六吧。”

“謝謝。”這回司機熱情了很多,幫他拉開車門,等他下車後,指著前麵的拜倫酒店道:“那邊那個大酒店,你走到那裡打車絕對好打,我們平時到這兒空車都是去那裡拉客的。”

“好,謝了啊。”朱文軒拿食指戳了戳眼鏡,小跑著溜到樹底下,沿著樹蔭往酒店那邊走。這裡離他們公司不遠,但跟他回家不是一個方向的,所以平時倒是很少經過這邊。

遠遠的,朱文軒就看見有個出租車正往酒店門口開,他埋頭甩開膀子撒丫子就衝了過去,等要到跟前了,才發現被人捷足先登了。

一抬頭,朱文軒就愣在了那裡。

“你不送我回去啊。”劉洋用身子抵住車門,兩隻手扒拉著付洪斌的衣服,可憐巴巴抬頭望他。

“我還得回家一趟,乖,自己回去。”付洪斌似有所覺地回頭,在看到站在那兒的朱文軒,瞬間變了臉,驚慌失措地擋開劉洋往後退了一步。

劉洋原本半個身子壓在他身上,突然沒了支持,差點摔到地上。“啊,付哥……”

“你,你怎麼在這兒?”付洪斌驚聲問道。

朱文軒沒理他,隻是看著那邊跌了一下揉著腰姿勢怪異的劉洋。付洪斌一開口,劉洋也發現朱文軒了。比起付洪斌,他對朱文軒更加心虛,因為是一個部門的原因,朱文軒又是公司裡數一數二的技術骨乾,彆看官不大,可是,遇到大型項目,方案絕對是出自朱文軒之手。

這種新人不太敢對上技術一流的前輩的心理,尤其還是這種情況下。“這,這麼巧啊朱哥。”劉洋尷尬地打了個招呼,看了眼付洪斌,“我還有事兒先走了啊,你們聊。”說完也不等兩人答話,坐上車走了。

朱文軒收回眼,看向付洪斌問:“你們怎麼在這兒?”

付洪斌現在鎮定下來了,他不知道朱文軒出現在這裡是故意的還是偶然,但是,隻要有一丁點朱文軒是專門來這裡等他的可能,就讓他很不舒服,所以他口氣也變得惡劣起來,“你什麼意思?我就跟人吃個飯你都要追過來,我說朱文軒你什麼時候也變這麼無聊煩人了?”

“我無聊煩人?”朱文軒眯著眼睛瞅著他,直把人看得發毛,才淡淡地道:“我隻是路過,這裡好趕車。”正說著,一輛出租車開了過來,朱文軒直接拉開車門坐了進去,也不管瞪大眼一臉不可置信自己竟然被撇下的付洪斌,對司機道:“星湖小區B棟。”

車子一離開,朱文軒繃著的身子就軟了下來。他鬆開被指甲抓破的手心,捂著劇烈跳動的心臟,冷汗刷一下全冒了出來。

司機在鏡子裡看到他一臉痛苦,嚇了一跳,“你,你沒事兒吧?要不要去醫院?”

朱文軒靠在車門上,咧嘴笑道:“沒事兒,不用去醫院,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司機膽戰心驚的開車,速度比往常快了幾分。這客人一看就不太對勁,要是在他車上出事可就倒了大黴了。

朱文軒先一步回家,沒幾分鐘付洪斌也回來了。他一進屋就把門摔得震天響,扯著嗓門大吼:“朱文軒,你今天跟我說清楚,你到底什麼意思?”

朱文軒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斜眼瞟他,“你覺得我是什麼意思?”

付洪斌被他那種眼神那種口氣激得惱羞成怒,“你他媽能不陰陽怪氣的嗎?都他媽是大男人你彆總是一副誰都對不起你的娘們兒臉。我早跟你說過,我現在的工作壓力大,工作性質就那樣,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每天就對著電腦畫畫圖就行了。”

喘了口氣,付洪斌總算是找到理直氣壯的理由了,“你們部門一年都應酬不了幾次,你還回回都推%e8%84%b1不會喝酒不去陪客戶,可我們項目上的能不應酬嗎?有時候喝得都吐了簌簌口還得接著喝。”

想起有幾次喝的都想死了,付洪斌眼也紅了,“你他媽不上進什麼都安於現狀不爭不拚的我就不逼你了,可你說你好歹也該為我們這個家考慮考慮吧。你看看你,跟你一起進公司的,哪個現在不是年薪二三十萬了,就你還當個小組長年年帶新人,人家劉洋比你來得晚都……”

“然後呢?”朱文軒見他哽在那裡不說了,依舊淡淡地看他,問:“劉洋比我來得晚然後都怎麼樣?”

