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真的不恨她嗎？

蓋月嬌見淩戀仙不說話，眼中的光亮一點點的淡了下去。

蓋月嬌拚著最後的力氣，道，“仙兒，對不起……”

淩戀仙看著她。她還是那樣的美麗，但是眼睛卻一點點閉上。即便這樣，淩戀仙還是能看見她眼中的期待。

她要死了。淩戀仙想到。

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一個人，不管是對自己冷漠，亦或是對自己笑。

淩戀仙撲在她身上，哭得歇斯底裡。“娘！我不恨你，你不要死！娘！”

蓋月嬌笑了，笑得很滿足。

“我就知道，仙兒、是最心軟的，但是，心軟是不行的，你要……”

聲音漸漸無力，直至全無聲息。

淩戀仙埋頭在她%e8%83%b8`前，淚流滿麵，“娘！娘……”

蜀太宗退後一步，癱坐在龍椅上。

郭朔從正門進來，一步一步抱起哭得昏厥過去的淩戀仙。

蜀太宗忽道，“你、你早就知道了？”

郭朔搖了搖頭，目光落在了淩戀仙臉上，溫情款款。

郭朔道，“我隻知道，愛了，便不負。”

他抱著淩戀仙從正門走出，空曠的大殿之上，足音漸消。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響。

蜀太宗回頭。

慕瑤正咬著%e5%94%87，淚水無聲劃下。

蜀太宗知道，她也聽到了真相。

他揮揮手，叫慕瑤上前。

慕瑤一動不動。

“我點了她的%e7%a9%b4。”慕瑤身後閃出一個人，麵上墨蓮栩栩如生，“我叫夏書，可以說是小仙的丫鬟。但我還有另一個名字，相信你也更熟悉一些。我叫，雲勝雪。”

聽到她說自己姓雲，蜀太宗立刻就明白了。

蜀太宗道，“你是來報仇的嗎？放了慕瑤吧，她是無辜的，更何況，她與你的小姐，是同胞的姐妹。”

“我本來是來報仇的，這也是我在最後想做的事。但是我改變主意了。你是小仙的爹，我不殺你。但是，”夏書將慕瑤往前推了推，解開她的%e7%a9%b4道。“我要你還雲家一個清白。”

蜀太宗道，“你是要朕推翻□□皇帝的旨意，說他是錯？”

夏書不卑不亢道，“這是我雲家應得的。”

蜀太宗深吸一口氣，道，“好，朕答應你。”

夏書走下去，正欲抱起蓋月嬌的屍身。

蜀太宗激動道，“你要乾什麼？”

夏書徑自抱起蓋月嬌，看著蜀太宗。

“我要帶師娘走。”

蜀太宗一拍龍椅，怒道，“你敢！”

夏書沒有一絲遲疑，抱著蓋月嬌向外走。

“我相信，師娘不會想繼續呆在這裡的。”

慕瑤跟著夏書，目不轉睛的看著蓋月嬌，小聲啜泣著。

大殿又回複了一片寧靜，隻餘蜀太宗，高高的坐在龍椅上。

擁有天下，卻又什麼都留不住。

淩戀仙醒來的時候，手正被郭朔緊緊握著。所以，她手一動，郭朔便知道她醒了。

郭朔關切道，“怎麼樣？身體沒有大礙吧？”

淩戀仙扶著頭道，“我昏迷了多久？”

郭朔道，“一天。頭疼嗎？”

淩戀仙搖了搖頭，道，“師娘、娘呢？”

郭朔道，“正準備下葬。你……”

淩戀仙翻身坐起。

郭朔道，“怎麼了？”

淩戀仙問道，“在哪裡？”

郭朔看著淩戀仙搖搖晃晃的走進停著蓋月嬌靈柩的靈堂。

一聲驚呼。

淩戀仙搖搖晃晃的走出來，身後跟著麵色蒼白的慕瑤。

淩戀仙的手上，滿是鮮血。

淩戀仙看著郭朔，虛弱的笑了，伸出滿是鮮血的手。

“這就是五毒珠。”

