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沒有回應他的丁一抖了抖身子,盯著地上的碎片自言自語,根本不怕楚佑的怒火。
“他討厭我,我也……”討厭他。
最後的幾個字還未出口就被楚佑打斷:“不準!不準討厭。”
楚佑聲音很大,動作卻輕柔地幾近顫唞:“我,我也沒有討厭你。小一,你聽著,之前都是我錯了。我愛你,不討厭你。你明白麼?”
被他抱著的丁一眼睛還是緊緊盯著地上的畫,嘴裡吐出的話就像尖刀一樣刻在楚佑的身上。
“討厭我,送走,好多人,我怕。不救。……”丁一的話斷斷續續的,可楚佑卻聽得清晰。丁一明明那麼害怕那麼無助,可說出來時臉上卻沒有什麼表情,平靜地嚇人。
楚佑很少流淚,他覺得眼淚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你哭了,事情就能挽回麼?所以從懂事混到現在他都隻秉持著隻流血不流淚。可現在丁一的幾句話,就像打開了他從小關起來的閥門。他哭了,可是沒有用。
懷裡的身子突然抽搐起來,楚佑一把抹去眼淚:“小一,怎麼了,你說話,怎麼了?”
丁一大口地喘著氣,艱難抓著楚佑的衣服。
“小一,說話。方嫂,叫醫生!”
“藥。”丁一的眉頭越皺越緊,抖抖索索地發出聲音。
“什麼藥,小一你要……”想到那種情況,楚佑的話戛然而止。他花了很大的力氣才關住快要從喉嚨口冒出的怒火。
丁一使勁地閉眼再睜眼,剛剛的情形都沒有讓他流淚,現在卻嗚咽好像快斷氣一般。
“藥。做,給藥。”丁一難受間好像想起了什麼,一隻手抓住楚佑另一隻摸向自己的鈕扣,手抖得很厲害,好半天才解掉兩顆。剩下的沒解完,丁一索性將身子貼向楚佑,一邊磨蹭一邊捶自己的%e8%83%b8口。
“做,做了。 給藥,藥!”
“是誰這麼教你的!是誰!”
楚佑抱住丁一不讓他動,丁一的神誌不清,他的也好不到哪裡去。隻不過他現在是滿腔地想宰了這麼誘導丁一的人。
等到了醫生來,強行給丁一打了一針鎮定劑,彆墅裡這才恢複了片刻的安靜。
“以前體檢為什麼沒查出來。”
醫生摸摸額角擦掉流下來的汗水:“當時血液中的確沒有這些超標,大概是計量輕。”說出話他都覺得自己八年學醫都白學了,可是當時做體檢的確是沒問題的。
“滾。”
----當然查不出了,爺這不是演的麼。有我家小台在,就那些個人物還能近我身?太小看小台了把,是吧?
----是。
楚佑看著睡夢中都難受的丁一煩躁地跺了幾圈。
“喂,找到教唆丁一的人,雙手砍了煮爛讓他自己吃了。”
時間又過了三個月,在楚佑請來專門幫助戒毒的人員調理後丁一才過上了稍微正常點的生活。
“小一,在這橋上看海舒服把。”楚佑笑著%e4%ba%b2了口丁一,前些日子丁一在家就拿著大海的照片,他到這裡一定很開心。
丁一望著遠處良久牽起了嘴角,楚佑見了也笑了。
好時光總會有人來打擾,沒過多久他和丁一就被五輛警車包圍。楚佑這次隻和丁一開車來到了這裡,他眯著眼想是誰出賣了他。
“楚先生,你涉嫌和多起黑社會交易有關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有證據麼?”楚佑站在丁一身前怕這場景會嚇到他,嘴上嗤笑道。
“證據當然有。”
楚佑整個身子都僵住了,原因就是這個聲音是從他身後傳來的。
楚佑駭然屏氣轉身,從回來的那刻起丁一就沒有和他對視過,可現在這個拿著槍指著自己的平靜望著自己的還是他的小一麼?
“你騙我!”
楚佑的肺都要氣炸了,現在的丁一哪裡有一點自閉的模樣。他以為是他掌控著丁一的一生,卻不想那根控製的線抓在丁一的手裡。
楚佑怒極反笑:“好啊,丁一你好樣的,看我這些日子這樣很好玩是不是?想不到我楚佑竟栽在你個騙子手裡。”
丁一垂下眼瞼:“你先騙我,還給你罷了。證據我早就給了警方,你,就去監獄裡呆著吧。”
“哈哈哈,還?好算計啊丁一。”楚佑掏出槍扣在丁一%e8%83%b8膛上,咧著嘴嘴問:“猜,我會不會開槍?”
“會,我也會。”丁一作勢動了動手上的槍。
“好,那我數三聲,不開槍的是小狗哦。”楚佑的語氣仿佛還象從前那樣哄著丁一一般,顯得很是%e4%ba%b2昵。
圍著他們的警察這時都不敢隨意靠近,他們要抓活的。
“一,二。”
“三!”
“砰”
兩聲槍聲,卻隻有一個人倒下。
楚佑張大眼睛,不可致信地扶著丁一慢慢滑下的身體。
“為什麼?”丁一的槍裡沒有一顆子彈。
丁一扯了下嘴角,可就是這個動作他都做得艱難。
“我,我害怕。楚佑。”
“楚佑,我害怕。”丁一喘了很大一口氣才又說道,“現在,你討厭我?”