不知道多少回了,每次吵架朱文軒都是這副不冷不熱的態度。可付洪斌不喜歡,他覺得這是朱文軒對他的一種藐視和侮辱,他一個人大吼大叫跟個自導自演的小醜一樣,而朱文軒就是那個從頭到尾沉著看戲的。付洪斌越想越氣,等他再瞪著朱文軒,已經是滿臉扭曲了。

一把揪住朱文軒的衣服,付洪斌把他從沙發上拎起來,“我跟你說朱文軒,你他媽彆跟我鬨!”

“你知道我沒媽。”朱文軒冷笑一聲,“付洪斌,難道你不是因為背著我跟劉洋做了被我撞破了才惱羞成怒的嗎?”°思°兔°網°

付洪斌布了血絲的眼瞪得更大,裡麵含著深深的驚恐跟怒火。

朱文軒自顧自說道:“從心理學來說,做了虧心事、心裡越是害怕的人,往往就越容易亂發脾氣,用粗言鄙語或者實施暴力,來自欺欺人地轉移自己心裡的恐懼感和負罪感,或者給自己所做的錯事找一個正當理由。”

“你閉嘴!”付洪斌一把將他扔到沙發上,鼻孔裡粗氣急響,朱文軒的話算是真正戳到他的痛楚了。他承認他是在害怕,朱文軒跟他在一起七年了。七年來,朱文軒一直都是最初的模樣兒,連衣著打扮發型習慣都沒怎麼變過。還有,還有對他的那份感情,亦不曾變過。

可是,他自己卻在走上社會後,接觸了太多的人和事,一點點地變了。他不再滿足和朱文軒的二人小世界,不再安於隻要有個擋風避雨的家。甚至在第一次和劉洋發生關係後,對方在床上大膽撩人的樣子,都比朱文軒帶給他的快樂多。

他想出人頭地,想他們總監甚至是總經理的位置。他覺得他是有那個能力的,現在談生意陪客戶,哪次不是帶他去應酬的。那些人都跟他關係很好,他既有能力,又有人脈,完全可以勝任更高的職位。

朱文軒看他沉默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畢竟一起這麼多年了,他了解付洪斌勝過了解自己。

“你想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付洪斌被問愣了。

朱文軒自嘲地笑了起來,“你跟劉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吧,你想怎麼辦?要我給他挪位置嗎?”

“你他媽胡說什麼呢?”付洪斌怒吼道。他極力壓抑著內心深處冒出的怒火,沉重地伸出雙手,捏住朱文軒的兩隻胳膊,“咱們都這麼多年了,我是個什麼樣兒的人你還不知道嗎?我不想跟你吵,我今天真的很累,這一周基本天天都在陪客戶和甲方喝酒。”

“付洪斌,你是真把我當成女人了吧?”朱文軒掙開他的手,笑得一臉諷刺,“是女人才會被這種話哄住。可我是男的,我知道男人出軌後第一反應都是否認。所以你也彆跟我裝了,到底怎麼辦你給個話,你要是喜歡他我們兩就掰。”

付洪斌眼裡明顯有著掙紮,朱文軒緊張的心一下就被揪疼了。

他就知道,付洪斌這幾年左右逢源,鑽高層陣營,本來就是個看重地位的人,選擇劉洋也是因為劉洋是公司股東的侄兒吧。當然,跟他到現在還隻是個小組長,年薪也隻有十五萬也是分不開的。

想通了這些,朱文軒開始覺得難受是件漫長的事情。

他心裡比誰都清楚,他跟付洪斌一起這麼多年了,事到如今,如果付洪斌能悔過重新跟他過日子,那他一定是會選擇原諒的。可一旦朱洪惦記著劉洋或者更多未來可能出現的各種洋,隻要有利可圖,那付洪斌都會忍不住去借助攀附,那他就隻能周而複始的陷在痛苦裡了。

朱文軒慘淡一笑,人就是個賤種生物,明明能夠預見未來的淒慘了,卻還不知要回頭是岸。“算了,你先想吧,等你想好了告訴我一聲。”他雖然長情,可也不大方,他沒辦法接受那樣的日子一點點磨光他對付洪斌的愛。有些記憶能停止在還不算太過醜陋的時候也好。

繞開付洪斌,朱文軒走進臥室,關上門把自己摔到床上,拉過被子蒙頭睡覺。他平時在公司,中午也會趴桌子上睡一會兒的,今天都過了午休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