郭朔這才看見，淩戀仙的手中，握著一枚小小的黑色的珠子。

淩戀仙道，“它是需要人來養著的，這就是五毒教聖女的責任。而取出它的方法，也隻有這一種，”淩戀仙握緊五毒珠，自嘲的笑道，“開膛破肚。”

說完，她似乎是支撐不住，%e8%85%bf一軟，便倒了下去。

郭朔忙上前一步，接住了她。

慕瑤看著淩戀仙，麵色複雜。半晌，長歎出聲。

“我跟她，有什麼不同？”

郭朔道，“沒什麼不同。”

“是呀，我們都在籠子裡，卻以為看到的，是一整片天空。”慕瑤深吸了一口氣，道，“朔哥哥，你說我是不是一個壞人，我差點殺了我的%e4%ba%b2生姐妹。”

郭朔道，“你們都一樣的善良。”

慕瑤扶額道，“我一點都不善良。那個時候，我恨不得連你都一起殺了。”

郭朔低聲道，“慕瑤，我沒有死，小仙也沒有死。你的手依然很乾淨。”

慕瑤道，“它早就臟了。”

郭朔搖頭道，“慕瑤，就算彆人不知道，我還是了解你的。”

慕瑤被封為公主的時候，還隻有六歲。

京中多是阿諛奉承之輩，眼見慕瑤年幼好哄騙，便一窩蜂擠來，哄著她辦這辦那。

殊不知慕瑤雖然年幼，卻是冰雪聰明，裝出一副驕縱的樣子，命人打殺了幾個殺%e9%b8%a1儆猴之後，所有人都知道慕瑤公主蠻橫不講理，也就沒有人再敢觸這個黴頭了。

慕瑤長長的睫毛上沾了淚花。

是的，隻有這一點，就可以讓她不顧一切。

郭朔道，“你隻是為了自保。小仙殺的，也都是該殺之人。你們都不像我，隻為了心中的一口怨氣，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雙手都沾滿了洗不淨的鮮血。”

慕瑤知道這是郭朔心中永遠的傷，安慰道，“殺人就是殺人，沒有區彆。”她看著淩戀仙，忽道，“朔哥哥，你說我和她，誰是姐姐，誰是妹妹？”

郭朔搖搖頭，道，“大概隻有你們的娘知道吧。”

可惜蓋月嬌臨死之前根本沒有想起這件事，於是這個問題，就成了一個永遠的謎。

慕瑤突然狡黠一笑，道，“我要做姐姐！”

郭朔道，“為什麼？”

慕瑤道，“因為這樣，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把你讓給她了。”

郭朔沉默了一下，道，“好，這件事情，我們瞞著小仙吧。”

慕瑤道，“這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她衝郭朔調皮一笑，目光緊緊鎖在郭朔身上，認認真真的看著他，如同出現。

她說，“朔哥哥，再見。”

他知道慕瑤是故意這樣說，也知道慕瑤是故意裝作沒有憂傷。

但是他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他隻能目送慕瑤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野邊緣。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四回 皇家秘事多幾許 天賜良緣刻三生（三）