楚佑抱著丁一,無用的眼淚又湧上來了,呐呐地回答:“怎麼會,小一,我怎麼可能討厭你。我愛你。”
最後的話語消失在%e5%94%87息間。丁一笑著閉上了眼睛,眼裡的淚水滑落到楚佑的手背上,滾燙一片。
“你想我去坐牢,那我便去坐。”
31.第三篇(番外)
“3309,有人來看你了。”
正當是炎炎夏日,監獄在此時已經不能用悶亂差來形容了。
牢犯們五五成堆乾著自己被分配的活,聽到獄警挑高的聲音不免羨慕又嫉妒地望向那個可以稍作休息的人,有家人來看真是好啊,說不準還會送點什麼吃的用的。
最邊上的一個男人動作停頓了一刻,舉步就朝獄警走去,步態穩健一點都沒有為自己可以見家人或者可以偷得一時懶的愉快與焦急。
“丁哥,您看,怎麼不提前說一聲,我讓人去接您呀。”
小李在剛剛當警察那會就聽說了丁繼禹這麼個人物,好多起疑難雜案一經他手,破案那就是時間問題。因此,能看到自己少年時期的偶像實在難掩激動之情。
丁繼禹看了小李一眼,覺得陌生也就略微點頭示意,視線盯著門口不出聲。
“哢嗒。”
丁繼禹一直放空的思維隨著大門打開的聲音而回籠,抬頭望著跟著獄警進來的男人。
“行個方便吧 。”丁繼禹打量了會來人,隨後將視線轉向小李說道。
小李立馬站起身來,笑著說道:“丁哥,這算什麼。你們談,彆擔心時間。”
丁繼禹看著小李和那個獄警出了門,剛想開口說點什麼,耳邊就傳來那個他萬分熟悉的聲音。
“丁大警官,好大的能耐啊。”
丁繼禹朝說話之人看去,原本的短發被剃成了利落的板寸,話說的調笑,可笑意卻沒有達到眼裡。現下這人的眼裡經過時間的沉澱倒是平靜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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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辭了職,不用這麼陰陽怪氣地喊我。”
聽聞丁繼禹說辭職,那人平靜的目光中有了一點漣漪複又平息。
“真是可惜,這麼個好差事。”
丁繼禹移開目光,難得地露出點笑容:“我隻是為了他罷了,是我對不住他。楚佑,原先我是不想再見你的,我知道我能從你那兒逃出來是你的意。”
丁繼禹說到這裡,轉又盯回楚佑:“不過,我想你也不稀罕我的感激。我,也沒那麼容易被你觸動。這次來除了為了阿閒,還為了……”
丁繼禹敲敲桌,一絲悲戚劃過眼中,繼續說道:“還為了丁一。”
為了丁一。
丁一。
有多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很多時候在這個四角的天空下他總是會想起從前。也不知道是誰和他說過,當你開始回憶的時候那就說明你要老了。
可不是要老了麼,都有十年了吧。從二十六到現在的三十六,老的不隻是時間,還有日夜加重的思念。如若那人還在世,可還會靦腆卻又執著地叫他一聲楚佑?
想他純淨的眼神中隻有他一人,想他認真臨摹專注與他臉上的目光,想他半夜守在電視前隻為等他回來,想他被他接回來黯然無神的神色,想他在他最信任的時刻對他的重重一擊……更是想最後他倒在他懷裡口裡說的那句“楚佑,我害怕。”
小一,你在害怕什麼?怕極夜的遭遇?怕你的背叛被我發現?怕不能將我送與牢中?還是,你在怕……永遠要見不到我了?
這十年,楚佑一向聰明狠戾的腦子就這樣一直想。有時候一瞬間想通了,釋然了,下一秒又想不通了,就這樣周而往返地想。
他對丁一,是恨,亦是愛。這愛和恨之間隻差一線,生與死卻差了幾十載的時間。他不是那輕易拿生死玩笑的人,隻能在丁一沒了之後用時間來沉澱。
丁繼禹看楚佑出神,用鼻子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當年,阿閒視你為大哥,丁一也將全心信任都交與你。若他們在,他們二人都不願看到你如今這樣。”
“我知道你有出去的門道卻在這裡一呆就是十年。贖罪也好,抱怨也罷。當年丁一作偽騙你,這不假,可你還有一事不知曉。我這個做哥哥的,沒為他做過什麼,現在隻能把他的遺願交到你手上。以後,你想繼續呆著還是出去重新做人都隨你。”
一過一個小時,丁繼禹關上門走出監獄,見外麵淅淅瀝瀝下起小雨便把手上的風衣穿上。施施然地踏出樓梯,小雨而已。
誰曾想,隻走了不到五步,不遠處跑來一個身高與之差不多的男人,氣還略微喘著,可手上卻還是飛快把丁繼禹攏在傘下。
似是惱怒又似是彆扭:“讓你帶傘你不帶,還非得老子出來接你。這車堵的,隻能在那邊停了車跑過來了。”
丁繼禹見了這人適才在監獄裡的神色全無,有了一絲輕鬆:“你可以不來。”
“切,我不來,心疼的不還是我麼。”男人抱怨小聲嘀咕著,耳尖卻尖尖地紅。
丁繼禹勾起嘴角,兩個大男人在一把傘下實在有些擁擠,可他卻更靠近那人。
“不去看看他麼。”
男人撐著傘的手頓了一下,才歎息說道:“算了,在他眼裡我已經是個死人了,還做什麼麻煩。”
說話的人正是原先被告知已死的姚正閒,現在竟然和原先自己口裡嚷嚷著叛徒的丁繼禹混在了一起,就算被使喚也甘之若飴。
“那些東西,你告訴楚哥了?”一坐到車裡,姚正閒首先打破沉默,“那個……”
接下去的東西他有點說不出口,偷看了丁繼禹的神色才又說出口:“那帶子也放在那裡了?”
“東西給他是看你麵子,帶子是他應得的,不讓他看看丁一當年受過的苦,他還自以為自己是個受害者。”
看丁繼禹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