這次淩戀仙很快就醒來了。

她醒來的時候，離佳皇子剛好來訪。

離佳皇子的麵色好了許多，但還是有些蒼白。

他向淩戀仙和郭朔講述了當年發生的故事。

離佳是個很小很神奇的國家。

它很小，小到地圖上幾乎可以忽略。

同時它又很神奇，它夾在各大國的縫隙之間，卻依然靠著聯姻一代一代堅強的持續了下來。

如果說鳳陰是美人數量最多的國家，那麼離佳就是美人質量最高的國家。

每一代的皇子皇女們，都是男子俊秀女子貌美。

冬棋就出生在這個國家。

但是她雖然也生的眉清目秀，卻大大及不上離佳的美人標準。※思※兔※在※線※閱※讀※

所以冬棋一直活得很自卑。

直到離佳皇子上一次來替皇姐求%e4%ba%b2，冬棋陪同前來，卻被最%e4%ba%b2近的侍衛出賣。

因為離佳是個不富裕的國家，也因為，冬棋是最不得寵的公主。

等皇子發現尋找時，已經再也找不到那個會默默躲在角落裡流淚的倔強女孩了。

是的，冬棋是執拗的。

因為她一旦決定，便絕不回頭。

淩戀仙把玉佩還給了離佳皇子。

因為她覺得比起自己，大概離佳皇子更需要借由這枚玉佩懷念冬棋。

離佳皇子帶著玉佩離開，有些落寞。

更寂寞的卻是淩戀仙。

夏書告訴她，南飛雲來祭奠過蓋月嬌，不過在淩戀仙醒來之前，已經離開。

淩思寒也早就發過誓，終身不會踏足這片傷心之地。但是蓋月嬌和南飛雲都離開了，想必他也不會在苗疆多呆。

逍遙七姝死的死，散的散。不管身在何處，也不過是留著傷疤過日子。

秋劍、圓圓、鈴鈴，即使能夠再見，也隻能互%e8%88%94傷口。

夏書……也要走了。

這種人走茶涼的感覺，淩戀仙還是第一次。

郭朔握緊她的手，堅定道。

“我會一直陪著你。”

淩戀仙沉默了，須臾方道。

“當年，你好像也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郭朔道，“當時是誓言，現在是承諾。”

淩戀仙怔怔的看著他，仿佛沒有弄懂兩者的區彆。

“嫁給我吧。”郭朔眸色深深，看著淩戀仙。

“好。”淩戀仙聽見自己說。

又過了幾天，郭朔被召進了宮中。

郭朔看著高高在上麵帶倦色的蜀太宗，突然有些可憐他。

當然，這句話，他不會，也不敢說出口。

蜀太宗看著跪在階下的郭朔，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你害得朕一個女兒傷透了心，又害得朕差點失去另一個女兒，偏偏兩個女兒都寶貝你到不行，你說，朕該拿你怎麼辦？”蜀太宗的語氣中沒有怒意，隻有深深地無奈。

郭朔沉默。不知道怎麼回答的時候，他隻好沉默。

而蜀太宗既然召他進宮，想必也有了思量。

果然，蜀太宗道，“郭朔，你沒有官職在身，按理朕一個女兒都不會給你的。但是你是貞觀元年的武狀元，你消失六年這件事，朕可以為你圓過去。隻要你肯入朝為官，朕就如你所願，為你和仙兒賜婚。”

郭朔磕了一個頭，不卑不亢道，“草民當年年少氣盛，現在已經自知見識菲薄，恐有負皇上所托。”

蜀太宗恨不得將手中的毛筆砸過去。

什麼叫年少氣盛？難道拿到武狀元是年少氣盛？難道武狀元是年少氣盛就能拿到的？

蜀太宗終於壓下自己的氣，沒有砸下去。一想到砸下去，可能有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來抗議，他就頭疼。

蜀太宗道，“這樣吧，朕不要求你入朝為官了，但是，你要為朕立一件大功。”蜀太宗招招手，示意郭朔上前。

蜀太宗麵前攤著一張地圖。

蜀太宗道，“明朝皇帝留下的亂攤子，終於清理乾淨了。現在，是時候去除國內的毒瘤了。”

郭朔見蜀太宗手中的狼毫點在蜀國與宣國的邊緣，心下了然，道，“皇上是想除了明教？”

蜀太宗道，“明教以前還有些震懾邊關的作用，但是，”蜀太宗冷笑道，“毒瘤總還是毒瘤。”

郭朔沉默了一下，道，“